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敢再打扰三位皇子与陆大将军,便告辞了。”
曹巍山不傻,知道老五和老七什么都不会多说,也不愿意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生怕自己染一身脏,可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什么都知道了,绾琴斋内“看官”如此多,不需几个时辰赵祎的事情就能传遍整个元京城,谁敢说他曹巍山和稀泥、捣糨糊?那不是连二位皇子一块骂了?
七皇子祁霆默默瞄了祁霄一眼,心里忽然清明起来,后知后觉地想道,方才祁霄故意让唐绫和他的侍卫先走,就是料定了此事不了了之才是最好的。
看来真不能对这个数年不见的弟弟掉以轻心。
一场闹剧终于在曹巍山的离场后曲终人散尽,陆方尽要来酒菜,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边听曲等待七月姑娘,一边再五皇子和七皇子之间胡搅蛮缠,左右不管老五和老七跟他说什么,他就一个字“喝”!
如此这般不到半个时辰,陆方尽就把自己喝出了个黑里透红,堂堂名将醉得没了形状,左摇右摆、前俯后仰张口说的都是胡话,反正就是让老五和老七拿他没办法。
一屋子四人各怀心事,谁都不能张口,气氛格外诡异,偏都要压着假装无事,那便只能自尝苦果、互相折磨。
待七月姑娘抱琴上台的时候,陆方尽已经把自己喝趴下了,醉了个人事不知。
五皇子和七皇子都像霜打的茄子面色青紫交加,差不多将郁闷二字都写到了脑门上。
唯独祁霄一人傻呵呵地专心听曲,一壶小酒一人独饮,仿佛不介意另外三人一般,独自愉快着。
七月姑娘以轻纱遮面,将妩媚的容颜隐去一二,露出眉眼如画,眼波流转之间情愫暗藏,嘴角含笑又似不可轻易得见,朦胧中更是勾人。
七月姑娘魅力弗边,绾琴斋的客人们在七月姑娘一曲之后都像被洗去了记忆似得,很自觉地将赵祎闹事抛诸脑后,纷纷拿出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昂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祁霄双眼直直看着戏台上的美人,心里想到的却是唐绫,他出现在绾琴斋,是为什么?巧合?
唐绫来陈入元京,这一路行得颇为辛苦,他原本就体弱多病,又连遭刺杀,不是病就是伤,他不说辛苦也不表现楚楚可怜,他只是听之任之,仿佛提醒木偶似得任由旁人拉扯摆布,可祁霄清楚的知道,那些既是真相也都只是表象,唐绫看似柔弱无辜,却将一切看透,在暗中使劲,敌不过的不战,避不开的……他又都能化险为夷。
好似说到底,全赖祁霄救他?
祁霄微微皱了皱眉,他什么时候被唐绫算计了自己竟都没发觉……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七夕呢
更新!
第27章 (拍虫)
翌日祁霄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了才起,仰熙斋里比楚王府还清净,祁霄站在廊下伸了个懒腰,抵达元京的第二日颇有些无聊。
“宗盛,白溪桥呢?”
“昨夜里,爷去了绾琴斋没带他,一大早就说要自己出去玩,也不带我们。”
祁霄笑出声来:“幼稚。
他到底去哪儿了?”
宗盛摇头:“说四处转转。”
“随他去吧。”
“爷,今天一大早,华溪别院送来了帖子。”
“哪儿?”
“唐绫唐公子差人送来的。”
祁霄这才反应过来,同会馆西跨院原来有个优雅的名字,叫做华溪别院,里头住着个“灾星”唐绫,呵,这难不成还怕他把他忘了吗?
“有事?”祁霄扫了一眼宗盛递来的帖子,没接。
宗盛只得将帖子收了回去:“没说,上面只邀爷午膳时候过去。”
祁霄轻轻挑眉:“请我吃饭?不去。”
祁霄在仰熙斋无所事事,他们毕竟不是在楚王府,有校场、有马场,就算不出王府也不至于无事可做,宗盛以为祁霄会憋不住要出门,却始终没等来祁霄开口,弄得宗盛跟在祁霄身旁也无聊的很。
“愣着做什么?收拾东西。”
昨日从入元京城,下午一直在东市闲逛,晚上又几乎是宿在绾琴斋,临近寅时才回的同会馆,他们的行装都还堆放在偏厅里没来得及收拾。
祁霄说要收拾还就亲自动起了手。
“爷,这些活我来做就好了。”
“无妨,闲着没事嘛。”
祁霄离开雍城时吩咐了轻车简行,可一路从雍城到元京路途遥远,日常吃穿用度的随便一收拾就是好几大箱子,祁霄临行前瞧着这些累赘十分不悦,但他是楚王,一贯都是“骄奢淫逸”,只能全装了车带来了元京,经过了昨天夜里,祁霄才觉得,他带的实在太少,钱银带太少了。
昨夜光是陆方尽一人喝掉的酒就上百两,若不是有老五和老七两个冤大头在,祁霄都不知道陆方尽要怎么回家,堂堂陆大将军赊欠酒钱说出去可太丢人了。
楚王府不穷,除了封地,祁霄这几年还有其他的产业且经营有道,是抚州数一数二的富户,只不过比起珠光宝气、金玉贵器,抚州府远远不及元京,想要在元京城里装浮夸,祁霄拍马都追不上赵祎那样的真浮夸,再装恐怕是要东施效颦了,他得另寻他法。
祁霄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拿,突然拿到一个狭长的盒子,祁霄端在面前愣愣地看着。
“爷?”宗盛好像从来没见过祁霄突然走神发呆,盒子里放到应该是那把奔马图折扇。
唐绫此人瞧着人畜无害,实则心思颇深,最懂“投其所好”,一把折扇、一袋糖丸,便好似能收买人心了。
现在连祁霄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总在帮他了。
祁霄没有打开了盒子,突然干笑了一声:“当初若收了那枚扇坠子,倒是能值不少钱,好歹能请陆方尽喝坛好酒。”
宗盛没接话,他原本就嘴笨,这样的话他更是不懂怎么接了,祁霄说的是要给陆方尽买酒,可宗盛听着重点却似乎是在扇坠儿和唐绫身上,祁霄的心思,宗盛不敢胡乱揣测。
祁霄把盒子塞给了宗盛,自己又拿起一个长匣,里面是什么?祁霄随手就打开了,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把折扇,光瞧那不太名贵又过分朴素的扇骨就知道正是唐绫送的那把。
这个盒子里是折扇,那方才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祁霄合上匣子,从宗盛手里换过方才那个再打开,一枚白玉簪子落在眼前。
他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还从唐绫那儿顺了这么个东西。
祁霄将簪子取出拿在手里把玩,把匣子丢给宗盛。
玉是好玉,雕工也好,白玉素雅倒是极配唐绫那样温润清雅的气质。
祁霄一瞬间忆起在唐绫被困在囚车里的样子,贵公子与阶下囚强烈的反差融合在他一人身上,让人不由生怜悯之心,又不敢有亵渎之意……
祁霄突然伸手抽出自己头上的发簪,换了唐绫的白玉簪:“宗盛,我饿了。”
宗盛赶紧将盒子搁回箱中,紧跟祁霄走了出去:“爷,我这就去令小厨房做饭,爷想吃什么?”
“不必了,华溪别院不是请客嘛。”
“嗯?爷不是说……不去吗?”
祁霄回眼扫过宗盛:“哦,改主意了。”
宗盛老实跟在祁霄身边,不敢再多话。
***
从仰熙斋走到华溪别院几乎横穿整个同会馆,祁霄和宗盛步间大且步速快,走了小半个时辰刚好踩着饭点到的。
华溪别院里比仰熙斋热闹多了,周国一队使节皆在,住了两月多都熟悉了,便也就自在不少。
黄泽献知道唐绫给祁霄下了贴,听唐绫所述,楚王祁霄是个心机颇深之人,他无依无靠地来到元京,为求自保与他们周国人划清界限方为上策,黄泽献原以为楚王不会来的。
祁霄还未入华溪别院,仆从便来报于唐绫,彼时唐绫正与黄泽献下棋。
“公子,楚王殿下到。”
“知道了。
请楚王殿下去偏厅。”
“是。”
黄泽献颇为惊讶,苦笑一声:“果然还是公子料事如神。”
唐绫笑了笑:“黄大人愿赌服输。”
“哎,认输认输。
之后我等皆听公子差遣,决无二话。”
昨夜唐绫执意要去绾琴斋,无辜惹上了赵祎那个大麻烦,被宗盛送回后,便不得不听黄泽献这些老臣的许多念叨。
唐绫今早要请祁霄,还被黄泽献拦着,于是便就此做了个赌局,若祁霄来了,黄泽献便不能再多话。
唐绫起身,连青岚和叶淮都不带,独自去了偏厅,见祁霄。
祁霄刚在偏厅坐下,前菜和酒便一一摆上了桌,而碗筷酒盏只有两副,祁霄微微挑眉,转头于宗盛道:“看来唐公子没打算连你一块儿谢,你先回去吧,别陪着饿肚子了。”
“爷……”宗盛站着不动。
“回吧,就他那身板还能与我动手?”
“……是。”
祁霄刚给自己满上了酒,唐绫就来了。
“拜见楚王殿下。”
唐绫一袭银白云绣长袍,祁霄只是眼角余光划过,脑海里就冒出来翩若惊鸿四个字,不由得扬起嘴角,难怪赵祎见了唐绫就发疯。
“难得子绎请我喝酒。”
祁霄给唐绫也倒了杯酒,“杏花雨,酒香且不烈,贵在回味无穷,你初来元京就懂得找这杏花雨来,看来昨夜在绾琴斋收获颇丰啊。”
唐绫坐到祁霄身边,轻轻笑着端起酒盏向祁霄敬酒:“昨夜,多谢你了。”
祁霄不与唐绫客气,酒一口饮尽,举筷就开始吃菜:“谢可不够,一顿酒菜也不够,救你多次,你呢,却总拿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糊弄我,这一次,我可没那么容易打发了。”
“我可不敢糊弄楚王殿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都是我的心意,虽说是不像话也入不了殿下的眼,但我此来这一路确实也没有更好的东西拿得出手的了。”
祁霄又喝了口酒,笑起来:“我倒是有些后悔,当初那扇坠儿就很不错。”
唐绫也笑起来:“难得你能喜欢,我一会儿就找出来命人送去仰熙斋。”
祁霄偏头瞧着唐绫,他笑起来如春风化雪,宛若谪仙,论说好看,竟似乎比那七月姑娘更能在不经意间撩拨人心。
祁霄默了片刻,突然摇头:“你呀,还是藏着些好,否则这副好皮相还得招惹祸事。
当初在雍城时我便与你说了,你还当我调戏于你。
不识好人心呐。”
唐绫嘴角的笑意一滞,心里却并不生气,昨夜的事情是屈辱,但他也报了仇,赵祎并没有落得个好,若在周国,赵祎必然是要被断去手脚,下半辈子做个废人的,只是唐绫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能不了了之。
“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此刻只怕已经晚了。”
“嗯?”
“你今早没听说什么吗?”
“听说?呵……”祁霄一猜就是坊间流言已经传开,恐怕整个元京城已经没人不知道昨夜绾琴斋闹出的事情,和眼前这位貌美赛过了七月姑娘的周国质子唐绫。
“昨夜多亏你替我解围,我再敬你一杯。”
祁霄喝着酒,笑问:“头日进元京,你就去那绾琴斋,所为何事啊?”
“头日进元京,祁霄你不也去了那绾琴斋,又所为何事啊?”同样的问题,唐绫直接还给了祁霄。
祁霄笑了笑,不答。
没想到唐绫突然就不藏着掖着,突然就凌厉了起来。
之前对弈一局,祁霄善攻,唐绫善谋,似乎总在守势,却每一步都在布局,试图干扰和打断祁霄的进攻,却又从不正面“迎敌”,唐绫突然改了棋风,着实有些意思。
“祁霄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吧。”
“哈哈哈……”祁霄忍不住大笑起来,唐绫请他来,唐绫算准了他会来赴宴,甚至算到了他为何会来,“好,子绎你如此爽快,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要你帮我做些事情,打探一些消息。”
祁霄十岁离京,根基在抚州府,他朝中无人,在元京寸步难行,昨夜帮了唐绫,与老五和老七打了照面,虽然不是他所计划的那般徐徐图之,但也不完全是件坏事,若没有昨天的闹剧,他可能会被忘在同会馆里,而现在,他的父皇却没办法不听见他的名字了。
“我尽力。”
唐绫一笑,答应的极为干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
第28章
“如此便答应了?也不问问是何事?万一你查不了呢?”祁霄边吃边喝,随意地就像是在楚王府里,对待唐绫的态度也随和的仿佛朋友一般。
唐绫笑道:“若不信我能办得到,你又怎会纡尊降贵向我开口?毕竟堂堂楚王殿下,与我这个周国质子,划清界限才是明智之举。”
“这般酸我?看来昨夜我又枉做好人了?”
唐绫的笑忽而有些惨淡透着些委屈:“我是真心感激,只是你不信罢了。”
祁霄看着唐绫,真心感激或许不假,可这真心感激里还藏着什么却只有唐绫自己清楚了。
“信啊,我人都在这里了,哪有不信的道理。”
唐绫微微一笑,低头吃菜,眼神瞟过祁霄头上的发簪,面上毫无异色。
祁霄搁下了筷子,将白玉簪子抽了出来,送到唐绫面前:“你从进门就瞧着它,很想要回去?”
唐绫也放下了筷子,伸手将白玉簪子接过来,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簪,低眼瞧了一会儿:“我是极喜欢它,原本也确实想要回来……我母亲生我之后不久便病逝了,我对她的记忆都来自于她的画像,画像上她有一支相似的发簪,后来我见到这一支白玉簪的时候便格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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