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把配方给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喻理好整以暇地看她。
她终于肯承认她根本斗不过喻理，只得道出了喻理想知道的一切。
“你是我生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又不是我亲生的。”
这话一出，施映岚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里。
她重新坐在了长凳上，低垂着目光，思绪飘远。
“当年，我和你父亲在大学期间认识。他是个为了学术可以放弃一切的人，根本不关注周遭的人和事。”
她面容有一瞬的扭曲：“我费尽心思讨好了他一年，在他心底还是个连全名都叫不出的小学妹。”
“于是我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你父亲虽然醉心学术，却是个非常负责任的人，我想着，要是我能给他生个孩子，他一定会娶我。”
“但是你是个Beta，怀上Alpha的孩子，几率并不高。”
喻理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沉得要命。
施映岚打的是酒后乱性的主意。但正如喻理所说，Beta和Alpha只乱一次性就成功的几率近乎于零，而意外只可能发生一次。
所以她利用了研究课题的机会，偷到了喻和穹和另一个Omega的生殖细胞，融合起来放入她体内。
体外受孕成功之后，她才精心制造了一场意外，成功当上了喻和穹的妻子。
喻理明白了，从头至尾，他的出生都只是个工具。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过世之后，施映岚会那么厌恶他。
因为他体内流着的，是父亲和另外一个Omega的血液。
施映岚陷入往事的追忆中，脸上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依稀能看出当年的美貌。
“你很可悲。”
喻理打断了她的追忆。
“你和父亲的婚姻，完全建立在你对他的欺骗上。你觉得，如果他知道了真相，还会爱你吗？”
喻理突然站了起来，气势迫人地直视施映岚的双眼。
“或者说……他爱过你吗？”
这话分量太重，施映岚神色几经变幻，显然是不愿意深想。
她语速放快地辩解道：“他当然爱我！我是他的妻子，他不爱我爱谁？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父亲的遗愿正是研究出性别转换药剂，只要我研究出来，就算是到那头去找他，他也会很高兴的。”
喻理看出施映岚已经魔怔了。
她不肯承认自己对丈夫的欺瞒、背叛，却又在心底用他的遗愿来当做自己渴求原谅的筹码。
这个女人，可恨又可怜，她的一生，都在追逐水中花镜中月。
喻和穹教授是博爱的，她的追逐注定得不到结果。
喻理眼底的怜悯深深地刺痛了施映岚那根敏锐的神经。
她恨声道：“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骗着瞒着顾家人，让他们把你当只没人要的小狗一样拎回去？顾澄风，你不知道吧。”
她的目光突然转向喻理身后那位目若朗星，眼底燃着怒火的青年。
“喻理他一直在骗你，他设了计谋找上你母亲，勾引你，让你们顾家帮着他对付我，你们顾氏集团捅出的篓子，都是他的功劳。他呀，从十岁就盯着你们家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
她快意地把这段真相抖落出来，满心以为顾澄风会像是避开蛇蝎一样，立刻离喻理远远的。
可出乎她的意料，顾澄风不仅没有避开喻理，反而挨得更紧，更是主动地把喻理的手牵了起来。
他往前站了一步，把喻理护在了自己身后。
两人那副亲密无间的姿态深深刺痛了施映岚的眼。
她渴求的一切，为之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有结果，喻理却轻易得到了。
她恨喻理。
不仅仅因为，喻理体内流着她丈夫和另一个Omega的血液，更因为，喻和穹这辈子唯一的温情，没有给她，而是全部给了喻理。
她还记得喻理小时候，喻和穹抱着他，手把手教他认天文星体、认化学元素的样子。
喻理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她的喻夫人这个位置，全靠这个孩子的欺骗得来。
所以她恨。
顾澄风把喻理保护在身后，护得牢牢的以后，才凛然地看着施映岚。
“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不生气，我们全家都不生气。喻理是我的宝贝，你说的这些就算是真的，他也值得所有人的原谅和尊重。”
施映岚的挑拨离间却换来两人爱意的表白，她脸上的恨意让她的脸庞彻底扭曲到丑陋，但下一秒，她的神色又被狂热所取代。
“和穹他也会原谅我的！只要我拿到性别转换的配方，他肯定会很满意的！喻理，你赶紧把配方给我啊！”
显然，她心底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喻理不给她这个做梦的机会了。
他把那页纸从隔板的缝隙递了过去。
施映岚迫不及待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抓着纸张边缘一看。
纸上印了一篇已发表的论文结论——
性别转换已被论证为不可能之行为。于情于理于法于科学实践，如此有违天和的实验都不可能成功。
支持施映岚一切的彩色泡沫，被喻理用最科学的形式戳破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页纸，一时回不过神来。
“怎、怎么会不可能……”
然而喻理不给她再度欺骗自己的机会，冷冷地补了一刀。
“父亲告诉过我，他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性别的枷锁。他希望能够研发出能让Omega安全度过发情期的药剂，而不是屈服于本能。他希望Alpha能够抵抗住信息素的诱惑，而不是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还被社会歌功颂德。他希望Beta也能激发身体的潜能，而不是一辈子打上普通人的烙印。他的真正遗愿，不是把人变成怪物。”
喻理悲悯又讽刺地看着施映岚。
“你错了。”
施映岚整个人呆住了。
“我……错了？”
她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我错了？”
整个人已经陷入无法挽回的癔症。
她疯了，疯得彻底。
十分钟一晃而过。
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听到施映岚渗人的笑声，看到她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十分熟练地按下对讲呼叫。
“1394号情绪失控，请马上带她去做精神鉴定。”
施映岚终于等到了精神鉴定。
但这次她进入精神治疗所后，却是再也出不来了。
喻理跟顾澄风轻声说：“我们走吧。”
顾澄风点点头，两人刚走到探视室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喻理的肩：“等我一下。”
他转头匆匆地跑回隔板，施映岚还在歇斯底里地又哭又笑，他凑近了开口道——
“你知道为什么喻理值得被原谅，而你不值得吗？”
“因为我爱他。”
第七十一章 正文完
A大第二十三届机甲系毕业典礼。
身着机甲训练装束的学生们英姿飒爽地聚在操场。
二十三届是A大机甲系非常辉煌的一届。
有史以来第一次，机甲系全体都顺利拿到毕业证，并且，其中大半学生都成功面试进入机甲编队。
林老师目光欣慰地看向他最得意的门生——迄今为止机甲班唯一的Omega顾澄风。
顾澄风不仅顺利拿到毕业证，还同时考上了机甲师A级证书，通过了中央机甲团的聘用考试，毕业后直接进入中央机甲团。
正是因为顾澄风这么优秀，在他的带动下，整个机甲班才会如此出色。
毕业生能进入中央机甲团的可谓凤毛麟角，第二性别是Omega的更是独此一份。
不管对于A大、中央机甲团、还是AO平权组织来说，这都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
A大机甲系的毕业典礼，与中央机甲团一年一度的入职典礼不巧冲突了。
为此，中央机甲团决定破例，在毕业典礼上就给顾澄风举行入职仪式，并且为他授予个人机甲。
这个消息轰动了全校。
机甲系集体放假，跑来围观中央机甲团的机甲授赠，学校其他没课的学生，也成群结队地赶来凑热闹。
人多得拥挤，礼堂的侧门被挤坏了，院长担心出现安全事故，只得临时把毕业典礼的场地从礼堂改到了操场。
也就是赠授机甲的场地。
顾澄风站在操场上，被一群喜笑颜开的同学围在中间，挑眉问了旁边的副班长一句：“准备得怎么样？”
副班长拍着胸脯道：“放心吧老大，都妥了。”
很快毕业典礼举行的时间到了，罗院长在掌声中阔步走向台上，胖乎乎的圆肚子挺得骄傲极了，脸上带笑地出声给这班机甲系的宣读毕业致辞。
“A大机甲系一向秉持着能者居上、自强不息的理念。很荣幸，今天我站在这里，有足够的底气告诉大家，对这八字箴言，我们一以贯之，无愧于心。我们抛开世俗的偏见，力证了只要有梦想，谁都能成功。二十三届毕业生，我为你们感到自豪！”
底下的掌声全是发自内心。
他们这届出了个中央机甲团的机甲大师，第二性别还是Omega，说出去多酷啊！
接下来是拨穗这个传统环节。
院长亲手给这届机甲系的全班同学一一拨穗，林老师在旁边笑眯眯送上烫金封面的毕业证，以及一个小小的机甲模型。
罗院长笑着说：“这些模型全是林老师亲手给你们拼的，拼了整整一周。”
一群青年看着手中的机甲模型，简直感动得不得了，一个两个男子汉眼圈儿都红了，赶紧抬手抹泪，假装若无其事。
等到一系列毕业典礼仪式举行完毕，校长把话筒递给了正中央贵宾座上的人。
来人正是中央机甲团的机甲大师，负责今天顾澄风的入职仪式。
他年纪在五十岁左右，头发染上些许灰白，但精神矍铄。
简单地念一遍入职决定书后，机甲大师就笑眯眯道：“我想，比起入职的这一长串祝词，你更愿意直接看到我们为你准备的入职礼物吧。”
机甲大师走下贵宾席，走到一个用藏蓝色布料遮住的庞然大物跟前。
顾澄风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眼睛刷地亮了起来。
机甲大师余光注意到顾澄风眼底的闪亮的星辰，再一次确定他是真的热爱机甲，面上更多了一分赞赏，也不卖关子了，抬手往下一扯——
幕布掉落，一架黑色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倒吸一口气，看向这架连轮廓都满是气势的机甲。
一架真正的机甲。
机甲系的同学平时操练多是使用线上模拟，极少数时间才能申请到实操的机会。
但现在，一架灵活而壮观的机甲就耸立在众人面前。
他是顾澄风的了。
顾澄风克制不住激动地上前一步，手掌摊平小心地摸上机身。
流利的线条、牢不可破的坚硬外壳，都让他着迷。
整个仪式到这一刻像是浪潮掀上最高峰，众人窃窃私语，所有人都目露兴奋地看向这台机甲。
不，场中还有一个坐在观众席的青年，眼神至始至终都放在顾澄风身上，专注地看着顾澄风那双缀满繁星的眼。
只偶尔匆匆扫视过机甲。
这位青年，也就是喻理，右手伸入衣兜，摸了摸里面那个鼓鼓的小盒子。
盒子里是他提前订做好的婚戒。
是的，今天是对于顾澄风来说如此重要的一天，也理当是他和顾澄风的共同迈向下一个阶段的日子。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仪式一结束，顾澄风最开心的时候，就把婚戒套进他左手的无名指。
这时罗院长走了过来，对机甲大师道：“杨大师，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是试驾机甲的环节，由我带着您在A大逛一逛，等午饭后送您回来，你看怎么样？”
机甲大师看出顾澄风对机甲的狂热，于是就体谅地答应下来。
院长带走机甲大师前，给了顾澄风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顾澄风回以一个“一切顺利”的手势和感激的眼神。
第一步计划，支开中央机甲团大师，成功。
等大师一走，按道理说仪式结束，同学们也看到机甲了，理应散了。
但奇怪的是，周围的人群不仅没散，反而有越挤越多的事态。
人群中隐隐有“外场准备完毕”、“计划顺利执行”、“便携话筒准备”这样奇怪的字句飘散。
一个便携扩音小蜜蜂被广播系的同学塞进顾澄风手里。
顾澄风打开机甲舱，深吸一口气，带着满心的震颤走了进去。
舱门合拢，一群机甲系的学生礼貌地疏散开周围的人群。
“试驾机甲环节，请您配合退开一些，以免受伤。”
同学们配合地往后退，大家没注意的是，经过疏散，机甲和观众席间不偏不倚地留出了一条通道。
连通的恰好是，庞大的黑色机甲，和观众席上掌心握着婚戒盒子的喻理。
第二步计划，现场疏散完毕。
顾澄风试驾的黑色机甲缓缓地动了起来。
只见机甲如同一柄直冲凌霄的重剑，又如同一块打磨得发亮的黑曜石，不紧不慢地顺着疏散开的通道往前走。
喻理看着机甲离他越来越近。
尔后，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顾澄风对机甲的熟练度不亚于专业的机甲师。
因此，机甲很顺畅地伸出了右掌，摊平在喻理面前。
“喻小理，上来。”
顾澄风带着暖融融笑意的声音从扩音设备里传出，清晰地传传进喻理的耳里。
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机甲的手掌轻缓地捧了起来。
他坐在机甲的手掌里，慢慢移动到机甲的头部。
52/55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