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的事情,晏非薄后来也不忘跟进,顾嫣然只老老实实在庙里呆了两个月,后来受不了了就勾上一个来庙里送菜的农夫私奔跑了。
这下子,整个顾家都因为她的事情抬不起头,视她为奇耻大辱。她回不去顾家,这辈子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
一年很快过去,谢锦砚由一只占王爷半个手掌大小的团子,变成了足以占满王爷整个手掌大小的团子。
对于谢锦砚而言,他的日子没什么变化,没事就睡睡觉补补眠,堕落得几乎要忘记做人是什么感受了。但对于整个王府而言,自从他到来以后,王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下人的日子也就越过越好。
这日午饭依旧是王爷亲自喂食,王爷面前的菜色有荤有素,营养丰富,他面前就只摆放了一碗莲叶羹。经过整整一年的抗争,在他的吃食问题上,王爷总算是放宽了一些限定,可底线是不能吃肉。因为肉食太难消化,王爷不敢用小兔的肠胃来冒风险。
谢锦砚闻到莲叶羹散发出的清香,满意地眯了眯大大的眼睛,主动跳过去蹲在荷叶瓷碗面前,等着开饭。
晏非薄一般是先给它喂食,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自己再开吃,这次也不例外,拿起精致的小勺子舀了一小勺莲子和绿色的面疙瘩,喂到桌上乖乖等待喂食的白色团子嘴里。
白色团子一口吞下,复又张嘴,一连吃了几口之后,终于察觉到味道有些不对。他闭上嘴不肯再吃,嗅了嗅桌上菜肴的气味,避开晏非薄伸过来的勺子,两步跳到桌子另一端,那里摆放着同样的一碗莲叶羹,然而香气分明更加鲜美浓郁。
头顶,一个无奈的声音传来:“晏乖乖,你的鼻子怎么这么灵。”
谢锦砚抬头用大眼睛跟他对视,眸子里清楚地倒映着晏非薄盈满笑意的眼睛,用爪子拍了拍瓷碗边缘,表示他要吃这碗。
这一年里,谢锦砚不着痕迹地露出越来越多的人性化动作,为的就是给自己化成人做铺垫,不要变成人后,被王爷当成妖怪捉起来。
目前看来效果甚好,晏非薄已经完全可以和他交流,见他抱着瓷碗不肯撒爪,也没有直接把他抱过来,而是耐心的同他解释:“莲叶羹中放有鸡汁,这东西太荤,你不能吃,你的那碗虽是用豆制品做的,却也做出了鸡汁的鲜味,不信你再尝尝看。”
如此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哄得谢锦砚吃下整碗莲叶羹。
随后,王爷才开始进食。
等到他进食的差不多了,一转头,原本乖乖蹲在桌子上的团子,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晏非薄十分淡定的吩咐:“派两个人在周围找找,找到了也别惊动他,离远一点,等着本王过来。”
看了看桌上被晏乖乖吃得空掉的碗,满意道:“告诉今日的掌厨,让他自己去领赏。今日这莲叶羹做的不错,晏乖乖完全没吃出来那面疙瘩是牧草磨成粉做的。”
从王爷的起居室往外,绕过书房,经过牧草花坛和假山,在假山的背后有几棵高大的梨树。梨树下出现了一团白色的身影。
谢锦砚把兔子的灵动发挥到极致,几乎是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迅速在梨树背后解决了便便问题,扒拉了身下的土把便便埋上,又轻巧地蹦走。
才跑了没两步路,谢锦砚就听到了两个下人跟上来的脚步声。他连忙加速逃离作案现场,没料到蹦得太猛了,险些撞上最边上的大梨树。
下人吓了一跳,若是小主子摔个好歹,他们责任可就大了。两个人二话没说手臂伸长纵身往前一跃,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一起,痛得哎哟哎哟叫唤起来,好在动作还算敏捷,其中一人右手堪堪捧住小兔,没让他真的撞上树。
两个下人还记着王爷吩咐的,不能在小主子面前太过大声,就连叫痛的声音都用力压下去,只小声地哎哟了几声,就连忙捧着小主子站了起来。
结果晏非薄一过来,就看到自家小兔被下人捧在手里,安安稳稳团着,跟捧在自己掌心时一样乖巧。
“你们在干什么!”
冷冽严厉的声音乍然响起。
他心中无端起了一团火,大手伸过来,飞速地捞过下人手中的小白兔。
这声怒吼在谢锦砚听来宛如平地炸雷,他被下了一小跳,感觉到掌心的主人熟悉的气息才又镇定下来,慢慢移了移小爪子,自觉地团成一个舒舒服服的团子。
晏非薄也立刻反应过来他把晏乖乖吓着了,马上用手在小兔的背部轻轻安抚,然而口中语气依然冷得能把人直接冻住:“本王不是吩咐过,别惊动他,找到了也离得远一些吗?”
王爷平日极少发怒,看似为人谦逊有礼,实则是淡漠疏离,这两个下人还是第一次见王爷情绪外露地发威,当下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爷饶命,小主子方才差点撞树,我等也是情急之下才冒犯小主子,求王爷饶命!”
虽然下人解释了,于情于理都做得没错,按理说王爷不该责罚,反该奖赏。可晏非薄的气消不下去,一想到方才自己看到的场景,心里的火焰就能腾起数丈高,把理智都烧没了。
他不出声,两个下人就完全不敢动弹,跪在地上越抖越厉害。
直到一只爪子,准确无误地拍在王爷金贵的脸上。
晏非薄一低头,看到自家小兔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肩膀上来了,一只爪子扒着自己,另一只爪子正不怕死地在自己脸上耀武扬威。
灵动的小眼神还透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晏非薄一看就知道小兔是什么意思:下人救了我,你还责罚人?
被小兔这么一看,他就是再大的脾气也能马上消了,一手扶着蹲在他肩头的小兔,怕他扒不稳不小心掉下去,冷冷地对那两个下人道:“自己去领赏,日后若是再遇到这类意外,晏乖乖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把他救下来之后不许多碰,更不许再这么抱着他。”
下人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赶紧退走了。
王爷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晏乖乖方才跑走的时候他就应该亲自跟上的,不然哪能让他的小兔差点摔倒,还被别人碰了?
谢锦砚看他一直闷闷的,就知道这人又钻牛角尖了,放下自己还搭在他脸上的爪子,在他下巴上轻轻舔了舔。
晏非薄回过神来看他歪着头的萌样,终于又笑了。
“下回本王跟着你,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事儿揭过以后,晏非薄总算想起小兔刚刚吃完饭就跑走的事情,一把将小兔重新捧回手掌里,等他挪动小爪子重新团得姿势舒服了,才问:“晏乖乖,你把便便又藏到哪里了?”
谢锦砚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刚睡着,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对于他这种逃避的行为,晏非薄表示很无奈,用手指宠溺死点了点他的小鼻头:“你啊。”
殊不知,对于晏非薄的这种行为,谢锦砚更加无奈。前段时间,晏非薄找到一个在深山中与兔子为伴的隐士,亲自拜访与对方交流了整整三日关于养兔的心得。
那隐士在养兔方面极有经验,传授给晏非薄说,看兔子是否健康,最重要的就是看兔子的大便,若大便呈黑色椭圆形,约摸豌豆大小且略带光泽,才算是健康的便便。
若大便是其他形状,如发软、不成形、葡萄便,隐士一一列举,并分别跟他说了对应的举措。
那次回来之后,王爷便有了一个让谢锦砚不知道说什么的爱好,就是查看他的便便。
没错,王爷的心防是被他成功打开了,整个人看着越来越鲜活了,可同时这种奇怪的毛病也越来越多了……
而他作为一只没有任何武力值的兔子,完全反抗不了自家奇怪的主人,只能每日在嘘嘘和便便的时候,藏起来躲开王爷的视线,并且作为一只兔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猫咪埋便便的技能。
也是很辛苦的。
晏非薄还不死心,亲自在四下里找了找,仍旧没能找到晏乖乖的便便。若不是因为晏乖乖怕羞,这件事情只让他一个人知道,恐怕他真的要出动下人,在府里替他找兔子便便了。
谢锦砚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王爷,你这个习惯不好,得治。
晏非薄总算放弃了,一手摸着他的脑袋给他顺毛,道:“下次你若再藏起来,便便的时候就把你关在笼子里。”
谢锦砚非常淡定,这些天里,这话晏非薄都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有哪一次是真正付诸于行动了吗,晏非薄才舍不得把他关起来。
次日,谢锦砚本以为昨日他被下人捧了一下这个事情已经揭过了,不料等了半天早饭迟迟不开,他不耐地舔了会儿爪子,凑过去在气定神闲地画画儿的晏非薄手指上舔了舔,大眼睛幽幽瞅着他,铲屎官,还不来投喂吗?
晏非薄手一抖,画上憨态可掬的小兔就平白添了一道重墨,整幅画都毁了。
不过他也不恼,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拿来娱乐消遣的,画上的晏乖乖哪里比得上真正的晏乖乖重要,毁了便毁了。他停了笔,一手捏着晏乖乖的爪子不让他动,问道:“饿了?”
小兔的小脑袋在晏非薄掌心处拱了拱,期待地点点脑袋。
随后他被晏非薄抱起来,一手捧着稳稳抱在怀里,晏非薄轻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今天得教你做一个游戏,学会了才能吃饭。”
谢锦砚不敢相信地抖抖耳朵,这人怕是要反了?
不管他相不相信,晏非薄很快把他带到书房外的小院里,院子里早等着一批下人,见王爷出来纷纷请安。
晏非薄问:“准备好了?”
下人答:“回主子,都准备好了。”
院里摆放了一张宽大的桌子,桌上的一头用牧草圈出来一个小框,谢锦砚一头雾水地被放在框内,王爷和一个下人并肩在另一头,两人身后的几个下人并排站着,手中提了食盒。
晏非薄把身后下人提这的食盒打开,一阵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谢锦砚动动鼻子嗅了嗅,顿时眼睛都亮了。
晏非薄一点儿也不着急,等着面前的小兔冲过来之后,又耐心地把他抱了回去,等他安静下来,蹲在自己面前眼不眨的催促自己说明游戏规则,才道:“今天本王就教你学会,在任何时刻都要拒绝诱惑,永远只能让本王抱。”
谢锦砚不耐的用爪子拍他的手,终于明白这小心眼的小王爷,还在计较他昨日被下人抱了一下的事情。
晏非薄回到桌子另一端,重新和下人并肩站着,两人同时摊开手掌,晏非薄道:“过来。”
谢锦砚心里想到这游戏也并不难,他肚子有点扁了,打算速战速决,因此就灵巧的蹦了两下,轻巧地跳入晏非薄掌心中。
晏非薄满意地顺了顺他的毛,轻声道了句“乖”,抬手从下人身后的食盒里,取出小小的一截儿芥兰喂给他。
谢锦砚的确是饿了,连喂给自己的是蔬菜也没有挑剔,嘴巴一张咔嚓咔嚓咬了进去。这点儿小东西完全不顶饱,吃完以后,他又眼巴巴瞅着晏非薄,等他继续喂食。
哪知道游戏远远没有结束,晏非薄重新把他抱到牧草筐里,在下人手心里放了一小块凤梨酥,他自己掌心依旧空空如也,两人摊开手掌,晏非薄又道:“再来。”
谢锦砚看了一眼下人手里的凤梨酥,还是很乖巧听话地蹦进晏非薄掌心里。
晏非薄十分满意,又奖励给他一小根芥兰。
谢锦砚看着芥兰有点气,早知道还不如选凤梨酥呢。
结果下一轮,下人掌心还是凤梨酥。这次谢锦砚不再犹豫,纵身跳到下人掌心,叼起凤梨酥就想啃。
晏非薄在一旁冷下脸来,谢锦砚还没尝着味儿,凤梨酥就被他收走了。谢锦砚瞪眼看过去,晏非薄对上他澄澈的大眼睛,不为所动:“选错一次了。选错三次今天一天都只能吃芥兰,听清楚了?”
这个狠心的王爷诶。
这选手掌的游戏又来了几轮,下人掌心的食物也在进化,变成谢锦砚更加喜欢的食物,但谢锦砚一直经住了诱惑,前后加起来被喂食了整整一根芥兰,整只兔都差点饱了。
正当谢锦砚开始轻敌,觉得王爷的诱惑也不过如此时,王爷开始上大招了。
下人掌心出现了一盘红烧狮子头。
这狮子头是用土豆泥和豆制品经过秘法调和制成,不管是外观还是口感都与肉做的狮子头十分相似,光是嗅到那个味道,谢锦砚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了,什么游戏惩罚都被他丢到一边,先让他吃一口才是正经事。
理所当然地,这次挑战再度失败,晏非薄虎着脸把狮子头移开,没让小兔沾到半口。
谢锦砚有点委屈地抬眼看过去,还不让人好好吃饭了不是?
晏非薄看着他委屈的小样子,一双大眼那么水汪汪地瞅着自己,实在是忍不下心了。可这小东西不调/教一番,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不认识,赶明儿谁再来给点好吃的,是不是就要跟别人走了?
这样一想晏非薄心都要开始绞痛了,倒是盖过了之前的不忍心,大手一捞,把晏乖乖捞回框里,板着脸教训他:“错两次了,要是再错一次,今天甭想吃好吃的。”说完到底是心软了一点,给他透了个底,“这游戏再选三次就结束,听话点好吗。”
谢锦砚已经让他折腾得没脾气了,点点头,快开始吧。
又选了两趟,眼看胜利在望,最后一趟的时候,下人手中换上了一小碟真枪实弹的肉圆子。肉香味把谢锦砚勾得路都走不动了,他甚至想要是让他吃上一块肉,就算今天要吃一天的芥兰也认了。
不过到底理智还是战胜了食欲,他也知道要是选错了肉圆子肯定没得吃,所以对着下人的手中的肉圆子流了半天口水以后,还是乖乖的跳到晏非薄掌心。
晏非薄一直等着,到最后这一茬时,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不过晏乖乖到底是没叫他失望,最后还是选了他的掌心,他欣喜得一把将小兔抱了起来,眼底是化不开的笑意与满足,把脸靠过去,在小兔脸上亲密地蹭了蹭。
口中笑道:“本王就知道,你一定能过关的。”
谢锦砚饿得不行,还被这人折腾了半天,用美食诱惑他,又不给他吃,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盈满了委屈和气愤,见他凑上来,想也不想地张嘴就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力气太小了,连个牙印也没有留下,晏非薄被他咬得发痒,低笑着转过头来,恰巧这时谢锦砚没气够,抬头又是一口,不偏不倚咬在了晏非薄的唇上。
晏非薄微微一怔,小兔露出一点粉嫩嫩的小舌头,蹭在他唇上又嫩又软,这美妙的触感简直像是一剂勾人的迷药,令人欲罢不能。
他鬼使神差地从下人手上提着的食盒里捏了小半块核桃酥,含在口中,把晏乖乖往上捧了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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