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雯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禽兽不如!邵沛然也不管管你?”
“好了,别胡说八道了。”贺白洲瞪她,“说正事呢。”
高一雯单手在办公桌上一撑,人就坐到了桌面上,“那你总要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才知道能不能帮忙,犯法的事我可不干,给多少钱都不行。”
贺白洲顺势把手里的资料推给她,一面道,“是邵沛然的妹妹。”
她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说明自己的目的,然后叹气,“但是我调查了才发现,这孩子简直比之前的我还要深居简出,除了去学校,根本不会出门,林鹤之把她藏得太紧了。”
她连假装偶遇都不行,更不用说找机会跟林抒晚交流,甚至说服她离开亲生父亲,站在她们这一边了。
高一雯听完,手里的资料也看得差不多了。
“这不是很简单吗?”她翻到其中一页,手指点了点页面,“她在这所学校上学。”
“是啊,一所贵族小学,学生全部都由家长接送,根本没机会接触外面。”这个消息,还是媒体曝出来的呢,连这些无孔不入的媒体,也没能采访到林抒晚,可见安保之严密了。
“等等……”贺白洲感慨完了,才反应过来,“你说很简单?”
“学校每年都会给学生安排体检的。”高一雯说,“我们又正好是一家资质很好的私人医院。”
“对啊!”贺白洲眼睛一亮,如果能够跟学校那边达成合作的话,不管是派医生过去,还是把学生弄过来,就都有机会了。她激动地握住高一雯的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安排,尽快弄好。实在不行的话,免费给他们体检也可以。”
高一雯冷漠地抽回手,确认道,“你私人出钱?”
医院既然是一家正规的机构,那么财务上就肯定要独立,不可能贺白洲说免费就免费,不过如果贺白洲自己掏这笔钱,就没问题了。
贺白洲点头,“我出。”
“你还有钱吗?”高一雯怀疑地问。她可没忘记,之前贺白洲买房和装修就已经把口袋给掏空了。
“有的,放心吧,你的工资也有钱发。”
高一雯放心了。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毕竟杏林医院资质确实很好,就连安保工作也同样是一流的,何况医院打着为教育做贡献的旗号,愿意免费提供全套常规检查服务,学校没理由拒绝。
因为检查的项目比较多,所以最后商定是让学生们到医院这边来。
这么多学生,当然也不可能一天就弄完,总共安排了三天。突然增加了三天的检查,医院这边当然也有一大堆的事务要安排,高一雯忙得简直飞起,好不容易才把事情给安排妥当。
第二天,在六年级就读的林抒晚就出现在了杏林医院。
趁着学生们还在排队,贺白洲过去“视察”了一下,成功地见到了林抒晚。
看到她,小孩似乎也很吃惊,睁大了眼睛。在贺白洲跟老师说两家是世交,自己有几句话要跟她说时,她也没有否认,于是成功争取到了几分钟的时间。
林抒晚个头不高,贺白洲索性蹲下来跟她说话,“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和姐姐在一起。”林抒晚点头。
贺白洲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那天是邵清然带林抒晚过来找人,给她灌输了一些东西,但现在看来,林抒晚却是早就已经知道邵沛然的存在了,“你知道你姐姐?”
林抒晚看了她一眼,小声说,“我在家里的储藏室里,看到过姐姐的录像带。”
邵思语和林鹤之离婚之后,就直接带着邵沛然出国了。夫妻俩既然决裂,林鹤之自然不会留着以前的东西,基本上都丢得差不多了。不过家里东西多,总有些漏网之鱼,被随便塞在储藏室里。
林抒晚从小不怎么到外面去,林鹤之对她管得很严厉,每天都有许多的功课要做。但是他毕竟要出门走动,不可能时时看着她,家里的保姆很同情林抒晚,林鹤之不在家的时候,她稍微懈怠一些,保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家里能玩的东西不多,所以林抒晚最喜欢的是储藏室,因为这里总能找到意料之外的惊喜。
然后就无意间看到了林妙然的表演录像,之后又知道了这个人就是她的姐姐。不过林鹤之从来不提这些,林抒晚也知道不能问,只将之当成自己的小秘密。
贺白洲听她说完,也忍不住有些唏嘘。
人们总觉得小孩子不懂事,但实际上,小孩子什么都懂。
她正感慨着,就听林抒晚小声问,“姐姐的病好了吗?”
网络上关于林妙然突然消失的事,没有统一的解释,但大都猜测她是生了病,出国治疗。林抒晚所知道的,当然也是这样。
邵沛然对上她的关切的眼神,心里突然有点难过。她轻轻揉了揉林抒晚的头发,叹息道,“不会好了,她以后都不能弹琴了。”
林抒晚大大的眼睛里也都是难过。
贺白洲突然发现,从某个角度看,她跟邵沛然的确有几分相似。
不过时间紧迫,不容她沉溺在这些情绪之中。确认林抒晚并不排斥自己,贺白洲才试探着询问她家里的事。
谁知她刚开了个头,就听林抒晚道,“你是想问爸爸的事吗?他不让我进书房,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贺白洲连忙解释,“我只是想问问,你平时过得怎么样。”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自己揽下来的,是一件万分艰难的差事。最难的地方不在于如何说服林抒晚,而在于如何让林抒晚意识到,自己想要她做的究竟是什么。
她还那么小,真的能明白她们的用意吗?现在做出的选择,将来不会后悔吗?
于是在林抒晚回答之前,她又猛地摇头,“不,你不用回答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或许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或者……你想见见你姐姐吗?”
“可以吗?”林抒晚问。
贺白洲肯定地道,“当然可以。但是,不能让你爸爸知道,你应该明白吧?”
见林抒晚点头,她又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你在这里住几天院,这样才方便安排你们见面。”
林抒晚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她摇头道,“不用。
“什么?”贺白洲没有听懂。
林抒晚抬起右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朝她微笑,“我……有先天性心脏病。”
天……贺白洲一时说不出话来。难怪林鹤之把她藏得这么好,一直深居简出,除了要严格地要求她练琴之外,恐怕也是因为她的身体很不好,需要足够小心。
可即使明知道她并不适合情绪过于激动,他还是让她学了琴!
没有足够充沛的感情,怎么可能弹出真正能打动人的琴声?可是那样充沛的感情,偏偏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
邵沛然说得对,林鹤之只是把自己的孩子当成了工具。
……
林抒晚发过病,她几乎是熟练地按着心脏倒在了老师的怀里,然后顺利住院。
贺白洲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趁着老师去给林鹤之打电话的时间,安抚了林抒晚几句,说好之后再来看她,就匆匆离开了。
她不能跟林鹤之见面,一旦他知道这里是她的地盘,她又跟邵沛然关系密切,肯定不会让林抒晚留在这里。
而且也需要将具体的情况告知邵沛然。
打电话的时候,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明明早就已经接受了,父母对孩子未必都抱着爱意。可是直面这种事实,还是让她心里十分难受。原来父母不但可以不爱孩子,甚至还可以将他们利用价值榨取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万字了。
搞完渣爹好像就可以收尾准备完结了(沉思)
第54章 是她的错
外面突然刮起了风。
没多久, 天色就阴沉了下来,看上去像是要下雨。贺白洲打开走道尽头的窗户,狂风就卷着湿润的气息扑了进来。她站在风里, 渐渐冷静下来, 又觉得自己好像太着急了。
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几乎没有思考,就希望邵沛然尽快赶来。
不仅仅是希望她能尽快见一见林抒晚, 更因为这一刻,贺白洲觉得自己很需要邵沛然在身边。
可是连自己都觉得难以承受的恶意,对邵沛然而言冲击只会更大。毕竟那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且……贺白洲至今仍旧不知道, 当年邵沛然出国之前,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拿出手机, 又拨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邵沛然在电话那头问。她的声音是温柔的, 语气也很平静, 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贺白洲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说出口的却是, “好像要下雨了, 开车慢点, 路上小心。”
要说的话有很多,但邵沛然现在在开车, 不能让她分心。不如等到了这里再解释, 而且到时候有自己在,至少还能给她几分安慰。
“已经开始下了。”邵沛然笑了一声,“知道了,不用担心。”
贺白洲转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雨点已经落了下来, 在地面上印下斑驳的痕迹。
风声也变得更激烈了。
她关上窗户,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才打电话给高一雯,让她去处理一下林抒晚相关的事。等家属来了,医生要怎么说,又该怎样把人留在医院里观察治疗,以便她们后续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跟林抒晚接触,这些都要先安排好。
但事实上,这些准备最后都白费了。
林鹤之并没有来。他接了电话,再三感谢了老师,又说自己那边脱不开身,希望在他赶过来之前,学校能暂时留人在这里看着。
贺白洲听得目瞪口呆,“亲生女儿在医院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有多重要的事情走不开?”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这种人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吃惊?”高一雯觉得她的反应更奇怪。
“我……”贺白洲失语了片刻,才说,“我只是……我以为他那么看重面子和名声,至少应该赶过来做做样子。”即使并非真心,但孩子在这时候看到他,肯定会更安心的。他既然要利用孩子,至少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是你搞错了一件事。”高一雯在贺白洲对面坐下来,“他在意的不是名声和面子,而是利益。只不过对他而言,有面子和名声,自然就会有利益。”
如果不影响别的安排,他当然愿意演父慈女孝的戏码。但如果让他在利益和女儿之间做选择,闭着眼睛他都知道该怎么选。
“你知道他今天去做什么了吗?”最后,高一雯说,“随便上网搜搜,就知道了。”
贺白洲果真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原来今天文艺界人士陪同上面下来的领导视察艺术节,难怪他“脱不开身”。说不定费尽心思才挤进了这个队伍里,又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
相较之下,邵沛然就来得很快了。
快到贺白洲还没想好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件事说得委婉一点,于是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尽量保持客观的态度。
邵沛然听完,沉默了一下才道,“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果然,有些事只有0次和100次的区别,尝到了好处,又没有受到惩罚,当然只会变本加厉。”
——是她的错。
她表现得太冷静,以至于贺白洲满肚子安慰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停了一下,才道,“你要去看看她吗?”
“去吧。”邵沛然说。
林抒晚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安静又乖巧,正侧身看着窗外的雨出神。
听到敲门声,她回过头来,看到邵沛然,眼睛一亮,立刻就坐了起来,期待地看着她。
邵沛然听说过她的事。虽然已经离婚了,但好像所有人都默认邵思语母女跟林鹤之之间还有剪不断的关系,他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总有人会去邵思语那里做耳报神。
林抒晚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对她寄予厚望的林鹤之知道后,大失所望。当时他和林抒晚的母亲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夫妻俩因为孩子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关系彻底降到冰点,开始长期分居——因为女方坚持不肯离婚。
事情在林抒晚上幼儿园之后,有了转机。
因为她被发现有着不错的音乐天赋,被学校选送参加了一个儿童比赛,并且拿了奖。
那之后,林鹤之重新正视起这个女儿,把人接到了自己身边培养。林太太这几年独自抚养孩子,早就心力交瘁,所以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拿着林鹤之给的大笔金钱潇洒去了,半点不问女儿的处境。
传八卦的人只感叹林太太当妈的心狠,又赞叹还好林鹤之是个有良心的,却全然没有人在意林抒晚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邵沛然走到床边,伸手揉了揉林抒晚的头。林抒晚这才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小声地叫她,“姐姐。”
之后邵沛然问了不少问题,林抒晚全都配合回答。甚至有些她们以为她不会知道的事,她竟然也能说得上来。这个孩子早熟得惊人,她之前跟贺白洲说爸爸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完全是在骗人。林鹤之确实不让她进书房,但他大部分时候又不在家,哪里知道她有没有进去过呢?
贺白洲觉得,她甚至已经猜到她们要做什么了。
“我觉得,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修改一下。”从病房里出来,她这样对邵沛然说。
邵沛然点头,“就不要把她牵扯进来了。”原本是想让林抒晚站在她们这边,给林鹤之一击,但是真的知道了她的事,反而只想给她一个安静宽松的环境,让她能好好治病了。
贺白洲说,“先让她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检查一下身体,商量一下治疗方案。我们动作快一点,说不定等她出院的时候,事情就都已经解决了。”
这样,也就算是把对她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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