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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绒绒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玄幻灵异)——混元三喜

时间:2021-06-12 09:26:45  作者:混元三喜
  变戏法似的,城阳牧秋一张沉得能拧出水似的脸,忽然放晴,紧接着微微别过头,冷冷道:“你叫我什么?心里厌恶本尊,所以故意逗我?”
  银绒还真觉得逗一逗这位五百多岁的老处男很有乐趣,但没等他继续发挥,就见一个男一女冲过来——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对城阳牧秋纳头就拜,“仙长!多谢你,害我儿子的夜星子抓到啦!”
  “是啊,娃儿也醒了,多谢仙尊!”
  城阳牧秋被俩人打断,有些不悦,冷冷淡淡地说:“起来说话。”
  男人激动地把一样血淋淋的东西举起:“您看,就是这个,是只猫妖!”
  那猫身形瘦长,一身姜黄色杂毛,有三条尾巴,背上横插着一把菜刀,血似乎已经流尽了,成了一把干尸。
  银绒吓得握紧了城阳牧秋的手,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猝不及防的,一把温香软玉抱了满怀,城阳牧秋这回是真的心情舒爽了,长臂搂住银绒,愉悦地对两夫妇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那哪儿成,这猫妖已经作乱许久了,镇子上的修士都说,它奸猾无比,只能用白纸笼子捉妖,趁着夜半孩子哭的时候行动,可半点也不起效,夜星子闹了有半个月了,眼见着孩子哭得声音都弱了,若不是、若不是仙长您,我们娃儿……说什么也要谢你!只是我家家贫,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请仙长留下姓名,我们供您的长生牌位!保证香火不断!”
  “不必,”城阳牧秋因心情好,难得多说了几句,“降妖伏魔,乃是我辈分内之事,云游之人,姓名不便告知。二位请回吧。”
  打发走千恩万谢的夫妻俩,城阳牧秋摸了摸怀中少年的头,柔声问:“还在怕吗”
  “……”
  银绒从他怀里钻出来,却没再牵他的手,过了片刻,才揪着自己的袖子说:“它死得好惨。”
  城阳牧秋以为银绒被那猫妖的死状吓坏了,笨拙地安慰:“不怕,有我在。”
  银绒这回真没心情再逗城阳牧秋,低着头说:“它先加害别人的孩子,罪有应得,但我还是有点怕……你说斩妖除魔,是你的分内之事?”
  这不是银绒第一次见到同族惨死,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城阳牧秋对不相干的妖痛下杀手。
  大家都说妖、人两族势不两立,银绒也是听着老祖降妖伏魔的故事长大的,他早知道的,并不惊讶,只是,突然有点害怕。
  城阳牧秋觉察到小狐狸精情绪不对,有些无措地说:“那只妖咎由自取,你又不曾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与他不同。”
  银绒小声:“可我采补你的阳气,也是偷你的修为。”
  城阳牧秋:“若我心甘情愿,便不算伤天害理。”
  听到这句“心甘情愿”,心里莫名有些甜,可银绒鬼使神差地问:“那若有一天,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呢?仙尊会杀了我吗?”
  城阳牧秋皱了皱眉。
  银绒有些紧张,不安地抖了抖头顶毛绒绒的狐耳,就听城阳牧秋黑着脸说:“本尊会杀了奸夫,然后将你关在蘅皋居,永世不见天日!”
  银绒:“?”
  银绒被城阳牧秋不由分说地拽走,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心里鄙夷地想:祖宗脑补到什么了?他以为自己能做的坏事只有采补一件吗,嗨呀,真是淫者见淫,谁能想到修无情道的仙尊会堕落到这种地步,满脑子男盗女娼呢,啧啧。
  银绒原本准备翻修房子,但“衣食父母”城阳牧秋坚持不准,并以附赠灵石为条件诱惑,银绒不大明白祖宗为什么执意要留下这么个破房子,却还是没禁得住他老人家的威逼利诱,妥协了,将原本的小茅草屋保留下来,重新在茅草屋旁的空地上再盖一间大瓦房。
  银绒请的泥瓦匠是三只河狸精,与那只吸食凡人孩子精气的‘夜星子’不同,它们老实本分,靠手艺赚灵石。
  三只河狸精都是半妖,憨憨肥肥的,壮硕的中年汉子模样,绿豆眼大鼻子,笑起来会统一露出雪白锋利的大板牙,手是兽爪形状,指甲厚长而尖锐,虽然胖,但身形灵活,行动迅速,抱着“胡老爷”定制的上等原木来去如风,再咔擦咔擦啃出严丝合缝的卯榫,最后和泥砌墙……
  泥瓦匠们利落非常,还日夜赶工,银绒躺在隔壁窄小的床铺上,满耳都是热火朝天的“咔嚓咔嚓”声。
  银绒舒舒服服地吐出一口气:“真好听。”
  依着城阳牧秋最近的变化,他不管说什么废话,祖宗都会适当接上一两句,银绒等着他接茬儿问“这有什么好听的”,然后好顺理成章地炫耀:“这是灵石的声音,是我胡银绒一夜暴富,出人头地的美妙声响。”
  然而,城阳牧秋却好像没听见似的。
  银绒试着推了推他,竟没反应。
  “睡着了么?还出了这一身汗。”银绒咕哝。
  与祖宗同住了这么久,他们俩几乎夜夜笙歌,城阳牧秋偶尔早睡一次,银绒倒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故意拿指头戳了戳城阳老祖的胸口,“真睡了啊?”
  城阳牧秋仍旧没反应,银绒悻悻地闭了嘴,抽出汗巾子替他擦干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挨着他重新躺下。
  床本就窄,平日里都是城阳牧秋要求,不准他变回原形,银绒才任由他抱着,但今夜也许是祖宗出了汗的缘故,银绒也觉得格外热,干脆变回小狐狸,跳到枕头边儿上,抖抖毛,用爪爪刨出个舒服的坑儿,才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城阳牧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外人都道无情道最凶险,只有一路修炼到化神三重境,堪破了大道,与天地同寿,才算安枕无忧,被无情道反噬的感觉,却只有修炼者自己知道。
  每一层修为境界突破前,修士都会有一次心绪震荡,且越往后,越凶险。城阳牧秋记得,几乎每次突破前,那些平日里感受不到的喜怒嗔怨哀都会潮水般袭卷,几乎将他生生淹没,脑子里嗡鸣不止。
  且不是一次性的,如果非要形容,像是女人生孩子前的阵痛,一次次反复折磨,越来越汹涌,越来越逼得人发狂。
  可他明明两年之前才刚刚突破化神二重境,又在秘境中强行压制了境界,有损修为,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再次突破……
  这一回的‘反噬’也与之前不同,并非光怪陆离的、令人窒息的情绪,而是具体的画面和声音,像是一段回忆。
  从两年前他在雪窟谷遭遇了无量宗狗贼的伏击开始,有个灵秀白嫩的小少年,被自己掀翻在地,半边身子栽进雪堆里,露出一双嫩白赤脚,和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第七十二章 
  “银绒!”
  城阳牧秋猛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他喊着银绒的名字,却无人应答,只听到机械的、“咔擦咔擦”的声音。
  这一刻,城阳牧秋还没从回笼的记忆中清醒过来,有些分不清回忆和现实,一时忘了隔壁还在造房子。
  猛然冲进隔壁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刚搭建好的门框整个倒地,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三只河狸精被吓了一跳,在他们七嘴八舌的惊呼——“地基打得很牢固这不可能!”——中,城阳牧秋一把抱住了懵逼的银绒。
  银绒腾出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拍城阳牧秋的背:“你要勒死我了……”
  城阳牧秋这才稍稍放开他,过了片刻才喃喃道:“对,对,在建房子,我还以为……”
  银绒艰难地从城阳牧秋怀里挣扎出来,揉着自己的肩膀,“出什么事了呀?”祖宗突然之间发什么疯啊?
  然后,紧接着,银绒就看到更让他震惊的事情——或许能排进‘修真界十大奇闻之首’——修真界第一大能、类仙城阳老祖、铁石心肠的无情道祖师,他哭了。
  哭了。
  了。
  这世上能看到他老人家真心实意笑一次的人,都屈指可数,他竟然看到他……哭了?
  银绒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正准备原地躺下,再重新起床,就听城阳牧秋喃喃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
  银绒:“你对不起什么?”
  城阳牧秋没有回答他,心中却很明白自己对不起银绒什么。
  于太微境与银绒重逢时,他听说自己欠了这妖精救命之恩,心中烦闷不已,甚至嫌恶他多管闲事救了自己,只想早早了了因果,送这碍眼的东西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后来,银绒辞行,毅然离开,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对银绒的感觉,从太微境一路追到枫烟城,再到琵琶镇,听东柳亲口说银绒曾经多么喜欢自己,甚至为了救他,连性命也不顾,彼时他心中欢喜;
  如今,清清楚楚地想起来,当时在地宫中的绝望,瘦弱的少年背着他一路逃窜,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少年坐在他身上,一边抽抽噎噎,一边轻声说“不要死,我在救你”。
  度丹的记忆,原本是很模糊的,可重现在“梦”中,他竟听清了小狐狸精全程絮絮叨叨的碎碎念:
  “哥哥你别死啊,我师父说,媚妖一辈子只能度一次丹,得留给最喜欢的人,我把唯一的机会给你啦,不能浪费我一片苦心。”
  “你是我第一个炉鼎,我也是你第一个男人,这是什么缘分啊?快醒过来,活过来,以后你才能享受这花花世界,到时候我请你,叫上红袖楼最美的姐儿和小倌作陪好不好?”
  “我后悔了,别叫他们,我不想让你和别的男男女女亲热,就一辈子给我做炉鼎好不好?”
  “哥哥你争气点,打起精神来!熬过这一遭,你还给我缝补布娃娃,我们一起去坊市上卖掉,多攒一点铜板,换成灵石,把小房子翻新,换一张大床,我不嫌弃你是个废人,陪着你变老好不好?”
  “……”
  原来,他们早就彼此爱慕,原来,银绒也曾经畅想过一生一世。
  可自己都做了什么啊。
  城阳牧秋从来没这样真切地懊悔过,但恸哭从来不是他解决问题的风格,他强行克制住情绪,不动声色地使了个小法术,将眼泪蒸干,却没克制住沙哑的声音:“我知道为何舍不得这间茅草屋了。”
  “以后,”他有些紧张地复述银绒当时的话,“以后我们把小房子翻新,换一张大床,我陪着你,慢慢变老好不好?”
  银绒:“……”
  城阳牧秋惴惴地望着银绒,忐忑又期盼地等着他的回答,却眼睁睁看着小狐狸精皱起小脸,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你才变老呢!”
  “我们媚妖的皮囊是不会变老的!会停在一个合适的年纪就不长了,”银绒,“比如说我师父,他用来修媚术的女身永远二十六七岁,丰姿昳丽,绰约婀娜,那种长相最容易吸引男人,又比如我,一百多年前就是这个样子,以后老了,就算寿数将近,也会这副模样,这是我们的修炼之道,若真变成八九十岁的老头子模样,还拿什么采补?用褶子夹死男人吗?”
  城阳牧秋:“…………”
  城阳牧秋一腔汹涌的情绪,倒是被银绒这番话冲淡了不少,可同时,又生出另一股酸涩:看来,银绒已经忘记了当初在地宫里,自己亲口所说的那番海誓山盟。
  可见,无论多深的情谊,也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磋磨。正巧,自己便是磨光了他们之间感情的一方。
  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城阳牧秋好脾气地道歉:“是我不好,以后不乱说了。”
  银绒骨子里大约流了某位著名祸国妖妃的同族的血,虽没做过王妃,但很会恃宠而骄,立即顺杆爬,“那你要记住,不能再犯了!”
  城阳牧秋:“记住了,不会了。”
  银绒:……哇。
  祖宗怎么这么听话哦?原来这就是被追求一方的感觉吗?有点爽啊,这世上能对城阳老祖颐指气使的人,是不是只有他一个?
  都说城阳衡战力天下第一,竟然对他唯命是从耶?那他是不是比天下第一还要更厉害?
  银绒被自己的脑补膨胀到了,然而,还没膨胀多久,他便意识到,祖宗并不是对他唯命是从,甚至很不听话。
  银绒衣锦还乡的计划已经实施了一大部分:
  翻修住所√
  孝敬师父√
  招揽一大批美男子(因恩客在此,此项需延后)
  那便只剩下最后一项:找到从前看不起他、曾欺负过他的人,然后在他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因为如今常有外来妖族作乱,琵琶镇入夜之后不太平,所以掌灯之后,街上便几乎没有行人,夜晚营业的红袖楼也受到了影响,生意惨淡了不少,唯有白日还能弹弹琴,唱唱曲子,勉强有些人气儿。
  银绒还记得,自己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做兰栀的小厮,被她反复刁难,后来又被涂大嘴追得走投无路……不得不离开,反正很是狼狈。
  银绒与城阳牧秋——听说自家准道侣要逛妓院,城阳老祖自然要紧紧跟着——进门的时候,便看到大堂里站着接客的窑姐儿和小倌们,统一都穿着大红衣裳。
  银绒奇道:“红袖楼抽什么风?统一裁制衣裳了?”
  新来的龟公不认得他,解释道:“小爷,您有所不知,这是鹿吴城传来的新式样,现在整个修真界的妓馆都时兴大红袍子,据说有一位花魁,名唤红袖公子,美艳绝伦,多少见过大世面的王孙公子,只肖看上他一眼,连魂儿都丢了,我们这里又恰好叫‘红袖楼’,正应景儿……”
  话音未落,已经有几个龟公认出了银绒:“这不是银绒吗?”
  他们七嘴八舌地打趣:“呦!小银绒回来啦?听说你发达了,怎么还回咱们这儿谋差使?”
  这些人不过是习惯性逗小孩儿,但在场却还有几个熟人。很不巧,正是与涂大嘴交好,曾经伙同那只癞蛤蟆精欺负过银绒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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