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雨如果能听田佳的话,就不会耿耿于怀至今,她自觉于瑾和谭米雪决裂,又失去伊红梅这个班主任的偏爱,成了随她揉捏的软柿子,便明目张胆的针对起于瑾。
当然,她的手段也仅限阴阳怪气的说几句酸话,给班里大多数同学一个明示,让同学知晓她和谭米雪都跟于瑾不对付,如此一来同学们就更不敢和于瑾有来往了,使得于瑾彻底成为班级里的“透明人”。
倒是和小说中所写的剧情不谋而合。
只是有一点不同,九月初,于瑾和年组另外几名学生通过了全国物理竞赛的预赛,又由市里推荐前往省城参加复赛和决赛,这一走就是整整一个月。
小说里的“于瑾”始终待在学校,于瑾的到来或多或少抹去了一些情节,譬如被关在厕所里,被嫁祸偷东西,以及班主任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周飞然见钱眼开,在小说剧情中,她明知道“于瑾”偷窃一事是子虚乌有,仍昧着良心包庇谭米雪等人。
可这会不一样了,于瑾通过竞赛拿到了国家级大奖,不仅能进入国家队集训,甚至还有机会参加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的竞赛,实实在在成了校长眼里的香饽饽,并非周飞然一个临时班主任能拿捏的。
于瑾还没返校,校门口便挂起红色标语,上面写道“热烈祝贺于瑾同学获全国物理竞赛金牌”。
刘思雨一早瞧见,气就不打一处来,进到教室后发觉全班都在议论这件事,更是恼火,习惯性的脱口而出,“不就是拿个奖,有什么了不起的。”
平时她挤兑于瑾就算了,可这次是全校师生乃至整个白城的荣誉,连性格温和的副班长都忍不住道,“没什么了不起,也就是保送清华北大的程度。”
“承认别人厉害就这么难吗?”
“反正我是服气,听说于瑾是全国前五十名,寒假还要去国家队集训,明年有可能会参加IPhO。”
“哇塞,要是真参加了IPhO,岂不是清华北大随便挑。”
他们聊着聊着,就把刘思雨抛到了脑后。
在没上高中之前,刘思雨也算全校有名的人物,相貌好,会打扮,成绩说得过去,又有一个很有势力的哥哥做靠山,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然而上了高中,风头立刻被谭米雪抢去大半,刘思雨贪图谭米雪家里有钱,出手大方,便忍辱负重的巴结谭米雪,可没过多久,漂亮聪明的于瑾逐渐显山露水,不仅在秋季运动会上大放异彩,连谭米雪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狗脾气都成了任她差遣的跟屁虫。
十七八岁的年纪,总是虚荣又无理,刘思雨时常幻想自己能成为于瑾那样的人,让全校师生为她喊口号,把不可一世的谭米雪踩在脚下,这种不可能实现的幻想,让她对于瑾产生了莫大的敌意,且这敌意日渐加深,到头来就连她自己都忘记了为什么会这般厌恶于瑾。
刘思雨气的红了眼睛,却不得不承认,于瑾一步登天,同她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话虽如此,但她仍是心有不甘,见谭米雪杵着下巴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脑筋一转,便跑过去挑拨,“哎,我们还在这月考,人家已经要进国家队了。”
谭米雪抬眸问道,“她不是明天返校吗?”
“……好像是吧。”
“哦。”
刘思雨一肚子话,都被这略带欣喜意味的“哦”给噎了回去。
说好的决裂呢,搞什么……
翌日,于瑾返校,校长亲自到校门口迎接,还特地为她办了一场演讲大会,不仅市政府和教育局的领导赶来参加,还有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等着采访,场面相当盛大。
其中自然也有于瑾的恩师,伊红梅。
校长知道伊红梅的病情,安排她坐在自己身旁。
在于瑾参加决赛的这段时间,伊红梅的病情又加重了,但此刻她红光满面,半点看不出重病缠身。
反倒是校长脸色有点苍白,纯粹是紧张的,“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记者,地方电视台的媒体都来了,早知道她的演讲稿我一定亲自写!”
殊不知这种场合对于瑾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几乎张口就来。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记者朋友,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中午好。”主席台上的女孩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头发利落的扎在脑后,露出一张漂亮干净的面庞,举手投足从容而又淡定,“我是白城高中二年二班的于瑾。”
形象气质好,文化素质高,连咬字都这么清晰。校长舒了口气,颇为感慨的对伊红梅道,“你教出来一个好学生啊!给多大场面长多大脸!早知道我把省领导也请过来了!”
伊红梅闻言,骄傲的挺直了脊背,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三十年。
谭米雪站在操场上,远远望着于瑾,有些失落的垂下头,这段时间她过的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开心,她想念于瑾,以为于瑾或许和她一样,可现在看来,于瑾似乎并不需要她,甚至更加的意气风发。
在这一瞬间,那些骄傲骨气通通都消失不见了。
谭米雪只想让时间回到暑假前。
她想着,等演讲结束,她要去跟于瑾说一句话,至于说什么,并不重要。
站起人群中苦等了不知多久,于瑾的演讲终于结束了,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谭米雪满脑子想着于瑾会不会跟她说话,演讲内容根本没听进去,不由的有点懊悔,认为那一定是非常精彩的,而她却错过了。
随后校长上台,亲手给于瑾献花,又同于瑾一起在记者面前合影,接受采访,于瑾很给校长面子,不经意似的提到救学金和特训班的事。
她表示,这都是校长给予她的帮助,她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将来有了作为,必定回报母校,向校长学习,帮助更多像她一样的学生。
一众领导顿时充满赞许的看向校长,校长也在此时看到了一条前途似锦的康庄大道,激动的恨不能当场给于瑾跪下来磕三个响头。
只有谭米雪清楚,于瑾满口都是虚伪的场面话,没有一句是发自内心的。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
校长之后接受采访的是于瑾的恩师,周飞然知道自己不够格,笑着请伊红梅上台。
伊红梅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台上的于瑾,仍是站起了身,想参与她人生中极有意义的这一刻。
然而意外突发,在伊红梅即将走上主席台的瞬间,
“老师!”“红梅!”“伊老师!”
“快送医院!!!”
昏迷的伊红梅被送上车,于瑾也跟着一起去了医院,主角不在,领导留下也没意义,领导一走,各班老师便着手组织学生返回教室。
谭米雪咬了咬下唇,冲到周飞然跟前道,“我想去医院探望伊老师!”
“现在吗?”
“现在!”
周飞然本质是个收钱办事的实在人,谭米雪的要求她总是会尽力满足,“嗯……你是班长,代表学生们去探望一下老师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等放学再说吧,现在医院那边可能不适合探望。”
谭米雪咬咬牙,同意了。
周飞然现在算是把谭米雪的性格摸的很透彻了,知道她不堪重任,又把副班长叫到跟前,给了一笔班费,让副班长跟着一起,顺便买些水果鲜花之类。
作为原班长的副班长,虽然对周飞然有意见,但对器重自己的伊红梅还是很挂念的,一放学便领着谭米雪匆匆赶往了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嗯,撒狗血了。
第058章
梁曼宁得知伊红梅昏迷入院的消息, 匆匆从省城赶回来,“爸!医生怎么说!妈妈没事吧?”
梁玉生坐在医院走廊里,稍有些勉强的对女儿笑了笑, “没事, 只是酸中毒, 正在透析, 待会就会醒了。”
梁曼宁松了口气,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落下来, 同时也不忘问,“于瑾知道了?”
“嗯, 在跟医生询问情况。”
“那我过去看看。”
梁曼宁一边哭, 一边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透过门上细而窄的玻璃, 她看到于瑾冷静凝重的侧脸, “所以还能维持多久?”
医生沉思片刻道,“这种病是因人而异, 她的身体情况比较不好,最多……还能再撑两年,只是这两年……”
即便医生不明说, 于瑾也清楚, 这两年会过的多么痛苦,“如果做肾移植呢?”
“肾移植结果好,倒是可以延长十五年至二十年的寿命, 不过……”医生摇了摇头, 很是为难,“现如今各医院供体有限, 配型也是个问题,通常患者要等两三年才有机会。”
这话无疑是给伊红梅宣判了死刑。
于瑾抿唇,向医生道谢,走出办公室,只见梁曼宁蹲在门口,早已泣不成声。
“……老师醒了吗?”
梁曼宁哽咽着抬起头,“还,还没。”
于瑾俯身,将她扶起来,“洗把脸吧,我陪你出去透透气,不要让老师看到你这副模样,她会难过的。”
“嗯……”于瑾的镇定感染了梁曼宁,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逐渐控制住情绪,“我,我不哭了。”
待她洗干净脸上的泪痕,两人走到医院门口。
天公不作美,分明中午还晴空万里,这会却是阴云密布,一阵阵狂风呼啸,难以吹散人心中郁结。
梁曼宁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的看向于瑾,“好像要下雨了。”
在白城生活久了,于瑾已然习惯这说变就变的天气,“应该是阵雨。”
“……真希望现在是一场梦,雨停了,梦也醒了,一切都没发生过。”梁曼宁低下头,她是很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怎么也忍不住,“我,真的从来没想过,妈妈会生这种病,她身体一直都很健康的,她……之前说不舒服,我都没放在心上,要是早点来医院检查,说不定,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对不起,本来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为了给妈妈治病,姥姥姥爷把房子卖了,爷爷也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我爸他更是,更是几乎住在了医院,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如何能感同身受,于瑾虽然理解她的无助,也为伊红梅感到悲伤,但无法像她那样哭出来,“你放心,老师不会有事的。”
话音未落,丝丝细雨飘摇而下,仿佛一种极为糟糕的预兆。
“你不用安慰我。”梁曼宁抹了一把眼泪道,“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明天我就去办休学手续,回来照顾妈妈。”
“老师,大概不希望你这样。”
这句话也不知怎么的,戳中了梁曼宁的伤心之处,她握紧拳头,忽然放声大哭,像一个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于瑾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拥到怀里。
“欸?”副班长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果篮,眯着眼睛往医院门口看,“那好像是于瑾,太好了,我还怕找不到老师的病房呢,米雪……你怎么了?”
她与谭米雪同学一年,第一次在谭米雪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像是愤怒,又比愤怒多了一层气馁,天黑沉沉的,她的眼睛也黑沉沉的,看不到一丁点光亮,竟像是,遭受了背叛。
“没怎么。”
“那我们快过去吧,雨越下越大了,”
“……你自己去吧!”
谭米雪说完,转身跑进雨里,副班长怔住,大声呼喊她的名字,“谭米雪!”
雨声嘈杂,可于瑾仍清楚的捕捉到了这三个字,下意识的偏过头,只见谭米雪瘦小的背影渐渐远去,即将被雾蒙蒙的雨遮掩。
于瑾这时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似乎失去了支配身体的能力,等反应过来时,衣服已经被淋湿了大半。
她一路追着谭米雪,跑出好远才抓住谭米雪的手臂,“你不打伞乱跑什么!”
谭米雪脸湿乎乎的,透着一种细腻的苍白,愈发衬的眉眼漆黑,如同下笔浓重的水墨画,“为什么总是骗我……”
于瑾立刻意识到她在哭,不由伸手,将她湿漉漉的短发掖到耳后,“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不要!”
“你不听我的了?”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这个骗子!我讨厌你!”
于瑾心中钝痛,一时也无话可说,攥着她的手腕,试图强行将她带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在雨里站着,未免太冷,太凄凉。
可谭米雪此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于瑾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想要抓住谭米雪,不成想扑了个空,握了满手冰凉的雨水,“你站住!”
等于瑾再追上去,谭米雪已然跑进了车流中。
乌云翻涌,阴雨蒙蒙,一束束强烈的灯光打在于瑾的脸上,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耳边传来刺耳的鸣笛声,仿佛是催命的音符。
“米雪!”
“砰——”
于瑾推开谭米雪的下一秒,只觉得脚下一轻,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她感觉到温热的鲜血在自己的皮肤上流淌,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散发着腥甜的气味,她忍着疼痛,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谭米雪的脸。
这一刻,于瑾依然能冷静的思考权衡,她知道自己与谭米雪的身世即将揭晓,但经此之后,谭米雪无论如何也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恨她。
想到这里,于瑾不禁弯了弯嘴角,满意的闭上双眼,任由自己陷入混沌的黑暗。
……
接到女儿的电话,陈安娜和谭震急忙赶来医院,“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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