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赤井秀一的上司詹姆斯·布莱克顶住了压力,并找了人脉的缘故。
“总好过眼睁睁地放人走。”
一行探员推开车门,这一手扶着枪,一边慢慢地向着被他们的车队包围在正中间的飞机靠近。
“他们还是来了。”
看着逐渐靠近飞机的众位熟悉的面孔,月见叹了口气。
“比我想象得要快一些。”
琴酒瞄了眼那些如临大敌的探员,目光露在中间赤井秀一那张见了不少次的脸上,嗤笑一声。
有这个家伙在,也难怪。
他转进飞机内部的吧台,熟门熟路地摸出两个酒杯来。一杯倒了Gin,还慢条细理地夹了些冰块进去。另一杯则倒了点用来调鸡尾酒用的苏打水,塞进月见的手里。
“飞机上没有茶,凑合一下。”
只怕,他也没有什么喝茶的心思。
放下酒杯,月见的目光同样落在赤井秀一的身上。
“诸星大先生,赤井秀一探员。他说,前面那个是他的卧底身份。”
目光落在飞机舷窗之外,月见的声音很平静。
“我想,他卧底的,应该就是阵哥你的组织吧?”
琴酒垂下眼帘,对上自家小鬼望过来的双眼。那双湛蓝的眼睛,澄澈得就像是窗外的天空,直直照进他的心底。
就像是十一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
三岁大的孩子,早就该能跑能跳。自己的这个,偏偏连路都走不稳。摔了也不哭,还仰着脸对着他笑。
小小的、几乎和雪一样白的团子,要不是那双蓝眼睛,落在雪堆里几乎立时就看不见了。
幼时那双还带着圆润弧度的眼睛,和如今这一双渐渐有了些狭长形状的眼睛渐渐重合在一起。
长大了。
“是的。”
琴酒伸出手,扶上少年的侧脸,大拇指轻轻刮过他微扬的眼尾。
“跨国犯罪组织,你现在知道了。”
飞机外,BAU探员的主管拿起扩音器,开始喊话。
“琴酒,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交出人质。”
这是他们想到的唯一的办法,能够行动的同时,事后也不至于被上头的人太过找麻烦。
如果不提前找好这个理由,在已经和对方的律师接触过的情况下,还贸然拦截对方的飞机,只怕最后会变成外交事件。
到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辞职。
飞机毫无动静。
飞机外的探员们耐着性子等着。
“你们确定,琴酒一定会在飞机上?”
赤井秀一觉得,以他所知的琴酒的性格,更有可能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在照桥月见明摆着被他们盯上的时候,他不会再和那个少年在一起。
至少,不是今天。
“在没有了定位照桥月见的手机之后,他是不会任由少年离开他的控制范围的。”
没有什么事情有着百分之百的概率,侧写从来都不是万能的。罗西也只能说,有很大的可能,琴酒正在和少年待在一起。
他们是对的。
飞机上,无论是少年还是琴酒,对着FBI的策略充耳不闻。
月见沉默了一下,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道。
“杀了很多了人?”
琴酒轻笑,冷厉的眼眸却丝毫没有被笑意浸染,墨绿色的眸子中看起来仿佛有风暴渐起,压抑地令人心惊。
“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本想说一句,怎么,这样就被吓到了。但是真的对上少年平静澄澈,一如幼时的眼眸时,他发现这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琴酒曾笃定,他不会输。
但是现在,他开始怀疑,事情的发展是不是真的会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他听见耳膜边,自己心跳的声音。
即使杀人的时候都不会多跳动一下的心脏,这时候在胸腔之中紧张的、不安的收缩着。
他看见少年伸出手,将自己覆在他侧脸的手拿下来,然后握在手心。
少年的手已经有了日后纤长有力的模样,只是比起琴酒来还差了一圈。他发现一只手握不住,就再伸出另一只。
“鬼灯桑曾经和我说过,杀人者死后会堕入阿鼻地狱,接受成百上千年的可怕刑罚。”
八大地狱、八寒地狱,加起来一共二百七十二个小地狱,每一个区域的刑罚都不一样。阿鼻地狱更是所有地狱中最恐怖的,月见稍微想一想都觉得不敢想下去。
“我知道。”
似乎发现了少年想要说的,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琴酒的表情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他知道。
为了他突然跑去地狱的事情,他还差点被揍了。但是,阵哥他依旧丝毫没有手软的杀了那么多的人。
罪有应得也好,死有余辜也罢,终究可以看得出,阵哥他不会停手。
也无法停手。
“那,以后杀了人,就和我说一声吧。”
琴酒沉默着,看着眼捷颤了一颤之后,就直视着他再无动摇的少年。
没有等男人回答,少年就接着道。
“你杀一人,我就救十人。你杀十人,我就救百人。”
“哪怕是滔天的罪孽,总有赎完的一天。”
“在那之前,我们一起承担。”
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地击中了心脏,连自己重伤濒死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琴酒忍不住乱了心跳、失了冷静。
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却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反手握住少年的手,猛地一使劲,将他拉近按着脖子死死地圈在怀中。
酸涩的、沉重的、同时也是温暖的东西,一瞬间全部涌上来。
怀中,少年轻轻举起另一只手,抚上男人宽厚的脊背。
然后,闭上眼睛。
让他交出阵哥,他做不到。
让他阻止阵哥,他也做不到。
前者,不愿。
后者,不能。
所以,他知道的,无论他说多么好听的话,做多少弥补的事,对已经造成的伤害来说,都于事无补。
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
本质,依旧傲慢又虚伪。
但是,
他不后悔。
第100章
他们被彻底愚弄了一把。
在看到从飞机上缓步走下来的,风姿昳丽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的深蓝发色青年时,在场的FBI探员们就知道了答案。
青年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短衣,似乎因为怕冷而在外面罩了一层羽织,他袖着手对底下的探员们笑。
“各位探员,你们是在找我家小主君吗?”
美丽的青年英语发音就和他口中的小主君一样标准,带着些许异国风情的抑扬顿挫,只是赤井秀一却完全没有办法欣赏这点。
他沉着脸,收起手中的枪塞回腰后的枪套中。他就说,生性谨慎的琴酒怎么可能站在原地等着被抓。
而下一刻,青年的回答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小主君他已经离开啦,真是的,也就转身买点特产的功夫,人就没了,也不知道等等老爷爷。”
几位FBI的探员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听不知道为什么自称老爷爷的青年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两句,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突然反应过来。
“诸位探员找我家小主君有什么事情吗?”
和赤井秀一不一样,端着武器的手垂下来却没有收起来意思的霍齐纳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青年的身后。
“我们接到消息,有一个职业杀手威胁到了照桥先生的生命,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即使多少已经猜到琴酒和那个少年很有可能不在眼前的飞机中,他还是不甘心地想要确认一下。
面对这些目的明确的探员们,三日月宗近笑得毫无刀剑付丧神该有的锋芒。他眨了眨眼睛,毫无防备般后退了一步。
“哈哈,威胁吗?即使我说那是不可能的,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吧!”
他一手扶着宽大的羽织袖子,一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主君归心似箭,已经乘坐另一部更早的飞机先行离开了。这一部,是他特地留给我的。”
是的,月见在被琴酒接到的时候,就马不停蹄地乘坐他安排好的另一部私人飞机直接离开了米国境内。
照桥家安排的私人飞机就留了下来,被熟知对手想法的琴酒当做了挡箭牌。
他故意在汉尼拔·莱克特面前暴露,是知道这个食人魔心理医生即使会因为察觉到危险而离开,也绝对会因为不甘而忍不住打那个电话。
到时候,FBI绝对会先去搜查酒店。腾出来的时间,足够琴酒带着月见先离开了。
他想要的也就是这么一个时间差而已,却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谨慎,直到登机之后才打出那个电话。倒是让琴酒原本的安排变得充裕很多,甚至给了月见时间和FBI的探员们多聊了几句。
至于,让FBI抓到了自己和小鬼之间的联系。
呵。
因为得到了小鬼的承诺而心满意足的银发男子靠在飞机座椅上,冷笑了一声。
一个精神异常的食人魔,他的证词又有多少人会买账呢?
FBI下属的BAU组织,琴酒也听说过他们。这群效率奇高的侧写员们游走在全国各地,抓捕各种各样的连环杀手,有时候还会配合反恐组织、国土安全局甚至于CIA,破案率甚至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四点八五。
会有这样的亮眼、或者可以说过于引人侧目的成绩,有一部分可以说是他们很少会受到政治影响的因素。
艾伦·霍齐纳,这个检察官出身的行政主管的确很不错。
但是,组织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牵涉政治因素呢?
米国是组织的大本营,这句话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能够霸占整个米国地下社会一半的规模,自然意味着在阳光下他们同样拥有着不小的权势。
地下的支持着明面上的,明面上的又反哺地下的。
黑色,和白色向来都密不可分。
他们永远无法想到,所谓的社会名流、所谓的议员中有多少是组织的傀儡。
想要对付组织?先对付他们自己。
这是一句在组织内部广为流传的话,只是除了少数高层,很少有人真正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即使,据说是被乌丸莲耶另眼相看的贝尔摩德。
组织无法被消灭,不是因为他的庞大,而是内部太过复杂。即使有一日,组织被‘连根拔起’,只要有一点点的火星,他依旧能够改头换面,重新存在下去。
如今,最了解这一份复杂的,除了藏在幕后的乌丸莲耶,也只有他琴酒。
在这一点上,即使是二把手的朗姆,也不如他。
“在想什么呢,阵哥。”
同样坐在一边,听见琴酒冷笑的月见从书中抬起头来,面带好奇。
在想那个愚蠢的以为可以对付组织的FBI,琴酒在键盘上按了几下,然后将电脑屏幕转过去。
少年一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在自家的飞机中谨慎地走着。三日月则揣着袖子,站在边上笑眯眯地看。
“我还以为不理会他们的话,他们会自己离开。”
虽然,他更想问一下,阵哥是怎么做到在他新换的飞机中都安装上监视器的。但是,想到刚才角度合适,帧数清晰的FBI闯进飞机场的表演,月见明智的闭上了嘴。
“赤井秀一能卧底三年,就为了抓住我。现在只是进你的飞机看一看而已,有什么不敢干的。”
琴酒晃了晃盛着晶莹酒液的杯子,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人质?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虽然规矩死板,但那群侧写员可一个个脑子都灵活得很。他在米国还有事情要安排,万一被他们搅和了就太浪费时间了。
还是让他们忙一点,省得空闲多了,帮着赤井秀一给他找事。
听到这个,月见的蓝眼睛中也绽开了笑意。
“抛开故意诈我的部分,他们的分析很有趣。”
少年凑上前,隔着桌子盯着男人墨绿色的眼珠,问道。
“这些年,我身边真的有人消失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琴酒不为所动地将电脑挪开,然后伸手,隔着桌子掐着小鬼的腰,像是举高高一般将小鬼抱起来。
“去睡觉。”
米国和日国之间真正十三个小时的时差,现在不休息的话,回到东京时正好在下午,身体上疲惫了时间却不是休息的时间,也难熬。
不过,按照巴尔的摩时间,现在也不是睡觉的时候。
“睡不着,阵哥给将睡前故事吗?”
在驾驶舱煎熬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忍不住窜出来准备解决一下生理问题的伏特加一开门就听见了这句堪称劲爆的话语,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睡、睡前故事?
让大哥,组织里闻风丧胆的琴酒将睡前故事?!
就连那位先生都没有这种待遇吧?
脑子已经不够用了的伏特加已经全然忘了,作为BOSS、不,只要是个成年人都不会想要这样的待遇。
习惯成自然的月见将双手按在抱着自己的琴酒的肩膀上,正对上从驾驶舱里走出来的伏特加。就对这个开着车过来接他,现在又改开飞机,光看面相很是憨厚的男子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知道这人叫伏特加,酒的名字。也知道了阵哥的代号是琴酒Gin,发音倒是和本名‘阵’一模一样。
“大哥,小少爷。”
面部带着些微的扭曲,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听见了睡前故事这几个字刺激的,伏特加颤着嗓音喊道。
或者,是被现在自家大哥怀里抱着一个少年的样子给吓到了。
他是在做梦吧,伏特加有点恍恍惚惚地想。
“做什么?”
琴酒侧过身,看了眼木愣愣的伏特加——从这家伙微妙的表情中,他就猜到这个蠢货不知道又在脑补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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