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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近代现代)——Klaelvira

时间:2021-06-14 09:04:14  作者:Klaelvira
  赵无眠笑了笑,“其实才三年半。”
  “......”
  气氛一秒破灭,周达非叫嚣着要跟他打架。
  赵无眠没有说话,埋头吃起了火锅。
  一片热气腾腾的氤氲中,他的眼眶似乎湿润了。
  他知道,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好的四年。
  这四年里,他做过的事,爱过的人,甚至他自己,都不会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就进入重逢时间线了。
 
 
第74章 叶甫盖尼奥涅金
  作为一名青年歌手,平安夜这种日子,林听风肯定要出门干活的。
  候场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微信。
  很意外,是江一则发来的,问他赵无眠今天在干嘛。
  林听风心里很复杂。
  一方面,在赵无眠和江一则分手的事情上,他肯定是无脑站赵无眠的;
  在照夜白生病的事情上,他肯定也是站在江一则的对立面的。
  但是另一方面,他对江一则的印象又没有那么差,反而还挺好。
  第一印象有时候决定很多事。
  周达非对江一则的第一印象是周立群门下走狗,邵屿对江一则的第一印象是要加我男朋友微信的奇奇怪怪的人。
  而林听风比较单纯,他对江一则的第一印象是在邵屿打篮球受伤时带着好吃的水果酸奶来看望的隔壁班好班长。
  不仅如此,林听风对江一则的第二印象是在邵屿他妈来学校闹事时及时通风报信的热心好同学,第三印象是在自己差不多放弃音乐时邀请自己加入学生会文艺部的负责好主席。
  这怎么看都是个好人嘛!
  再看看赵无眠分手以来也没找别人,林听风还是回复了。
  「他今天晚上去看话剧了。
  叶甫盖尼奥涅金。
  应该是一个人。
  」
  「大写加粗:不过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跟你说了!!!!」
  江一则:「嗯。
  谢谢。
  」
  外面好像下起了雪,江一则穿得不算太厚。
  适度的寒冷能让他感到清醒。
  这些天他几乎没怎么好好睡过。
  像上个学期在医院婉拒了赵无眠后一样,他再次后悔了。
  他再次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再次低估了赵无眠的重要性。
  他终于明白,有些人是不能失去的,一旦失去了,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只是这次赵无眠不会再回来找他了——江一则对此没有那么在乎,他愿意做更主动的那一个,哪怕去求他也无所谓。
  只要赵无眠能原谅他,他愿意去做改变——就像周达非说的那样,他也可以陪赵无眠去做喜欢的事,去中文系的图书馆看书,去宿舍楼下喂小野猫,去看展览看话剧,甚至尝试跟周达非和平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但是,月老的红线丘比特的箭都是有限的,江一则这次没能分到。
  林听风的情报出现了一点误差。
  平安夜晚上,赵无眠不是独自出现的。
  他身边还有另一个捧着玫瑰花的生物——江一则觉得他长得不像人,像鬼。
  而他竟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怯意。
  才半个月而已,赵无眠竟然就忘记了他,奔赴人生下一站。
  爱会使人自卑软弱,江一则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大雪打湿了他的衣领,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血液时而奔腾着一股暴戾和冲动,让他想冲上去像猎狼夺食一样掀翻那碍眼的玫瑰再赶走那捧着花的鬼,可总有一扇钟敲响在他的耳畔:赵无眠不会喜欢这样的他,赵无眠从不喜欢这样的追求方式。
  江一则向来自私狠绝没有良知,但这一秒,他想做个有道德尺度的人,让他的爱能够配得上他爱的人。
  于是江一则就这样呆呆地站着,目送着赵无眠和那位“新欢”远去。
  他曾经统计过,赵无眠至今所有恋爱时长的平均数是三个月零七天,中位数是两个月十七天,最大值是六个月十五天——由他自己创下。
  “他们很快就会分手的,”江一则想,“到那时我再去找他,求他回来。”
  雪越下越大,盖住了行人的脚印,像不曾有人走过。
  在此之后,江一则再也没能见赵无眠一面,直到五年后的重逢。
  赵无眠把周达非送到了高铁站,给他买了一袋橘子,看着他检票进站,才离开。
  他一个人拿着两张票进了剧场。
  平安夜的场次人几乎是满的,一楼似乎只有他左边的位子是空的。
  大幕拉起,灯光暗下,改编过的柴可夫斯基在漫天飞雪中近乎骇然地响起,垂垂老去的奥涅金独自瘫在椅子上追忆往昔。
  当他还是一个年轻人的时候,他来到了一个村庄。
  在这里,他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连斯基,还有一位炙热勇敢单纯美好的女孩塔季扬娜爱上了他。
  这部剧大量引用普希金的原文,赵无眠烂熟于心,即使他不怎么懂俄语也知道演员们在说什么。
  而一片黑暗中,只有舞台上是亮的。
  赵无眠躲无可躲。
  可他已经从连斯基和奥尔加拉着手风琴谈恋爱的那一幕起就开始呼吸不畅了。
  这甜蜜熟悉而至真至纯的旋律,让他的每个细胞都置身于这个故事里。
  他的塔季扬娜就要上场了,而他竟本能地想要躲避。
  他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勇敢、坚强,他的理智长大了,让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戳穿江一则虚伪自私的面纱,让他可以在所有人的面前假装成一个正常人——但是他的情感仍旧是个柔软的孩子,他没办法,没办法去面对那个夜晚的自己。
  塔季扬娜爱上奥涅金的那个夜晚,拖着铁床在舞台上大喊“我恋爱了!!”。
  他表白的那个夜晚,穿着绿裙子在空空的走廊上大喊“我恋爱了!!”。
  一生最美好的夜晚,走进的却是深渊的大门。
  他开始不自觉地嘴唇发抖,指尖打颤。
  温暖的剧场里,他后背发凉,浑身僵硬得一动都无法动。
  而台上的表演像时针一样继续走着。
  赵无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塔季扬娜会爱上奥涅金、会表白、会被他傲慢又自以为是地拒绝;奥涅金会出于微妙的心理为了奥尔加跟连斯基决斗,亲手杀死他这位志同道合的朋友——
  只有连斯基永远留在了年轻的时候,其他人的生命无法控制地向前:奥尔加埋葬了少年时期的爱情成为一个人的妻子,塔季扬娜嫁给了一个权贵成为高高吊起的装饰品,而奥涅金从此走向痛苦而漫长的下半生。
  那一瞬间,赵无眠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在眼前无限坍塌。
  他没有爱了。
  不会再有了。
  他也没有了热情和纯真,他终于从赤诚敢爱的塔季扬娜,活成了无感多余的奥涅金。
  “凭什么塔季扬娜该受责难?
  难道因为她出于可爱的纯真
  竟不知道什么叫作欺骗
  并对她选定的幻想异常忠心?
  难道因为她恋爱不耍手段
  因为她一心一意服从情感
  因为她如此地轻信人家?
  难道因为上帝赐给她的一切
  生气勃勃的意志和聪明
  赐给她难以平静的想象
  以及别具一格的思想
  和一颗热烈温柔的心灵?”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在普希金的雕像上写过一句话,说这个作品不应叫做《叶甫盖尼·奥涅金》,而应叫《塔季扬娜》。
  赵无眠的第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他终于和他最爱的作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情。
  关于塔季扬娜,他在一段剧目还未进入高潮的时候就明白了结局;就像关于自己,他在人生刚进入青年的时代就看到了末尾——
  青春、爱情从来都不是永恒的主题,消逝才是。
  他堵塞多日的眼泪终于如溃堤般涌出,他痛得仿佛心都要被挖出来了。
  他弯着腰从座位冲了出去,起身一个趔趄差点绊倒,他更加不敢看的是第一幕结尾时被拒绝的塔季扬娜。
  舞台的中央,她会像曾经拖着床高喊“我恋爱了!”一样,双手架着长凳挣扎——她的爱终究成为了她的枷锁,哭泣让她满脸通红狼狈痛苦,最终归于死心的平静。
  赵无眠不敢看,因为那活脱脱就是他的写照。
  他匆忙逃离,在洗手间抱着马桶开始本能地呕吐。
  分手的这把刀刺入他身前已久,只是神经反应缓慢,直至今天痛感才奔涌出来。
  他哭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恨不能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把关于江一则的一切都忘掉。
  忘记去年冬天的重逢,忘记青海,忘记青海的茶卡盐湖八宝镇,忘记投资学忘记图书馆忘记羊蝎子,忘记所有的一切......可是爱已经与记忆长在了一起,成为血肉之躯的一部分。
  这一刻,赵无眠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更加确定:他的确遇到了这一生的真爱,然后他失去了他。
  这或许是一种绝症,只有死能治愈。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响了。
  赵无眠呆呆地接通,“喂。”
  “喂!老赵啊!”
  赵无眠肌肉回应,“你是...”
  “我你都不记得了!”那边的声音很热情,“我才去支教半学期你就不记得我了,等我明年回来你是不是就干脆不认得我了!”
  赵无眠迟缓地反应了几秒,是他在图书馆遇见过的那个去支教的师兄。
  “哦,师兄好,有什么事儿吗。”
  “你好你好。”
  师兄道,“那个,你去年冬天是不是来过青海啊。”
  赵无眠抹抹脸上半干的眼泪,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怎么了?”
  “是这样的。”
  师兄说,“我现在在青海支教,我们这里有一个小朋友,听说我是A大的就拿了张便签纸给我看,说是去年有个大哥哥给他的。
  那便签纸看起来确实是我们学校的,上面还有一行很好看的字,菜根谭里面的,风过疏竹那句。”
  “我瞅着,那字有点像你。
  他还拿来一支钢笔,我感觉好像在你那儿见过。”
  这一刻,赵无眠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
  “是不是你啊。”
  师兄又问,“我看你票圈好像你去年是来过青海?”
  赵无眠把马桶盖放下,坐了上去,沉默良久,“是我。”
  “那就太好了。”
  师兄很欣喜,“这小朋友非要给你寄东西!我就把你地址给他了啊。”
  “寄东西?”
  “对,”师兄想了想,“他说他学会写字了,想给你写封信。”
  赵无眠神智恢复了几分,他低下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替我谢谢他。”
  “应该是他谢谢你。”
  师兄说,“你那支钢笔多贵啊。”
  “不,我应该谢谢他。”
  赵无眠声音沙哑,却很坚持。
  赵无眠从隔间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场休息。
  不过男洗手间里也没几个人。
  这家剧院很浮夸,洗手间也搞得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还挂上了圣诞装饰。
  赵无眠注意到身后的柱子上挂着槲寄生,应该是用来营造圣诞气氛的,它含义很多,可以代表宽容、幸运、白头偕老、不能拒绝的吻。
  很奇怪,赵无眠今天才想起来,北欧神话里槲寄生是死亡的象征。
  他对着镜子看了几秒,明亮温暖的空间愈发显得他一脸苍白眼睛红红的,格外狼狈虚弱。
  他从生下来就没这么丑过。
  龙头放出的水是热的,他洗了洗脸,再抬头的时候强行安慰自己好些了。
  旁边有个人凑过来,“您好?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
  21世纪,幼儿园小朋友都不用这种套路了。
  赵无眠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
  “哎哎哎!”那人居然还跟上了,“我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在我的酒吧门口说我的酒吧像个黑店的那人,许风焱的朋友对吧!没想到我听见了吧。”
  赵无眠:“......”
  “对不起。”
  “没关系。”
  梁谓很大方,“大家都是朋友嘛。”
  赵无眠继续往演出大厅走。
  梁谓跟了上来,“你怎么了呀,没事吧。
  失恋了?你这一看就是很多人会喜欢的类型,怎么平安夜一个人过啊?跟我似的。”
  “我是没办法。
  干我们这行的可惨了,不能随便出去玩,我经纪人还说我演戏没有灵魂!非让我过来培养艺术情操。”
  赵无眠根本没心情搭理他。
  他觉得这个人话多到比奥涅金开幕第二场长达十分钟的乡间聚会还无聊。
  好在他们的位置不在一起,进大厅后赵无眠就解放了。
  第二幕他看得平静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麻木了,也可能是因为肚子里的东西吐完了。
  那些他知道的剧情依次上演,这个注定悲剧的故事开始一步步走向早就定下的结局。
  剧目的最后,塔季扬娜近乎心碎地拒绝了久别重逢后示爱的奥涅金,在漫天飞雪中依偎在了熊的身上。
  赵无眠从剧院走出,身后柴可夫斯基的乐曲仍旧凛然悠扬,他一头扎进了不知何时下起的风雪里。
  北京的十二月很冷,滴水成冰,路边有小女孩在卖玫瑰花,比卖火柴好不到哪里去。
  赵无眠没有理她,他的人生已经与玫瑰花没有关系了。
  他径直绕开了。
  倒是跟在身后的梁谓,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买光了那个小女孩所有的花,让她赶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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