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藐瞳孔一缩,慌忙大喊:“栖迟小心——!”
但他话音未落,旗子已被尸婆倒拿着,猛地冲向了栖迟身后。“唔……!”
尖锐的旗杆戳入栖迟的后背,又从他的肋下穿了出来。栖迟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双手撑在了地面上。旗杆一经进入到栖迟体内,便迅速释放出了源源不断的黑气。
“嗡叭哞呗哞唆嗡——”尸婆的咒语念的越来越快,只见栖迟的身上开始迅速爬满了古怪的图腾。他强撑着想站起身,可刚一挪动身体,便喷出了口黑色的污血。
阴冷的笑容在尸婆的脸上逐渐放大:“年轻人,关心则乱呐。你也不想想,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伤了他?毕竟,他身上还有我一直想要的东西呢……”
尸婆说着,带着长指甲套的手又向前弹了弹,骷髅旗瞬间又向栖迟的身体里埋入了半分。
栖迟紧拧着眉忍耐着,不让自己再发出半句痛哼。
“疯婆子欺人太甚——!”江藐咬牙纵身一跃,挥起银鞭就朝着鬼塚尸婆抽了上去。尸婆眼睛一眯,上空的骨中花内又窜出一条粗壮的黑蛟藤蔓,反卷着江藐的鞭子往边上一甩。江藐登时便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就凭现在的你,还不配与老身打。”尸婆轻蔑地笑了下,“别急,婆婆马上就来陪你了。”
尸婆说完,缓步走到了栖迟的面前。她弯腰蹲下,凑到栖迟的耳边哑声道:
“噬魂莲与骨中花皆是由天地间至强至纯的阴煞之气孕育而生,无论咒术还是催生方法都有相近之处。可世人总说,老身的骨中花不如你的噬魂莲。原以为今日能与你好好的一较高低,却不曾想如今你为了那个阴兵,居然连释放的勇气都没有,当真是可惜……”
尸婆说着,举起大烟杆又深深抽了口,从鼻子里喷出白气:“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这世上便只有骨中花,再无噬魂莲了……”
“放屁!”一声冷笑打断了尸婆的话。
只见江藐撑着碎石从地上爬了起来,吐出口血沫道:“跟噬魂莲相比,你那什么骷髅花不仅看着弱还长得丑。我说阿婆,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啊?”
“你……咳咳咳!”尸婆被江藐一句话堵地猛咳了两下,怒骂道,“臭小子也就只有嘴厉害!”
江藐不再理会尸婆,他看向栖迟淡淡笑了下,轻声道:“小花哥,现在情况特殊,整个鬼塚除了你我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生灵了……我想收回之前的话。”
栖迟眼底划过一丝犹豫:“可……”
“只是今天,请你把噬魂莲释放出来吧。”江藐漆黑的眼眸里透露出坚定,他又笑了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江藐。”
“小花哥。”江藐沉声道,“信我。”
栖迟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
“知道了。”
……
天边聚拢起了一团血红的火烧云,整个鬼塚顷刻间都被这夺目的红光笼罩住了。
伴随着火烧云越来越密,栖迟再睁开的眼眸中已是猩红一片。
嗜血残虐的笑容自他的唇角蔓延开来,方才还有些犹豫的神情逐步被一抹轻蔑所取代。
妖冶的红莲缓缓绽开花瓣,四方天际赫然传来了阴沉诡异的梵音。
尸婆脸上出现了错愕,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噬、噬魂莲……?”
栖迟伸手抓着插|入他身体里的骷髅旗向外猛地一拔,鲜血登时溅了他满手满身。像是觉察不到丝毫的疼痛般,他抬起沾满鲜血的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嘴角的笑意继而放得更大。
看着这样的栖迟,江藐不禁暗自吞了口唾沫。他将手伸进怀中,像是紧紧握住了什么。
小花哥这副样子还真是,中二炸了。江藐心道。
“也好,总算能一睹噬魂莲的风采了。”鬼塚尸婆将骷髅旗重新变为串珠,快速搓捻着厉声道,“今天就来一较高下吧。”
栖迟从鼻间发出声冷笑:“你配么。”
说完,他的瞳孔蓦地一收,自噬魂莲中心登时就释放出了一团强烈的红光。顷刻间,一股巨大的吸力将骨中花里的怨煞之气通通剥离了出来,而后又尽数被噬魂莲所吸收。
栖迟伸开两臂,无比享受地吸收着这源源不断的阴煞之气,只听尸婆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一瞬间就像是又老了好几百岁。
鬼塚上空再次聚集起了密密麻麻的灵体,遵从着噬魂莲的号召,它们伸出利爪与尖牙,一起涌向了鬼塚尸婆。而后就像是恶狗抢肉般的,大肆啃食抓咬着尸婆的皮肤,将她的肠子直接从肚脐眼里拽了出来。
一时间,血腥扑鼻,臭不可闻。
江藐忍了几下还是没忍住,倚着巨石狂吐起来。
栖迟冷冷地看着被百鬼撕扯着的尸婆,戏谑地勾了下唇。
“凭你也想调动阴煞之气,当真是不够格。”他话音一落,天际的梵音便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骨中花受到干扰,花瓣迅速开始枯萎凋零。最终破碎成了无数黑色的孢子,被噬魂莲照单全收。
百鬼之中,尸婆突然伸出了双枯槁的手,不断凄厉地惨叫着:“我知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啊啊啊啊——!!!我会永远守在鬼塚,再不为难你们了——!!!”
栖迟闻言,明显就像是被这哀嚎声刺激到了,眼中兴奋更甚。
他伸出食指不断翻搅着头顶的火烧云,噬魂莲也随着他的动作越开越盛。
“我有点儿生气,居然有人敢拿你那破花与我相提并论?这可不行啊。”栖迟笑着道,“好花只有一朵,你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栖迟!”江藐眼见再这样下去,尸婆铁定是要没命了。她像是很清楚自己与栖迟的过去,不能就这么放任栖迟杀了他。
江藐闭上眼,将怀中一直紧握着的东西掏了出来,竭力平复着自己慌乱的呼吸。
但愿他先前猜得没错吧,这东西能够帮助栖迟平息戾气,让他重新恢复神智。
江藐落定思绪,朝着栖迟快步走了上去。
“小花哥,吃了他。”江藐伸开手,他的掌心里攥着一枚黑色的小药丸。
“乖。”江藐低声哄道。
栖迟略歪了下头,一副全然听不懂江藐话的样子。他突然揪起江藐的领子贴近自己,埋头在他颈间细嗅着。眼底泛滥着极致的侵略感与占有欲。
“听……”栖迟呢喃着,抓着江藐的一只手用力贴在了他的胸口处。江藐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酸疼,不由得皱紧了眉。栖迟的心跳沉而有力,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
“你是真不听话……”
江藐低叹了声,随后眼底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将另只手里抓着的药丸含在了自己嘴里。
他一把反拽着栖迟的领子凑到自己脸前,趁栖迟从他颈间离开抬头看向他时,猛地将唇贴向了对方的嘴。继而趁着栖迟一瞬间的晃神,用舌头顶开了他的牙齿,把口中的药丸朝着更深处探了进去。
……
……
“你在做什么?”
“自然是制香喽。”
“为何要将胥离香制成药丸?”
“你猜呢?”
“胥离共有三重功效……一重可祛痛安神,让伤者免受病痛折磨。二重可通阴阳、设屏障,让离人免受相思之苦……”
“三重……愿能从此化你一身戾气,清明无忧。”
……
作者有话要说:江sir:想不到吧?我的胥离不光能点,还能吃!
栖迟一把拽着江藐:还要。
第61章 游乐园
赤红色从栖迟的瞳孔中渐渐褪却,他的眸色再次变得漆黑幽深,可眼底的那抹震惊却丝毫没有随着神志恢复而削减半分,反而越发的明显了。
“江……”栖迟的喉结动了下,哑声唤了句。
见对方已然清醒,江藐赶忙离开了他的唇,着急忙慌地促声说:“我靠大圣!快收了你的神通吧!尸婆不能死,她知道之前的事!”
栖迟点了下头,随即手上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噬魂莲收到指令,鲜艳妖冶的花瓣缓缓闭合,最终化为一阵红雾,随着天际的火烧云一起消散了。
先前还在拼命撕咬着尸婆的死灵此时没了噬魂莲的吸引,像是突然被按下了开关一般停止了动作。随后,它们半透明的身影聚拢又扩散了几个来回,最终渐渐趋于透明,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的尸婆显然是被吓毁了,她狼狈地瘫坐在地上,头发和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再没了先前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栖迟朝她面前走了两步,她立刻便像是遇了猫的耗子,用手抱着头浑身发抖。
“不敢了不敢了,老身再也不敢了……!”
江藐弯腰蹲在了尸婆身边,打量着她低声问:“阿婆,现在搁你眼前有一条生路,一条死路,你想走哪条?”
“生路生路!”尸婆仓惶道。
“好。”江藐笑了下,“那你就得告诉我,关于我和栖迟的过去,你究竟知道多少?”
顿了顿,他又道:“以及,你方才说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你们当真是什么也记不得了么?”尸婆颤巍巍地将被扯出的肠子重新塞回到了肚子里,看向江藐和栖迟的目光中带着七分怯意与三分猜忌。
“那时三界动荡,各氏族更是征战不断,地府也因此人满为患,无数亡魂无处可去甚至自发来我鬼塚。你跟他原都是……呃——!!!”
尸婆话正说到关键处,突然间瞳孔放大。她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用枯槁的手使劲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
伴着尸婆痛苦的喘息,江藐突然听到了一段古怪的旋律。似有若无,也分不清究竟是拿什么乐器演奏的。曲调呜呜咽咽,有些感伤,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啊……啊……”尸婆张着嘴剧烈喘息,可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伴着那曲声,她皮肤下面迅速蔓延起了黑色的纹路,转眼就覆盖了全身。
栖迟眸色一沉,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真相未明,江藐也不好直接跟过去。他咬牙伸手点在了尸婆的印堂处,试图用自身的灵力化解尸婆身上的咒术。
“救……救我……”
尸婆恐惧地揪着江藐的裤腿,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黑色的纹路自她的脖颈发展到了脸上,最后竟从她张大的嘴里开出了一朵燃烧着黑焰的莲花。
汗珠从江藐的额上滚落。不管他已向尸婆渡入了多少灵力,也丝毫阻止不了黑莲的盛放。
尸婆的血肉开始迅速萎缩,眼见着就要重新化为一具枯骨。最后一秒,她突然死死地盯着江藐,而后抬起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猛地扯住了自己的耳朵。
“呃啊———!!!”
在一声惨叫以及一阵短促的皮肉撕裂声后,尸婆的耳朵竟被她生生拽了下来,扔在地上,滚了泥。
耳朵……江藐的心里紧了下,他知道这是尸婆最后想要传递给他的一个重要信息。可这到底又代表了什么呢?
当黑色的莲花完全绽放之时,尸婆已全然被它吞噬了。人骨串珠散落在一边,黑气从中散了出来。
黑莲的花瓣缓缓凋零,随即被风吹散。
花开花落,只在短短一刹那。
又是只差一点……江藐颓然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岩石点燃了一支烟。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栖迟回来了。江藐回头看向他,栖迟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江藐疲惫地弯了下唇角:“那人应该是一早就埋伏在这儿了,准备必要时杀人灭口。可我们竟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草笛。”
“什么?”
栖迟的指间夹着一枚叶片:“那人用的是草笛。”
“是么。”江藐此时根本没心思研究对方究竟是拿什么乐器吹奏的曲子,他心里仍在反复推敲着尸婆最后留下的信息。
“江藐。”栖迟沉默了片刻后,再次低声开口道,“在我的记忆里,你似乎也很会吹草笛。”
江藐的眼波恍了下,挑眉看向栖迟:“是么?”
他伸手从栖迟的手里接过那枚叶子,举起来细细端详着。而后有些犹豫地将叶片放在了唇边,深吸了口气。
噗——叽!
草笛发出了声类似放屁似的动静。
江藐有些头疼地冲栖迟耸了耸肩,失笑道:“看来现在不会了。”
栖迟面无表情,但嘴角却在忍不住地微微向上挑。
“小花哥,你想笑就笑呗,别憋坏了。”
“没有,挺好的。”
江藐叹了口气,将叶片重新还给了栖迟,拍拍裤子站起身。
“走吧,尸婆死了,幻境也该破了。”
他话音刚落,面前那座写有“鬼塚”的城墙便开始土崩瓦解。
随着浓雾再次聚拢,待视线重新恢复清晰时,二人已重新回到了玉龙游乐场的那片树林中。
“怨煞之气已经散了。”江藐眯着眼道,“看来先前这里之所以阴气指数爆表,还是因为尸婆的关系。”
栖迟:“嘘,他们来了。”
江藐应声转头看向树林深处,只见草丛间缓缓走出了三个透明的影子,正是之前死在这里的大学生。
他们从正面看起来都跟正常人差不多,只是背后全插|着把血淋淋的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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