“寒星。”
最后的最后父亲也没说什么,没有歉然也没有不屑,只是唤她的名字。
第111章 苦战(六)坦坦荡荡的说一句,我是叶……
陆星晚听到了海浪翻涌的声音, 她睁开眼果然看到熟悉的黑色大海。
她跪在海滩上,叶寒星坐在她对面,身上的红与金依旧刺目。
金色依旧是束缚的锁链, 红色却不仅仅是红裙, 是鲜血是杀戮亦是她整个人生。
陆星晚有些空茫的眼神落在叶寒星身后不远处的镇魂鼎上, 她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镇魂鼎其实是他的对不对?”
叶寒星也没有回头,“是,他把镇魂鼎封印在了这,我们才以没有散魂。”
陆星晚沉默, “他还活着吗?”
“应该……没有。”叶寒星淡淡垂眸, “你看的传记不也有写,爱女情深, 失控跳入时空裂缝。命魂皆灭, 此后无踪。”
陆星晚肩头耸动, 仰头狂笑止, “好讽刺啊。”
“是啊, 好讽刺, 其实我有想过……”叶寒星轻声好似呢喃。
“想过什么?”陆星晚止住笑。
“想过在时空裂缝纵然我魂以保全, 也可能有转世的机会, 以应是他开了轮回之门。至于他……怕才是神魂俱灭。”叶寒星闭目叹息一声, “我倒希望我与他的结局能够调转。”
陆星晚漠然的问,“你还爱他。”
叶寒星摇摇头, “我如今对他无爱亦无恨, 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心很复杂,恐怕他自己也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星晚睫毛轻颤,语气淡淡, “又或者这世上他恨的都不在了,他大概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
叶寒星看着她,“有理,反正我也可能感激他,过这对他来说也重要。”
走过这一遭她和陆星晚都不似过去那般总是笑了,她们皆是疲倦不堪。
“经历了这么多,你觉我们还要选择继续向前吗?”叶寒星问。
“当然。”陆星晚回答的没有犹豫。
叶寒星了然点头,“为了落月。”
“为了她,又止为了她。”
提到林落月陆星晚的语气与她是如出一辙的温柔,眼睛也有了光。
她迎着叶寒星望过来的眼神,平静又带了点疲倦,“再走一遍前世经之事的这些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仅仅是因为你的心绪在影响我,我自己本身无数次也想过放弃,想过如就这么算了。”
她看着自己的识海,最终又把目光落回到叶寒星身上,“我对落月他们有很深的留恋,我舍死。可我也忍住想,难道我与其他背离我的人就没有美好的过往吗?”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那我的一生都是在落月他们的爱里,他们一生爱我,这多让人沉醉。可我继续活下去,世事无常谁能保证哪一天我们不会殊途。”
“很有理。”叶寒星静静听完,淡淡一笑,“可你还是舍她。”
“是,我是舍她,她给了我再一次去相信的勇气。但这是我选择留下的全部理由。”陆星晚说。
“我想认命,爱也好幸福也好,谁说我注定能拥有,我偏要去争取去强求。”她向前挪动了两步,用力抓住了叶寒星的手。
寒星问心无愧。”
陆星晚语调免有些高昂,连气息都显得有些稳,稍微顿了下她才一字一句道,“我没哭着求着谁我生下来,我是手上鲜血无数却也救过无数人。我这一生为父亲的私心,为娘亲的大义,为朋友的前路,为整个天下安危,就是从没有为过自己。
现在我可以说一句我谁也欠。”
她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叶寒星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愧疚,为什么要自厌?这力量我偏要用,这名字我也偏要认,这有的过去我也担了,我就要坦坦荡荡的说一句,我是叶寒星。
我偏要为自己而活,偏不去信这无常命运,偏要去追求自己爱。”
叶寒星看着她笑了,目中含泪,“也好,我知道你绝肯认输。”
陆星晚伸手把她圈在怀,第一次拥抱她,这一刻她是在拥抱过去的自己,也是在与自己和解,放下从前的有自厌与悲苦。
叶寒星在她的怀抱中消散,或者说真正的与她相融。
前世幼时的懵懂迷茫,少年时的无畏,成名后的自傲,知真相的绝望与所有人背离的孤独,决意赴死时的欣然,死亡之际的解脱,全部归到了她的心底深处。很沉,但也让她一直空了一半的灵魂以完整。
陆星晚缓缓起身,从前与缠绕在叶寒星身上的锁链其实她身上也有,只是她从未发觉过。如今随着她与自己彻底和解,终于显了形态也在一条条断裂,属于她的力量全部回归。
她可以说她是叶寒星,是自得是骄傲,只是承认自己的一切。
陆星晚睁开了眼睛,阳光从门窗的缝隙中透露出些许,她望着屋中的摆设神色有些恍惚。
如今过去了多久她不知道,但是识海里走了一遭却是一生。
她伸出手缓缓握成拳,感受着充沛的灵力在体内运转,修为似乎已经突破了前世的瓶颈又往上跨了一层。
陆星晚漫不经心一笑,握紧墨麟剑打开了紧闭数月的房门。
有光彻彻底底照了来。
*
倚翠城。
林夫人站在城楼上远望正在和炎狮厮杀的士,血与火焰交织在一起,热热烈风扑面而来飞卷她的发丝。
协从女官站在她身侧,欲言又止,“夫人,我……”
她真想跪地抱住她的大腿,哀嚎一声夫人我行。
林夫人一身戎装,手持红缨长‘枪端的是一派利落与肃杀,见她一向沉稳的脸上写满了为难,愁的恨不立刻去上吊,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还至于连几头生畜都宰了。”
女官又发愁又担忧,她到底摊上了一帮什么上司,这个时候就不能稍微贪生怕死一点,直接把她踹出去应战也行啊,只求你们别一个比一个冲在更前面。
林夫人却不与她多说,笑过后转身带着一队与她装扮相同的娘子军,从城门冲出。
她所骑骏马不是寻常马匹,经过严格的训练自不会畏惧炎狮身上那种可怕暴戾的气息,长嘶一声,随着主人心意冲在最前。
林夫人手中挥舞长‘枪也与体型庞大的炎狮硬拼,招式灵活而刁钻,专往它们弱点处攻击。
她们这一行人的加入立时就减轻了先头部队的压力,胜利的天平也朝他们这边偏移。
几招下来,林夫人手中长‘枪已
贯穿炎狮的腰侧,她毫留情枪‘拔出,鲜血伴着炎狮垂死的惨嚎飞溅在地,她的脸颊上也沾了几滴,更趁的那张原本温柔面庞显出冷酷与肃杀。
场中士气大振,却在这时变故突起。
炎狮们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身形突然颤抖起来,林夫人皱眉正在担忧它们会突然暴起,还未出声提醒身边的人,就见有红色的半圆弧光知从哪里涌现,迅速而无声地切割开了狮群的脖子。
血打湿了狮群的皮毛,过呼吸间的功夫周遭的血腥气就更重了几分,它们在场中战士愕然的眼神中一个个倒了下去,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
周遭陷入片刻的死寂。
林夫人似有感猛的勒住缰绳,转头望向城楼。
清浅蓝纱似轻舞的蝶,陆星晚就那么轻轻巧巧的站在那儿,见她望过来又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空气中。
林夫人猜到她必然是去援助荒草坡那边了,只是一时竟也知心安多一些,还是其他复杂心绪更多一点。
她喟叹一声,只希望有人都能平安。
*
曲繁夜的手上沾满了血,那血粘在蓝色长弓上与皮肉相连,每一次拉弓射箭时又会它们撕裂开来,十指连心,她似觉痛面上只有几分恼恨。
万寒弓对于女魃压制自然很强,可惜对方速度太快,有了训以后她已经很难再射中目标,而她每一次拉弓射箭所需耗费的灵力都很大,若是再这般下去解决不了女魃,她就要先被万寒弓反噬了。
念头闪过的时女魃身形如风已经近身来夺弓,亏得林落月的刀锋从旁侧及时断出,阻了一阻女魃的动作。
曲繁夜立刻又是一箭射出,女魃一个后空翻身姿轻灵中又避过致命一箭。
林落月长刀插地整个人半跪了下去,她手抓着刀柄才没有彻底委顿在地。
这几天她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块破木板,断了碎了勉强补补钉两个钉子再撑一撑,但到今日她是真的撑住了。
若不是挂念着曲繁夜强撑着肯失去意识,她现在已经躺下了。
可尽管她硬撑着眼前也看清东西,甚至耳朵里听到的声音都像隔着什么十分切。
曲繁夜当然知道林落月已经是强弩之末,她碧眸微闪心中打定主意将人敲晕送走,自己大不了拼了这身修为不要,直接功力提升到巅峰再用这万寒弓,她就信女魃还能躲过去。
只是还没等她动作,再次向她们逼近的女魃步伐顿住了,她那张从始至终泥塑像般毫无波澜的面庞,居然浮现出了一丝忌惮。
曲繁夜心中也涌起了警惕,她也感觉到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在向这逼近,哪怕她还没过来万物就已经生出畏惧,再注意不到其他。
没有让她们等太久,很快有人影出现在远处平原,她一步步走来却又在眨眼就已在咫尺之间。
曲繁夜怔怔看着来者,她那么熟悉又极其陌生,她是陆星晚又只是陆星晚。
陆星晚在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她立在那里就如远山静水般沉静美好,又给人无限广阔与厚重之感。
林落月见她来了放松的笑了笑也再硬撑着刀,直接坐倒在地,“你来了。”
陆星晚也在望她,隔着咫尺之间,无痕岁月,“好久见,落月。”
第112章 苦战(七)是不是很痛啊?……
陆星晚说, 好久不见。
林落月并未对她的话有什么惊讶,她说,“原本我希望你来又怕你来, 不过如今看你来的正好。”
曲繁夜满心的疑问又知道当下不适合追问, 一言不发的来回扫视她们。
陆星晚看她们几瞬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又轻轻颔首才道,“你们都离开这里,叫最外围的人也撤离。”
她的语气不如从前那般轻柔可口吻也并不强硬,只是听着这低悦的语调,竟也让人生不出半分反驳的心思, 仿佛她的话句句都是理所应当。
林落月这次没有说要留下来的话, 又朝曲繁夜伸手,“扶我一把。”
曲繁夜见陆星晚出现后, 女魃就警觉得不敢再有动作, 她却可以十分自如的与她们交谈, 半点也不在意, 高下立分。
可心里还是不踏实, 她去扶林落月的时候又看一眼陆星晚。
陆星晚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担心, 平静的弯了下唇角, “不必担心, 我与她全力交手势必不好收场, 这里一百年之内怕是难有生机,你们也不要在此停留。”
曲繁夜听她说的轻松, 心中反倒不知该喜该忧动作却没有拖沓, 扶着林落月飞身向外撤去,也将最外围的侍卫一起带走了。
陆星晚也没有看她们的背影,她抬头凝视着不远处静默立着的女魃, 缓缓拔出墨麟剑,漆黑剑身映着烈日,“惊鸿剑,请赐教。”
数道剑光璀璨交织,与天地相映竟也不输灼灼烈日耀目。
她在接受过去的自己时也想通,子女像父母难道不是生来注定,天经地义?
照她从前偏激的想法,只是学会娘亲所创的剑,便觉得处处都是她的影子,那天下间那么多拜师学艺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父亲造的孽,她怪不到娘亲头上,而剑脱离人所赋予它的意义,也不过是一套剑罢了。
如今她转世而来断了与娘亲的几分血缘,便将她当做一位重要的授业恩师来看,更是自得。
一个人用自己最擅长的剑斩杀敌寇又如何,承认自己是谁又有何难?
陆星晚弯下唇角,脚步轻踏虚空,不染尘埃。
她跨越地面的焦黑灼痕与未化残冰以及她刚刚留下的斑驳剑痕,在呼啸的风中展开广袖,如流云飞鹤又落下一剑。
剑磅礴,震慑天地。
半个时辰后。
暗沉泥土似雨幕被掀翻而起,遮天蔽日,烤的干裂发硬的土块噼啪落下砸向百年后也难以再有生机的大地。
随风飘舞的蓝色纱衣始终如轻盈的蝶,美丽脆弱却又不染半分尘埃。
又是一道灼灼剑光落下,凌厉剑破开混沌的土块和狂暴的风,给已经斑驳的地面又重重添了一道伤痕。
视角内女魃身形快如幻影,对手如此难缠,陆星晚心中却弥漫着几分棋逢对手的快意。
千年前作为叶寒星,她成名后能与她匹敌的除了魔君,鬼王,妖皇外的对手寥寥无几。
层变得更加熟稔。
以后怕是也再难这么放开手打吧。
陆星晚露出沉静笑容,微微侧身在那道残影即将掠过她身侧时,长剑随心刺出,锋利剑刃穿破顽固防御,割裂那沾染几分土腥的若水青衣,没入女魃的心脏。
剑刃有一瞬酷热无比,只是还未烫伤陆星晚的白玉指尖,红莲业火似的灵气已经缠绕着剑身,给破损的心脏又添致命一击。
女魃衣衫随风轻飘时,天地却是静止的,她的身躯慢慢化作飞灰,陨落无声,消失的无踪无迹。
陆星晚放下剑走了片刻的神,远望天地。
过几瞬她回过神,摸了摸自己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钗环早已断裂,不知丢在了哪里。
该回去了,她想,结束。
*
曲繁夜带着人撤出荒草坡几十里外,荒草坡本身就有百里之大,饶是隔着如此之远,她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灵力刻骨的剑意,如无声浪潮一波又一波扑压过来。
他们离得这么远都觉得心悸和窒息,战局中心怕是更不可能有活物能靠近。
林落月在刚刚离开陆星晚的视线后就失去意识,这会儿被惊天剑意所激又清醒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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