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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雨(近代现代)——余酲

时间:2021-06-13 13:20:54  作者:余酲
  老板继续说:“可是你们家的猫太凶了,跟谁都处不好,总是打架,只好把它单独养在笼子里了。”
  对此时濛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统共养了这只猫不到三个月,许是还没参透它的真实脾性,至少在他眼皮底下,这只猫乖得很,从不让他操心。
  猫送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航空箱,如今被塞回老家,倒是意料之外的乐意,刚把它抱到跟前,它就脑袋一低自己钻进去蹲好。
  “这是迫不及待想回家了。”老板笑说。
  实际上时濛是要带它回浔城,江雪的家。他先前就发现这只猫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譬如都被人当做替代品,譬如都没有真正的家。
  接到猫,时濛没有着急出去,而是留在宠物店里,在一排排货架之间转悠,选了猫粮、猫罐头,还有摸上去很软的猫窝。
  他有心拖延,所以选得很慢,慢到江雪开车来到这里,推开门就大呼小叫:“我刚才看到那个谁的车了,你不会跟他一起回来的吧?”
  结完账,两人出了宠物店门,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坐下。
  饭点客人多,江雪也不嫌吵,高高兴兴点了一桌子菜,说好久没见面,今晚不醉不归。
  “我不能喝。”时濛说,“晚上还要回去。”
  江雪已经给他开了罐啤酒,推到跟前:“你又不开车。”
  过了会儿,试探着问:“他不送你回去?”
  时濛摇摇头,不是不送的意思,而是,就算他想送,我也要自己回。
  江雪不知懂没懂,反正没追问,趁好不容易见面问起了时濛最近的生活。
  在听说时濛和街坊邻居相处得不错时,她松一口气,又为其他事担忧:“早知道当初把房子买在市里了,真怕你在那儿呆太久,忘了怎么画画,反倒学会一身广场舞的好本领。”
  这话戳了时濛笑点,他弯了弯眼睛,说:“不会的。”
  他笑起来眸底水光粼粼,比没表情时候不知生动到哪里去。
  江雪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然后凑过去瞧他拆了绷带的手,秀眉微蹙,如同惋惜碎了一角的白壁:“这疤应该能去掉吧。”
  时濛也看一眼:“去不掉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江雪拍桌道,“要是留了疤,我倾家荡产也要让那个时什么卉在牢里不好过!”
  随便说说的,毕竟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既然提到这茬,江雪顺便提一嘴:“其实能这么快解决,还真亏了那个谁。”
  她说没想到那个谁挺有两下子,办事干净又效率,也不囿于所谓的情面,先前还以为他是个标准的商人,只会耍滑头为自家企业谋利呢。
  这让时濛想到那天傅宣燎进到屋里帮他装画架,两人在岛台前的对话。
  “不算耍滑头。”时濛说,“那些是他应得的。”
  江雪并没有帮傅宣燎说话的意思,她只陈述事实,将选择权交给时濛。
  “抛开误会,那个谁当朋友还是挺不错的,只是……”
  她没说完,时濛却大约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只是错过便错过了,由不得重头来过。
  由于电话通得勤快,江雪的前未婚夫,也就是那个靠吃江家软饭念完博士开始创业的“青年才俊”又开始追江雪的事,时濛也有所耳闻。
  “我们俩这小半辈子也算精彩,这种蹊跷事都碰上了。”江雪给自己灌一口啤酒,就着剩下的跟时濛面前的易拉罐碰杯,“敬我异父异母却同命相连的亲弟弟!”
  时濛不想扫她的兴,小抿了口酒,问:“那高乐成怎么办?”
  江雪笑他傻:“什么怎么办,我又没说要吃回头草。”她竖起食指摇了摇,“在一段爱情里,一切都值得谅解,唯独理智和算计,不可以。”
  江雪喝了点酒就开始口无遮拦,听说时濛邻居家有个研究生在读的年轻人,刚还说傅宣燎人不错,转头又开始撺掇时濛问问邻居是直是弯。
  “照你的描述,我觉得百分之八十……不,百分之九十九,他对你有意思。”江雪笑得揶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觉得你不妨跟他试试,感受一把年下的刺激。”
  时濛一向主意大,旁人的建议如风过耳,听完就算。
  一顿饭吃到尾声,江雪撑着脑袋望向窗外:“你知道,我当年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吗?”
  她鲜少谈及过去,时濛自是不知。
  “有一年,我跟我表姐去A大校园里玩,偶然闯进一片树丛里,那里临近河畔,有一把长椅,他就坐在那把长椅上,捧着本厚厚的书,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我一眼。”
  “只一眼,我就栽了。”
  “可是最近我才发现,他再怎么看我,我都找不回当初的感觉。这大约就是被背叛的阴影吧,我忘不了他说从未爱过我时的样子,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尊被踩在脚底下,觉得自己不像个人。”
  “还是不够爱罢了,或者我爱的,只是当年河畔的那道影子而已。”
  散席走到外面,凉风吹散迷糊酒气,氤氲两颊的红晕也消散些许。
  时濛给江雪打了辆车,分别前,江雪非常市侩地说:“你就坐他车回去吧,就当省路费了。”
  时濛没应,待出租车驶远,瞥见黑色路虎还停在路旁,未加犹豫地走上前,打开后座车门,把手中的伞丢了进去,转头又打了辆车,坐上去,目的地浔城。
  这个时间早就没有大巴通行,两三个小时车程,就算有空载费,时濛也付得起。
  高速公路夜行车辆少,因此很容易从后视镜里发现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车。时濛假装没看见,开车的师傅却很警觉。
  “后面那辆路虎跟一路了,不掉队也不超车,应该是有意的。”他分析完形势,问时濛,“小伙子你认识这车牌吗?”
  时濛说不认识,师傅一脸不信。
  中途服务站休息,师傅加油,时濛去商店买水,结账的时候旁边站着个人,一身潮湿的寒气还未褪去,打着喷嚏从口袋里摸出钱夹,时濛付钱时不慎瞥一眼,瞧见里面透明镂空的位置夹了张照片。
  后半程时濛时不时催促师傅开快一点,倒像坐实了后面有人在追。师傅很上道,下了高速也没松懈,猛踩油门几个甩尾,稳稳停在江雪的养老别墅门口。
  本以为这速度已经前无古人,没想后头引擎轰鸣,不出半分钟,来者就车头对屁股停在了路边。
  棋逢对手般地发出一阵感叹,师傅收了钱,调转车头扬长而去。傅宣燎把车停在出租车原来的位置,打开车门走下来。
  一盏昏黄路灯,遍地雨后积水,两人遥遥对望,仿佛去外面转了一圈,最后又稀里糊涂回到原点。
  时濛一手拎猫一手抄兜,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走近,忽然想起江雪说的河畔,还有那一眼。
  可是不一样,他不是虚幻的影子,自己也早就踩烂了所有的尊严。
  在海上被毁灭的是影子,肉体才是容器,毁灭与生存天然相悖,但凡活着,人永远都是记忆的载体。
  只有不断将它推远,或者打碎,不给它任何重塑的机会。
  “你不是回枫城吗?”时濛听见自己问。
  傅宣燎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站定,说:“不回了。”
  “为什么?”
  “不放心你。”
  时濛很轻地笑:“还真是……”
  “贱吗?”傅宣燎声音微沉,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气,“是啊,我贱,我要是不贱,干吗跟过来?”
  他说得有些急,语气却并非破罐破摔,而是心里诚然这样想,不如干脆说出来。
  他的脸色很糟糕,灰里透着苍白,并非出自愤怒,而是因为淋了雨,又没来得及换衣服,生病前摇摇欲坠的那种糟糕。
  时濛收回视线,落在虚空的一点:“我没有让你做这些。”
  “对,你没有,是我自己要做的。”傅宣燎咬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晰,“所以说,贱的是我。”
  “是我,得到了却不珍惜,是我明知没有挽回的余地,偏要自取其辱,偏要强求……一切都是我自愿,所有的后果,也都由我来承担。”
  “谁要你……”
  “我知道我犯了错。”像是怕被打断就没机会再说,傅宣燎提着心,吊着半口气,“可是你不能……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
  几个小时前,在刺骨寒冷的雨里,傅宣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受冻太狠,车门打开的瞬间大脑仿佛被清零,然而当他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答案依然很清晰,因为时濛在这里。
  他是来补偿的,既是单方面付出,就不该对得到回应这件事抱有期待。
  所以他迎难而上,被当成透明人也兀自镇定。
  所以不需要连篇累牍地解释,只需直截了当地证明。
  哪怕他曾无数次近乎疯狂地想把面前的人用来保护自己的壳撕开,看看藏在里面的那颗心,是否一如往昔向着自己。
  有多怕时濛不再爱他,就萌生过多少退缩之意。
  可他发过誓,会对时濛好,不会再让他受委屈。
  “我说过心甘情愿,你可以继续这样对我,尽情地报复,尽情让我疼。”
  傅宣燎颤抖着吸进一口气,强弩之末般的,却弥足坚定,“只要是你给的,什么都可以。”
 
 
第46章 
  回到屋里,发现自己刚才的离开称得上落荒而逃,时濛心情很不美妙。
  他想,都怪下雨天不好。
  猫窝被安排在楼上卧房的床旁边,不过这只猫行踪不定,今天乖乖睡窝里,明天可能就趴在衣柜顶上。
  打开一罐猫罐头,拌猫粮猫吃得很香,时濛蹲在床边看它吃,手背撑着下巴,心想人要是和猫一样,得到好吃的就能开心,该多好。
  打开电脑,收到马老师新发来的邮件,问他参不参加年底在枫城举办的一场人像绘画比赛,说初赛是网络评审,可以用艺名参加,随便诌几个字就行。
  连他顾虑的点都为他想好,时濛自是没有理由拒绝。并且他其实是想参加的,拿不拿奖不重要,他需要一些动力推着他跑。
  晚上,时濛靠在床头阅读刚收到的信。这次同信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副手套,平平无奇的款式,甚至没分五指,手塞进去就变成一个圆乎乎毛茸茸的巴掌,加一根绳子把两只穿起来,就是冬天小朋友们经常挂在脖子上的防丢款。
  不过胜在织线细密,触感绵软,连线头都藏得隐秘,一看便知并非工厂批量生产。
  印象中过去的十来年没在家看到过李碧菡做编织。她出生自福书村,书读过不少,寻常人家的柴米油盐到她那儿却不过闲时雅兴,这种费时费力的活计自是从未干过。
  连时沐都没有得到过她亲手编织的手套。
  信里说:我动手能力欠佳,练了半月有余,只得这一副能入眼,你若喜欢就出门时戴,若不喜欢就扔在一旁,待我手艺精进,再给你织一副新的。
  时濛把手套戴上试了试,大小刚好,并不像信里所说的那样糟糕。
  他把手套摘下,却没有扔掉,而是叠放在枕边,侧身躺下便能闻到淡淡的橙香,是李碧菡屋里常有的佛手柑香薰的味道。
  闭上眼睛,时濛又翻了个身背对,逃离般的,禁止自己沉溺太久。
  他待在密闭真空的世界里太久,还是不习惯得到,还是不习惯别人对他好。
  次日清晨,门口黑色的车已经挪走,时濛抱着水壶出门浇花苗,碰上隔壁早起出门买菜的潘阿姨。
  “昨天下午去哪儿啦?”潘阿姨上前问道,“我们家伟跑来三趟都没敲开门。”
  “去枫城了。” 时濛说。
  “回老家去啦?这样好,跟家里闹得再僵,也该走动走动。”
  “……嗯。”
  刚搬过来的时候,潘阿姨曾打听过时濛的来处,并通过他的年纪以及三缄其口的态度推测他是离家出走躲到这儿的,还苦口婆心地劝过他逢年过节回家看看,说毕竟那是家,有生你养你的爹娘。
  时濛正好懒得解释,既然潘阿姨给前因后果圆上了,他便将计就计捡了个现成的“身世”。
  老一辈人家庭观念重,又劝了几句,潘阿姨眼尖地看见时濛戴着的手套,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
  “哟,手织的啊。”她凑近瞅了瞅,“你妈妈给你做的?”
  听到“妈妈”两个字,时濛条件反射地蜷了下肩膀,反应不及似的“啊”了一声。
  被潘阿姨当成默认。她替时濛高兴:“你妈妈手艺真好,瞧这手套织得多漂亮。”
  不止潘阿姨,她儿子也夸好看。
  周一上午潘家伟没课,背着吉他敲响时濛家的门,进屋先就昨天时濛不在家的事表示不爽。
  “你知不知道我跑了五趟,足足五趟!”潘家伟抬手比了个五,“想着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以为你在家睡昏头了,怕你饿死差点爬窗。”
  时濛不明白饿死和爬窗之间的关系,想了想,说:“潘阿姨说你只来了三趟。”
  潘家伟没好气:“她记错了,是五趟。”
  时濛“哦”了一声。
  潘家伟等了半天,瞪大眼睛:“就‘哦’?”
  时濛在整理颜料,扭头看他,似在用眼神问:不然呢?
  只被看一眼,潘家伟就泄了气,挠着头发别开脸:“没什么,下次、下次别……唉算了,还是留个微信吧,省得我总跑空门。”
  虽然不懂加微信和跑空门之间的关系,时濛还是和潘家伟加了个好友。
  加上之后潘家伟立刻点开他的朋友圈,确认没有被设置了权限,对着空空如也的页面愕然道:“这不会是你的小号吧?”
  时濛眨眨眼睛:“什么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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