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刘老师似乎有不同意见,“周教授,这,”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周立群竟难得宽容了一回。
他沉默片刻,看看周达非又看看江一则,“行了。
一人2000字检讨,手写。
下不为例。
都上课吧。”
这天下课后,周立群在办公室看见了守株待兔的周达非。
这屋子里没别人,周立群把门一锁,抬手就冲他砸了本书,“你又惹什么事!!”
周达非熟门熟路地躲开,翻了个白眼。
周立群简直被他气得没脾气,“江一则绝对不会主动惹事,肯定都是你的问题!你到底又抽了个哪根筋啊!”
周达非咳了一声,“上周六,你让江一则干嘛了?”
“上周六?”周立群皱着眉想了想,“项目里有几个比较急要的数据让他处理一下。
你看看江一则,才大三,输出能力比我手下的硕士都不差了,你再看看你,”
“噢…”周达非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
周立群忍无可忍,“你到底在阴阳怪气些什么啊?!就你还有脸找江一则麻烦?”
周达非冷笑一声,“江一则在跟我一个朋友谈恋爱。
上周六我朋友的猫生病了要送医院,我朋友有事回去不了,就让江一则回去开个门。”
“结果江一则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拖了一个小时才去。
然后他跟我朋友分手了。”
周立群莫名其妙,“猫?就为这事儿分手?”
周达非点点头,“对。”
“那猫又不是死了。”
周立群说,“再说江一则也不是故意不回去的,他有事儿啊。
猫还能比人更重要吗?你去把你朋友叫过来,我跟她说。”
周达非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立群,“不得不说,你总是能用新的方式让我再次认识到你是个人渣。”
“……”
周达非继续道,“江一则自己也是同意分手的。
我认为这是他从跟我朋友谈恋爱以来干得唯一一件人事儿,因为他完全配不上我朋友。
我打他是因为他做了很多伤害我朋友的事儿——当然,在你眼里,他都'不、是、故、意、的'。”
“你能有什么朋友是江一则配不上的?”周立群感觉听了个天大的笑话,都要心梗了,“你也不把你们俩放在一起比一比!!”
“我一直觉得他完全配不上我朋友,”周达非又强调了一遍,“就像你配不上我妈一样。
希望这件事能让你有所觉悟,周立群同志。”
周立群气得顺手砸了他的本体茶杯,“你给我滚!!!”
周达非毫不留恋说滚就滚。
过了几分钟,那位刘老师进来了。
他看见地上的碎玻璃,叹了口气,“周教授,您也别老跟达非吵了,这都吵了十几年了。
再说,今天这架也不是他一个人打的啊。”
“不管怎么说江一则也动手了,而且大庭广众的那么多人都看着,你看这个推荐交流的事儿......”
“哎,”周立群摆摆手,“这人在大街上被狗咬出一口疤,你还能怪他有损市容吗?”
他一想到周达非气就不打一出来,“只能怪没牵着。”
刘老师:“......”
江一则一上午的课都上得浑浑噩噩莫名其妙的,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全靠老底子肌肉记忆。
他能回忆起来上一次他这么注意力不集中,好像还是上学期赵无眠强行挤进投资学的一节课。
这事不能想。
再想他更想打人了。
其实江一则已经很多年不用打架解决问题了。
他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江海潮不存在,田轻盈不管他,他被沙老师领回家,小区里那些还不懂事又从家长那听了一箩筐八卦的小孩子从来不会吝啬于欺负他,他们会管他叫野孩子,冲他扔石子。
江一则那时候太小了,还不懂别的办法,只能打架。
他比别人高也比别人狠,没人打得过他。
后来他学聪明了。
门口的看门大爷养了只又高又大又难看的黑狗,居委会怎么劝都不拴着,小孩子们都很怕。
每次有人欺负嘲笑江一则,他就把那条傻黑狗逗出来,所有人都会一哄而散。
尽管当时的他也怕那条狗,但他觉得人更让他厌烦。
再后来他们都上学了,人与人之间的智力差异展现了出来,江一则也学会了披上人皮做一个令长辈交口称赞、令同辈莫名歆羨的狼人,再没人敢对他当面指指点点。
就比如,今天他和周达非打架,所有人都觉得是周达非的问题。
课间休息时,岳晨拍着桌子,“周达非也太神经病了吧!幸好只是罚你写份检讨,亏我去青海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
另一个室友:“可能去青海的时候他没犯病吧。”
“......”
江一则现在完全不想说话,甚至懒得伪装,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电脑,好像很专注。
“不是,”岳晨越想越气,“哎!这事儿你就没跟赵无眠说吗?他什么反应?”
江一则打字的手顿了一秒。
“行了,”时玥的脸色有点尴尬,“岳晨你别说了,上课去。”
第72章 清闲
时玥说完,自己先出了教室。
她的手机上,赵无眠已经回复了。
照无眠:「?你是说江一则和周达非打起来了???」
照无眠:「现在怎么样??」
照无眠:「有人受伤吗???学校处罚了吗。
」
照无眠:「不过,我跟江一则已经分手了。
」
时玥:「。
」
时玥:「轻伤。
周达非挑起来的,不过两个人都动手了。
幸好撞上了周立群,江一则是他的心头好,所以两个人都只让写了检讨,连记过都没有。
」
照无眠:「那就好。
」
时玥:「...那个,我多嘴问一句,你跟江一则分手,不是因为我之前那事儿吧??」
照无眠:「不是。
」
教室里,江一则再次被人叫了出去。
他出来一看有点惊讶,竟然是周立群。
“周教授。”
周立群的面容罕见地有点缓和,“今天打架的事儿,老师知道肯定不会是你挑起来的。
以后如果周达非找你麻烦,你就不要理他。”
上学期江一则就怀疑过周达非跟周立群可能是父子,至少也是有亲戚关系。
他愣了一秒,“好的。”
周立群点点头,“那个检讨呢,是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必须各打五十大板,你就不用写了,也怪费时间的。”
江一则想了想,又披上了他的伪装,“谢谢老师。
不过我反思了一下,我也有错,太冲动了,还是写一下吧。”
有周达非的对比,周立群看江一则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伸出手拍了拍江一则的肩,有点想问他谈恋爱的事,但最终还是没提。
“行,那你不要耽误正事儿。”
放学的时候,周达非觉得自己还是失策了。
他原本觉得凭他常年泡吧混街头的实力,绝对不会让江一则讨到一点好——结果事与愿违,他周达非不仅受伤了,脸上还挂彩了。
丢脸不说,还容易让赵无眠看出异样。
他今天答应了下午去宠物医院跟赵无眠一起看着白白的,一时也找不到正经理由反悔。
他在医院的厕所里清理了一下伤口,又找小护士借了点粉底遮了遮——作为一个导演,这个他还是很懂的。
结果刚进病房,赵无眠头都没抬就说:“今天去找江一则打架了?”
周达非:“......”
“卧槽哪个孙子告诉你的!”
赵无眠没有出卖时玥。
他伸手打开一个微信链接,标题写着:「震惊!金融系两大男神于光天化日下大打出手!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周达非气闷了,“我们学校还有这种无良自媒体啊!他才道德沦丧!他人性扭曲!!”
赵无眠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看着周达非,“谢谢你为我出气,但是你也太冲动了。”
“今天算你运气好。
你也不想想你在经院的名声,跟江一则打架...万一临毕业了学校给你记个过甚至留校察看你怎么办啊!”
周达非撇撇嘴,从包里抽出一叠纸,“这不是只让写了检查嘛......”
赵无眠顺手拿过那叠纸,“检查我帮你写,你去把你脸上那鬼画符的东西都洗干净了。”
“......”
第二天,周达非拿着赵无眠写的检讨去交,然后好死不死撞见了江一则。
周立群不在,周达非也懒得搭理江一则,把检讨书往办公桌上一扔就打算走。
可江一则的眼色却在触及那份检讨书的瞬间变了。
周达非反应了几秒。
哦,江一则应该是认识赵无眠的笔迹的。
他咳了一声,“你俩分也分了,我打你也打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江一则面沉似水,“这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周达非:“跟我有没有关系,跟你也没关系了。”
他说完就要走,江一则却喊住了他,“白白怎么样。”
江一则很在乎照夜白的死活。
仿佛照夜白还好,就昭示着他和赵无眠还有希望。
周达非:“托邵屿的福,已经差不多好了。”
他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既然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就好好过吧,人不可能什么都占着。”
江一则却冷哼了一声,“前途和爱人就不可以兼得吗?”
“你不是选择了前途,你是选择了你自己。
在你们两人一起和你自己之间,你选择了你自己。”
周达非忍不住了,“你选择了你想要的东西喜欢的相处方式,一切都是他在迁就你——哪怕是你对他好,你也是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的对他好。”
“我不否认你对赵无眠很有感情,但这种感情远没有强到可以让你为他牺牲,你有真正考虑过赵无眠的喜好和感受吗?你为你们的关系作出过磨合和改变吗?”
“没有。
从来都没有。
你的性格或许就决定了这一点。”
江一则没有说话。
周达非:“当代人谈恋爱不合适就分,也没什么。
往后你就好自为之吧,赵无眠比较善良,应该也不希望前任跟他分手了就过得跟个鬼一样。”
周达非走了,江一则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
可是我不想成为他的前任。
我想跟他在一起。
街边的花店开始装饰着冬青枝和槲寄生的时候,照夜白出院了。
赵无眠失眠已久,又无心创作,在这段时间提前完成了自己的毕业论文初稿。
于是他开始变得很清闲。
他现在一周只有一节课,也没有考试了,期末只要交个两千字的小作文。
他上一次这么清闲的时候还是高三。
高三上学期他不小心作文竞赛拿了全国第一名,直接保送,说好的三年高中生涯猝不及防结束在了两年半。
那会儿他没出去玩,主要是家里事多,顺便看着邵屿;这次他也没打算出去玩,只想好好照顾白白。
邵屿和林听风现在住的地方是林听风的公司租的。
这公司之所以这么大方又好说话,是因为它的两个老板是邵屿和赵无眠的舅舅。
但如此一来,赵无眠搬过去,他失恋的事情就很难对家里瞒住了。
全家人尽管之前对他这段恋爱一无所知,却还是小心翼翼得像在照顾刚出生的大熊猫,又想安慰他又不敢多说话,每发条微信都字斟句酌得像等着上岸的学生跟导师套磁。
赵无眠很感动,也很心累。
他从前也不是不能静下心来的人,但现在他变得更加爱好独处。
好在家人都不在北京,林听风也很忙,大部分时候会出现在赵无眠面前的只有邵屿。
相识二十年,赵无眠此刻才领受到邵屿有别于他人的最大优点:话少。
赵无眠对此很感恩。
因为他现在与从前不同,尽管看起来状态还行,但他完全不想见人,也不怎么喜欢说话,如果不是出于礼貌连微信都没兴趣回。
他每天就是看看书写写字;如果白白是条狗,他或许能有兴趣牵着它出去散散步。
这样悠闲的都市田园生活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似乎真的好了几分。
他看起来变化不算太大,只是多少安静了些,做事也更加专注高效,而不是像从前,总是有几分凭着兴趣和智商。
平安夜快来的时候,大家已经一致认为他恢复得还可以了——可能部分也是因为赵无眠谈过N次恋爱,一次失恋对他的伤害终究有限,而些许的变化大约可以归功于长大了。
只有周达非对他异乎寻常的平静发表过疑问,还去找邵屿讨论。
“你有没有觉得你哥他有点太…平静了。”
邵屿的眼神有一丝茫然。
周达非试图引导,“一般人分手不得哭一阵儿啊,何况赵无眠那么喜欢江一则,何况还撞上了白白生病,何况还是在他生日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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