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是很不错……”
“不错这个词也太轻描淡写了,明明是盛世美颜!”
“不过,我们是男性啊!”
一干穿西装打领带,精英模样的男子对着妆容美丽的女同事们摊了摊手。
“关注一个小少年长得多好看,会被你们当成变态正太控的吧!”
“相比之下,我们宁愿被你们说是不解风情。”
这年头的男士还是很精明的。
女士们不由得轻笑起来,将已经看过一遍的新闻发布会重新倒过来,又看了一遍。
比起已经落网了,没有更多信息的不知名杀手,还是有钱有颜的小少爷更加对她们的胃口。
啪嚓——
陶瓷马克杯跌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一瞬间将闲聊中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松尾君?”
“哎,杯子都碎了呢!”
“没被烫到吧?”
“怎么这么不当心。”
被称为松尾的三十来岁的男子格外不好意思地对着一屋子被他搅了谈兴的同事鞠躬道歉,拍了拍被茶水溅湿的裤子。
“我去隔壁清扫间拿工具,大家别在意我,请继续。”
他这么谦逊地说着,就好像没发现那些公司里的同事不过是意思意思关怀了两句。
一个关系一般的同事打破了自己的茶杯而已,怎么比得上他们现在关注的话题呢?
没有人会去关注这个茶杯是为了什么,才被他的主人失手落在地上。
就像这时候没人知道,这时候和善的松尾君挂着怎样一副丑陋如恶鬼般的表情。
“媒体那边都很配合。”
就像是压切长谷部后来和月见汇报的那样,无论是因为官面上的原因,还是更深一层来自资本压力的缘故,媒体对这一次新闻发布会的报道简直可以用社会大和谐来形容。
影视化?好事。
成立基金会?更是好事!
连环杀手落网了?喜大普奔放烟花!
是的,那个已经被关押进警视厅的青年直接认罪了,从他进入审讯室到他开口完全不超过十秒。
话语虽然颠三倒四,过程可以支零破碎,但重点是,他认罪了。
警察还真的在他的公寓中找到了带有受害者痕迹的证据。
板上钉钉。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目暮警部和白鸟警探都对这个人能否独立完成这样严谨的犯罪行为表示怀疑,但是上头的人也未必愿意听。
而且,证据的确很充足。
东京警视厅那边几乎是迫不及待就发布了连环杀手落网的消息,同时在媒体带着倾向性的节奏之下,照桥月见这个名字更是被被无限弱化。
无论是网络还是自媒体,一面倒的都是《不如夜行》的成功,基金会的宣传,以及从此可以放心出行的喜悦。
在所有人都很高兴的情况下,唯一一个愤怒的,自然就是幕后黑手了。
“话是这么说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幕后黑手也没办法拿我怎么办的,不是吗?”
月见有点苦恼地坐在道场面对树林的那一面回廊上,膝盖上摆着名刀三日月宗近。
本来是想惯例进行刀禅的,结果变成却变成了这样抱着刀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情状。
“在搭档或是替罪羊已经入狱,又拿正主没办法的情况下,为什么鬼灯桑就那么肯定对方一定不会自己动手呢?”
是的,他们聊过之后,基本上已经很确定那个青年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人——他可能参与了也可能没参与谋杀,但无论如何绝不占主导地位。
很简单,那个青年根本做不到。
陷于沉思的月见没注意,膝盖上美丽的太刀在温柔的月光下,刀身上浮起一层清亮的柔光,轻轻亮了一下仿佛是对月见自言自语的回答,随即又消隐下去。
“阿路基!”
自从发生了刺杀事件——其实也就是今天下午刚发生,距离现在并没有几个小时——压切长谷部就对月见的行踪格外的在意。
似乎只要他一不在自己的眼里,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紧接着就会出现‘阿路基’无限循环的立体环绕声。
就算耐心如月见都会被直接念晕,然后无条件举手投降的程度。
拿起一边的刀鞘,将雪亮的刀刃收进鞘中,月见一边高声回答道。
“我在道场,这就来了。”
其实,还是太闲了吧?
在将廊下晃荡的小腿收上来的时候,月见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把人支开的时候用的招数。
你看,无论是赤司、迹部、还是阵哥,自己的事情都很忙,所以在打过电话知道他没事之后,就不会再过多的询问。
而不是像压切长谷部这样,恨不能每一分每一秒都围着他转。
一开始,月见发现这一振刀有这个倾向的时候,就考虑过是不是像父母抚养孩子长大一样,等他可以独立了之后,就放他自由。
然而,结论也很明显,对压切长谷部来说,自由在阿路基面前,连一个团子都不值。
所以,月见默认了压切长谷部留在他身边,负担起这个付丧神现于人世之后作为一个新生命的重量来。
‘阿路基’无限循环,也是代价中的一种吧。
“甜蜜的负担啊!”
拍了拍带上了褶皱的道服下摆,月见摇了摇头抱起太刀重新挂上笑容走回灯火通明的照桥宅。
只剩下月光照耀下,空无一人的道场里,被晚风拂过的风铃发出叮铃的脆响。
就像是有人忍不住泄露了唇边的轻笑。
时间很快就转到了午夜十二点整。
在月见所不知道的地方,一间无论是位置还是装修都处于中等偏上位置的单身公寓。
一台电脑还没有被关闭,散发着幽幽的亮光。
电脑面前的松尾已经将光标挪到想要进入的网址一栏,他看着对面的挂钟,掐着时间,在苗种最终指向正上方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按下了那个左键。
黑暗中,有一双血色的眼睛出现。
“地狱少女。”
松尾轻吸了一口气,像是感叹又像是不敢置信地低低出声。
之前他试了那么多次,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他一度以为地狱少女只是一个不靠谱的都市传说。
今晚是他最后一次尝试,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如果时间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到诡异的半夜的话,倒还算的上是一个很美的相遇。
不过,满脑子已经被“害人终害己”“送人下地狱的,自己终究也会下地狱”的后果给填满了的松尾是没有这样旖旎的心思的。
他拿着手中系着红绳的稻草人简直可以算是不知所措了。
就像是鬼灯和照桥月见分析的那样,那个青年的确是他的搭档,也是他的替罪羔羊。
他知道对方行动,替他收尾,并将那些证据放着那个青年的屋中。
松尾想要六神月、不,照桥月见身败名裂。
这才是所谓的模仿犯罪的初衷。
然后,他想尽办法掏出了六神月的真实身份——说真的,出版界很多人都知道,简单地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分文不收的寄给了那一家类似于花边小报的小网站。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地推波助澜了。
青年今天会跑去杀人,也是他提供了武器——他所在的新兴科技公司有着一台3D打印机,打印一把匕首再简单不过。
再利用自己的技术,弄到了一张普通宾客的不记名邀请函。
那是他发现所有的推波助澜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抹平之后,终于明白的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想照桥月见死亡,那么这一次的签名会就是唯一的机会。
理所当然没成功。
有钱人家的少爷身边那么多的保镖,不成功才是正常的吧!
松尾摩挲着手中的稻草人,棕色的眼珠中闪烁着阴冷的光。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
因为之前的调查行动,一目连的任务最轻松,他甚至冒充了一会送货员,安装了一个系统之后完全无所事事了。所以,这一次他心甘情愿地化作了和地狱签订契约用的稻草人,被他眼中的人渣捏在手中。
亲眼见识了松尾是怎么利用人,对待那些可怜无辜的女性,天生更同情同性的骨女带着不解,问阎魔爱。
“这种人的委托我们不是从来不接的吗?”
虽然对地狱的公正严明有着信心,但同样对鬼灯的天然S程度报以极大的忌惮,骨女的疑问中带着相当的不确定。
据说,那个被怨恨的对象还是鬼灯大人一直很想要的未来助手?
应该……不会吧?
阎魔爱大大的仿佛流动着罪人鲜血的眸子眨了眨,半晌才静静地回道。
“以后,这个规矩也会改一改了。”
骨女哽了哽,她知道规矩改了,但问题是到底改成什么样了啊!
索性,阎魔爱没有吊人胃口的意思。
“以后像是松尾这样的委托人,在他们解下绳子、和我签下契约的同时,就是将自己送进地狱的时刻。”
“原来是这样啊!”
差点以为鬼灯会顺势给自己捞福利的骨女怔楞了好一会儿。
一边一直沉默着,老人模样出现的轮入道呵呵笑道。
“也没错,小姐的工作不就是将怨恨流放进地狱吗,这样也达成了目的啊!”
阎魔爱带着些许粉色的指尖点了点骨女给她做的纸气球,似漫不经心又似意味深长般,轻声。
“鬼灯大人是这么决定的。”
第68章
“这次的事件已经到此结束了,白鸟警部。”
面对特地上门的青年警官,月见只能这么回答他。
“可是你真的觉得……”
白鸟的神情急切而困惑,他想不明白,之前还为了他人主动和警官合作的照桥月见怎么突然和上面的口风一致起来。在来的路上,他对于能否说服少年这一点还很自信。
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不是我觉得,而是事实如此。”
他的确认同这位警部的分析,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和他解释自己不再关心这件事的缘由。
该怎么说呢,这件事在地狱插手的那一刻,注定已经不是现世能够理解的范畴了。
月见的目光落在被长谷部折叠好放在茶几的报纸上,在那一叠报纸上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刊登了一则讣告。
罪魁祸首已经自作自受,把自己流放进了地狱。除非警察有本事从仅有的线索中,找出这个人的涉案证据,否则就像是月见说得那样,到此为止了。
“将精力放在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身上吧,白鸟警部。”
送人离开的时候,就算知道没有用,他还是这么开口劝道。
带着一肚子的郁闷以及疑惑,正直的白鸟警官在月见和他的管家的注视下,离开了照桥宅。
“你说他会听劝,停下调查吗?”
月见看着对方的背影,问身边的长谷部,却不等他开口,突然一笑,然后自答道。
“想也不可能。”
就算上面强压着结案了,恐怕那几个警官也会私下里挤出时间来继续调查的。无论月见是否赞同这样的行为,至少精神可嘉。
只可惜,注定是浪费力气而已。
不过……
“这样真的好吗?”
月见抬头,看向从二楼的小书房走出来的鬼灯。今天他没有喝隐藏用的药物,鬼角以及尖耳朵都露在外面。白鸟匆匆赶过来,他就让这位辅佐官躲在小书房,稍作等待。
“人间的名誉的确很难兼顾,不过我会让地狱少女以后注意这部分的内容的。”
人死算不上万事空,还有着彼世衡量罪恶,判下刑罚。因为人间的名誉并不会影响到审判的轻重,所以彼世难免有点忽视了这一点。
现在想想的话,同样犯下大罪,只让其中一个人承担骂名的确不合适。
对能够看到罪人一生的地狱来说,找出证据出来并不难——找不到还做不出么?也就是让阎魔爱和她的属下多费一些力气而已。
本来,地狱少女就会为那些走投无路只能找到地狱通信的人找回名誉。现在制度有了改变,公布罪恶委托人的罪孽也算是工作中的一部分。
鬼灯右手握着金鱼草周边送来的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刷刷刷记了几笔。
“这样就好了。”捞起搁在一边的太刀抱在怀中,月见往楼上走去,“就是不知道,那个松尾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么怨恨我呢?”
明明他记得鬼灯桑说过,只有怨恨深到一定程度,才能联系上地狱通信,到底哪里招人恨了?
“这个啊。”
鬼灯想了想昨晚连夜加班时,调出的那个人的生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回答道。
“因为他有一个叫做竹中美纪子的未婚妻。”
月见楞了一下,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在之前的黑客事件中,唯一的受害者,也是他想要建立慈善基金会的直接目标。
他还不至于这么健忘。
“他怨恨我吗?”
月见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不理解,换做黑客事件中的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理解,但是比受害者的家属怨恨,他完全没有想到。
毕竟那件事中,作为被盗窃文稿和预备栽赃的对象,他也能算半个受害者。
“他觉得你才是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鬼灯用千年不变的淡定声音解释,而后拍了拍走到他身边,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想不通’三个大字的月见。
“不用想那么多,不过是丑陋的嫉妒而已,你不用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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