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抬起了头,握纺车的手猛地一紧:“为了保护我们的神,哪怕背弃一切,都在所不惜!”
阿钰话音刚落,无数丝线便陡然从纺车上飞出,直逼向对面四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继续!
第83章 人皮灯笼
江藐侧身避开一股丝线,丝线附着在石壁上,瞬间便没入其中,如同强腐蚀性的硫酸一般,转眼便将坚硬冰凉的石块融化成水。
“护好小皎!”江藐低喝一声,挥起银鞭打散了飞向小皎的丝线。游季更是抢先一步,纵身扑向小皎,而后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体,拔出腰间的枪对准阿钰连发数枚子弹。
阿钰如同弹琴一般轻拨了下纺车上的丝线,无数丝线便登时挡在了她前面,形成了一面光墙。子弹一经接触到光墙,便自觉被其所吸收。
“为了神,你我都要学会接受命运。”阿钰握紧纺轮使劲一转,丝线便再次缚向了小皎的四肢。
游季咬牙将小皎拦腰抱起,一个闪身,咬牙道:“搂紧。”随后拿出符纸,就要召出紫云虎。
“别动。”栖迟及时出声制止,“这些丝专门用来消耗灵识,冒然调动紫云虎不但很快就会灵力枯竭,还有可能让对方变得更强。”
“那怎么办?”游季疾声问道。
栖迟的目光越过那些丝线直接看向了阿钰手中的纺车,眼神突然一深,抬手就劈了一道掌风过去,直逼那尖锐的纺锤。
阿钰脸色瞬时一变,慌忙用身体去护住纺锤。栖迟劈出的掌风击中阿钰的身体,竟生生从她身上穿透了过去。
江藐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原来如此。”
阿钰所呈现出的样子其实并非实体,而真正的元神则是汇聚在了那具纺车的纺锤上。被分散成缕缕丝线,捆缚着内室中的蛹。
现下只要把精力全都用于攻其纺锤,阿钰连同那些形成“蛹”的丝线,便都有可能会被化解。
念及此处,江藐几步走到了栖迟身边。栖迟低眉看了他一眼,目光交互的瞬间,双方便都已知晓了彼此的想法。
栖迟微点了下头,从怀中掏出数枚血莲子朝着那些丝浪抛掷而去。阿钰果不其然地再次弹了下纺车,丝线将莲子包裹了起来。然而下一刻,自莲子中突然滋生出了许多燃着火焰的藤蔓,将纺车的丝线点着。
阿钰蹙眉,抚纺车的手上指节泛白。紧接着,鸦青色的光便作用在了那些丝线上。两股力量开始激烈地碰撞起来。
几番来回,阿钰还是占了下风。她脸色苍白,嘴角被她咬出了血来。
栖迟回头看向江藐:“趁现在!”
江藐闻声,纵身一个起跃,在空中挥起长鞭,趁阿钰来不及招架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劈向了纺车。
长鞭卷起暴风,直接钻到了纺锤上。随着一道锦帛撕裂的响声,自纺锤处连接的丝线齐刷刷地一起从中间断开了。
阿钰想要制止,却为时已晚。她痴痴地看着纺锤上陆续爬上的裂纹,在最后分崩瓦解。
而内室中的蛹上也开始暗波涌动,颜色由鹅黄变得越来越淡。
就在众人都以为结界已破之时,偌大的石窟中突然回荡起了清脆的草笛声……
悠扬而鬼魅。
阿钰听到了这声音,身体在短暂的僵硬后瘫软在地,脸上升起了一抹任命般的苦笑。
随即,她的目光倏地一凛,像只残翅的蝴蝶一般飞向空中,死死抓着了一缕断掉的丝线。
地上纺锤的碎片震颤起来,而后最尖端的部位突然腾空,朝着阿钰猛刺过来。纺锤扎入阿钰的胸口,鸦青色的血液瞬时便喷溅而出,花洒似的浇灌在了那些断掉的丝线上。
血染的丝线顷刻间便再次连结在一起,尽数包裹在了内室的蛹上。阿钰涣散地瞳孔直勾勾盯着草笛声传来的方向,呢喃着:“我已按照约定……以血献祭结界,他们……除了按照游戏规则便再无他法……不要毁掉洛神骨……”
“洛神骨?”草笛声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轻笑,“哪儿有什么洛神骨?实话跟你说了吧,那不过是一块我吃剩下的红烧鸡骨头罢了。”
“什么?”阿钰不可置信地说,“不会的……不会的……那日我分明看到了洛神!”
“障眼法而已。”那声音无比轻松,“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信仰崩塌了?”他又发出了一串笑来,“信仰么,原就是被虚构出来的东西,一群人对其顶礼膜拜,深信不疑,你说傻不傻?”
“你——!”阿钰怒火攻心,又呕出一口鲜血来。
“不过很早以前,我其实也犯过傻,轻信了一人,视他为信仰……”那人道,“后来呢,也崩塌了。”
阿钰的瞳孔变得越来越黯淡,身体渐渐与那些染了血的丝线化为一体,消逝在了石窟中。
那声音停顿了片刻,调转话题道:“江sir,耍诈可不好哦。给你布置的选择题,你还没做呢。”
江藐眯了下眼:“狗东西,躲在背地里阴阳怪气的,恶不恶心。”
那声音在被江藐嘲讽过后不仅不气,反而异常开心地笑了起来。末了用无限包容且宠溺的语气品味着说:“嗯……你还是老样子,这可真让我兴奋。”
那人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便夹杂着风从江藐眼前“噌”地闪过,只听他嘴里低声说了句什么,手上的光球就已经直接砸向了石窟上方一块隐没于黑暗中的暗格内。
接着,整个人也跟着纵身跃了上去,在飞石瓦砾间凭空迅速写下了道极为复杂的符印,挥了出去。
江藐反应了一秒,这才意识到刚刚冲出去的栖迟嘴里说的是什么。
他说……傻逼玩意儿。
不妙,小花哥让他带的也学会骂人了。
这边,穿玄色长袍的人将五官深深埋在兜帽下,向后连退数米躲开了栖迟招招致命的攻击。
“别怂。”栖迟冷声道,心里依旧在因方才这人对江藐的几句调笑感到窝火。
“恼什么。”那人咧嘴笑了下,可语气中分明带着厌恶,“我们老熟人见面,连句话都不让说,未免太霸道了些。”
栖迟懒得同他废话,眼底泛起赤红,残虐暴戾的神情隐隐间又要取代原先的深沉平静。
觉察到栖迟陡然转变的气场,穿玄色长袍的人也是笑容一敛。
他深吸口气,竭力控制住想要与栖迟死战的欲|望,咬牙哼笑了声:“我今天来只是为了提醒你们遵守游戏规则,不是来打架的。”
“游戏规则?”栖迟低沉着嗓音道,“谁定的。”
“我。”
“从现在起作废了。”
那人微微眯了下眼:“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厌呐。”
栖迟反手就又是一技赤红色的掌刀,四周红云逐渐聚拢,妖异的梵音回荡在上空。
“我说了,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
“你说的不算。”
……
第84章 人皮灯笼
就在暴虐的杀欲即将覆盖掉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时,栖迟的眸光突然荡了下,催使噬魂莲盛开的动作及时停下了。
“替身。”他低叹了声,随后猛然就闪到了穿玄色长袍的身影前,伸手直接狠狠插|进了对方的胸口。
“唔!”穿玄色长袍的人发出声闷哼,唇边诡谲的笑容却越发放大了起来。
“真不愧是你啊……”那人道。
栖迟不语,深陷在对方身体里的手却一个用力,在抓住了什么后使劲向外一拽,只见一支精致的白狼毫毛笔登时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穿玄色长袍的人低头看了眼胸口间蓦然出现的黑窟窿,发出串阴仄仄的笑来。
“啧,何必这么粗暴呢?既然你这么想要这笔,就拿去做个纪念吧。” 穿长袍的人说着,又转头深深看了江藐一眼,勾唇笑道,“只是把玩过后,记得物归原主哦。”
随即,他的身体便开始呈现出透明,消失不见了。
栖迟手腕一转,收回了尚未盛开的噬魂莲。红雾消散,他皱眉深吸了口气又呼出,接连几个来回后总算是强行压抑住了那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的嗜血与暴戾。
而与此同时,在荒野间的一簇篝火旁,穿玄色长袍的道人唇角流下了一丝残血。
他缓缓睁开眼睛,用略有些颤抖的手抹掉了血液,而后在眼前饶有兴致地端详着,眸中的兴奋更甚了……
“呵,装得一副谦谦君子样,却总爱下黑手。”道人摇头叹道,“如此卑鄙无耻,也就只能骗骗小藐了……”
……
石窟内,蛹之结界因为被俾梭女以鲜血献祭,此刻再也寻不到任何可以被攻破的可能。
游季咬牙站在蛹前,手指一下下拨着枪上系着的红绳,绳子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在一片沉默中显得有些突兀。
“里里外外都已经查过了,现在怕是从结界本身入手的可能性不大了。”江藐的语气里透着疲惫,叹声说,“先回住处吧,毕竟这儿也不是个可以商量对策的地方。”
“人还没救出来,现在就要走?”游季头也不回,眼仍是死死盯着那枚已变得鲜红的蛹,闷声道。
江藐:“游……”
“要走你们走。”游季笔挺地站在原地,直接打断道,“我留下来陪他。”
“你现在待在这儿,无疑只是在耗费时间。”江藐皱眉道。
“还能商量什么?”游季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保大还是保小么?”
“游季!”江藐低声呵斥了句,“你说话给老子注意点儿!”
游季喉头颤了下,下意识转头瞥向身后的小皎,见对方也正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己时,神情不由得一恍。
“也不见得就真没办法了。”栖迟突然开口低声说了句。
游季瞬间提神:“你什么意思?!”
“这结界用的既是洛伊族秘术,也许从此下手会有转机。”栖迟淡淡扫了游季一眼道,“唐家的后院,不是还住着一位么。”
“你说得对、你说得很对……”游季在原地来回走着,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继而突然转身,迈开大步调头就朝外走,“那就都别愣着了!”
“游季哥……!”小皎见游季神色匆忙地离开,咬唇再次看了蛹里的无皮血尸一眼,转身跟着跑了过去。
而看着两人背影的江藐,眉头却迟迟都没有舒展开来。
他低声问栖迟:“你认真的么?阿钰已是修罗身,以她作为血祭加持的结界,卢珊怎会有法子破解?”
“不然还能怎么做?”栖迟无奈地看着江藐道,“真让他留在这儿等着黄花菜放凉么?”
“……” 江藐语塞。
“走吧。”栖迟揽过江藐的肩膀,带着他往外出。江藐走出两步后再次停下,垂着头苦涩地问,“小花哥,你说我上辈子到底是作什么孽了?”
栖迟不语,搂江藐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当两人并肩离开洛神石窟后,栖迟才又沉沉地说了句:“我陪着你呢。”
……
后半夜,隋镇下起了大雾。在间或的雷电与细密的阴雨中,一辆马车拉着个拿草席卷起的铺盖,从唐宅的偏门悄摸离开,朝着北山的坟岗渐行渐远……
夜色中,一缕夹杂着几根白丝的长发从草席间泄了下来,转眼就被卷进了车轱辘里。
赶车的马夫并没在意,打了个呵欠挥手驱散开了几只覆在草席上的鸦青色的蝴蝶。
卢珊死了,算来是要更先于江藐等人见到阿钰的时候。有下人说,她搓了条麻绳,趁夜潜入到了唐德庸和三太太的房间。发了疯似的将绳子死死勒在了三太太的脖子上。
唐德庸情急之下搬起凳子,砸在了大太太的后脑勺上。大太太当场倒地,瞬间就没了生息。
事情到了这里,自然而然地就落下了句点。毕竟没人会为了个芳华已逝,无亲无故的疯婆子,来质疑唐家的大当家。
此时的旅馆里,小皎呆呆地坐在梳妆镜前,眼神涣散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没有哭,可身上却冷得厉害。游季默默从床上抱了条厚被子,将人从身后裹住。
“我一直想要回忆起她的样子……”小皎痴痴道,“可就是记不起来。你说她死的时候究竟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着呢?”
“……”
游季向来不善言辞,总觉得应该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后也只能如实说了句,“不知道。”
“若是糊涂着,也就不会伤心了吧。”小皎勾了下唇角,眼神铺满了落寞。
“可若是清醒着,会不会也为自己的一生感到不值得呢?”
游季吞了口唾沫,将棉被又往上拉了拉,闷声答:“会吧。”
“我不能像她那样……”小皎低着头,看似是在跟游季对话,实则却是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你不会死的。”游季坚决地打断道,可他自知这句话里其实少了那么几分底气。
“游季哥……”小皎突然转身,微微仰头看向游季,眼神漆黑而幽深。
“关在‘蛹’里的那个,就是你的心上人么?”
游季被小皎问得一愣,思量片刻后还是沉沉地点了下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你们能将他成功地救出来……”小皎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低,轻轻地问,“你会娶他做你的新娘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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