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却叹息一声,这样可爱的小孩还是当弟弟养吧,为他积攒家业,活得像男子一样,不必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所烦扰,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
“阿焦,”沈文宣想好了,斟酌着说道,“今天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你以后住在那吧,东厢房和西厢房又不远,你长大了,总得要自己单独睡觉。”
焦诗寒满头雾水,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为什么?之前都是一起睡的。”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沈文宣瞥了他一眼,“等吃完饭我给你收拾。”
焦诗寒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不开心地伸手想勾他的手指撒娇,但沈文宣避开了,焦诗寒心里突然一沉。
“可我不想一个人睡在西厢房。”
沈文宣:“那你住在东厢房,我去睡那边。”
“......我不要。”焦诗寒瞅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心里的委屈蹭蹭往上冒,说什么都不吃饭了。
沈文宣看着他只吃了半个的包子,再看他蔫了下来,心里左右挣扎,但还是忍着没松口,沉默着吃完了饭,剩下的放在厨房温着:
“等你饿了再吃一些。”
焦诗寒低头按团团的肉垫没说话。
饭后,沈文宣没着急收拾西厢房,而是穿好衣服打算去铁匠那里一趟,他前几天在他那里定了不少鸳鸯锅,不知他做完了没有,另外还有店铺的修整。
前面铺子是上下两层,之前的主人是做茶楼生意的,本想着挨着城门车水马龙,热闹一些,却没想到这个小地方没几个人有那些个闲钱和雅致来茶楼品茶,开了几个月就歇业了。
如今正好便宜了沈文宣,上面一层已经做好了隔间,下面的是散桌,只是那些个桌椅板凳原主人已经带走了,沈文宣得重新买,另外火锅味大,还得找人来做通风。
至于做火锅需要的用料什么的只能拜托庄老板多跑几趟,庄老板倒是十分乐意,这可比他之前预想到的生意大多了。
此外还要请庖厨、店铺伙计。
零零总总的事加起来,这个月是不可能开张了,估计要到入冬之后。
焦诗寒默默戴好斗篷要跟着他一起去,沈文宣又给他加了一件披风:
“天冷了,得给你添几件冬衣。”
“我倒是有几件毛领子,厚实暖和,可以送给你。”葛武成从外面进来,店铺的门敞开着,他长驱直入,也不拘束什么。
葛离紧随其后,说道:“你这是要出门?那我们这次来得可不巧了。”
沈文宣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回道:“无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况且你们不来找我,估计今天我也会去找你们。”
葛武成笑道:“没打扰到你自然是最好的。”
“请吧。”沈文宣抬手示意了一下左侧的书房,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顺手也将焦诗寒身上的斗篷和披风解了。
本来沈文宣要拉着焦诗寒一起进去,但焦诗寒抽手远离他,抱起团团就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看来真的生气了,不顺着他就不能哄好那种。
沈文宣看着他怀里躺得贼舒服的狗剩叹了口气。
唉,做狗真好。
#
书房。
沈文宣打开这几天自己画的图纸,但一看到书桌他就想起昨晚香艳的场景,不禁脸热地咳了一声,背对着书桌站在了书房中央,也没请他们二人坐下,直接开始解说。
葛离看着奇怪,想要问几声,但葛武成看了他一眼,让他闭嘴,眼神灼灼地看向沈文宣手里的图纸。
“这一张是弩炮,下面是坚固的底座,左右两个弩臂,连接弩臂和底座是两个弹簧组,关键就在于这个弹簧组这儿,跟平常的弩不一样,这里是由两束张紧马鬃或皮绳做得,原理是扭力弹簧,我就不解释那么多了,找几个最好的木匠来做,最多十天能做一个,置于城墙之上,射程能达到400米开外,能最大程度地射杀敌人。”
“做这个主要是因为你那城墙实在太薄了,简直不堪一击,重建的话花的时间又太长,不如转攻为守,当然城墙还是得加固。”
沈文宣翻出另一张图纸:“你现在的城墙就是用黄粘土加上砂石做的,现在改用石灰砂浆,上面我记着比例,你找人按着这个比例把石灰、水和砂搅拌在一起,里面再加一些鸡蛋或者糯米水,增加砂浆的粘度。”
“我大致算了一下,先修你东门的城墙,前后加固十二寸,大致需要五百公斤,注意你每铺上一层,就要夯实压紧,最后在最外层包上一层砖,就是用攻城锤也不容易攻破,当然我说的是墙,城门你得另外加固。”
说完沈文宣看他们俩一眼,葛武成愣愣地点头,问道:“城门该如何加固?”
沈文宣皱眉:“你脑子不转了?这一点儿你应该比我清楚,城门没办法封死,到时候要看你如何攻防,能腾出多少人手,不过你倒可以在城门上多包几层铁。”
葛武成笑了一声:“我总算知道那姓王的小子为何叫你先生了,先生的足智多才足以震惊我得俗人。”
“马屁话自不必多说,”沈文宣翻开下一张局部图,“你的东门和西门两两相对,中间几乎一条道通到底,半个曲折都没有,紧挨着城门又没有翁城,进城极其方便,只要轰开你的城门,这座城就算破了。”
说到这沈文宣有些烦躁地捏了下眉心:“城门内的布局不容易改,建翁城估计你那几千两也不够用,如此只能专注于城门外的那块空地了,那离岔路道大致八百多米,攻城必经之地,埋鹿角和做地包再合适不过。”
“鹿角就是2.7尺的木桩,打入底下1.5尺,露出1.2尺,距城门五百米处栽上一圈,羌人多骑马,有了这些可以绊住不少,”
“另外紧挨着鹿角挖一道两米深大坑,下面树尖刺,宽度不要越过一般百姓回村的那条岔道,免得误伤,上面做遮掩之用的木板厚度七厘米,承重大致一百五十斤,一般踩不破,骑马的话就不行了,你们守军看城门的时候多注意一些。”
“另外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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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诗寒在铺子里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隔一会儿就通过铺里后门看里面的院子,从他们进去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了,书房的门一直没有开过。
焦诗寒叹了口气,蹲下身撸撸团团的狗头。
到底为何要让他搬出来?焦诗寒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问道:“团团你知道吗?”
团团叫了一声,舔几口焦诗寒的手掌心,痒痒的,焦诗寒笑了几声,挠挠它的下巴。
团团舒服地抬起头。
“他们谈了那么久应该渴了吧?我可以倒几杯茶送过去。”然后顺势呆在那不走了。
焦诗寒盘算好,最后摸了团团几把,站起身要往厨房走。
“哎哟,这可是沈文宣沈家?”
身后传来一道极艳羡的声音。
焦诗寒回过头,见是一个穿着大红大绿的年老婆子,头上戴着几朵俗气的红色纸花,红唇红腮帮子。
这身打扮是......媒婆?
焦诗寒顿时浑身一冷,心脏几乎停跳。
媒婆看见他却笑了一声,自顾自的进了铺子,又回身甩了几下手上的秀帕,让后面两个人赶紧跟上来。
焦诗寒僵着身体,眼睛一转,看到了她身后跟着的沈二婶子,还有一个明显打扮过的姑娘。
沈二婶子看见他就像没看见一样,一进来就拉着自己姑娘在铺子里到处走动,她打听沈家小子的住处可费了不少功夫,又是送礼又是点头哈腰地跑了不少地方才知道紧挨着城门的这处宅院就是沈家小子租的。
听那牙人说仅是租金就是一年四十两,付钱的时候可一点儿都不含糊,又听说是打算开酒楼的,光这几天添置家里的东西就价值不菲。
只搬家的那天,王家木器行可是进进出出地抬了不少东西进来,那里面哪是他们这些普通农户能买得起的,就是想买个曲辕犁他们全家还没凑够银子呢,只能来年打算。
但要是她姑娘当了这沈家的夫人,那可不一样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她懂。
沈二婶子摆足架势回头看了媒婆一眼,这是她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人,只要这媒婆开口,就没有她说不成的亲。
媒婆点了下头,看向焦诗寒笑眯眯地说道:“小双儿,劳烦把你家做主的叫出来。”
焦诗寒牵着狗绳,手指越攥越紧,看着这三个有备而来的人,站着没动,声音硬邦邦地道:“我兄长不在家。”
媒婆闻言掩帕笑了一声,只是眼神锋利,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来的时候我可听城门口的几个军爷说了,他们可没看见你家做主的往外走,倒是看见他们家的大人进这里了。”
“总不可能你一个人在家,那位大人还进来吧?那不成笑话了?”
焦诗寒皱眉:“你是何意思?”
媒婆垂眸漫不经心地理理自己的衣服下摆,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赶紧把你家做主的叫来,有大喜事等着他呢,这要是耽误了,可别怪你当家的罚你。”
一个暗双而已,跟她在这儿打什么马虎眼呢。
“我家兄长不会为了外人罚我。”焦诗寒说着瞥了沈二婶子一眼,对着媒婆道:
“你这算是说喜事?也太不讲规矩了,怎可第一次上门就带来了未出阁的姑娘,而且你也不打听清楚,我家兄长已经有了婚配之人,怎可再相见其他。”
媒婆嘴角的笑沉了下来,本想好好地说,但这双儿实在不识抬举。
“这说亲的流程我不比你懂?沈小子上无父母,左右又无亲眷长辈,凡事他自个做主,我是为了他好,求着这家姑娘亲自来见一见,人生大事,又没人替他操持打探,自然还是小两口两情相悦为美事。”
媒婆的眼睛眯起来,手指着他:“至于你说的婚配之人,呵,满口胡言,这向来成亲之事哪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不知道你家当家的婚配是由哪个媒人做的证。”
焦诗寒稳稳站着,看她如刁仆一般丝毫不惧,“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兄长上面并无长辈,我也无父母,两情相悦罢了,况且我和他已有夫夫之实,就算没有媒人做证又如何?天地为媒。”
“你如今收了那家的好处就没了媒人的本分,竟想给这家说妾不成,说妾倒是没那么多规矩,”焦诗寒看了旁边的娘俩一眼,“反正都是不知羞耻之人,只是我兄......夫君要的妾哪是那么随便的,一个村姑就能打发了?”
“你——”媒婆心中气愤,骂道,“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失了自由身的贱仆!你还看不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了?怎么着也比你好!”
“看来你了解过我,”焦诗寒不慌,这婆子先生气了就是她输了,自乱阵脚,说道,“我家夫君极爱重我,契约书又不落他人之手,我怎失了自由身?再者,仅是相貌而言,你说的清清白白的姑娘......长得像个芋头。”
最后一句他揶揄得小声,但足够他们三人听见了。说完还冲沈二婶子吐了下舌头。
看到那个姑娘气急败坏地拽她娘袖子,焦诗寒笑了一声。
沈二婶子安抚住自家姑娘,皱着眉头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媒婆的腰:“你到底行不行?”
媒婆沉住气,悄悄挡在焦诗寒前面,在背后甩帕子让她们偷溜进院里。
沈莲不服气,甩开自己娘的手,撞开媒婆猛推了焦诗寒一把,正好磕在后面的柜台上,撞落了柜台边的茶盏,“啪”地一声响,焦诗寒捂着自己磕到的腰脸色发白。
沈莲:“你长得好看了不起啊?还不是一个暗双,你——”
她还没说完,团团就满脸凶狠地扑到她身上,沈莲惊叫一声,吓地左右躲闪:“娘!”
沈二婶子护着自己闺女,但也被团团的尖牙唬得连连后退,冲着焦诗寒道:“你你你赶紧把它赶走!要不然,要不然等我家闺女进了这家门,第一个就先把你发卖了——”
“你要卖谁?”沈文宣站在店铺后门口,眼神阴鸷地盯着这店里不请自来的三人,他在书房听见外面有东西碎了,狗剩又在叫,赶忙出来,没想到能见这么一场大戏。
快步走进去抱起地上的焦诗寒,沈文宣一边往对面的医馆走一边冲葛武成说道:“麻烦葛兄看住这三个人,别让她们跑了。”
葛武成点点头,拦在她们三人面前,葛离“啪”得一下关上了前后门。
沈二婶子自知不妙,一边注意着近处的狗一边赶紧做小伏低地道:“我家这小女不懂事,性子莽撞了些,但本性不坏,就、就是跟刚才的小双儿有了点儿冲突,没想到能撞倒他,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人就放我们走吧,改、改天我们带东西上门再来道歉。”
葛武成垂眸看了三人一眼,刚才理直气壮推人的已经躲到自家娘后面了,哼笑了一声说道:“这事你得跟沈兄弟说,况且各位看样子是来提亲的?那就等着吧。”
沈二婶子:“这、这......还是算了吧。”
这已经闹得这么僵了,谁还想着提亲那挡子事。
刚说完沈文宣就开门进来,手上拿了把剪刀:“算了?我可不打算算了。”
大步朝她们三个走过去,手上的刀尖明晃晃的,葛武成看着心中一惊,说道:“她们是不好,但怎么也没到要死的地步。”
听到“死”字,那三个妇人吓得脸色苍白,闭眼尖叫一声。
沈文宣三刀子下去,地上落了三团头发。
他紧挨着根剪,她们发髻梳的简单,一头的头发顿时没了,像刚还俗的尼姑。
沈文宣剪完将剪刀放在柜台上,看向葛武成,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葛武成看向地上手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妆容哭成一团的三人,再看向云淡风轻的沈文宣,突然觉得这个人真是不一般地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了三个女子的发,不是让她们无颜活在世上吗?
但……总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好一点儿。
葛离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沈文宣皱眉瞅着哭得不停的三个:“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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