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怔住,复杂之情油然而生,“你想让我带着旭哥儿淌过鬼行渊?”
旭哥儿早已抱着刘大嫂痛哭,“娘!你不要旭儿了吗?”
刘大嫂抚摸着儿子没多少肉的脸颊,呜咽出声:“儿啊,咱们娘俩都要好好活着,你跟着欣儿姐姐过鬼行渊,你年纪小,身上没有恶印,一定可以平安无事的过去。”
鬼行渊,是地煞门弟子埋骨之地,几千年来,那里早已成了魔窟。
地煞门有一门功法,名为修罗问心诀,可以在做过恶事或者起过恶念的人身上,留下恶印。
恶印就像夜晚的一盏灯,能够清晰的照应出他们的位置,引地煞门的弟子前来狩猎,男人格杀勿论,女人圈养起来,供弟子们挑选。
拥有恶印的人无法离开地煞门领地,除非步行走过鬼行渊,冒着被鬼怪吞噬的风险,褪去一层皮,方可消除恶印。
刘旭还是个孩子,半年前,地煞门选中了他们的村子作为狩猎场,给一村的人都种下了恶印,只有刘旭,因为年纪小又性格纯善,恶印没能留下。
刘大嫂认为没有恶印的人,通过鬼行渊的机会更大,所以她想让欣儿带着刘旭继续逃,而她和阿绮,则留下来等待地煞门弟子的到来。
虽然会被圈养起来,也总比丢了性命好。
万一被哪个心地稍微善良点的修士看上了,就能脱离苦海了。
哪怕地煞门中,不坏的弟子万里挑一,善良的弟子万里无一,但再小的几率也是几率嘛,完全可以赌一次。
最终,欣儿还是带走了刘旭。
少女背着男孩,与两位同伴分道扬镳,一步一步的朝着鬼行渊走去。
……
“煞气越来越重了。”
谢明夷皱了皱眉,忍不住咳嗽几声。
顾长庚打了个响指,凝聚了风势的剑气环绕在他身边,驱散了浓重的煞气。
“时刻灵力护体,不要被煞气影响了心智。”
说到煞气,谢明夷有些好奇:“厌火门是怨气,地煞门是煞气,这怨气与煞气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顾长庚道,“怨气是因死者心怀怨恨所产生的邪戾之气,于普通修士毫无用处,贯为邪魔外道所使。”
“而煞气不同,它是因杀戮而起,举个例子,一般的坏人,如果只是偷鸡摸狗的话,他身上是不可能有煞气的,采花贼那些淫邪之辈,也不太可能会有,只有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的凶徒,才会形成煞气。煞气这玩意儿亦正亦邪,有破邪之功效,正所谓鬼也怕恶人。”
谢明夷略有所思,“那行伍之中的兵士,身上会不会也有煞气?”
顾长庚表扬:“聪明!你已经能举一反三了。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将士身上自然会有煞气,而且更加凝练,除此之外,屠夫和刽子手身上也比较容易产生煞气,这一类人,对杀戮习以为常,对死亡也不以为意。”
谢明夷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眨了眨眼问:“那你身上有没有煞气啊?”
剑修杀的人可不算少。
“我?”顾长庚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身为剑修当然是用剑气,煞气这种东西,我可看不上。”
“剑气也是气?”
顾长庚瞥了一眼自家傻道侣,忍不住上手敲他脑袋,“你身为我的郎君,居然问这种常识问题?!今晚开始做功课,给你恶补一下剑修的知识。”
“啊?”谢明夷忽闻噩耗,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惊恐,“我要学习阵法,参悟第九针,修炼灵力,还要和你双修,真的挤不出时间了!”
顾长庚幽幽道:“关于我的职业,你不想多了解一点吗?”
谢明夷咽了口口水,“可以……日后,慢慢……了解……”
“日后?呵。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顾长庚双手靠后,叹息着念出几句诗词。
谢明夷气得牙疼,用力踩了一下男人的脚,边碾,边一字一句道:“我说日后,就日后!”
顾长庚低头望着自己鞋子上的脚印,低低笑了起来,“你说的,日后。”
“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这句话是凑在谢明夷耳边说的,热气呼出来,谢明夷半张脸都麻了,顾长庚刚一说完,他便飞快的捂住耳朵,用力搓了搓,还故作淡定的解释:“有点痒。”
顾长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耳朵痒?”
“……嗯。”
“需要我给你采耳吗?”
“……不、不用。”
谢明夷连忙拒绝,让男人给自己采耳,莫明有种羞耻感。
顾长庚看着他这副目光飘忽的样子,觉的有点可爱,也不想太逗他,便道:“前面有一个村落,我们过去探探情况。”
谢明夷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应承:“好。”
地煞门领土地广人稀,他们走了一天,才遇到第一个村庄。
天快黑了,村口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一条黑狗趴在地上,机警的望着两人。
“黑狗?”顾长庚有些诧异。
谢明夷:“怎么了?”
“黑狗血能破邪化煞,正常来说,地煞门领地不该出现黑狗。”
谢明夷懂了,就像在厌火门领地出现蠃鱼一样不合理。
黑狗血是克制煞气的。
“这个村子,有点意思。”
顾长庚抬腿迈步,无视黑狗先一步进了村子。
谢明夷也跟着进去了。
让人惊奇的是,黑狗竟然一声不吭,并无发出叫声。
“养的狗也有灵性。”
顾长庚夸了一句。
第165章 地煞门
一只乌鸦飞过,带着不详的气息,发出刺耳的啼叫。
“渡厄村?”
踏入村子的那一刻,顾长庚余光瞥到稀疏的杂草堆里,竖着一块陈旧不堪的石碑,上面隐隐约约刻着三个字——渡厄村。
两人进了村,最后一缕阳光似乎也走到了尽头,夜色瞬息而至,一点一点将村庄吞噬。
只是,顾长庚并未在村中看到点亮的灯火。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钻进了他的掌心,顾长庚侧头,就见谢明夷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有些害怕有些兴奋,超小声的跟他嘀咕:“这里,是不是鬼村啊?”
“或许吧,怎么,害怕了?”
“我才没有!”谢明夷嘴硬,身体却是诚实的打了个寒战,再度靠拢了些,“真,真的有鬼吗?”
顾长庚一手把人揽进怀里,捋捋毛,“当然——”
谢明夷的心提了起来,紧张刺激又害怕。
“——没有。”顾长庚说完后两字。
“……”
谢明夷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兴奋和害怕如潮水般消失,伴随着些许失望,他嘟囔道:“那为什么不点灯?”
“你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谢明夷抱着顾长庚的胳膊,抬头看他,却见他朝着前方扬了扬下巴,谢明夷下意识侧过头朝前看。
这一看,差点把他魂看飞了!
昏暗的夜色中,乌压压的站着一大片人,黑色的斗篷包裹全身,脸上还带了恶鬼一般都面具,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
谢明夷能感受到他们投过来的目光,冷漠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顿时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长庚,他们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吗?”
谢明夷怂怂的往男人怀里钻了钻。
村民?
顾长庚眯起眼,打量着面前约莫两百个黑袍人,带着些许鬼气,但明显不是鬼,是人。
一阵寒风吹过,为首的一个村民终于开口了,声音粗糙沙哑,“村子不欢迎外人,请离开。”
顾长庚沉吟道:“夜色已深,别无他去,还请见谅。”
村民一方又沉默了。
他们与顾长庚二人僵持着,直到黑狗突然夹着尾巴跑了进来,呜咽的叫着,才有了退步。
“可,仅此一晚,明日天一亮,就滚!”
为首的那个村民是村长,他带着两人来到了北边一个没人住的小院子,让他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离开前,村长告诫道:“子时一过,不要出门,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许出门!”
顾长庚试探问一句:“起夜也不行?”
村长冷冰冰的盯着他,吐出两个字:“憋着!”
“万一憋不住了呢?”
“尿床上。”
“这不太好吧,大家都是成年人。”顾长庚打了个哈哈,心里却是惊异不已,这个村子的问题似乎挺大。
“不要点灯,早点睡吧。”村长阴沉沉的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顾长庚与谢明夷两人面面相觑,心里的疑惑像卷毛团一样,越卷越多。
顾长庚使了个净尘决,除去屋子的杂秽,刚犹豫着要不要用辟谷丹凑合一下,就听到有人敲门。
谢明夷噔噔噔跑过去开门,过了一盏茶的功法,捧着个盘子回来,“村长让人给我们送吃的来了!”小语气还挺欢快。
盘子上有两个灰乎乎的球状物,还有一堆浆糊一样的食物。
“这是什么?”顾长庚指着那个球状物问。
谢明夷:“那人说这叫地元果,能让我们睡得更香。”
顾长庚皱起眉,拿去一个,居然有液体的晃动感,不禁有些诧异,“喝的?”
谢明夷点头:“敲开一个口子,直接喝就行,你想喝热的也可以煮一下。”
“……”
顾长庚一个弹指打破地元果的顶端外壳,里面是灰色的液体,就像咖啡一样……嗯,咖啡装在椰子里。
轻轻抿一口,顾长庚睁大了眼睛,不仅颜色像,口感也像啊!
咖啡啊,这都两辈子没喝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苦的要人命。
不过,的确有安神的功效。
顾长庚略有些怀念,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见他喝的开心,谢明夷也兴致勃勃的打开地元果,一大口喝下去——
与汤药截然不同的苦意席卷了舌尖,占据整个味蕾,不断扩散,让谢明夷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呜……好苦!”谢明夷皱着脸,吐了吐舌头。
顾长庚看着觉得好笑,悠哉悠哉的又喝了一口,眯着眼惬意十足。
“你的不苦吗?”谢明夷好奇的凑过来。
“我的加了糖,很甜。”
加了糖?
谢明夷不信:“这是树上结的果子,怎么可能加糖?”
“哦,那可能是你的没有熟透。”顾长庚换了个说辞,晃了晃地元果,嗯……大概还有一小半。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地元果,再看看男人手上的,谢明夷眼巴巴道:“我想喝一口你的。”
“都是树上结的果子,没什么区别。”顾长庚说着把地元果举高,不让谢明夷够到。
“可是你的熟了!”谢明夷强调,“我就喝一口,尝尝味道!”
“真想喝?”
“想!”
顾长庚将“椰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伸手揽住道侣的腰肢,贴近低头吻了下去,下一秒,苦涩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爆炸。
谢明夷眼睛猛的睁大,五官难耐地皱在一起,用力想推开这个骗人的家伙,却被死死的锁住,炙热的呼吸打在脸上,让他手脚发软,随着渡过来的苦汁下肚,苦意逐渐消散,竟弥漫出香甜的气息。
半晌,分开。
“甜吗?”顾长庚摩挲着他的唇角,低声问。
谢明夷目光漂移了一下,脸颊微红道:“没尝出来……我再尝一口。”
他大胆的凑了过去。
顾长庚低声笑了起来,搂紧道侣,配合着他再次亲吻。
青涩的小家伙,现在越来越撩人了。
得亏他定力好。
顾长庚默默背诵清心经,又对自己使了一式心平气和。
两人再次分开,谢明夷喘着气,舔了舔殷红的嘴唇,趴在顾长庚身上,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
真要命。
顾长庚喉咙一紧,故作淡定问:“尝出来了吗?”
谢明夷小幅度的点点头,不太好意思道:“……比我的甜,应该是熟透了。”
“熟透?”顾长庚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的背脊,低语呢喃:“还早着呢,两年后才算熟……”
声音太小,谢明夷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时候不早了,洗洗睡觉,明天还要早起。”顾长庚松开他,伸了个懒腰,往房间里走。
第二天要不要早起,谢明夷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天晚上,他肯定睡不着。
子时一过,外面跟赶集一样,叫卖声,脚步声,聊天声,吵架声……各种喧哗。
顾长庚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处于深睡状态。
一旁的谢明夷却是翻来覆去,拿手捂住耳朵不行,缩被窝里也不行,就连隔音阵法的效果也很一般,外面的吵闹声似乎无孔不入。
气得他真想一针把自己扎聋!
谢明夷气呼呼的坐起来,双手插在头发里,目光瞥到身边睡得跟猪一样的男人,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睡得这么死?外面就差敲锣打鼓、放烟花爆竹了!
“他们到底在干嘛?跟过节一样。”
115/143 首页 上一页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