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斐邪也觉得奇怪,这花梨木牌,像文老头子,半截入土的,对礼仪、言谈举止和着装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很在意才对,怎的会犯如此错误?
司道气得闭上眼睛,喊了一声“滚!”,那终于能离开御书房的文大人迅速爬起来,半弯着腰哆嗦身子跑了,十分滑稽。
“父皇息怒,别气坏身体。”
司文染温吞的声音突然响起,司道瞥了他一眼,道:“息怒?天天被他们这么气,说不定哪天腿一伸,直接上天了!”
司斐邪没有憋住,噗嗤一下笑了,随即他抬头,无辜的朝司道眨眼,道:“父皇,可能他们年纪大了,记事不清,干脆让人重新做一些木牌送到官员府上?”
“然后再弄没了?”
司道也明白这个方法不错,可他就是心里不舒服,而且那些木牌到底去哪了?
司斐邪道:“反正那些木牌也没有大用处,父皇安心吧。”
司道揉捏着眉心,道:“行了行了,都回去吧,对了邪儿,到膳房端几个新点心给黎儿送去,听说他胖了,再多养些肉吧,你看着也高兴。”
司斐邪张嘴想应话,可总觉得哪里很怪。
司文染小声在司斐邪耳边道:“父皇这是让你养人还是养猪呀?”
司斐邪:“...”
第一百二十一章 西浣村的诡事
狐无茗手舞足蹈的讲述司道发火的模样,就是现在的狐狸身碍事,尾巴太短,不然他能甩飞一条街上的人。
黎戎谦一手撑着头,一手轻轻翻动书页,见狐无茗兴致颇高,也不打断,倒是奇妙的和谐。
当然,这和谐没舒服多久便被打断了,严安带着不好的消息跨进房门的一刻,连面具都忘了摘。
“怎么了?”
黎戎谦从严安身上嗅到不平常的气息,是一种过于冷静而散发出的严肃。
严安的声音些许沙哑:“公子,西浣村那边出事了,已经死了五个人。”
“什么?!”
黎戎谦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连道:“陛下可知?怎么会死五个人?”
“陛下那已有人去传了,一群人跪在黎府哀求说要见您,都说闹鬼了什么的。”
黎戎谦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狐无茗温顺的趴在他怀中,一双清眸不知喜忧。
严安道:“将军夫人最先得到消息,在我们回皇宫的路上特地拦着,说可以告诉陛下,也可以告诉太子,但必须先让您去西浣。”
黎戎谦点了点头,他知道凤迎黛的意思,恐怕西浣村的村民已经慌手慌脚,害怕不已,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安心的,便是唤灵师了。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黎戎谦揉了揉狐无茗的耳朵,道:“无茗,你要在这还是跟我一起去?”
“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啊!”
狐无茗的爪子紧紧搭在黎戎谦手臂上,掐得黎戎谦肉疼。
“严安,我们现在就去西浣。”
“是。”
严安替黎戎谦备好了马,就是上次黎戎谦买的那匹,被司斐邪养在皇宫当个祖宗供着,再见之时,软毛顺滑,健硕高大,它还能认出黎戎谦,轻轻拱了黎戎谦的腰。
一黑一白的两匹马奔跑在热闹的街上,黎戎谦隽秀的面容引来许多人的瞩目,各种杂音响起:“这位莫不是那个大人?”
“嘶,好像还真是!”
“唤灵师大人怎的这般着急,平日都没见他骑过马。”
“我听说西浣村出事了,估计大人着急!”
“唉,北安这一年不太平啊...”
“谁说不是呢...”
黎戎谦耳边除了哗啦啦的风声,那些百姓的话没一句进耳朵。
被风吹得毛乱的狐无茗便小许多,默默缩在黎戎谦的衣裳里,只冒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
快到西浣村时,黎戎谦看到村中人早就眼巴巴的伸长脖子在村口眺望,调皮的孩子站在石头上,似乎那样能看得更远。
黎戎谦一只脚刚落地,村长便徐徐迎上来,语调中全是欣喜:“劳烦大人走一趟...”
黎戎谦扶起老人家,温柔道:“无妨,我们边走边说,将来龙去脉以及你们看到什么都与我讲。”
“多谢大人。”
村长叹了一口气,道:“前几天夜里,鱼老二爬起来上茅厕的,那时很晚了,村中人大部分已经歇下,谁知一声哀嚎传遍全村啊!那鱼老二的婆娘登时慌了,点上油灯两股打颤往茅厕寻去,大概离茅厕门四五米远,鱼老二倒在地上,嘴里都是血,婆娘指头一伸,没气了。”
黎戎谦道:“可是中毒?”
“不是啊,没中毒!身上倒是有抓痕。”
村长摸了一把冷汗,止不住的摇头。
一个白白胖胖的妇人接上话头道:“那鱼老二双眼瞪得老大,面露惊恐,怕是看见什么脏东西!”
唏嘘声起,黎戎谦心想要先见一见尸体,毕竟这情况,也问不出什么来。
“能让我见一见尸体么?”
“当然可以,就怕您看了害怕,而且那味也不好闻。”
黎戎谦说了“无事”,继而让村长准备一间房,今晚就在这住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疯婆婆,笑嘻嘻
天色很快黑下来,黎戎谦看完了尸体便回到了村长特地为他准备的住宿之地,连膳食都没有用,说实话,他吃不下去。
那鱼老二的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全是抓痕,黎戎谦很仔细的瞧过,道道深入皮肉,渗出的鲜血凝固于皮肤上,都发黑了。这得多大的怨气啊,另外死掉的几个,也都是这般凄惨。
“黎儿,你真的不饿吗?”
“不饿。”
狐无茗的爪子轻轻抓着灯柄,这地方破破烂烂,还有一股霉味。
床上就一个单薄的被子加一个硬枕头,屋中也就一张歪歪斜斜的坏桌子,一个坏凳子,稍微还行的茶几上放了两盏油灯。
灯火微弱,狐无茗不住嘴道:“这什么烂地方,看看桌子,看看椅子,哎呀我的天!还有老鼠!”
狐无茗几乎要呕气,黎戎谦坐在床沿边上静思很久,才瞄向可怜巴巴的狐狸,道:“这村子本就贫困,别看咱们歇息的地方破败不堪,已经是最好的一处了,想来是为走远路的人安排的。”
“是啊,走了大远路,好不容易看到一村子,以为晚上睡觉可以舒服,一进来,嘿,还不如睡外面呢。”
狐无茗纵身一跳落在地上,挪着小碎步走进黎戎谦,再一跃而起,四只脚踩在黎戎谦的腿上,随后趴下了。
“委屈你了,今夜不能睡太熟。”
黎戎谦一遍遍抚摸狐无茗的软毛,眼中波澜不惊。
“你看出什么了?或者说,棘手不棘手?”
黎戎谦道:“棘手也算不上,但此人怨气很深,与其说他嗜血杀人,倒不如说是...泄愤。”
狐无茗撅嘴道:“哼,这村中人看起来老实,背地里止不住多少坏水。”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死的人,面相可以说是和善,可难保有些骨子里带着阴狠,肚子里带着坏水。”
黎戎谦说完后皱了皱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似是淡淡的长吟:“我以前...大概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狐无茗甩了甩尾巴,道:“这有什么,我以前还杀人呢,现在照样很乖。”
黎戎谦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用手作梳,理着狐狸毛。
“哐...”
缺边少角的木门突然被一阵猛力撞开,随之跌在地上的,是一个白发杂乱,不断咯咯大笑,满身脏乱的老人。
“嘻嘻嘻...”
老婆婆从地上爬起来,往愣住的黎戎谦那边走来,一步一踉跄。
就在此时,严安从门外闯进来,嗖的抓住老人手腕,将她摁在地上,老婆婆还在笑,越笑越大声,毛骨悚然。
“严安,别伤了人。”
黎戎谦起身提醒,小心翼翼的来到老人身旁,慢慢蹲下来,尽量放缓语气:“老人家,你有什么事?”
老婆婆露出一口黄牙,脸上不知涂的什么,黑乎乎的,笑道:“呀呀呀!你也是被抓来的?”
“抓来?什么抓来?”黎戎谦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就是...就是...云娘呀...嘻嘻嘻...云娘呀,可好看了...嘻嘻嘻,但是你比她还好看...”
狐无茗歪头道:“娘的!竟然是个疯婆子!”
严安觉得这人虽疯,力气却大得惊人,连道:“公子,你离她远些,千万别伤了。”
疯婆婆砸吧嘴,垮了脸,咧嘴道:“我才不疯!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黎戎谦音量不自觉拔高,随即看了看半开半关的破门,又回过头给端坐的狐无茗使了个眼色。
狐无茗点点头,悄无声音的跳窗出去,替黎戎谦把风。
疯婆婆突然安静下来,眼神空旷,像是透过黎戎谦去看另一个人,等了几秒后,她的视线慢慢挪到黎戎谦身上,问道:“你...怀了吗?”
黎戎谦:“???”
“三个月了...那个孩子三个月...后来没了...”
疯婆婆不自觉落下眼泪,悲凉哀凄,黎戎谦从这些零碎话中得不到重要东西,真当此人疯言疯语不可信时,老婆婆咬牙切齿道:“他们该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窥忆之术
缺角缺边,甚至被老鼠啃过的门虚掩着,有意无意透出一丝丝凉风。
疯婆子坐在地上,小手指慢慢掏着耳朵,无神的双目此刻瞪得极大,嘴角也是咧开很大弧度,咕咯咕咯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严安站在黎戎谦身后,如同一块木头,冷冰冰的,唯有微弱的灯火晃在脸上,才显现出很浅的暖意。
“老人家,能告诉我云娘发生了什么吗?”
疯婆子陡然一惊,赶紧转过头去看门,再看窗,然后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他们都不知道的!嘻嘻嘻...死男人,死得好...嘻嘻嘻...是云娘来报仇的!活该!嘻嘻!活该!”
黎戎谦半蹲在地上,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位云娘,也许就是唯一的线索。
“婆婆,云娘她是个怎样的人?”
听到黎戎谦这句话,疯婆子张大嘴巴,道:“好人...很好的人...很好的...你相信我...她很好的...呜呜...她好...”
疯婆婆拽住黎戎谦的衣袖,呜咽出声,云娘两个字,让她发自肺腑的一遍遍轻喊,黎戎谦抚上婆婆的手,缓声道:“我知道,我信你,她很好,一定很好...”
疯婆婆在黎戎谦温和的声音中安静下来,略略混浊的眼睛被几条红血丝覆盖,她指着自己的肚子,道:“云娘孩子...三个月了...没了...好多的血...”
黎戎谦皱眉道:“为什么会有血,孩子怎么会没有的?”
疯婆婆的眼神转而凌厉起来,一口黄牙紧咬,咔嚓咔嚓的,忽然她笑了,咯咯的笑了,眼角滑下几滴泪水。
黎戎谦对这位老婆婆一会笑一会哭很头疼,且她话断断续续,前后根本拼接不出来,令人头疼。
正在沉默之际,疯婆婆抬头对着空气,道:“那几个男人踹没的...”
“踹没的?”
黎戎谦回头看了一眼严安,严安看向黎戎谦,道:“公子,会不会云娘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们了?”
“放屁!”
疯婆婆突然吼了一声,胸口起伏不定,两手很掐在黎戎谦手腕处,道:“那几个混蛋!混蛋!该死!云娘是好人!好人!”
“老人家,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踹云娘吗?”
黎戎谦有些着急,可这婆子脸色一白,死命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说...”
“婆婆,你说了才能替云娘申冤呀!”
疯婆婆还是摇头,牙齿咬住下唇直往后挪,布料在地面上越拖越坏,任凭黎戎谦如何哄骗都不见她发话,且这婆子眼睛滴溜溜望着窗,似乎想逃走。
无计可施之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窗户飞进来,狐无茗一爪子就拍晕了疯婆婆,立时化了人形,两手叉腰,气道:“亏得你好脾气,要是我,直接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看她说不说!”
“无茗!”
黎戎谦带了些责备意味,狐无茗也不关心,只道:“我有办法,你让严安去外边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好。”
严安应了一个字,迅速从狐无茗身边擦过,轻轻关上了门。
司斐邪之所以让严安过来,一是严安知晓了狐无茗的身份,二是顺带给黎戎谦搭把手。
要知道太子听说黎戎谦就带了只狐狸跑到西浣时,气得差点跳起来,无奈他没有黎戎谦手中的令牌,无法随意出宫,只能恨恨咬牙,让严安带上一句话:黎戎谦,你给我等着!
想到此处,黎戎谦笑出声,可一瞥见晕倒在地的疯婆婆,心中又升了无奈。
“黎儿,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够以最坏的想法,去想这个村子的人,不然...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受不了。”
狐无茗极少认真,这一番话竟然被黎戎谦摸咂出别样的感觉,于是他问道:“你...方才听到了?”
“对。”
“那你的办法是...”
“用你的三弦筝弹奏,我从旁指引你,窥探她的记忆。”
黎戎谦抿唇沉默了半晌,烛火摇晃得厉害,终于,在一片寂静中,狐无茗听到了黎戎谦的声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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