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彧又在他眉眼和嘴角处见到了玩世不恭、随意万千的浅笑,比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不说话的样子好看多了。
他还有精神皮,看来是好多了,没到绝症的地步。
李辉被赶了出去,贺松彧是在里面修胡茬,隐隐听见李辉在吓唬丛孺就出来了,这会冷冷睨了丛孺一眼,又重新进去了,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丛孺哼笑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那一刻觉得吃力极了,双手没什么力气,肚子还让他觉得有点沉,他脸色那一刻沉到水里。
重大疾病……难道说的就是他这个看起来像球一样的肚子,胃癌畸变、长成肿瘤什么的?
贺松彧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丛孺闭着眼缓缓掀起自己的衣服,再小心翼翼的低头睁开。
圆润的肚皮白的发光,肉乎乎的,他甚至用手拍了下,那声脆响让贺松彧听的,莫名的眼皮一跳。
“哈……”丛孺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自己肚子长了个瘤子。”话刚说完,喉咙就抽疼。
贺松彧冷声训斥他,“胡说什么东西。”
丛孺微微一怔,他刚将自己清洗整理一番,发梢上滴着水,俊脸威严,作训服在他身上宛如刚下战场,很有气势,像极了大家长。
丛孺干脆打字给他看,“你看我肚子是不是长了个球啊,我是不是里面长了个瘤子,外面看不出来。”
贺松彧越看眼神越冷,眉心如川,“再胡说八道我直接让医生帮你剖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丛孺被吓到了,他激烈的摁着手机屏幕,语音念给贺松彧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说不定都得绝症了,你还要剖我肚子?”
贺松彧一把擭住他的脸,“给我闭嘴。谁告诉你的绝症?”
丛孺眼珠子转到门口,开始告状。李辉啊,就是李辉。
李辉:……草。
贺松彧其实也不好确认丛孺得的什么病,他是今天刚被送来医院的,上午刚做完检查,具体结果还没出来。
而且他不觉得丛孺是肚子长瘤了,他觉得他只是吃多了,开始长肉了而已。
他就是因为那天的宵夜吃的不干净,所以才食物中毒晕了两天。
丛孺:“那个菌子挺好吃的,都烤熟了啊,怎么还有毒素?”
贺松彧瞥了眼他打的字,“你该庆幸它只有让人昏迷的效果。”
丛孺心虚的点头,“要是,一命,呜呼……”
他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贺松彧心里就跟被人用针扎了两下般,莫名的后怕和心悸,看他的眼神让丛孺猛地一怔。
他咧开嘴笑:“我,命大,是不……”
贺松彧摁着他的喉结,直到丛孺疼的眼皮发红,眼眶有泪才松手,他骂都骂不出来了,吸着鼻子,他说的不对吗?
贺松彧看到他痛,那种后怕和心悸就跟解气般,让他心情好了不少,“再他妈乱说话,我就把你舌头吃了,让你变成个哑巴。”
丛孺:“……”
贺松彧:“出院以后,你搬到我那去住。”
丛孺瞪他,圆润的黑眼珠生气勃勃,贺松彧真正的歇了口气似的说:“我不想再看到你死了都没人知道的样子。你要什么草原,我给你什么草原,不好吗?”
……
医生开的药很有效,丛孺下午已经能正常说话了,他很想出院。
贺松彧是半路回来的,他好像在参与一场搜救活动,不过他是副指挥,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提前回来也没关系。
丛孺已经受宠若惊到麻木了,觉得贺松彧炮-友做到这个份上非常足够了。
他对他十分感恩。
“……我给你唱首歌吧。”
他对贺松彧道。
“……感恩的心,感恩有你……”
贺松彧:“……”
“……比心。”
丛孺下床了,开始跟贺松彧讲道理,“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吗,我回家休养就行了,别住院了,浪费钱啊。”
贺松彧:“等检查结果。”
丛孺不喜欢医院,他从小到大对医院就很抗拒,医院象征着死亡,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没钱,没钱还要去医院,不是在向死神摇尾乞怜吗。
贺松彧不让他出院,他就偷跑。
趁着傍晚贺松彧跟周扬有事离开,李辉在病房里刷美女主播的视频,丛孺说去花园里散步,先开溜了。
庞得耀接到他人时,他缩在公园的长椅上抱着肚子睡觉,一个拾荒的精神不大正常的人在旁边盯着,那一刻庞得耀跟丛孺的心脏都差点停了。
最后给了对方一点现金,打发了他。
“祖宗,你怎么回事啊,一趁我不注意就闹这么大情况。你要有什么事,兄弟我心里能好受?”
丛孺出事,刚好碰上庞得耀这几天的夜店,在接受警方的监督,他店里出了点岔子,来了几个从外地搞歪风邪气的小鱼,在他店里做那种要进局子的交易。
被人举报以后,庞得耀配合检查,把店里的视频导出来,以示清白,他店里干干净净的,他一个开夜店的,兄弟还是警察,不敢碰这些玩意。
因为请人吃饭不要封店,庞得耀这几天一心蹲在店里,跟安保守在屏幕前,配合警察抓小鱼。
他没想到,才两天,他兄弟就已经从鬼门关那儿转了一圈了。
丛孺跟他哥俩好的勾肩搭背,走在天桥上,晚风吹过他过长一直没剪的头发,加上他白皙的皮肤,多了一缕病弱的美男气息。他惆怅的叹了口气,“胖子……”
“兄弟好像真的得绝症了。”
庞得耀家的客厅,丛孺当着他的面撩起衣服,“你看我肚子。”
庞得耀眼皮一抽,“这是什么,鼓的像颗球?”
“诶。”丛孺把球拍的啪啪响,“兄弟,不愧是我兄弟,我就说这是球,贺松彧还硬说是我长胖的肉。”
他“嘶”了一声,弯下腰抱住肚子。
丛孺白着脸,额头很快冒了一层薄汗,“操,打疼了。”
他挨着沙发坐下,好一会才缓过来,旁边庞得耀紧张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劝道:“要不还是回医院吧,你检查医生怎么说啊?”
医生都是跟贺松彧说的,丛孺哪里知道。
“不知道,不想去。”丛孺态度很坚定,不然他也不会联系庞得耀来接他,“要真是绝症,治不好的那种,我就把遗产留给你跟冬冬,提前祝你俩新婚快乐。”
他一说这个,庞得耀就苦笑,“哪个年头的事,文雪那丫头对你余情未了,我还有的熬,是兄弟你就给我长命百岁的活着……”
丛孺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没事,等我挂了,我就是她的过去式,你们好好过,每年祭日来看看我”
他的手机在疯狂的震动。
丛孺看一眼就跟被烫着般,把手机塞到庞得耀手里,指使道:“你接。”
看到上面显示着贺老狗三个大字的庞得耀:“……”
“在哪。”
那头贺松彧的声音无比冷静,却也昭示着风雨欲来的危机。
庞得耀狠狠咽了口唾沫,在丛孺鼓励的目光中开口,“贺、贺先生,你好啊……”
贺松彧静了片刻。
庞得耀尬笑着说:“那个,葱葱他不喜欢医院,不想回去,他说他没什么不舒服的,就不回去了。检查结果要是出来了,您有空,看过了,就跟他说一声。也行的。”
丛孺给兄弟竖起大拇指。
一声冷呵声让庞得耀跟丛孺同时如临大敌的瞪着手机,如同索命的厉鬼,贺松彧一针见血道:“是么,怎么不是他自己来说。他人呢,让丛孺接电话。”
他念着“丛孺”两个字,像把丛孺的心脏变成鼓,擂的咚咚作响。
“干、干吗?”声音虚张声势,庞得耀跟他对视一眼,觉得兄弟这气势一下就被比下去了。
贺松彧:“在哪。”
“别让我问第三遍,我查得到,不想让我把你屁股打烂就给我回医院。”
丛孺听他重重的说要把他“屁股打烂”,浑身一热,他恨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怎么被人一勾就心里痒了,都得绝症了,还这么浪干吗?
庞得耀第一次知道兄弟和男人之间的情趣玩的这么凶。
贺松彧的车停在庞得耀家楼下时,丛孺正在屋里吐的昏天暗地,贺松彧走进去找到正在卫生间的他。
丛孺吐的眼泪是眼泪,鼻涕是鼻涕,他回头仰着脖子看着贺松彧时,像个受尽折磨和委屈的叛逆小孩,无声的再向人祈求着,疼疼我。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他哑着嗓子问。
“你昏迷原因检查出来了,其他没什么大碍,肚子要另外检查。”
丛孺吐的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是贺松彧扶着他下楼的,他长的高,要是背着丛孺会磕着碰着。
到了车上,庞得耀在旁边欲言又止,丛孺朝他挥了挥手,贺松彧一个人来的,关上车窗抓他回医院。
第37章 有喜。
丛孺走进病房那一刻,李辉正趴在病房地上做俯卧撑,周扬坐在他身上咬苹果,看到丛孺跟贺松彧回来,正要下来,被丛孺一个幸灾乐祸的“哈”给止住了。
贺松彧纵容他蹲在地上旁观李辉喘的跟狗似的,嘲笑道:“怎么回事啊哥哥,怎么喘成这样了啊?”
贺松彧看到他皮没事,听到他叫那声“哥哥”,冷声把他叫了过去。
丛孺站起身,身形猛地一颤,眼前一黑,吓的病房里几个人都伸出手,李辉的脸砸在地上,周扬快把他压死了。
贺松彧扶着丛孺的腰,撑着他的脊椎,背上已是后知后觉的冷汗。
反倒是丛孺好像有过好几回经历,十分镇定的跟他说:“我瞎了。”
贺松彧把他安安稳稳放到床上,丛孺已经渐渐重见光明,贺松彧冷静的对他们道:“去问问晚上是哪个医生值班,请他过来看看。”
丛孺手腕被他握着,感觉到一点湿濡之意,他才意识到贺松彧平常都是干燥的掌心在出汗。
他到医生过来给他检查时都表现的很乖,让贺松彧对他另眼相看。
“……起立时不要太猛,蹲的久了不利于血液循环,要慢慢起身……挂一瓶葡萄糖就好了。”
丛孺哼声,“大惊小怪。”
贺松彧看他的目光,让丛孺心虚的转开脸,“我是不是只要做完检查,就能出院了?”
他开始跟贺松彧讲条件。
“看医生怎么说。”贺松彧没把话说死了,丛孺醒了以后待不住,他跑的了一次就有二次。
“你不是很忙吗?”丛孺很好奇,“你那身衣服真酷,是什么任务啊。”
“一起绑架案。”
贺松彧这时候电话响了,丛孺听不太清对面的人说什么,只是声音听着像女人。
丛孺还想仔细听,贺松彧却朝病房外走去。
丛孺:“……?”
李辉避开了他疑惑探究的目光,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似乎有事在瞒他。
丛孺冷笑着挪开脸,心里却把这事记住了。找女人了就早说啊,各玩各的,藏着掖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吃水果吗。”
“不吃。”
贺松彧回来,问躺着玩手机的丛孺,搞不懂他怎么就生气了。
丛孺:“我明天做完剩余的检查就能出院了吧。”
贺松彧回答的漫不经心,“嗯。”他一直在看丛孺。
丛孺却故意盯着手机就不看他,“哦……那你今晚早点回去”他话没说完就被贺松彧打断,“今晚我也睡这里。”
贺松彧手插进他头发里,给他按捏着头皮,揉的丛孺有一瞬间舒服到恍惚。
“陪床。”
高级病房是个小套间,最里面有张小床,是专门给护工准备的,现在被贺松彧用上了。
晚上丛孺起夜,他睁开眼,摸摸索索想下床,一只手端来了水杯,送到他嘴边。他惊讶的发现贺松彧竟然这时间了还没睡,病房里的窗户开了一半,晚风吹进来,还有些冷。
“怎么你睡不着吗?”丛孺喝了口水,觉得烧心的感觉好多了。
房间里仅开一个台灯,丛孺这才发现自己的肚皮凉凉的,他的衣服被掀到胸膛上,贺松彧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他的肚子看,一直看到他刚刚醒来。
贺松彧的手盖住了他的肚子,他的手指分开,掌心微烫,贴在皮肤上,有种莫名的异样。“我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丛孺被他摸的抖了下,“我也想知道啊。”
贺松彧还在摸他肚子,丛孺感觉到一股尿意,“别摸了。我要去厕所。”
他把杯子放到桌上,身形在那一刻显得有一丝笨拙,贺松彧本来就没睡,此时无比清醒。“我带你去。”
口哨声牵引着流水声,在宁静的夜里无比清晰。
卫生间里窗户半开,冷风吹进来让面色发红的丛孺微微打了个颤,想推开故意吹着口哨的贺松彧,“别搞,再弄尿不出来了。”
他放水放的断断续续的,都怪贺松彧在撩拨他。丛孺很是不满的仰着头,靠在贺松彧的肩颈处,眼皮虚虚的遮掩着,身上没什么力气,下面很快就起来。
丛孺觉得不可思议,贺松彧帮他把完尿,用湿纸巾替他擦干净,低沉性感的嗓音在丛孺耳边响起,“生病也不妨碍你发马蚤吗。”
丛孺不敢太大声骂他,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他重要的地方被捏着,没有强硬的挣脱贺松彧,而他那么矜贵一个人,都不知道他平时到底在做些什么,手上还有薄薄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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