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第一眼见到唐绫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对,他像,氤氲中透露着浮靡的白莲,绮华而奢、浮幻不实,像是祁霄即便攥在手心里都永远得不到的痴想妄想!
“为什么?为什么!”
祁霄一遍一遍地问,撕心裂肺地低吼,可为什么唐绫还是不肯回答?!
唐绫浑身浸透了汗水,长发散乱,他像是陷进了泥沼里,变得肮脏不堪。
祁霄的动作野蛮,凶残的野兽扑咬自己的猎物,尖利的牙、锋利的爪、致命的力道都是根本无法阻挡的威压。
疼吗?疼就对了!
祁霄从没想过要把唐绫变成这样,他只想把他捧在手掌心里,如珠如宝地爱着,可为什么,这一刻看着唐绫此刻不住哭泣的样子,他居然觉得无比痛快?他真的这么恼他、恨他?想一直一直、无穷无尽地折磨他?
“祁霄……”
唐绫终于还是撑不住昏了过去,他不拒绝、不讨饶,又不解释,只是咬牙忍着,由着祁霄肆意妄为,身上那些疼都不算什么,他甚至很高兴,他也是疯的。
“……”
唐绫失去了意识,他好像跌入了一个无休无止的梦境里,一半是腥风血雨,一半是和风煦日,两厢缠在一起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唐绫……”
祁霄把人抱进怀里,紧紧搂住:“唐绫,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自以为是的替他做决定?像他母亲一样!让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一无所知、自己的无能为力!
琳妃以为自己死了,祁霄就能回雍城,从此平安喜乐!唐绫以为他走了,祁霄就能凯旋回元京,从此扶摇直上?!
他想要的是什么,唐绫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要替他选?!
唐绫再次醒来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屋内的烛火已经烧到了头,一跳一跳的火苗随时都会熄灭。
唐绫脑袋里空空的,他迷茫地望着烛火,那一点微弱的火光敌不过窗外透进来的晨曦,无力得很。
唐绫轻轻合上眼,昨夜的事历历在目,身上的疼更是清晰。
他该怎么办?祁霄那么生气……
“叹什么?想好怎么敷衍我了吗?”
祁霄一直就在他身边,声音那么近,吓了唐绫一跳,他猛地坐起来,肩膀的伤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疼。
祁霄轻轻拉住唐绫没受伤的胳膊:“别动,我看看。”
唐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件单薄的中衣,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在照顾他。
祁霄轻柔地按了按唐绫的肩头:“没事,有些肿胀,一会儿打点凉水给你敷一下。
别再乱动了。”
“……祁霄……”
祁霄顺势将唐绫拉进怀里,严丝合缝地贴着他,他从来不曾想过伤害他、弄疼他,他只是想这么抱着他,可以一直拥抱他。
祁霄的呼吸心跳、他的怀抱体温、他的声音气息,都像是唐绫梦里的,那么熟悉,让他那么舍不得……
“……祁霄,对不起……”
唐绫的声音沙哑哽咽,听在祁霄耳朵里,却深深刺进了他的心口。
他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一句对不起!
“你逃跑的时候就没想过被我抓回来会怎么样?”
“祁霄……放了我吧……”
“你说什么?!”祁霄一把掐住唐绫的后脖颈,将他揪住,死死瞪着他,磨着牙问,“你还要走?!”
唐绫看着祁霄,忍不住眼角滑落一滴泪,好疼,好疼:“放了我吧……”
祁霄盯着唐绫,恨极了,拎起他的手,一口咬在他的手腕处,狠狠地咬,直到鲜血从他的唇齿缝唇间滴落。
这个地方,祁霄曾经咬过,留下清晰的两排牙印,那时候祁霄说:唐绫,你的命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你是我的。
当初的牙印已经消失了,现在祁霄就给他重新烙上去,这一次他要咬进唐绫的血肉里,刻在他的骨头上!
“啊!”唐绫唤了一声,他的记忆比皮肉的痛更犀利,他答应了的,不会离开!
唐绫太瘦了,他的手腕太细了,细得好像能被祁霄咬穿。
祁霄好似一匹凶悍的野狼,一旦咬住了自己的猎物就绝不会松口,直到吃拆入腹。
鲜血从唐绫的手腕一路顺着他的手臂流淌下来,滴落在被褥上,滴滴答答的成了一片,新换的被褥眼看又是一团糟了。
祁霄咬的太狠,当他终于松开牙关,他的嘴里脸上都是血污,瞪着唐绫的眼神阴森怨毒,他将嘴里的鲜血都吞咽了下去,仿佛一只生吃人肉的恶鬼。
他不答应。
放他走?不可能!
唐绫怔怔的看着祁霄,这就是祁霄给他的回应了。
作者有话说:
发的时候没事,凌晨突然锁了,稍微改了改(我码什么啦啊-----嗷嗷嗷嗷)
第160章
祁霄在杂货铺杀的人太多了。
虽然是在战时,但战火还未烧到仁凉府来,官府遇上这么严重的“灭门惨案”总不能不闻不问,可只要长脑子的都知道,这个案子府衙是管不了的,有什么人能在旁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杀光一院子二十多个身配武器的青壮年?而这间杂货铺里的青壮年又是什么人?
仁凉府不敢查也查不了,直接封了杂货铺,把案子上报到了硕粱,这种“恶性”事件一般会有佔事处直接接管。
不用等消息到硕粱,佔事处派出去的人在仁凉府失了消息,没能按时把唐绫送到季汌、送到付守光手里,佔事处就知道出事了。
“外面情形如何?”
池越道:“仁凉府已经戒严了,府衙的人装模作样地在街上查这个查那个,说是搜捕流寇,可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并不意外。”
祁霄点了点头。
他们敢藏在仁凉府而不是第一时间离城就算笃定仁凉府根本做不了什么,就算是佔事处也根本不知道唐绫是被何人所救,“不过佔事处应该会有所行动。”
“虽然佔事处不能确认人是谁救的,但最大的怀疑必然是星罗卫,以佔事处的行事定然会在通往令山的所有道路上设埋伏,守株待兔。
一旦唐公子回到周国,那佔事处的一切谋划就都没有意义了。”
祁霄哼笑了一声:“哼,谋划……”
池越看着祁霄阴鸷的眼神,心头一凛,转而望了宗盛一眼,他们就三个人,还带着一个受了伤又不会武功的唐绫,祁霄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宗盛仿佛毫无知觉一般,脸色依然淡淡的。
池越叹了口气,他可指望不上宗盛,祁霄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简直让池越嫉妒得咬牙。
“殿下,佔事处就算在前往令山的道路上设下重重陷阱也没有用,我们可走山道绕路将公子带回硕粱与大军汇合。”
祁霄看了池越一眼,没接池越这句,反而问道:“霸山战况如何?”
“暂时还不清楚。”
祁霄一知道唐绫失踪了,不管不顾地丢下肴山军就私自跑了出来,玄机营的人一个都没带。
池越现在虽说是在想办法联系,可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挺困难。
他们此刻好似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何谈千里之外霸山的军情。
“我们先住几日,池越你看着办。”
又让他看着办……池越牵强地笑了笑,真是会给他出难题。
不过……池越看了看祁霄,他真的跟陛下很像,太像了,这叫人摸不透的又一意孤行的脾性最像!
祁霄什么都没有交代,就让池越自己看着办,转身就回去守着唐绫,现在只要唐绫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祁霄都会感觉很不安。
“……呵啊……”池越长叹一声,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宗盛见池越为难的样子,便问道:“联系不上玄机营吗?那叶淮和青岚呢?”
这两日宗盛一直守在祁霄和唐绫身边,只有池越易了容出去打点一切。
池越微微摇头:“玄机营和青岚迟早都会找来的,我们在仁凉府暂时安全。
我担心的是殿下。”
“什么意思?”
“你觉得,唐公子为什么一定要逃?”
宗盛愣了愣,说:“唐公子是以质子身边来的大陈,为了议和。
现在……”
“现在齐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等齐国灭了,若唐绫还在大陈,那必然会成为陛下钳制荀安侯的人质了。”
池越又叹了一声,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对宗盛说,“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妄自揣测,陛下不会留下唐公子做人质,而是会杀了他,以绝后患。”
即便没有唐绫做人质,如今的大陈有骁勇善战的陆方尽、有横空出世的白溪桥、更有无可匹敌的祁霄,以陛下的自负,根本不在乎区区一个唐绫。
但祁霄太爱唐绫了。
陛下不可能忍得了自己的利刃被泡进情爱的酸醋里。
唐绫必须死。
宗盛皱起眉头,他明白,一开始祁霄说喜欢唐绫的时候,白溪桥急得上蹿下跳,是同样的道理,他们的身份立场注定如此。
可从一开始,他们二人心里就都是清楚的啊。
“哎……殿下是不可能放手的。”
但祁霄能怎么办?做个假死的局,把唐绫拴在自己身边?唐绫能接受的了吗?不,且不论唐绫,只要唐绫还活着,还在祁霄身边就不可能瞒过陛下……
池越不希望他的下一个任务是刺杀唐绫。
就算祁霄做不成储君,做不成皇帝,做不成天策营的主人,池越可以不在乎祁霄,但他不能不顾及宗盛。
居然让他看着办……杀人可容易多了,为什么他要操心这么麻烦的事情!
池越甩甩头,向宗盛说:“我出去一趟。”
“天都黑了,你去哪儿?”
池越勾起嘴角:“嘘,呆瓜,伺候我们家的主子可费钱呢。”
宗盛默了一下,又听池越说:“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另一边,祁霄回屋,唐绫就坐在床榻上愣神。
“你……”唐绫看向祁霄,刚开口就被打断。
祁霄俯身下来捧着唐绫的脸颊吻上他的唇,无比温柔,像他第一次吻唐绫的时候,带着些小心翼翼,又满是热切动情。
砰砰……砰砰……只是一个吻而已,可唐绫的心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祁霄慢慢松开唐绫,深深望进他的眸子里,低声问他:“喜欢我,爱我,这样望着我的神情都是装出来的吗?”
唐绫的心被揪紧了,他答不出来,当然不是,可他答不出来,如果喜欢他、爱他、对他有同样的热切和小心翼翼都是真的,那什么是假的?他的狠心和残忍?
“祁霄……”
“你要回家,对不对?一定要回去,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要回去?”
“……”唐绫看着祁霄,半晌才万分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那好,我跟你一起走。”
“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一起走,带我去周国。
人质也好,阶下囚也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让我在你身边……”
“祁霄!祁霄!”唐绫打断他,紧紧抓住祁霄的胳膊,“别说蠢话!”
“身份什么的我都不在乎!我会让池越帮我做一个假死的局,然后跟你走。”
唐绫是他的,祁霄确信无比,而现在,他希望他是唐绫的,唐绫也必须坚定不移,无论如何都不能抛弃他。
祁霄想要的携手一生,不是光靠他自己一个人的执拗就能达成的,他需要唐绫也牢牢牵着他的手。
唐绫怔愣地看着祁霄,突然有一种头重脚轻、天翻地覆的晕眩,他的心跳又是一阵急跳,如擂鼓一般密集地砸在他的耳畔。
祁霄抬手抚摸唐绫的脸颊,将他眼眶中突然冒出来的泪水轻轻擦掉,然后凑上来亲吻他。
“不要哭,我不想你哭……”
唐绫什么时候哭过?他从小就性格沉静稳重,又是极为早慧,小时候母亲早故父亲常年不在身边,没有拿眼泪来撒娇的机会,更不认为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好像,上一次大哭,还是他第一次跟着父亲上战场的时候,他去为先锋营收尸的时候,亲自去拾回营中兄弟的残肢断臂、将他们葬在一起、为他们刻碑祭酒。
那时候他才十二岁。
可最近唐绫的眼泪突然像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心里想着祁霄便会痛得难以自已。
在霸山的时候,他已经哭过了一场,就当是把他的情爱都葬在那个小院子里。
但前一晚再见祁霄,被他死死困在怀里、好像疯了一样一次一次地占有,他还是忍不住眼泪。
此刻被祁霄温柔对待、深情凝望的时候,他更是无法自控,他放不下,也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狠心。
他做不到。
祁霄透开唐绫的衣袍,轻缓地吻在他受伤的肩膀上:“疼吗?”
“不疼。”
池越买了跌打药酒回来,祁霄给唐绫揉过两次了,只要不是强行发力,已经不会疼了。
唐绫肩头满是药酒的味道,让祁霄舌尖、心头翻出来的都是苦。
“……祁霄,”唐绫拥着他,闭了闭眼、沉了口气,说,“你不能,我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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