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舟只在医院实习了一周,之后因为外公去世,回家奔丧,没有参与后续的实习,但她认得褚宴,褚宴带过她。
鹿饮溪想,如果当初何蓓没有身亡,今晚应该就不会有男女主角的感情发展。
如今兜兜转转,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鹿饮溪只好端起一杯酒,遥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师妹,别一个人喝,我们来碰一杯。”邻座有个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娟秀的女子端起红酒杯,要和鹿饮溪碰杯。
落座时大家互相介绍过,剧组的编剧,安若素。
人若其名,文静随和,初时大家喊她“安老师”,她笑着说:“叫我师姐就好,我和你们同个学院毕业的,学的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鹿饮溪和她碰杯:“安师姐,多多照顾。”
安若素笑了笑,自嘲说:“谈不上照顾,我们编剧在剧组的地位,不如一个场记,师妹要多多照顾我才对。”
鹿饮溪说:“安师姐,话不能这么说,编剧是整个剧组的灵魂和大脑,有你才有我们。”
同桌的小演员们纷纷附和:“就是啊安师姐,您是主创之一,您是灵魂人物。”
有善于活跃氛围的男生调侃:“安师姐,听说你之前被制片主任关在酒店,活生生关了一个月才磨出来的剧本,是不是真的啊?”
安若素哭笑不得:“别说了,我当时为了取材,在医院待了四个月,回到酒店又被关了一个月,手机、电脑全给我没收了,网线也给我拔了,还派了个专门盯梢的人,关得我快疯了。”
大家嘻嘻哈哈笑,敬酒说不容易。
全部人员入场完毕,主创团队们挨个上台发言,大腹便便的制片人是电视台主持人出身,握着话筒,喂了几声,吸引来全场的注意力后,高声道:“同志们,《医者仁心》剧组今天正式成立了!”
台下的人纷纷鼓掌喊:“好!”
“剧本我看了,安老师不亏是我们业内的金牌编剧,写得那叫一个好,专业写实!精彩绝伦!催人泪下!”
台下的人继续配合鼓掌叫好。
安若素站起来鞠躬感谢。
简单热了场,制片人开始正式介绍赴宴的领导们。
有人小声笑着调侃:“咋跟开会似的呢?”
“这不真有省里的领导干部过来嘛,连简总都亲自过来了。”
由高到低,挨个介绍了省里的领导干部,制片人高声道:“接下来,我要隆重和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站着的这位,相信各位也在报道上看过,杰出的女企业家——简晏女士!”
全场顿时掌声雷动。
简晏接过话筒,笑吟吟发表又红又专的场面话:“谢谢大家热情的掌声,银河影视文化集团有幸参与了这个项目的制作,希望我们的制作团队,能够在各位领导的带领指导下,不辞艰辛,打造出一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影响深远、制作精湛的电视剧……”
安若素看着台上的人,眼神带笑,胳膊碰了碰隔壁的鹿饮溪,低声问:“师妹,听说简总今天坐着你的车来的?”
消息传得这么快?
鹿饮溪小声问:“安师姐听谁说的?”
“听你这语气,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鹿饮溪不咸不淡道:“路上碰巧遇到,简总坐惯了豪车,想试试普通小车的感觉。”
安若素点点头,不再言语。
鹿饮溪瞧出了些许端倪,问:“安师姐,您认识简总?”
安若素低头抿了一口酒,摇头说:“不认识。”
*
九点,晚宴散去,安若素满身酒气回到自己房间。
进门,房间没有开灯,却有微红的烛光照亮室内。
简晏脱了黑色西装,换上一身鲜艳的红裙,端坐在餐桌边,切下一块牛排,送到唇边。
见安若素进来,她放下餐具,红唇扬起,招宠物般,朝人招了招手,温柔道:“安安,过来。”
安若素一言不发,走过去。
简晏把人拉到自己大腿上,搂腰抱住,摘下她的金丝眼镜,随手丢到地上,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柔声问:“有没有想我啊?”
温柔似水的声线带着蛊惑一般,安若素顺从地攀上简晏的胳膊:“想。”
简晏轻轻一笑,端起酒杯送到安若素唇边,喂她喝酒,一面喂,一面柔声倾诉:“上个星期,我还拿出姐姐的派头说教,教导我的妹妹,不要玩弄年轻小女孩的感情,今天,我就来玩你了。”
恶趣味的“玩”字落入耳中,安若素咽下红酒,脸上蓦然一片绯红。
简晏盯着她的神情,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唇瓣,把她拉到床边,一把推倒在柔软的被褥上。
夜深人静,雪白的墙面上,人影晃动,交错相叠……
“不开心?没尽兴吗?”简单冲洗后,简晏回到床上,抱着安若素,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
安若素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开机了,压力有点大,怕播出后,有很多错,被观众骂。”
简晏亲吻她的头发,安抚她:“怕什么?谁敢骂你啊,我让人请水军,把他骂到——”
安若素转过头,吻了吻简晏的唇瓣,堵她的话:“观众有评价的权利,不能堵嘴,是我怕自己写得不够好。”
简晏想了想,哄她说:“那我给你找几个专业的医生把关。”
“医生都很忙,哪有时间来剧组?”
简晏笑着在她耳边说:“这还不容易,我给你找个冤大头,就算不给钱,她也愿意每周风雨无阻来剧组指导。”
“谁会这么傻?”
“附一的一个肿瘤医生。不过她是个疯子。”
“疯子也能当医生?”
简晏站起来,点燃一根烟,缓缓吸了一口,俯下身子,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砸到安若素脸上,笑道:“她现在不疯,以后就说不准了,她们家有遗传的精神病,她妈妈是个疯子,她外婆也是个疯子,她妈妈现在还在疯人院关着呢。明知自己有病,还去祸害小姑娘,你说,她是不是很缺德?”
安若素凉凉道:“你是大善人?”
“这话没错,每年慈善晚宴,我都是捐的最多的那个。”简晏掐灭烟头,低头咬安若素的耳尖,用甜言蜜语哄她,“就算我对所有人坏,也不会对你坏。”
唇瓣越吻越下,安若素推拒:“不要了……我困了……”
“由不得你。”
……
第56章 通话
*
九点, 江大的校园,灯火通明。
下课铃“叮铃铃”响了一阵,简清合上教科书, 关闭ppt:“下课。”
话音落地, 教室掀起一片喧嚣,个别同学书包都没收,揣着教科书, 兴高采烈冲上来,借着请教的名头, 与简清攀谈。
简清耐心解答,眼角余光下意识落到右手边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位置上空无人影,窗外樱花盛放, 星星朵朵,缀满枝头。
如果她在, 应该会坐在窗边的那个位置, 笑吟吟看花, 然后在回家路上, 缠着自己, 倒豆子般,倾诉花的颜色和味道。
解答问题的话语停顿片刻,简清将视线落到眼前的一群学生身上:“今天先到这里, 有什么问题平台上留言,我会解答。”
下了课, 她实在不喜欢多说话,宁愿在网上长篇大论解答,也不愿意絮絮叨叨说一堆。
偏偏教师、医生,都是需要面对许多人, 进行大量沟通的职业。
胡见君当年还感叹:“我以为你会专职科研,实验室的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比起和人打交道,和微生物打交道简单轻松得多。
可对她来说,越难的事,就越想去尝试。
学生们三五成群,结伴走出教学楼,简清拎着包,驻足在一丛绿植前。
去年冬天,鹿饮溪摘下这里的一片冰叶子,送给她,最后又因为她的戏耍,生气地抢回来,吃掉,不送人了。
她伸手抚摸那丛绿植的叶片,唇角沾染了笑意。
*
九点半,晚宴散去之后,鹿饮溪被几位师哥师姐拉到一个房间里,玩狼人杀。
她心不在焉,在脑海模拟简清的回家路线。
平时这个点,简清应该已经下班回家,在书房做自己的事,但如今开了学,有时要上三节晚课,预计九点半左右才能回到家。
鹿饮溪猜想她会走哪条小道,想象她的面部表情,猜测她会不会有一点想念自己。
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忽然变回一个人的生活,再怎么冷漠无情,她的脑海多少也会闪过有关于自己的画面。
不用很多,只要偶尔想起一点,鹿饮溪就心满意足了。
就像只需在水中兑入一勺蜂蜜,那杯寡淡无味的水,就成了甜滋滋的糖水。
鹿饮溪微微一笑。
这一笑,就被某个师姐抓了包:“啊——小鹿在偷笑,狼人一定是你!”
鹿饮溪举手喊冤:“冤枉啊,我是好人,投我出局你们会后悔的!”
辩驳无效,于是就这么被冤杀出局。
她一笑了之,浑不在意,抱着手机坐到一边,给简清发了条消息:
【到家了么?】
医院有急事都是直接打电话,简清走路不会拿出手机看,回到家也很少玩手机,等到她看到这条消息,也不知是几个小时后了。
鹿饮溪百无聊赖地点开她的朋友圈。
她不在社交平台发布动态,朋友圈完全空白,连个背景图案都没设置。
鹿饮溪想从字里行间窥探她的心情,也窥探不到。
上回似乎有个微博账号,也不知道叫什么。
她似乎不需要宣泄情绪。
还不如搜互联网医院,看网络就诊的患者,对她的评价。
鹿饮溪打开附一的APP,搜索简清,看到评论区里,几乎都带上“好看”、“漂亮”、“有点凶”等字眼。
看着看着,鹿饮溪唇边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
从前朝夕相处,用眼睛看她就好,现在她不在眼前,却偷偷搬进了自己心里,自己一闲下来,她就凑上前,拦住了五花八门的想法,心心念念的,便只有她一个人。
忽然,手机叮咚一声,界面上跳出来简清的回复:
【到家了。】
十分钟之内的回复,她是刚好拿出手机看到了消息,还是特意在等自己的消息?
鹿饮溪盯着那三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心里好似炸开了烟火,她恨不得站起来原地转几个圈。
兴奋了几秒,她果真站了起来,却不是转圈,而是同师哥师姐们告别:“师哥,师姐,我先回去休息了,酒喝多了,有点晕。”
“小鹿你不行啊,明明才喝了不到三杯。”
“不到十点,哪有这么早休息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瞧你那春心荡漾的模样,是不是要回去和对象煲电话粥?”
有人挽留,有人调侃,鹿饮溪笑着拿起包包和外套,逃也似的窜走。
她的房间在楼上,她走楼梯上去。
刚从楼道拐进过道,迎面撞见了兰舟。
鹿饮溪停下脚步,礼貌地打招呼:“兰老师好。”
兰舟换上了一身黑裙,气质明艳,看上去却有些狼狈,不如晚宴上那般夺目逼人。
听见鹿饮溪的招呼,她浑身酒气,手上拎了一吊啤酒,眼眶通红,看向鹿饮溪,点头回应说:“你好。”
她的鼻子有些堵,嗓音听上去沙哑闷塞,像是狠狠哭过一场。
“兰老师,我姓鹿,叫鹿饮溪,就是‘林空鹿饮溪’的那个鹿饮溪,你叫我小鹿就好。”鹿饮溪自我介绍完,低头数了数啤酒数量,明知故问,“123456……6瓶酒,兰老师,心情不好?”
这个节点,兰舟应该已经收到前男友的分手电话,正要去顶楼借酒消愁。
兰舟和鹿饮溪不熟,此刻也没有攀谈的心情,无视她的问话,强颜欢笑,挥手告别:“小鹿,很好听的名字,明天见。”
鹿饮溪连忙把自己的外套塞到她怀里:“兰老师,穿得这么少,小心感冒,明天开机有记者招待会,保重身体。”
说完,没等人拒绝,就疾步走回自己房间了。
兰舟抱着鹿饮溪的外套,愣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颇有些摸不清二张头脑。
她走过去,想敲门还衣服,又觉是小姑娘的一片好意,不忍辜负,便披在肩上,拎着啤酒,上顶楼借酒消愁去了。
鹿饮溪贴在门背后,听到脚步声远去,低头沉思。
原著中,兰舟在顶楼吹寒风,遇上了褚宴,褚宴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结果第二天被狗仔偷拍到她披着一个男人的外套。
那件外套恰好与同组男主演萧一珩同款,萧一珩已婚有子,不久的将来,因为那张照片,加上其他捕风捉影的传言,兰舟被泼了一声脏水,有人买通稿污蔑她和萧一珩有一腿,她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女主角嘛,总是多灾多难,最后关头才能美美满满的。
鹿饮溪想,若自己替她免去一个小灾小难,应该也不会对剧情造成太大的影响吧?
毕竟,这是不涉及生死的问题,也不影响最终人物结局。
鹿饮溪坐到沙发上,默默思索了会儿。
从这两个月的经历来看,她可以小幅度的改变一点剧情。
比如,她和简清的关系,从包.养转为爱恋,比如,褚宴与何蓓的关系,从暗恋转为明恋。
也许救何蓓那件事,是步子扯得太大,太过突然,一下打乱了剧情,所以才不能改变。
若从点点滴滴的开始入手,如,从现在开始和兰舟交好,不让简清做坏事,也许能由点到面,量变到质变,从而改变死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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