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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兰斯：“好。”
林池：“但你不能得寸进尺老硬要进生育——”
——腔。
但还没等林池跟墨兰斯讨价还价完，简随的计算报告就交了过来。
他的数学确实很好。
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就将具体的引爆坐标点引爆当量等级给核算了出来，跟智能核算得差不多, 中间应该是使用算法的部分误差。
墨兰斯：“怎么了？”
林池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尽量不要暴露出异常。
他慢慢地擦掉了唇边再度溢出的狰狞血迹，回答到：“简随的计算报告到了，我已经发给你了。”
墨兰斯没有再问下去。
他应该是去看报告了。
林池慢慢地慢慢地瘫软在驾驶座上，指尖缓缓地摸过不能确定是不是还有血迹的下颌，袖子上溅开了一片血迹。
呼吸有一点点的困难，不过都在可以克服的范围内。
然而在这个时候，“不动锋”的机甲智能终于按捺不住启动了驾驶员健康检测系统。
林池糟糕的健康报表一行数据接着一行数据跳转出来，最终完全地展开在了林池面前。
“通讯对象单相静默关闭。”
机械音。
“白皇后”出现在了林池的视野当中，她开口道：“您的身体健康已经掉到了制式机甲禁止驾驶的水平了。”
林池笑了笑：“怎么，你又要向墨兰斯举报我？”
“白皇后”的身影在林池眼前的操作界面上，上下轻轻浮动，她水晶紫色的眼眸当中无限的数据正在运行。
在三秒的卡顿以后，“白皇后”终于再次出声。
她说：“不，我的建议是接下来穿越虫巢外部触手的过程，或许可以由我来代劳。”
“林阁下，机械智能其实早就具备优秀人类的控制战斗力了，我们并不比人类更差什么的。这一点看过军部报告的您应该心知肚明。”
因为没有人盯着，所以林池的状态还算放松。
他只是对“白皇后”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明明墨兰斯才是具备第一权限的人吧？”
“白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池，她的视线遍布驾驶室的四面八方，直到最后才控制住自己的视线，对林池说：“墨兰斯的生命安全是我永远的第一衡量要素，其次才是墨兰斯的控制命令。”
“从出发到现在他已经向我要求过三次你的个人驾驶员评估报告了，评估报告里有你的身体健康测评，但是——我都调用曾经的数据替你伪造报告瞒骗了过去。”
林池微笑着：“那就继续瞒下去啊。”
“白皇后”默默地摇了摇头：“如果你继续以这个水平自动驾驶磨蹭下去，不用到核心附近，墨兰斯再过十分钟就会带你强制返航。”
林池：“……”
“白皇后”当着林池的面，非常人性化地朝他鞠了一个躬。
她的声音忽然间改变了，优雅甜美的女性嗓音，温柔鲜活地说到：“很抱歉，墨兰斯在这些年里给您添麻烦了。”
“我不会强求您原谅一位母亲的私心，但我知道您一定能理解。”
林池有气无力地挑了挑眉，似乎毫不意外“白皇后”的说辞。
他很清楚，那是墨兰斯的亲生母亲的声音。
而这架私人机甲“不动锋”本身就是对方曾经在他实习分配到先皇后身边，先皇后将被分配来实习的他封为“骑士”时，她赠予林池的礼物。
其实林池根本不需要先皇后给他送机甲，他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墨兰斯，保护帝国的有生力量，才踏入的帝国权力漩涡中心。
在最大的危机面前，人类只能依靠团结来度过难关。
“所以这就是当初你把我的行踪直接泄露给墨兰斯的理由，你为了让他开心，所以就把我硬‘骗’进了机甲？”
“白皇后”没想到林池会给出这种反应，她卡了一秒。
紧接着道：“所有决定都是您自己做的，这锅我不背。”
林池嗤笑一声：“但我其实也没那么想跑，只不过当时有点……难为情罢了。”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蔚蓝碧绿的行星。
脑海里飞速浮现过纷繁芜杂的画面，绝大部分都是关于墨兰斯的，带了一层童话般的滤镜，甚至还有些过度的治愈感。
“白皇后”静静地看着沉寂的林池。
“我需要您的许可，林阁下，一切智能都在核心里被刻入了禁止控制大型杀伤武器的绝对命令。”
林池笑了笑：“那就算有我的许可你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白皇后”的脸看起来跟人类非常近似，可是她终究不是人类，看起来格外的冰冷。
她说：“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我已经集齐了三十位帝国关键核心人物的许可。”
林池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白皇后”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他知道按照“白皇后”的性格，她应该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撒谎。
人工智能几乎不会欺骗人类。
因为当它们对人类造成一点点危害的时候，就会被人类采取一切预置手段来消灭。
“白皇后”其实并不具备眼睛作用的眼睛望向了林池。
在某一刻的某一个角度，林池忽然间感觉，“白皇后”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您希望墨兰斯活下去，我也希望，林阁下。”
林池笑了。
他说：“那好吧，给你五十分钟的‘不动锋’控制权限，一定要保护好墨兰斯。”
远在“星空玫瑰”里看着“不动锋”的运动轨迹突然间恢复正常了的墨兰斯终于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因为隐约察觉了林池表现出来的不稳定，心脏一直都攥得很紧。
可是林池并没有表现出具体的不对劲，除了脸色苍白以外，他根本毫无破绽。
墨兰斯怕林池觉得自己不信任他，所以没有用最强硬的态度按着林池检查身体。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在经过固定的边境前哨站跃迁通道以后，两架机甲就抵达了帝国边境的外面，这种跃迁点只允许中型及以下的机甲通过，避免被敌方的星舰反向利用，从而突破边境。
林池跟墨兰斯讨论过，这次出现的“虫巢”附近缺乏物质源供能，所以它的扩张速度应该目前在不断地衰减，直到“虫巢”遭遇第一颗可以供能的小行星。
“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林池的声音在通讯里听起来低低的，有一点慵懒的味道。
十五分钟接近“虫巢”，二十分钟在“虫巢”内部进行穿梭确定坐标，十五分钟撤离。
墨兰斯：“嗯。”
星河烂漫，只有“虫巢”的那一块，连光影都无法放射逃逸。
“星空玫瑰”比“不动锋”要更适合这种绚烂的场景，但它们现在并肩在太空漫游，看起来竟然还有些浪漫。
接近“虫巢”的过程并不困难，因为附近并没有什么需要闪避的危险。
只有在一分钟之后，墨兰斯在通讯里问了林池一句：“拉开光撞柱就跑？”
林池难以察觉地微妙卡顿了一下，他迅速地回答到：“是。”
墨兰斯：“光撞后续引发的微当量，你考虑过吗？”
林池深吸了一口气，他其实没有什么力气来应付墨兰斯。
“微当量应该不会超过机甲的承受能力，我让‘白皇后’给你发计算资料信息。”
墨兰斯来不及亲自计算一遍，他只能让“星空玫瑰”的机甲替他核算，但是“星空玫瑰”是林池设计的，整艘机甲的智能没有超过“不动锋”的“白皇后”，所以“星空玫瑰”的智能根本不可能从“白皇后”伪造的报告里挑出毛病。
“不动锋”以墨兰斯最熟悉的姿态护在了“星空玫瑰”的身侧。
从小墨兰斯第一次从林池的手里接过“星空玫瑰”的十岁到墨兰斯已然成年十余年甚至还得偿所愿地跟林池结婚的几十岁，林池真的一直都在践行当初亲口说过要保护他的誓言。
“白皇后”被林池的谎言逼得又卡顿了一秒。
她不能理解林池隐瞒这件事的行为。
“通讯关闭。”
机械音。
“为什么不告诉墨兰斯机甲可能承受不了小型跃迁开启之那两秒的光撞微当量冲击？”
林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你觉得让墨兰斯明明白白地知道我死了，他会疯到把自己杀掉一点？还是让墨兰斯只知道我大概率可能是死了，但还有希望活着，毕竟没有亲眼见到尸体，墨兰斯会疯到把自己杀掉一点？”
“白皇后”眨了眨眼睛。
她不用复杂的智能计算都能得到结果。
林池百分之一百的死亡概率逼疯墨兰斯的概率理所当然地永远高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死亡概率。
“白皇后”非常人性化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还是多活两天，陪陪墨兰斯吧。”
林池：“我没有机会了。”
他说着这句话，唇畔的笑容灿烂。
“像我这样的人，这辈子的运气都耗在跟墨兰斯相遇了，再往下就真的一点运气都不沾了。”
是真的，跨越千万年要幸运到上辈子拯救银河系的相遇。
“这里不死的话，墨兰斯哪天看见我吐血了，他也会猜到情况的，到时候再逃跑消失就来不及了。”
“他太聪明了，跟聪明人谈恋爱，很难瞒得住对方什么的。”
“白皇后”沉默了很久。
她最后只能附和林池：“你是对的。”
但是隔了一会儿，她又说：“可你至少在墨兰斯面前瞒住了自己来自‘第三环链’的间谍身份。”
林池：“你以为这就是瞒住了吗？”
“白皇后”的计算似乎出现了问题。
她困惑地回答到：“我得不到答案。”
林池：“万一他其实早就知道了，特意假装不知道，只是想留下我呢？”
“白皇后”这次倒是给出了回答：“有一定的概率，但墨兰斯陛下从来都没有在任何场合指认您是潜入帝国的间谍，而与一名正常的帝王知道自己最在意的人是个间谍的时候所应该有的反应完全相反的是，他对您付出了百分之八十的信任。”
“只有百分之八十的信任？”
林池觉得人工智能的说法很有意思。
“因为您的逃跑行为，这个信任值目前还在持续走低……”
林池笑了笑：“它没有再走低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池还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人都死了，还不信任，干嘛？”
因为“不动锋”表现的十分精彩，墨兰斯稍稍放下了一丝内心的阴霾。
他动用了三十二线的神经链接加上手动辅助控制着“星空玫瑰”。
密集如千重花瓣的炮口飞速闪过高温的光点，将妄图靠近的“虫巢”触手尽数轰成飞灰碎片。
“预计引爆点距离：一光年。”
“零点五光年。”
……
“五十公里。”
……
引爆点的位置极其靠近“虫巢”的核心。
在确认抵达引爆点位置以后，林池甚至能通过“白皇后”特意调给他看的机甲三维还原彩色图景，看见不远处虫巢核心正在扩大的跃迁入侵点的一圈光晕。
不过是透过“白皇后”控制“不动锋”硬生生砍出来的空隙看见的。
帝国的ABO等级比联盟要森严得多。
所以在这里，更容易出现强大的A压制着弱一点的A成为高级指挥官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帝国的皇室在基因等级上有着常人难以逾越的统治差。
他们天生就是ABO世界里站在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林池控制着有一点犯困不受控制的思绪，捏住了不动锋内部唯一的装饰——墨兰斯小时候的手工作业——一只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圆形三角形组合结构娃娃。
娃娃被严密固定在了人体不可能触碰到的，驾驶室的操作台最深处。
孤独得像被全世界抛弃在了黑暗里一样。
林池微微涣散的视线凝聚于那只娃娃的身上，努力地重新凝聚。
机甲之所以限制BO的操控门槛，主要是因为BO的生理结构倾向与平均的身体水准都要低于Alpha。
他们没有Alpha天生就很容易高度适应机甲的过加速、高辐射的机甲操作环境。
而现在，林池也快要撑不住了。
“林阁下，您的身体快到极限了，需要降低对‘星空玫瑰’的保护密度吗？”
林池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咽下涌到喉头的血腥。
“降低百分之一。”
同一时间，墨兰斯也收到了智能对于“不动锋”的机甲数据报表。
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通讯：“到底怎么了？”
明明竭力压制住情绪了，但林池还是从墨兰斯长了一线的尾音里听出了他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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