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子时,沈文宣才把东西都收拾了,去院里洗漱了一下。
焦诗寒已经睡着了,头从枕头上滑了下来,沈文宣躺下的动作一顿,看他窝着脖子别扭得很,动作尽可能轻地越过炕屏,大手握住他的后颈抬起,重新放回了枕头上。
刚放完沈文宣就意识到不对,偏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边,这枕头......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一对如意枕?
沈文宣看向唯一的嫌疑人,笑了一声,手要收回时趁机摸了摸他的头。
第二天一早,焦诗寒醒过来的时候,中间的炕屏已经收了起来,另一边早已没有了人。
焦诗寒心里一惊,连忙坐起来,爬到窗边往外寻找,生怕沈文宣再次消失不见。
正给自己的小菜圃洒水的沈文宣听到动静,一抬头就见阿焦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脸上还有刚睡醒的晕红,不禁走过去举起一根手指穿过窗子的镂空点在了他的鼻子上。
“该起床了,小懒猫。”
焦诗寒摸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起床吃完饭,我带你去转一转?”沈文宣收回手指,抓了一把碗里用玉米面和野菜和成的饲料去喂竹鸡。
等再把竹鸡养熟一些,他就打算打开鸡圃一边的栅栏,让它们自己出去觅食。
“转一转?去哪转?”焦诗寒好奇地问道,一边动手穿上那件翠绿色的外衫。
“今天月初,张大娘说村口会有集市,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带你去买。”
沈文宣说道,同时心里盘算家里还缺什么。
焦诗寒一愣,回头看书桌上自己还没有绣完的帕子。
焦诗寒:......错失了赚钱的机会,我恨。
昨天张大娘又送来了十几个鸡蛋,沈文宣推拒不过,只能收了。
正好今天早上用来和面,然后炸油条。
焦诗寒咬了一口,又软又酥脆,沈文宣坐他对面给两人盛稀饭,照例给他蒸了鸡蛋羹。
等吃完就去了村口。
安和村村口是一大片空地,不属于周边任何一个村子,此时挤挤攘攘的,卖东西的农户一眼望不见头。
沈文宣默默攥紧了阿焦的手:“不准乱跑。”
焦诗寒点点头。
他长得好看,沈文宣长得也不差,几乎周围经过的人都会多看他们一眼,沈文宣循着这些目光瞪回去。
看什么看!
周围的人被他的目光一震,缩回头不敢看了。
沈文宣带着焦诗寒在集市上转了一圈,然后在一个买菜的摊贩前停下来,里面都是当季的蔬菜,还有从山上采的平菇,上面还带着泥。
沈文宣挑满了半框,付了三十文。
旁边有卖大鹅的,好家伙,不愧是村中一霸,被绑着都身残志坚,伸长脖子要咬人。
焦诗寒往后退了几步,手上紧抓着沈文宣的衣襟。
沈文宣从背后揪着它的翅膀把它拎起来,付钱把它买了,然后朝那个卖大鹅借了一把刀,拿刀背狠敲了一下它的头,大鹅顿时没了动静,沈文宣把它丢在了后背的框子里。
很好,今晚的食谱他想好了。
家里没有水缸,沈文宣买了一个农户用旧了的,打算回去把它刷一刷。
集市上最火爆的就是卖猪肉的张屠户,他只在月初才开一次张,摊前排了长长一溜人,沈文宣观摩了一会儿,排的人虽然多,但每人也就买一两斤,张屠户的案板上还剩下半扇猪。
沈文宣打算先去逛逛别的,等这儿没人了再来买,一转头就看见阿焦站在旁边的摊贩前不动了。
那个摊贩是卖狗的,见来了客人赶忙招呼:“客官,您来看一看啊,我这几条狗都凶得很,我都训练好了,看家护院绝对没问题,而且吃得少,它自己就会捉食,你要是有个剩饭喂它一口就行,绝对不会跑了,要是跑了你下次来找我,我肯定二话不说,赔你一条新的。”
“你看,这三条都是母狗,另外两条是公狗,价钱不一样,毕竟母狗还能去配个种,价钱稍微贵些,不知客官属意哪条狗啊?”
沈文宣将那群窝在笼子里的狗看了一圈,怎么看都不是很凶的样子,而且很瘦,但买一条看家护院还是好的,便问道:“阿焦,你想要哪一只?”
焦诗寒闻言摇摇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沈文宣寻着他刚看的方向不太确定地从犄角旮旯里捉起一只脏脏的小狗。
“这只?”
沈文宣瞅着这只脏不拉几的小土狗,身上不仅有些发臭,鼻头竟然还流鼻涕了,心中不禁怀疑:这只狗有什么特别的?
小狗害怕地蜷缩起来,嘴里呜咽呜咽地叫着,想要往后退,仿佛沈文宣是洪水猛兽。
焦诗寒看了,问道:“可以吗?”
这种狗他认识,吐蕃犬,只有外域才有的狗,不知为何会跑到这儿。
但听说长大之后很凶猛。
他之前养过一只,但可惜只在他身边呆了几天就被带走了。
焦诗寒期待地看着他,沈文宣虽然嫌弃,但还是买了下来。
摊贩老板要了二百文,这是他碰巧捉到的,要得不多,爽快地把狗绳子解了,提醒道:“小狗养起来比较麻烦,你们要养得上点儿心。”
尤其是这一只,捉到后喂啥吐啥,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后面这一句话摊贩老板笑着没说。
焦诗寒一直摸着这只狗的狗头,沈文宣看他实在喜欢,违心夸了一句:“挺可爱的。”
然后把狗举高了,想要放到后面的框里,但后面的框塞不下了,沈文宣只能自己提着。
唉,嫌弃。
焦诗寒听见那句“挺可爱的”,莫名有些在意,踌躇了一会儿,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那它可爱还是我可爱?”
沈文宣没有回答,眼睛盯住了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上,眸底暴戾逐渐积聚,那儿有几个男的,被围在中间的是沈根。
他都认识,都是周围几个村子里有名的二流子,所以一群二流子围在一个卖菜的摊贩前选菜有多奇怪?
沈根回头透过人群,视线准确地落在焦诗寒身上,上下扫着,喉咙滚动。
旁边的人笑着拍了他一把,眼神揶揄。
看来上回打得时候实在不够重,沈文宣阴沉着脸想着。
“汪。”焦诗寒不开心地凑近他的耳朵叫了一声,更像是撒娇。
不回答那就是狗狗更可爱?焦诗寒不开心。
沈文宣回头,嘴唇差点儿碰到他的侧脸。
沈文宣:“......???”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不好意思?(?òωó?)?感谢在2020-11-15 01:25:20~2020-11-16 13:2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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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沈文宣退后几步,不明所以,抬手撸了几下他的头发:“又在胡闹。”
焦诗寒瘪着嘴低下头,沈文宣余光看着那边,拉着焦诗寒走了。
等逛了一圈又转了回来,沈文宣买了一支糖葫芦递给阿焦,然后让他自己选一个喜欢的糖人,焦诗寒选了只小狗,恨恨地咬了一口。
沈文宣在一边的摊子上买了甜枣和各种炒货,余光一扫,果然,那群二流子也回到了原地。
沈文宣笑了一声,卸下自己的背篓放到地上,小狗让焦诗寒提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从张屠户的案板上抽了一把刀,就朝沈根走了过去。
速度快得那群假装左观右看的二流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沈文宣已经走至眼前。
快狠准地朝最中间的沈根斜刺了过去,沈根吓得僵在原地,被快步跑过来的张屠户给撞开,沈文宣只险险划过他的大腿根,再偏一点儿准断了他的命根子。
“你他妈地干什么?!”张屠户吓得一身冷汗,赶忙要把沈文宣手里的刀夺过来。
沈文宣没给,道:怕什么,只是警告一下而已。”
说完扫了那群混子一圈,笑了,令人不寒而栗。
张屠户不可置信,:“你那是警告吗?都快赶上杀人了!”
“那一刀下去可死不了,你是屠户难道看不出来?”
张屠户知道,沈小子是斜着刺的,真刺中了,那玩意儿上的蛋就完了,但当场致不了命,后面可不一定能活下来。
沈文宣蹲下身冷漠地看着倒地的沈根,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扯至近前“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带一群混混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我就一节一节把你们全剁了,懂了吗?”
沈文宣一边说着一边用刀片拍了拍他的脸,沈根一抖,机械地瞅着沈文宣点了下头。
刀上的猪血蹭了他一脸,大腿根上被剜了一块肉,血从衣服里渗出来,过度的刺激让他有些精神恍惚。
沈文宣......以前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他、他……被妖魔附了身?
“你、你不敢这样,杀了我们你也得偿命。”离沈文宣远些的一个混混小声地说道,仿佛在给自己压惊。
沈文宣转眸看了他一眼:“要不你试试?爷还真玩得起命。”
小混混立刻闭嘴缩了回去,就冲刚才的沈文宣敢提刀过来砍人,他还真不知道他会不会也给他一刀。
他们这些人没皮没脸惯了,向来挑软柿子捏,陡然碰到一个硬茬儿,什么都不敢动。
周围噤声一片,过路的普通农户都被震在原地。
“还愣这儿干什么?不滚吗?”
沈文宣把刀往下一插,沈根吓得一抖,连滚带爬地跑了,其他人赶忙跟在他的后面。
等他们彻底消失了,沈文宣把手里的刀还给旁边的张屠户:“来五斤排骨,再割点儿肉。”
张屠户接住刀看了他好大一会儿,怀着复杂又有点儿敬佩的心情回了自己猪肉摊,换了把没沾人血的刀,咔嚓一下切了一大块排骨,又切了最好的一部分肉,也没称几斤,直接递给了他。
旁边被沈文宣插队的长长一溜人没敢吭声,还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你下次再拿我的刀,吱一声。”张屠户说道。
沈文宣估量了一下手里的重量,给了三百文:“我说一声你会给?”
“不给,这样我就可以拦着你。”张屠户瞥了他一眼,“他们纵然不好,但也不至于偿命,况且你别看你这时候逞了威风,他们背后阴着呢。”
这群二流子之所以在几个村子里肆无忌惮、横行报道,一是臭不要脸,二是阴招不断,被他们坑过的人都怕了,但凡能忍的,一般人都忍了。
沈文宣不打算听他的,他就带阿焦出了一次门就被这么明目张胆地跟着,再不动刀就晚了。
而且他有分寸,老沈家的把柄他手中多的是。他要是真把沈根怎么样,不说他不会明着干,就是他干了,他也有办法让那家人说不出来,反正是沈根自找的。
焦诗寒站在不远处看着框子里的东西,盯着沈文宣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快哭了。
沈文宣提着肉走过去,抹抹他嘴角的糖渣:“吓到了?”
焦诗寒没说话,慢慢凑近他,头抵上了他的肩膀。
依赖的姿势很像想要人抱抱他。
沈文宣脸有些热,轻咳一声,尽量自然地拍拍他的背,凑近了那股甜味又传了过来,沈文宣偏过头很想忽略,但又忍不住环上了他的腰身。
“别怕,”沈文宣安慰他,“不会有事的。”
焦诗寒点点头,窝在他的肩颈处使劲儿蹭了蹭,努力消散心里的恐慌,他好怕这个人出事。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实在不知羞,所以他只停了一会儿,就要从他怀里出来。
沈文宣加重力道回抱了一下,又立马松开,焦诗寒没注意到。
重新背上背篓,沈文宣一只手要拿着排骨,另一只手要拉着焦诗寒,防止他走丢,所以那只狗只能阿焦拿着了。
焦诗寒一边走一边rua狗头,那只狗看上去还被rua得很舒服,沈文宣看不下去。
“这只狗这么脏,你把它放地上,让它自己走。”
焦诗寒“嗯”了一声,最后rua了两下,听话地让狗狗下地了,手里牵着狗绳。
那只狗不情不愿地叫了两声,见无人回应,只能迈开小腿跟着走,这里人多,焦诗寒牵着狗绳注意着周围的人,避免它被踩到,等出了集市,焦诗寒就任由它走了。
沈文宣回去一放下东西就催促焦诗寒过来把手洗一洗。
那只狗实在太脏了,他都怕有什么病。
厨房里的灶台就没熄过,上面一直温着一锅水,此时扚出来一点儿倒进盆里,沈文宣抓着他的手用皂角仔细洗了一遍,连指间都摩挲了好几下。
焦诗寒红着耳朵根站在他对面,手指微微蜷缩,感觉指间有异样的感觉传出来。
沈文宣洗完给他擦一擦,很好,又变成白白净净的一双手了,想咬——
沈文宣停住,挥散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当自己从来没想过,松开了他的手。没有换水,沈文宣弯腰把自己的手也洗了洗。
“阿焦,去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沈文宣说道,偏头看了一眼厨房一角蜷成一团的那只小土狗,小土狗感受到他的视线也向他看了过来。
这已经大中午了,沈文宣想把它洗一遍也来不及,只能等做完饭再说。
焦诗寒闻言想起自己得洗澡的事儿,一起来他就忘了,挨着兄长走了一上午,岂不是又熏到了他?
焦诗寒一阵尴尬,羞耻心爆表,声量难得大了些:“我、我要洗澡!”
沈文宣刚把水倒完,闻言一愣,疑惑道:“洗澡?”
焦诗寒坚定地点了点头。
沈文宣:“你现在......还不能洗澡,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而且今天该涂药了。”
“就、就是因为要涂药了,所以得洗一下呀。”
沈文宣想了一会儿,觉得有几分道理,但直接洗澡恐怕不行:“那等吃完饭,你可以蘸水擦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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