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自如睁眼看见当时那情形有些呆愣,前一刻钟胸前刺痛感好似还没消散,他伸手捂了捂胸口,喃喃自问:“这是人死后去的地方?”
他右边镜子走出一个人影,笑着回他说:“是,你出不去了。”
绪自如去看那镜中人影,只见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镜中笑看自己。
绪自如思索了片刻,似觉可笑回嘴道:“你若是不说话,我还真当自己死了。”
镜中人看着他不言语。
绪自如伸手拍拍自己胸口,眼睛一眨笑道:“既然你能说出‘出’这个字,那证明我是从别的地方‘进’来的。”
他笑了下,“我可以想一想办法。”
镜中人眼中竟带着恨意看他,张嘴讽刺:“你想不到,没有出路。”
绪自如偏了偏头,问他:“你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
镜中人哼声冷笑,似是不屑回答他这个问题。
绪自如又问:“我进三宝梦境前看到的那个人也是你?”
镜中人满脸的嘲讽表情,仍旧不屑答话的模样。
绪自如伸手捏捏自己下巴,徐徐说道:“你这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不会是暗恋我许久吧?”他说完哼哼笑道,“骗宴清河跟我一起从昆仑镜离开,好让我留在镜中陪你?”他眨了眨眼睛,又道,“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逼我在梦里自杀,好让你能像现在这般困住我?”
他分析完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都笑弯成了一条缝,他调侃道:“这般爱我?就得把我困在这里?”
镜中人似耻于他如此放浪的态度,恶狠狠地“呸”出了一声。
绪自如脑子转的飞快,嘴上嘲笑起来:“你就是用你这模样骗了宴清河?”他啧啧两声,“宴清河也真够好骗的。”
那镜中人从右边镜子倏忽一下移到左边镜内:“反正你也出不去,你就留在这吧。”
绪自如突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突然福临心至般地出声问道:“你是不是昆仑镜里的灵?”
镜中人“唰”得一下消失在了左边镜内,转瞬又从正前方镜子里浮了出来,他凑到镜前,整张脸在镜内放大:“反正你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你。”
绪自如闻言脸皱了起来,镜中人正觉得戳到他痛处,似还想再接再厉,绪自如眉目一展像是听见笑话了般地哈哈大笑起来:“你活得可真悲哀,因为一个人不爱你你就不要活了?”
镜中人一愣,生起气来:“你不爱你师兄吗,你不痛苦怨恨吗?”
绪自如只觉眼前这人像是个顽劣的小童,便愈发气定神闲起来,他眼睛微微一眯,反问道:“我爱不爱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镜中人对他怒目而视。
绪自如笑:“甚至跟他都没什么关系。”
镜中人贴到镜身上,看起来想从镜子里爬出来,他直勾勾地盯着绪自如,身形闪动,声音又从绪自如后方传来:“这就是昆仑镜中又如何,反正你出不去。”
他说完,四面的镜子像是换成了透明玻璃,外面荒芜一片,无数骇人的黑影在荒芜之地中扭曲游走。
那声音又道:“你打碎你面前镜子,走出去,就死了。”
绪自如盯着外面看:“这就是被困在昆仑镜中的魔物吗?”
镜中人突然气急败坏起来:“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绪自如沉默良久,有些无语:“你能不能别用我的声音和样貌这样说话。”
四面镜子又恢复了原样,镜中人“唰”地出现在绪自如面前,他十分生气,大声吼道:“你不能离开。
我不会让你离开。”
绪自如的表情有些苦恼,打起商量来:“你换个别的样貌再来跟我说话行吗?”
镜中人从他面前的镜子里消失,声音从很远的角落里传出来:“我快死了,都怪你,都怪你。
它们都要把我的所有的地方都占领了。”
绪自如这下才恍然起来。
“你是不是想要我救你?这些魔物非你愿意被困在镜中,它们是不是也让你很痛苦?”
镜中人没说话。
绪自如跟他商量起来:“我找到了女娲石,让这些魔物回它们该待的地方,再把极柱补上。
你放我出去,我才能救你。”
镜中人恶狠狠地“呸”出一声:“你找不到女娲石。”
绪自如拧眉:“我找到了。”
镜中人声音有些恹恹,开口道:“我已经变成这么小一块了。
我都差点醒不过来了。”
他小声嘟囔,“我不能再救你一次了。
你留在这里我们都能活。”
绪自如从地上站了起来,这空间十分狭窄,他站起身甚至直不起腰,只得微微佝偻着身子,他脑中巨浪翻滚,前程往事雪花般在他脑海中飞舞。
他问:“我从自己活着的地方车祸死后,是被你拉到这个世界来的?”
镜中人不说话。
绪自如沉着嗓子问:“上辈子死后也是你逆转时空后,让我重生了一次?”
镜中人声音仍旧恹恹:“你让我好失望。”
绪自如才坐回地上,他脑子有些茫然。
是了,昆仑镜拥有能够穿越时空的能力。
可他没忍住自问起来:“为什么是我?”
镜中人如同顽劣小儿般嘟囔起来:“他们这群魔物,这群腌臜的地底生物怎么总是想往地上爬。
杀也杀不死驱也驱不净。”
他絮絮叨叨地说道,“我们完了。
他们拆了一根极柱就会拆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蛀虫、蝗虫一样,以后天上地下都没有人了,只剩下他们这些看着就恶心的玩意。”
绪自如没忍住再次跟他商量起来:“别用我的声音这么说话,怪恶心的。”
镜中人不搭腔,好似十分伤心,再不说话了。
绪自如说:“我找到了女娲石,你相信我。”
镜中人没说话。
绪自如再接再厉:“既然都相信了我一次两次,为何不再多相信我一次?”
绪自如在半晌后没听见回声,又说道:“实在不想相信我,也可以相信我大师兄宴清河。”
没料他这句话才落下,镜中人竟直接跳起脚来:“他有什么用,他有什么用?!”
绪自如沉下嗓子,循循善诱般,他问:“他如何没用?”
镜中人大声道:“我以为他有用!他就是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绪自如沉吟片刻:“怎么说?”
镜中人说:“上一次虚灵子那老道不是告诉他说,只有他能补上极柱越撕越大的缝吗?!还不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还害我越变越小。”
绪自如沉吟片刻,找准时机快速问道:“那为何屡屡让我重生?”他压下声音,蛊惑般地开口道,“是不是因为我比他有用?”
镜中人不回话。
绪自如说:“我找到女娲石了。
你现在放我出去,我可以救你,可以让你恢复原样。”
镜中人大吼大叫道:“你都没办法把你恢复原样呢,你还把我恢复原样!”
绪自如哑然片刻,正准备继续劝这个跟小孩一般的镜灵,却在下一刻感觉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自己便回到了宴清河房内。
他醒时头痛欲裂,抬手摸了摸胸口,女娲石从他胸口咕噜噜滚到了地板上。
他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女娲石,因为思绪仍有些混乱,出了房门走到院内水塘前静坐了片刻。
思绪还没彻底捋清,宴清河又带着一大堆问题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马上要完结了,所以跑下剧情。
第41章 驱魔渊(二)
天刚亮起时,绪自如见宴清河似睡熟了,揣着手直接离开了宴清河住的小院。
他六年时间没回天极门,也不见这地方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他一路往虚灵子的翎栖殿走去,沿途碰到个眼生的弟子,他一把抓住别人,张嘴就吩咐道:“宴清河在他自己院内昏迷不醒,你们找人去给他看看伤。”
被抓住衣领的弟子,是个小弟子,年龄不过十二三四的模样,闻言挣扎两声呵斥道:“你是何人,放开我!”
绪自如松开揪他衣领的手,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快快去。”
小弟子板着脸问他:“你究竟是何人?”
绪自如眨了下眼,反问道:“我是谁重要还是宴清河昏迷不醒这事重要?”
小弟子苦着一张脸犹豫片刻,又想到近一月确实在多处听闻大师兄被责罚的消息,甚至有师兄师姐去师父殿前求师父的传闻。
他犹疑片刻,便转身往回跑去。
边跑还不住回头吩咐道:“你留在此处不要乱走,待我带人去看望大师兄后便回来找你。”
绪自如十分敷衍地 “诶诶” 了两声,在小弟子跑远之后,揣着手耄耋老头似地继续往翎栖殿走去。
他走至翎栖殿殿门口附近,远远就看见三三两两个弟子在空地上静坐。
为首一人便是琉瑛,三师姐琉瑛每次见他都横眉冷对,绪自如现下没心情去逗琉瑛,慢腾腾往前走的步子原地打了个转,绕一圈后准备从偏门进殿找虚灵子。
人绕了个大圈到偏门口,天已经大亮。
天极门灼目的日光已经洒到了目光所至的每个角落。
绪自如才比划着想偷开偏门,门从里面打开来。
一个白须飘飘的老人站在门口,跟绪自如四目相对起来。
虚灵子眉才一皱起来,绪自如嘿嘿一乐:“师父,你怎么从这门出来?”
虚灵子胡子一吹,背手而立,飘飘若仙地吐出一句:“醒了。”
绪自如眉眼弯起,挤着虚灵子从门外进了屋内,他反手关上偏门,笑嘻嘻地问:“师父大早上哪儿去呀?”
他说话表情语调都没个正形,虚灵子眉头一跳,仍旧维持自己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你有何事?”
绪自如抓抓头发,从袖口中拿出女娲石,放到虚灵子眼皮底下:“师父,女娲石在我这。”
虚灵子仰起头淡淡地看了一眼,道:“我知晓。”
绪自如收回手:“驱魔渊内极柱裂开,魔物涌出,用这个便能把裂缝补上是吗,师父?”
虚灵子微一颔首。
绪自如便笑起来:“那我有一事十分好奇,想问问师父。
问完后我便带着女娲石跟师父一起去缝裂缝。”
虚灵子闻言道:“不需你去,让清河同我去。”
绪自如砸了砸嘴:“他被师父打废了,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床。”
虚灵子闻言胡子又是一吹,好半晌才道:“我可未曾打过他。”
绪自如反问道:“您六年前不就打过他吗?”
虚灵子毕竟一百多岁,不肖片刻便过味来,竟是微微一笑开口道:“你这是替他来找我算账了?”
他本一副看着严肃、说一不二的模样,平日也是一副即将修成大道的仙风道骨样子,这一反问下却能感受到他严肃脸皮下隐约透出的一丝温情。
绪自如摇头晃脑否认道:“非也非也。”
虚灵子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绪自如就道:“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我跟师兄同为天极门弟子,为何师父偏要阻他爱恨而不是我?”
虚灵子未搭话。
绪自如自语道:“不会因为他是你最爱的弟子,未来要继承你衣钵,所以应该断情绝爱吧?” 他说着信口胡诌起来,“可我见师父也挺爱憎分明的。”
虚灵子年岁大了,绪自如这一两分不痛不痒的调侃实在激不起他心里半分波澜,只沉吟片刻便问道:“他未曾告诉你吗?”
绪自如眨了眨眼睛:“他此刻仍昏迷不醒啊,师父。”
虚灵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徐徐道来:“一百多年前,我天极门曾发生过一次动乱,那时我尚是个刚入门的小弟子。”
绪自如点了点头:“我略有耳闻。”
虚灵子闻言反倒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又继续道:“当时事我不太了解,只知女娲石丢失,后又出现昆仑镜这一宝器。”
绪自如沉吟片刻道:“我在三宝梦境中曾见过镜灵,它说它快死了。”
虚灵子再次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如何见到的它?”
绪自如摇摇头:“我也不知。”
虚灵子沉吟片刻后才继续说道:“这一大动乱导致我天极门掌门还有几大长老等诸多门人,都殒命在此。
后来当时的我师兄,把昆仑镜放进驱魔渊内,这才镇住了四散的魔气。
可师兄出来后不久也被魔气侵扰而亡。”
绪自如疑惑道:“进驱魔渊的人都会受魔气侵扰而亡吗?”
虚灵子迟疑了片刻,时常肃然不语的表情舒展开来,他叹出了一口气:“是。
我数年前进去过。”
他道,“我知我命不久矣。”
绪自如脱口而出:“那你还让宴清河陪你一起进去?”
虚灵子侧头看他,失笑:“这便是我要同你说的。
清河无父无母,从驱魔渊内诞生。”
绪自如皱起眉头。
虚灵子说:“我幼时常怕他是幻化成幼童模样的魔物,把他关在静心苑内许多年,不让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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