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狗头转了转,不舍地从他怀里出来,抬头时趁机舔了舔他的手背,焦诗寒笑了一声,但很快换成了一副痛苦面具,扶着石桌很缓慢、很难言地站起来,祈祷这股麻爽麻爽的劲儿快点儿过去,不禁蜷缩着身子。
沈文宣进院的时候就看到阿焦很难受的样子,不禁心往下直沉,三步做两步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怎么了?哪不舒服?来人——”
焦诗寒抬手打断他,咬着唇尽量保持正常表情轻声道:“……腿...麻了。”
“腿——”沈文宣一顿,略有些好笑地蹲下身力道不轻不重地捏在他的小腿上。
“嘤——”
很羞耻的声音,焦诗寒即刻捂住自己的嘴,掩着面部臊得发红,墨发藏着的圆润耳朵粉了一圈。
“你后面那条傻狗又压你腿上睡觉了?”沈文宣问道,视线瞥向躲在阿焦身后试图藏起来的狗剩,手指的力道缓慢上移,从小腿滑过膝盖触碰到大腿,触感异常清晰。
焦诗寒咬牙紧抓住他不断上移的手,羞耻得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沈文宣抬眸与他的眼睛对上,视线在他晕红的脸颊和红透了的耳尖上扫过,还有咬着手指不敢发声的样子,委委屈屈的又不得已服从,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儿,只在此时的手下都能感觉到他过快的脉搏。
沈文宣看向自己刚过膝盖的手:“......”
他真的没别的意思。
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假装咳了几声,沈文宣起身规矩地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两步活动活动:“腿还麻不麻?”
焦诗寒沉默着没说话,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往前迈了一步,靠在他胸膛上不动了,脚尖紧挨着他的鞋子,空气中有软软的甜香扑过来。
沈文宣顿了几息,笑了,看上去很温和,手加重了力道让他靠着自己,俯首亲了一下他的额顶,余光瞥见的发冠亮闪闪的:
“今天怎么戴了这副金冠?不沉吗?”
“这是你成亲时送我的,冠上的簪子掉进了井里,我让温老头帮我重新补了一个,看起来一样吗?”焦诗寒埋在他身上,声音闷闷地道,闻着他身上的檀木香抬手攥紧了他的衣襟。
“嗯。”沈文宣应了一声,另一只手缓慢滑过他的脊背指间就要碰到他的后颈——
“焦焦啊!!!”
平儿大声哭喊着突然跑进来,吓得焦诗寒立马推开沈文宣,从他怀里蹦哒出来,手掩饰似地整了几下衣襟。
沈文宣温和的表情顿时荡然无存,面无表情地看向带着两小只进院的绿袖,又面无表情地坐到石凳上倒杯茶去去火。
绿袖脸上苦笑着表示也很无辜,她去接他们回来也没想到公子和主君正待在花园里。
“怎么了?”焦诗寒坐在石凳上抱起哭得两个肿眼泡里都是泪的平儿,轻柔地拍了拍背,视线看向不远处走过来的闻哥儿,见他淡定地坐到椅子上就知道事情不大。
“平儿受什么委屈了呀?都上学了还哭得跟小花猫一样。”焦诗寒笑道,掏出袖子里帕子给他擦了擦鼻涕眼泪。
“这次不一样,我、我——”平儿鼓起脸感觉委屈大发了,瞥了周围几个人一眼,凑近阿焦的耳边很小声地说道:“焦焦,我考试不及格了。”
焦诗寒明了,同样用很小的声音在他耳边悄声问道:“平儿几门不及格啊?”
“六门。”
焦诗寒一愣,六门?平儿好像就学六门,这岂不是全都不及格。
“这该怎么办?”焦诗寒咕哝道,眼睛看向桌对面的阿宣,要不要请几位院里的夫子给开开小灶?
平儿捧着他的脸颊转回来,他话还没说完,越往后说越泣不成声:“焦焦,我们院的院长说要见家长,焦焦你去好不好?我爷爷知道了肯定要打我屁股呜呜呜呜呜呜呜。”
阿焦有些为难,接过闻哥儿递过来的新帕子继续给他抹眼泪,悄声商量道:“这......好像没有夫郎抛头露面去见夫子的?”
“那怎么办啊?”
焦诗寒目光瞥向沈文宣,收回来再看向平儿憋着一眼泡眼泪就要决堤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乐意。
阿宣去跟赵大夫去好像没什么区别,到时候揍屁股只会更狠。
“别哭了,我陪你去还不行吗?”阿焦道,脸上笑着的样子有几分俏皮,小小声,“我可以换套男装。”
沈文宣端茶的手一顿,平儿惊得打了个哭嗝。
阿焦平时穿的......不就是男装吗?沈文宣想着。
。。。。。。。。。
闽州合水熙城。
葛武成身着沉重的甲胄站在沙盘前,头发虽扎了起来但仍有些蓬乱,沾了烟尘和血,刚才一役他们虽然没打败仗,但犹如困兽之斗,无论是前面和后面都被堵死了,既到不了江南也回撤不了其他州地,生生被卡在中间,再过几天,等那帮狗贼再将战线前移几分,他们恐怕就会被困在城里。
“将军!”
葛离快步走进军帐里,微微喘着气。
“何事?”葛武成问道,只见他抖着手将一封信递过来,脸上甚是激动,连眼圈都红了几分:
“信,从渝州来的,沈文宣那小子的信,这小子还是那么聪明又想得周到,跟信一起送过来的还有粮草,要不是有粮草做敲门砖,这信恐怕传不到你我手上,这小子。”
军里此刻也是最缺粮草的时候。
葛武成抬手将信接过来,看着信戳上面印的“沈家商号”几字笑了几分,他长久绷着脸,突然笑一次也不知如何笑了,难看得很,刚握过刀蓟打完仗的手灰黑灰黑的,小心地揭开信戳,抽出里面的信。
一字一字地读,等看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葛武成从信里抬起头眼底有些湿润。
“他们在渝州如何?”葛离问道。
“很好。”
谁能想到羌族伙同边境军短短半年就吞了西南大半领土,谁又能想到沈文宣无权无势也在仅仅半年内就控制了渝州。
“送信的弟兄们如何?”
葛离:“从渝州至此多有阻碍,听他们说人数少了近一半。”
葛武成:“好生安顿他们,等明日我们再和那帮狗贼闹一场,转道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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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马车内。
“论语,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后两句是什么?”闻哥儿问道,眼睛盯着手里的论策,淡定地一心二用。
“呃,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言——”平儿眼神飘忽地往阿焦那边瞧,想着焦焦换了身装扮还是那般好看呐。
“言何?”焦诗寒手中的白扇一合,敲了敲他头上的两只小总角。
平儿:“言——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五六岁的孩童背书的声音脆生生的,顶着两个头包包,婴儿肥的脸颊透着粉。
可爱,闻哥儿绷着一张小大人的脸想着,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奶肥的脸颊。
平儿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干甚?”
“平儿,不可以打哥哥。”焦诗寒握住闻哥儿的手掌揉了揉。
平儿脸一鼓,小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正好阿焦弯腰凑过来了一点儿,平儿伸出小手抻了抻他下巴上的假胡子,对,是黏上去的假胡子,平乐府最流行的八字胡配套下巴一撮须,身着一身褐黄色箭袖长衫,领口和腕口都扎得紧紧的,再将披散惯了的头发全扎起来,从头到脚利落得很。
翩翩若一美君子焉,玉树临风。
焦诗寒轻拍开他的小手,拿起案几上的小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好不容易贴好的胡子得被你揪下来,怎么样?我再把声音说得粗犷一些,就像这样——”
音色下沉:“我乃赵平儿叔父也,夫子可有何指教?”
白扇一展给自己扇了扇风,看得平儿忍不住鼓掌。
闻哥儿夸道:“有我认识的宁家大伯伯的风范了。”
焦诗寒不禁笑了几声,他哥人高马大,虎虎生威,嚷一声能震军三里,可不是他能比肩的。
马车停下来,跟马夫一起坐在前面的绿袖下车打开马车后的车门:“主君,两位少爷,宏章书院到了。”
焦诗寒收起扇子拉着两小只下车,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高台上的庄穆书院,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抬步往上走,身后跟着的绿袖手里捧着两个木盒。
门口的门童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引着人穿过抄手游廊直接进了湘雅院,闻哥儿是男童,早已在一路口转弯去了自己的崇阳院,平儿挥挥小手跟他告别,闻哥儿绷着脸捏了一下他头上的两只小角角才转身离开。
“他为什么老喜欢揪我头发?”平儿纳闷,摸了摸自己的两只角,他都担心自己的发型乱了。
“因为平儿可爱啊。”焦诗寒笑道,拉着他一进院就有数只矮矮胖胖的小小只看过来,头上都扎着两个头包包,粉粉嫩嫩的犹如一个个福娃娃。
好可爱!
其中一个拿着蹴鞠跑过来,脆生生地道:“老大一会儿挨完训来球场上踢蹴鞠啊,我们分成两队,就差你一个了。”
老大?
焦诗寒甚是新奇,蹲下身瞅着眼前的女娃娃问道:“你为什么喊平儿老大啊?”
“因为老大敢怼夫子啊,还把夫子的手臂给打折了,老厉害了。”
焦诗寒:“......?!”
平儿:“不是我打的,是他追着我打的时候自己摔的,我还把他的胳膊给接上了。”
“都一样,”女娃娃瞅着面前这个贼好看的叔叔,道,“我叫戈琴婉,大家都叫我婉儿,叔叔你是谁啊?”
婉儿?戈知府的千金。
焦诗寒想到被自家夫君关押在地牢里的知府,对她不禁心软,接过绿袖手里的木盒,打开,里面是蛋糕房新出的各色糕点。
婉儿:“哇。”
“我是平儿的叔父,婉儿把其他小朋友叫过来一起吃好不好?”
“好耶!”
好多小豆丁聚过来成了一群,小手拿着糕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东西,焦诗寒顿时有种投喂的快感。
嗯哼~好可爱。
“他叔父。”直学站在远处半死不活地叫道,眼下青黑,手臂裹挟着夹板缠着绷带,状态……不是太好。
想必此人就是他们口中被打的夫子,焦诗寒站起身,对着他甚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直学转身进了教习室,焦诗寒拉着平儿快步跟上去,端端正正地坐在他对面,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案几,直学用另一只手给他倒了杯茶:
“你是赵平儿的叔父?长得......甚是清秀啊。”
心中一咯噔,焦诗寒嘴角的笑瞬间抹平,板正了神情沉音道:“夫子过奖,我确是他叔父,他爷爷是大夫,救死扶伤抽不开身,只能我来了。”
眼神瞟向他的胳膊:“我家平儿调皮得很,给夫子您添麻烦了,在此给您赔个礼,您若不介意就让平儿爷爷给您看看,他医术甚是了得。”
平儿:“......”
若是让他爷爷给夫子看伤,那焦焦不是就白来了吗?
直学摆摆手:“不碍事,也是我跟他一起胡闹,脚下不稳才摔成这个样子,不过令郎的医术也不错,说明天性不笨,若是对其它几门学艺勤加学习,也不至于六门都垫底,你说对吧,他叔父?”
“甚是有理,平儿?”
平儿:“我错了,对不起,我定会好好改正,勤奋学习,天天向上,凿壁偷光,闻鸡起舞,决不再调皮捣蛋了!”
直学半死不活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焦诗寒打开带来的另一个木盒,里面是完整的四本名著西三红水:“还请夫子笑纳。”
直学眼睛一亮,不顾受伤的胳膊两只手扒拉过来:“叔父真是客气哈哈哈哈哈哈。”
“难得见直学笑得这般开怀。”监院站在远处说道,隔着一条湖看向教习室。
站在他身旁的惟修直直地盯着直学对面坐着的人,拧眉问道:“那人是谁?”
“谁?赵平儿旁边那位?沈家的呗。”
惟修不语,见他起身离开教习室便也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出了宏章书院,站在台阶顶上看到了来接人的马车。
“先生,这人可有什么不对?”监院跟在他身旁问道。
“像,简直太像了。”
“像谁?”
惟修:“嘉清长公主。”
“先生!”
“怎么?这又不是在庙堂之上,这个名号有什么提不得的?”
监院:“......你我心知肚明,此名还是少提为妙。”
“哼。”惟修等马车逐渐走远,转身离开了。
焦诗寒回府的时候正好看见沈文宣迎面走过来,白扇一展,遮着面部正要溜走。
“还请这位公子留步,”沈文宣几步挡在他面前,“我看公子唇红齿白、清新俊美,举止间甚是撩拨心弦,不知公子可否赏光一叙,来我房间饮酒三两杯啊?”
焦诗寒从扇子后面露出一双美眸瞪他一眼:“我早已与人喝过了,怕是不能应公子约。”
“这可由不得公子做主。”
沈文宣突然将人拦腰抱起来,惹得焦诗寒一惊,露出下面的胡子来:“哟呵,这还不是公子,原来是老爷啊。”
焦诗寒忍不住笑了,揭下下巴上的胡须粘在他脸上,嘴边各粘一长溜,像是鸣锣开道的八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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