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吵闹,连一向不爱说话的严安都忍不住大喊。
“哐当...”
破门被推开,一个矮胖的妇人手中拿了一根擀面杖,气冲冲的往里闯,一手叉着腰,道:“哪个是黎戎谦?”
严安黑着脸上前,手作刀状,黎戎谦摇了摇头,严安立时后退几步。
“鱼老二的婆娘?你干什么?这么没规矩!”老村长偶然的怒吼引起剧烈咳嗽,那驼着的腰越来越弯,咳得十分厉害,似乎还有些喘不上气。
“黎公子,我一寡妇不知礼数,也没管好我家杀千刀的!不过云娘那,我可以提供些许线索,说实话,我本是不想管的,死鬼犯的错,说句不好听的,我又不是他老妈子,何必跟在后面受气!可偏偏老娘嫁了他,喊他几声相公,我想我的话,黎公子或许愿意听一听。”
鱼老二的婆娘,就这么一手拿擀面杖,一手叉腰,她虽然矮胖,但气势足,语气坚定,黎戎谦点了点头,道:“好。”
狐无茗坐在一个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合了眼,静静听着妇人的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墙头那边郎君来
“大人,这云娘我能担保,身世清白。我家死男人,呸,本来就不是好东西,这些年不是我震着,多少好姑娘被祸害!”鱼老二的婆娘说话直,黎戎谦在一旁也不能多说什么,再来鱼老二确实不是个好人。
狐无茗坐在一边椅子上晃腿,两个老人则静静坐在另一边,如同木头。
“说到奇怪的地方,倒不是云娘,反而是那老婆子。云娘死后,棺材放在家中几日,那疯婆子就守了几日。我有一天夜里和她一起守夜,见那果子坏了几个,便拿了出去重新换新鲜的,回来时看那疯婆子将棺材盖合上,说是刚才打开让云娘透气。”
黎戎谦皱了皱眉,问道:“说不定是疯言疯语呢,也许太过悲伤,就以为云娘还活着。”
鱼老二的婆娘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嗐,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再说罪魁祸首是我家杀千刀的,满肚子愧疚来不及,哪有剩余脑子多想一层。”
似乎是嗅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不简单,黎戎谦慢慢挺直腰板,扭了扭脖子,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鱼老二的婆娘瞄了一眼后头,随即转过头,脸色青青,道:“我守了一会太困了,坐在那里昏昏沉沉入睡。突然间,一股腐臭的味道传来,我当即惊醒,微一抬头,见那疯婆子站在棺材边,手里不知何处弄来的毛笔,另一只手上端着小碟子,她像是魔怔了,嘴里念念叨叨。”
黎戎谦登时站起来,上前几步来到鱼老二婆娘面前,急切道:“你可看清了?小碟子里面是什么?”
鱼老二的婆娘被吓了一跳,道:“我..我...反正看她站那儿...至于端了什么,我没看清...”
黎戎谦猛地一跺脚,一个猜想浮在心头,但是...这也太不可能了...
“大人,我反正就觉得,那个疯婆子不对劲!她何时到咱们村的,没人记得,一会疯癫一会正常,有时看人那神情啊,跟个阎王似的!”
黎戎谦压下疑惑,道:“多谢告知,只其中很多地方我还没想明白。时辰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说完,黎戎谦朝狐无茗点点头,撅嘴的狐狸双手环抱,拽着黎戎谦的手腕,左摇右摆的出了门。
严安在外面等了许久,见黎戎谦出来,便道:“公子,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劳烦你带疯婆婆到另一处休息,我有事和无茗商量。”
黎戎谦反手抓住狐无茗的手腕,脚下如生风,走得飞快。
不过再怎么快,也没有严安迅速,等回到破屋子,疯婆婆早被提了出去。
黎戎谦关上房门,连带窗都栓好,随后静静盯着无茗,道:“我有一个想法。”
狐无茗勾了勾唇,笑道:“肯定会让我大吃一惊,可对?”
“对。不过只是猜想。”
两人就这般对视。
半晌,黎戎谦才道:“也许,那婆婆,与我一样,是唤灵师。”
狐无茗眯了眯眼,良久,才道:“从方才的端着东西、拿着笔、念念叨叨看出来的?”
黎戎谦道:“对,苦于无法证实。”
狐无茗冷哼一声:“再好的鞋也有穿破的那天,再多小心翼翼,也有擦到泥土之时,我们就等,看谁先憋不住气。”
此时的夜幕渐渐消退,一人一狐,将就着挤在破床上,没有太久,屋子中便萦绕着呼吸声。
在天微微有点亮的时候,一阵很细碎的声响将浅眠的黎戎谦惊醒。
这地方本来比不得黎宅,稍微一点动静都似在你耳边炸开,黎戎谦将被子往上提提,遮盖了半个狐狸身,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轻轻开门再关上,黎戎谦侧过头细细听着,好似是后面院子中的动静。
他神经绷紧,唇抿成一条直线,顺手带了地上断了一小半的干树枝,尽量不发出声音的从屋侧面绕去后头。
等看到屋后矮墙上挂着一人时,黎戎谦几乎傻了眼。
尤其那人正好往前看,两人目光一相碰,更是一个惊颤。
竟然是司斐邪!
黎戎谦扔了树枝急忙跑过去,伸手道:“你怎的过来了?还有这...好好大门不走,偏偏爬墙?”
司斐邪笑道:“我来调戏美人,还能给美人瞧见不成?不过话说回来,这地方也太破了!”
黎戎谦急道:“你下来,我接着你。”
“可别可别,你杵这我反而不能跳,又不高!”
司斐邪朝黎戎谦挥挥手,随之纵身一跳,落地时脚一打滑,摔了个脚朝天。
黎戎谦赶紧上前扶人:“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听我的话!摔疼没?”
司斐邪龇牙咧嘴,道:“没事...再说了,我有分寸。”
黎戎谦伸手轻打了一下司斐邪的肩膀,佯装生气:“你若下次还敢如此,别怪我不理你!早知如此没有分寸,我...哎...”
话还没完,司斐邪一手搂过黎戎谦的窄腰,忽然翻身将人压在地上,低头亲了上去。
磨蹭腻歪许久,司斐邪笑着刮刮黎戎谦鼻头,道:“墙头那边郎君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柔情蜜意
狐无茗看着腻在黎戎谦身边的司斐邪,白眼翻来翻去。
合着还好黎戎谦是他的,否则,这不得拿根绳子把人栓住!
黎戎谦此时头昏脑胀,毕竟没有睡太久,司斐邪这么一闹,更是头疼欲裂。
他慢慢躺下,往里挪了挪,还不忘对无茗道:“昨夜累了吧,要不你化成狐狸再睡一会?”
狐无茗飞速摇头,道:“不累不累,我出去晃晃啊,看有什么发现,你睡吧。”
“好,别走太远,和严安一起!”
黎戎谦望着狐狸逃走的身影,微微叹气,随后拽着薄被躺下。
“小黎~小黎~”
司斐邪偏得是个不安分的主,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拨弄黎戎谦的头发,卷起来又放下去,甚至还放在鼻尖轻嗅,如闻兰香。
“说...”
黎戎谦眼睛都睁不开,困得根本不愿意搭理他,说话声音也是无力疲惫。
“你怎么不问问我如何出来的?”
司斐邪轻轻推了一下黎戎谦的腰,上手捏了捏,忽地发现没多少肉,心知这人的确累了。
“嗯...求你父皇?”
“...”
“嗯...文染带你出来的?”
司斐邪还是没说话,在人转过身将要睁开眼时,一把捂住,道:“先睡吧,睡醒了我再告诉你。”
黎戎谦实在困,乖乖点了点头,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天完全放亮,太阳冒出,亮光一泻入室。
黎戎谦看着身边闭眼小憩的司斐邪,轻笑一声,转而钻进他的怀里,猫儿似的拱了拱。
“醒了?”
“嗯。”
司斐邪的音色略带沙哑:“不多睡会?”
“不了,我想你。”
黎戎谦不自觉勾了勾唇,随后印上那片绵软。
那光带来了一阵温暖,这房内也暖烘烘的,两人静静享受此时的悠闲,大有岁月静好的味道。
也不知司斐邪在黎戎谦耳边说了什么,黎戎谦不自觉哈哈几声,躲在被子里笑到几乎岔气。
待人从被子里钻出来,黎戎谦抹掉眼角的泪水,道:“原来你是找了狗洞爬出来的?厉害啊,不知可是作案多次?”
司斐邪捏着黎戎谦的脸,道:“没办法,想我心上人想得紧。他一个人无牵无挂跑到荒山野岭,我可不行。”
两人又嬉闹一阵,终于在狐无茗骂骂咧咧中停止玩笑。
“娘的!”
狐无茗一进来就把疯婆子甩在地上,对黎戎谦道:“这疯婆子缠人得紧,烦死了!”
疯婆婆坐在地上鼓掌笑,看到司斐邪的一瞬间,笑容更大,嘴里咿咿呀呀念咒似的。
司斐邪皱了皱眉,没说话。
狐无茗接着数落:“我方才口渴,见一水井想去弄点水喝,这疯子突然冲出来抱住我,死活不让我碰木桶!”
黎戎谦不解:“为何?”
狐无茗喝着隔夜的水,狠狠呸了一口:“我哪知道她发什么疯?”
三人正大眼瞪小眼,疯婆婆忽然从地上起来,发了癫一般朝外面冲,哈哈哈哈大笑。
黎戎谦回了神喊道:“看什么?!追啊!!”
三人慌慌张张的追出去,耳边只听到疯婆婆的大笑声。
第一百三十章 不能喝的水
这有些事,真真是没有头没有尾。就算它有了头,说不定发生什么往里这么一拦,这尾巴就去了,更让人迷惑。
比方现在蹲在井边上往里撒尿的疯婆婆,黎戎谦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甚至冒出个想法:他当真脑子有病!竟然觉得疯婆婆可能是唤灵师?
狐无茗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忽地想起自己准备舀一大勺喝来着,虚虚后退几步,直撞上墙根,立马扶着吐得昏天黑地。黎戎谦心疼地顺顺狐狸的背,在看到通红双眼的狐无茗委屈撅嘴,心都抖了一下。
“这如何是好?”
黎戎谦眼神躲闪,不太好意思看那位笑嘻嘻哼歌的疯婆婆,转而去求助司斐邪。
概是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司斐邪苦笑道:“我...我也不知...要不喊人来?”
三人都沉默低头,尴尬渐渐溢出来,巧在此时,一声尖叫伴随着破音穿过耳膜:“老天爷!这死婆娘又发疯了!”
黎戎谦转过头去瞧,见一深色衣裳的妇人端着一木盆,脸上表情惊恐震怒,手半举在空中,咬牙切齿的蹦出几个字:“天...天杀的...这可怎的好!这可怎的好啊!”
这喊叫好比巨石落水,陆陆续续的来了人,前头的男人还扛着锄头,一脸的汗水,黝黑的皮肤也被汗水浸得发亮。
“该死的!”
这男人力气大,直接冲到疯婆婆面前,老鹰捉小鸡一般拎着又脏又皱的领布将疯婆婆拖了下来,手挥挥几下,好几个嘴巴子响得令人心惊。
“嘻嘻嘻...看你们怎么喝...都去喝尿...”
疯婆婆的嘴角透了血丝,一口破牙上还沾了血迹,黎戎谦皱了皱眉,他确实心里不忍,但事情起因怎么着都是这位婆婆做了错事,如何去说呢?
狐无茗摸摸心口,狠狠剜了还在乱叫乱打的婆子一眼,对那个男人道:“你就算杀了她也不能改没水喝的事实,我想村子里也不愿意再添人命吧?”
男人手一顿,泄气了,不情不愿将老婆子扔到一边,重重吐了一口气。
一会功夫,人多了,黎戎谦略微扫了一下,怕是整个村的都上赶来了,村长在搀扶下慢慢挪着步子。
“罢了,事已至此,这口井就先摆着吧。”
村长的话好歹能让人听进去,尽管骂骂咧咧一大片,人却都乖乖回了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黎戎谦很是奇怪,没了这口井,挑水就要去很远的一条河,几乎要翻过一座山,再怎么听话,也不可能如此淡定,不痛不痒骂几句就完了啊?
“老人家,你们莫非还有一口井?”
司斐邪挂上笑容,语气缓和不少。
这村长老眼昏花,认不得司斐邪,只当黎戎谦找来的帮手,心到定了几分,脸上也露出笑:“没了,只这一口。不过每家每户近门前都有一口大缸,上面用木板遮盖,缸里便是水。这水呀...咳咳...是方便人直接取了用,不必来井边凑热闹,没了再一桶一桶往回挑,倒入水缸。”
“原来如此,那暂时不缺水了?”
“暂时不缺,可不是长久之计啊...唉...”
黎戎谦望着村长佝偻的背影,随后转身瞧向咿咿呀呀、拍手欢笑的老婆婆,无奈道:“这人怎么办?”
狐无茗退到一边不说话,司斐邪沉思片刻,道:“先绑起来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没有如果
“报应...哈哈哈...报应...”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黎戎谦不自觉记住了这句话,心底无缘由的烦闷,潜意识中总认为会发生什么大事。
司斐邪甩掉衣袖上的灰尘,回头问道:“查清楚怎么回事了嘛?你还有多久才回去?要不我找个人来?”
黎戎谦摇摇头,道:“没这么简单。原先有点线索,结果这么一闹,更是无头无尾 不知从哪着手,要不你带着狐狸回去吧,我和严安留下。”
有力的手掐上黎戎谦的腰间,淡淡的冷香飘来,轻微的软热覆在唇上,黎戎谦慢慢闭上眼,抬手搂着司斐邪的脖子,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赶我走?你当我偷几天懒很简单?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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