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薛靖之父,思忖着贾家势大,寻常人想上门去都不及,自家儿子能与世子相交莫逆,也不必在乎这点子事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老太太喜丧,人到七十古来稀并不是唬人的,这样的喜丧,老太太生前的物件儿都能被人要去沾喜气。
贾赦让人把瓜果洗好摆了盘,和薛靖两人执了棋在棋盘上厮杀,时不时言语奚落对方一番。
两人都是谨慎稳重的人,但一凑到一起,仿佛突然被猴子附身了,损友不外乎如此。
两人下着棋就忘了时辰,直到侍书来请膳,才停了下来。
“哦哟,我今儿可是立了大功,竟是缠着世子爷误了晚膳,世子爷,心里可开怀了?”
薛靖似模似样的作揖,挤眉弄眼的调侃贾赦,贾赦也不恼,“就记你大功一件哈哈哈哈,等你甚时候娶妻生子可给你包个大红封!”
倒是把薛靖说的臊红了脸,“真叫你说着了,我父亲给我定下了王家的嫡次女,说是家世也好人也好。”
贾赦倒是愣了,“这就定下了?那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啊?也不知道我到时候能不能讨杯酒吃。”
“自是能让你赶上哩,大日子就在三年后,我特特请父亲选的殿试后的日子哩。王家那边说女儿还小要多留几年,三年后也才16,比我小两岁呢。”
薛靖开开心心的应承贾赦,大好的喜日子好兄弟能来吃酒再好不过了。
贾赦知道薛靖是怕自己祖母殁了太过压抑,特上门为他解闷子,心里也又是感动又是为难,不知道竟要怎么报答自己的兄弟。
突然想到日后薛靖的两个孩子,薛蟠和薛宝钗,想着日后定要认作干亲,为两个孩子撑腰,也算是增光添彩。
薛靖派了身边小厮回薛府报信,自己则是留下来陪着贾赦吃晚膳。
两人在一起晚膳也没有依照食不言的规矩,而是令人把小桌子支到院子里,边谈天说地边用饭,因为贾赦孝期,因此两个人拿着茶杯对月吟诗,平添了玩笑。
“三年后我们都要大婚,也不知道是谁先有孩子哩。”
贾赦听见薛靖突然冒出来的一句,心里莫名不肯服输,“自是我先有孩子!”
“我先有!我大婚比你早着哩!你要娶公主,那流程可比我繁琐多了,等你娶着公主,说不得我媳妇都怀上了哈哈哈...”
贾赦心里暗想:便是早成婚也怀不上,两个男子如何生子?少不得将来要用自己的手段,自己修炼还不到家,还早着呢!
虽如此,嘴上不肯轻饶:“既如此便打个赌啊!你我兄弟二人脾性相合才有今日,竟不如我们日后男孩儿就是干兄弟,女孩儿就是干姊妹,谁先生下嫡亲孩子就是干爹了,如何?”
贾赦心里也有些打鼓,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前头把贾琏投生出来,不然可就输了。
薛靖一听还有这等好事,笑开了花,“那我孩子就有福了,不管你我谁是干爹,都给我孩子增光了,我可提前说好,不准赖账啊!”
薛靖自然知道这是贾赦有意抬举,虽然他们俩关系好,但旁人又不会因着关系好就抬举自家姑娘,若是认了干亲,亲事也可以往上走一走,少说跳出商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看咱们谁先了!”
两个人在月下说了不少知心话,直到将近子时两人再也说不动了,才各自被自家小厮带回房,伺侯着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贾赦虽然昨日晚睡,但生物钟还是准时唤醒他。没想到旁边房间突然也出来一个人,正是薛靖。
俩人大眼瞪小眼,薛靖更是一脸控诉,“你怎么就没有青黑?都是熬了一夜的,你还这么光彩照人,倒衬得我丑了!”
贾赦挑着眉得意的说,“这不就是卫玠在世?岂是你这凡夫俗子比得?”
正说话间,小厮通报厨房来送早膳,两人瞬间变了一副神情,端得是君子风度,两人端着架子暗中别劲儿,一齐走向饭厅。
两人用罢早膳,薛靖就告辞了,贾赦亲自送出门外,还给包了一份厨房新出的点心让他带回去。
贾赦经昨日与薛靖玩闹,脑子彻底放松了,回去拿着书又有了新收获,可见松弛有度是极有道理的。
贾赦在以前的时候也是个超级学霸,尤其精通机械,对文章之类并不大感兴趣,尤其是现行八股文,更是条框限制,不易发挥。
但文章真正读进心里去了,才发现所谓下笔如神不是一句空话,古圣贤的道理即使在贾赦看来也颇有不少有用的,立身以正,方才不惧魑魅魍魉。
贾赦温了书,便去老太太的灵前上香。他知道这方红楼世界人死后会直接被抹除记忆根据生前作为重新投胎,上了香老太太也不知道,更收不到他的挂念。
但贾赦还是这么做了,可能被□□人有事没事都爱上香问祖宗给感染了,下意识也上香来排遣忧愁。
其实,作为主世界的救世主,形成世界之主神格的男人,贾赦大可不必活的小心谨慎。但作为一个对世界、对规则有敬畏之心的人,他从不会轻易使用仙家手段。
他当然可以使手段延长老夫人的寿命,但是延长了这一个呢?是不是都要视天地规则秩序于无物了?再有,这一世活的时间长了,那错误铁定要在下一世翻倍纠正回来,何必为了自己的私心害了旁人。
他虽然日日勤谨修炼,但却一直克制自己不用仙家手段,听起来辛苦,但实际上这就是他的道:无为。
无为并不是指什么都不做,而是指要顺应自然,尊重秩序。若是世界本身秩序严谨,只需萧规曹随;若是世界秩序发生混乱,则要建立好新的秩序。
上一世的杨辰无意识的为灵气复苏处于秩序混乱的主世界建造了符合当时世界大多数人利益的法律秩序,后来这条秩序上升为世界秩序,方才有了今日成神的机遇。
也因此,贾赦道心坚定,不会轻易为别人动手脚,只在需要送暗桩入宫的时候悄悄下了祈福术,旁的倒是没有了。
第15章 游学1.0
贾赦现下身边伺候的亲信就是张嬷嬷,夫家秦之孝,四个大丫头侍琴,侍棋,侍书,侍画。另外并上身边长随来喜来福。
这张嬷嬷是母亲张氏留下的配房,四个大丫头和两个长随是老夫人在世时挑选的家生子,自己并一大家子的身契都在贾赦手里。
如今贾赦留在金陵守孝,张嬷嬷并侍书侍画在京城守院子,侍琴侍棋则是随着他到了金陵伺候。
在今年10月份贾代善倒是来信问贾赦是否回去,过年要在祠堂祭祖,被贾赦以三年后秋闱,以学业为重,不宜舟车劳顿,在老宅祠堂祭祖即可给推掉了。
贾赦在金陵的这一年倒是因着重孝不曾到处拜访,只有薛靖时常来贾府替他排解,不然真在家待一年,怕是要憋出病来。
贾赦早已同贾代善、公主去信,说是去各处书院游学,定会赶着时间回金陵参加秋闱,望你们不要担忧云云。再就是和薛靖来了一个小小告别宴。
薛靖在贾赦临走时塞给他一块儿黄花梨的木牌子,说是薛家的贵信物,带着它到薛家的任意店铺都能取得帮助,甚至可以支取店铺的银钱。
依照薛家皇商的身份,再加上薛家铺子基本各地都有,甚至偏远地方还有商队,这份礼物送得可谓珍贵无匹,价值千金。
贾赦本想推拒,薛靖却拉着贾赦的手不放,“我虚长你几月,我们既以兄弟相论,还看这些身外之物做甚么?万一你在外遇难,却连个求救的地方都没有,日后我知道了,岂不是让我无颜见你?”
贾赦握着薛靖的手,两人相视泪眼汪汪,便收下木牌,珍而重之的放在身上。两人依依惜别之际,船却早已备好,贾赦也不好耽误时间,和薛靖分别。
站在船上的时候,船夫水手们开始动了,船离岸边越来越远,只看见岸边的人不断看河上的船,船上的人也远望岸上的人。
“大爷,咱们进仓吧,河上风大,免得着凉。”来福扶着贾赦轻声劝慰,贾赦就依着他进仓里安坐。
这次出行是租了常年往来江河的船,一层的大船,虽看着小,但终究也只有一个主子两个仆人出行,尽够用了。
这次出行首要目的地就是百泉书院,这书院坐落在中原地区,那边是沿太行山脉的,百泉书院就在当地的名胜百泉湖旁,学子们闲暇时去旁边的百泉湖转一转,看着秀丽山水陶冶情操。
百泉书院不止景美,连学子们也都是集天地精华的毓秀之人。学子去考科举得中举人的倒也有许多,考中进士在朝为官的也有不少,因此中原地区的权贵都爱将子弟送去书院。
此行贾赦前去,就是为了拜访山长,外加在书院与学子们一同学习一番,巩固己身所学。
待水路走尽了就换乘马车,一路往共城去了。
此时正是二月天,经过七日舟车劳顿,贾赦终于到了百泉书院。他将自己书写的拜帖亲自递给了书院门口看门的门子,门子一看贾赦衣着光鲜,又斯文有礼,忙跑去通报了。
在书院窗子前偷偷查看学子们的读书情况时,身边长随过来示意有人递拜帖。杨山长悄无声息的离开教室后门,到了一颗树下。
长随将拜帖递上去,杨山长展开一看:大扬书院学子14年金陵城院首贾赦,某愚钝,久闻百泉人杰地灵,特至此游学,拜谒山长。
“哟呵,这小子拜帖写着,可是来踢馆子的?”杨山长收好拜帖,“请这贾书生到我书房里去。”
他一看金陵贾赦就知道这是谁了。虽然他在中原地区未曾出仕,却也是清楚朝中权贵的,这是荣国府的嫡长子,大扬书院的得意弟子,书院山长还与他是友人,时常来信感叹这样的人物,百年不出一个。
按着规矩,权贵子弟和清流儒生不会相通,因此贾赦来游学也不会拜师生事,还能与书院学子一起探讨,压压那些学子得志便猖狂的傲气,倒是合适。
贾赦在山门外收到消息就带着来福上山去,来喜则是在刚租来的院子守着行李盘缠,收拾房子。
一路走来,虽说是二月天,天气有些多变,但也渐渐暖起来,路两边皆是栽种的杏树,如今梅花凋谢杏花开,两旁的杏花绽放,香气弥漫,单是熏陶都能让人醉在花香里。
贾赦到了书房前,领路的上前禀报,那男仆就进书房通报去,然后马上就出来请贾赦进去。
贾赦提脚走进书房,抬眼桌后坐着个浑身气质清正,约莫4、50岁的男子,就清楚这是杨山长了。
上前走几步到了书桌前,一揖到地,“小生见过山长,给山长请安了。”
杨山长连忙让起来入座,贾赦坐了左边头一个座位,就有仆人端了茶送上来。
杨山长见贾赦这样斯文有礼,没有勋贵子弟的那股子纨绔劲儿,不觉有些喜欢,看其走姿站姿坐姿,无不端庄优雅,不由理解老友的感叹,这样的良才美玉不能收到门下真真是遗憾。
“你从金陵来?对远行又有什么体会?”杨山长抿了一口茶,就开始提问起来。
“小生从金陵来,刚出祖母重孝,想着游学一番巩固学问,便不辞千里来到贵书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往常之间描绘山川秀美,却不知究竟如何秀美,很是长了一番见识。”
贾赦顿了一下,“宋朝的诗人陈杰曾说:一经教子旧,出门万里新。正是这样的感觉,平常习以为常的竟不是这般,朱门酒肉,路有冻骨,正是如此了。”
杨山长端着茶杯,抬眼看了贾赦一眼。
“书读万卷不知愁,千里出行舟车劳。
江山秀丽书中闻,万里山河不负名。
惯常朱门酒肉足,偶得柴门糠糟稀。
万卷诗书不如行,万里风光万里新。”
“好,一次出行即有这般感悟,你这心性不同旁人啊。别人都是累的走不动了,你倒是还有心观察。”杨山长心情复杂的品味着贾赦的诗词,不由发出感慨。
“过奖了。”贾赦恭敬的朝山长拱手。
“这样吧,便安排你3个月,到5月份就可启程继续游学,你可愿意就当个外聘弟子随我学习?”
“谢老师安排,自然愿意。”贾赦听着山长安排了三个月,感激的作揖,也知道这是山长照顾,不需要等到6月天毒的时候上路。
“既如此,章伯安排...”“老师,虽未及冠,但父亲已为我取字,恩侯。”
贾赦看山长有停顿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连忙把自己的字报上去。杨山长看了一眼贾赦,“安排好恩侯,就在甲字班进学吧。”
“是,老爷。请贾公子随我来吧。”章伯严肃的对贾赦行礼,带着他出书房。
“小生告辞。”贾赦一作揖,退出了书房。
贾赦就从现在开始要有为期3月的进修学习。
第16章 辩论
章伯将贾赦带到甲字班,甲字班的学子都是考中秀才预备考举人的。
贾赦来到班里时,学子们正在做关于性善性恶的辩论前准备,他的到来让学子们都停了下来,十来双眼睛都盯着贾赦。
“众位学子,这是前来游学的金陵城院试院首贾赦贾恩侯,山长特许在甲字班听学三月。”
章伯朝各位学子拱手行礼,将贾赦的来历道个清楚。
“金陵人士上贾下赦,十四年金陵院首,见过诸位同窗。”贾赦在章伯介绍完之后,面带笑容朝各位学子行礼自我介绍。
众位学子面面相觑,互相对视后皆是有荣与焉,一齐站起身,“荣幸荣幸,见过贾公子。”
这样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有人千里迢迢前来游学,就是对书院最好的荣誉,况且这还是个院首,可见是有真学问的。
即使他们中有人清楚贾赦的父亲是超品国公,但即使贿赂也只会给个不起眼的位置,能当上院首,必是有真学问的。
“我们正在做辩论,不如贾公子也来参与?”似是领头的学子和煦的对贾赦发出邀请。
“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贾赦一行礼,潇洒的随着学子的邀请入了空余的座位,章伯朝着众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向山长汇报情况。
“孟子曰:人性本善;荀子曰:人性本恶。我们同窗一聚正是为辩论此事,敢问贤弟有何高见?”
领头的学子向着贾赦拱手,看他年纪较小,就托大称呼一句“贤弟”。
“性者,盖有善有恶也。举人之善性,养而致之以善长;恶者,养而致之以恶长。”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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