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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有把我当朋友吗？”
自己女儿什么性格，陈安娜太了解了，她叹了口气道，“米雪，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朋友，你能给她好处，她就是你朋友。”
谭米雪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见状，陈安娜又安抚道，“没关系，你还有爸爸妈妈呢，到什么时候，家人都不会变的。”
陈安娜的话钻进谭米雪的耳朵里，似乎很有道理，一下让她心中踏实不少，可并未彻底消灭那些如雨后春笋一般钻出来的思想。
谭米雪浑浑噩噩的小半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清醒的知道自己活得像一具空壳，别人给她什么，她就有什么，而她想要的，她想说的，谁也不在乎，就连陈安娜也不在乎。
没有朋友，在陈安娜眼里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失落、难过、伤心，仍要照常吃饭，照常背英语单词。
夜深人静时，谭米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想给于瑾发条消息，可手机早在回白城的那天就让陈安娜收回去了，房间里的电脑也在八点半准时断电。
她满肚子疑惑无人能解，只能自己茫茫然的想，脑子笨，很多事情总也想不通，要搁以往，她就扔到一边不管了，但这会实在扔不开，哪怕困极了，睡着了，做梦都是这些事。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谭米雪再也没有什么硬气可言，她还是想要和于瑾做朋友，便从家里挑了两个模样最漂亮的苹果带去学校。
一路上她都捧着这两个苹果，反复的端详，心里很纠结，觉得左手这个又圆又红润，却美中不足的有道小口子，右手这个倒是干净，偏偏有一块刺眼的青。
要给于瑾哪个呢……
谭米雪从家里一直纠结到教室，看见于瑾那一刻，忽然有了主意，小跑过去把两个苹果都放在了于瑾的桌子上，“给你带的！”
于瑾微微抬眸，细长的睫毛半遮着瞳孔，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谭米雪讪讪一笑，又添补了两个字，重复道，“特意给你带的。”
示好之意极其明确。
按理说，还不到收网的时候，可谭米雪能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是万分的不容易，再往前的路是无尽的艰难险阻，她自己走不过来，于瑾要接一接她。
“你跟我出来一下。”
“去哪啊？”
“苹果拿着。”
谭米雪现在就像是一块任由于瑾揉圆搓扁的面团，她拿起苹果，连跑带颠的跟在于瑾身后，于瑾走到哪，她就走到哪。
这会刚上早自习，校门口学生多，再往北边来就没什么人了，于瑾领着谭米雪走到风雨连廊里，并排坐下，不紧不慢的吃起苹果。
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带着点潮湿冰凉的气息，冷的刺骨，冷的慌张。
等苹果吃掉大半，于瑾终于开口了，“你知道周六那天我为什么生气吗？”
这是谭米雪的疑惑之一，她想出了一个答案，总觉得不太对，“不是因为我说讨厌夏蓉吧……”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在和你好好的讲道理，你却对我发脾气。”于瑾心平气和的帮她扫清蒙住双眼的障碍，让她能真正看清这个世界的模样，“包括我在内，任何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忍受你的脾气，愿意忍受的，都是想在你身上谋取利益。”
这个道理，谭米雪已经从陈安娜口中得知了，她也不隐瞒于瑾，“我妈妈也说，只有我能给你好处，你才会是我的朋友……”
“那我想要的好处你给不了，该怎么办？”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你跟夏蓉谈恋爱，就想我们两个总在一起……不然你说说，你要什么好处……”谭米雪隐隐感觉到自己说了蠢话，懊恼的咬了口苹果，第一次痛恨自己这么笨。
不过于瑾听到这，心中就有数了，可有些事情不能她来挑明，“我现在不需要什么好处。”
谭米雪那口苹果还没咽下去，就急慌慌的开口问，“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我们可以做朋友，真正的朋友不需要任何好处，但必须得有分寸。”
真正的朋友。
多平平无奇的五个字，对谭米雪而言却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她呆呆的咽下那口苹果，几乎虔诚的问，“什么分寸？”
“你不能再对我随便发脾气。”
“好！”
“也不能干涉我跟别人谈恋爱。”
谭米雪上一秒还想着不管于瑾说什么她都答应，这一秒热情就熄灭了，“……可你谈恋爱，就不理我了。”
于瑾笑道，“这就是分寸，朋友可以有很多个，女朋友只能有一个，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谭米雪点点头。
“如果你是我女朋友，我不陪你，天天跟别的朋友玩，你会高兴吗？”
谭米雪又摇摇头。
她发自内心的认为于瑾此言很有道理。
“那还如果干嘛呀，我做你女朋友不就好了！”说完，谭米雪猛然想起于瑾之前说过不喜欢她，顿时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
于瑾强忍着笑，故作正经道，“你是想让我一直陪你玩，还是喜欢我？”
“当然是喜欢你啊。”谭米雪最大的优点就是耿直、坦诚，她就是很多事自己想不明白，也就无法说出口，到这个时候，她简直想把心掏出来给于瑾，让于瑾帮她看看，可惜心掏出来，人就死了，她只能很费劲组织语言，尽可能让于瑾明白她千分之一的感受。
“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想让你一直陪我玩呢，反正，反正我就是很喜欢你。”
“嗯……其实你做我女朋友也不是不行。”
这句话仿佛灵丹妙药，一下让“霜打的茄子”起死回生，“要怎么做？！”
于瑾到现在，仍然没有放弃她那个初恋的梦，只不过对象从夏蓉换成了谭米雪，或者说，一开始让她产生这个梦的人就是谭米雪，兜了一个圈子，终于回到了正途，“还能怎么做，你得追求我啊。”
“追求你？”
“嗯，谈恋爱不就是这样的吗，要有个过程。”在谭米雪这，算是不可能有暧昧这一说了，但被她追求一下，还是挺不错的体验，于瑾无比期待，又觉得谭米雪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实在不怎么靠谱，便手把手的教她怎么追求自己，“你得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悄悄对我好，用细节感动我。”
谭米雪若有所思的看着于瑾，半响，说了句废话，“听起来就很难。”
这小笨蛋，指望她还不如指望自己脚趾盖。
于瑾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不会就回家上网查查。”
“哦……那夏蓉呢？”
“你想一想，我有说过我和夏蓉在谈恋爱吗？”
谭米雪歪着脑袋回忆了会，“好像没有，没有吧？”
于瑾给她肯定的答案，“我们现在只是朋友，需要分寸的朋友。”
谭米雪闻言，心中立刻响起旋律优美的BGM。
“今个老百姓啊！真呀嘛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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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于瑾曾经做过几年的书呆子、工作狂, 几乎每天大脑都在高速运转，连觉也睡不踏实，等后期终于成功跨越阶级, 她才开始学着享受生活, 且不在乎为此费时费力。
“初恋”这件事对她而言是个心结, 也算是享受。
虽然预感到她和谭米雪笑脸相对的时间没剩多少, 但于瑾也不想太匆忙了。
好的东西要慢慢品尝，理所应当。
而谭米雪还没摸清楚要怎么追求一个人，从早到晚都处在深思熟虑中, 正和了于瑾的心意。
一天、两天、三天。
一眨眼三天过去了，谭米雪那边竟半点动静也没有, 这让于瑾不禁暗暗犯嘀咕, 猜测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就在她试图刺探一下情况时, 谭米雪有了动作。
周五早自习, 于瑾一进教室，便在自己书桌上看到了个粉红色的小信封, 那么明晃晃的摆在上面，当然不止她一个人能看到。
此刻在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她收到了情书，嗅着八卦的气味, 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她。
于瑾扫了眼身旁还空着的位置, 颇为淡定从容的将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粉色的信纸，被仔细的折成了心形, 纯真又漂亮。
欣赏片刻, 于瑾又慢条斯理的将这颗心拆开。
她在班里一向冷着脸，不容人轻易靠近, 即便不少学生好奇之火熊熊燃烧，也不敢上前来打听，甚至不敢斜着眼张望，让于瑾稳稳当当的看完了那封信。
五六百字，大概有小作文那么长，言辞矫情肉麻，还有许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诗句，一看就是网上东拼西凑来的。
也就最后这句话是出自谭米雪的手。
“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情书，不管你喜不喜欢，一定是最后一封情书了，写情书真的太难了。”
三天时间就鼓捣出这么点成果，真是让人不敢置信，于瑾也觉得，情书这招很不好，确实应该早点弃用。
她把信纸四四方方的折好，收回到信封里。
没过一会，谭米雪悄无声息的回了教室，一坐到椅子上就问于瑾，“怎么样？”
实话实说是不怎么样，可为了不打击谭米雪的积极性，于瑾还是带了点笑意道，“再接再厉。”
谭米雪这三天时间也不仅仅只弄出了一封糟糕透顶的情书，“周六我请你看电影去吧。”
有那封情书做对比，看电影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于瑾假装犹豫了片刻，方才点头同意，“得等补完课的。”
“嗯！”
周六上午八点，于瑾准时来了谭家，刚巧碰到正要出门的谭震，“谭叔叔好。”
“哎，小瑾来了。”谭震也不是很急着出门，加上这些天一直没能顾上女儿的学习，就站在原地询问了几句。
谭震今年不过四十出头，长的高大挺拔，模样也十分英俊，唯一美中不足是他言行举止偶尔会流露出一种阴柔的气质。
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点说，他转眼珠子时的神态总像个在盘算什么的老女人，这和梁玉生的婆婆妈妈还不一样，于瑾猜测他小时候应该是扎在勾心斗角的女人堆里长大的，耳濡目染之下难免与之有些相似，也就不怪京城的老爷子看不上他。
于瑾虽然脚还没真正踏进谭家门，但谭家的底细她已经琢磨透了，这会不管面前站着谁，她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
三言两语打发谭震后，于瑾快步上了二楼，谭米雪蹲在楼梯口等她，真像个在等主人的小狗。
“单词都背了吗？”
“背了，但是没背下来多少……”
于瑾对谭米雪要求不高，一天能记住十个单词就行，只是谭米雪能力有限，滚瓜烂熟的最多三个，剩下七个都得吭哧吭哧的想。
不过有一点倒是值得称赞，但凡于瑾纠正过的，她基本不会再错。
“寺庙。”
“T、E、M、P、L、E！”
“行，今天表现挺好，就错了六个，还剩一个小时，把作文写了吧。”
看谭米雪的情书就知道，她的文学素养实在不怎么高明，作文总写的驴头不对马嘴，五十满分，撑死能拿到三十，于瑾从前不太重视文科，可那篇糟糕的情书真叫人难以忘怀。
也许教一教，她以后就会写了。
十分钟后，于瑾明白了什么叫“强人所难”“痴人说梦”。
“你写什么呢？”
“一次难忘的事……”
“慢羊羊村长被灰太狼抓了，你和喜羊羊美羊羊一起去拯救村长，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谭米雪咬着笔头，眼珠亮晶晶的说道，“昨天晚上，我做梦的时候。”
于瑾顿时气笑不得，“让你写一次难忘的事，不是一次难忘的梦，你这属于跑题，老师一分都不会给。”
“我想看电影……能不能看完电影回来再写啊？”
“不行，要写完才能去看。”
谭米雪习惯性的想要耍赖，可刚一张口，就想起来自己还在追求于瑾的阶段，没有撒泼耍赖的资本，便闭紧了嘴巴，委屈巴巴的撅起一个弯弯的小弧。
于瑾并不心软，让她撕掉之前写的那一篇，“重写。”
这个年纪的高中生都不太愿意在作文里写真人真事，谭米雪也一样，明明脑子里难忘的事情那么多，却宁可揪着头发胡编乱造一通，写过年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包饺子的故事。
为凑字数，她还给自己凭空捏造出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篇八百字的作文里出现了不下十次“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和我”，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我”。
于瑾强忍着笑从头看到尾，觉得她还不如写之前那个和喜羊羊美羊羊一起救村长的梦，好歹是个“真事”。
算了，作文算了，情书也算了。
谭米雪的确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现在能去看电影吗？”
于瑾估摸着要再让她重写一次，以她的性格可能就要放弃追求自己了，“嗯，你去换衣服吧。”
谭米雪如获大赦，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眨眼的功夫便跑进了衣帽间。
……
白城有三家电影院，其中一家就在金源环路旁边的商场六楼，五楼是游戏厅，四楼是KTV，几乎周末所有出来玩的年轻人都集中在此。
谭米雪来这的次数屈指可数，之前都是跟陈安娜和谭震一起，属于家庭活动。
约会绝对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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