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求教如何磨成粉,钟起渊道:“时候不早了,贫道先回去吃饭,有事改日再说。”
她径直离去,石玄明的一位幕佐生气道:“她怎的这般无礼?!”
石玄明眼下心情正好,笑眯眯地道:“高人嘛,总有些冷傲。”
他雀跃的心情随着钟起渊的离去而慢慢平复下来,冷静许多的他又恢复了往昔的沉稳模样,吩咐下去:“安排人手将这些土豆收了,明日备上厚礼来向道长请教制粉之法。切记,此事先别大肆宣扬,待尘埃落定后再说。”
翌日他携厚礼前往“孟宅”见钟起渊,后者并不接受他的礼物,他登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遣散左右,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长想要什么?”
“名利、财富、地位、权力……”
石玄明心想,这般贪心,似乎并不像出家人。
钟起渊勾了勾嘴角,“……贫道都没兴趣。”
毕竟这些东西,她唾手可得。
系统:“不,你欠了好多债,你缺财富。”
钟起渊:“……”
让我装会儿比怎么啦?!
石玄明为自己恶意揣摩对方而惭愧。
他夸道:“道长高风亮节,是如今之乱世正好缺少的清流。”
他给钟起渊戴高帽,后者只是笑了笑,既没有接受他的示好,也没有冷嘲热讽以示鄙夷,而只是道:“贫道想要的不过是天下太平后,这世间仍有阿娘、妹妹的立足之地。”
石玄明沉思了片刻,笑着应下。
突然,他对上了钟起渊那漆黑如暗夜的眼瞳,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灵魂的深处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像是灵魂深处受到了什么约束。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得到钟起渊教授的如何使土豆更加物尽其用的方法,满心欢喜,便没去多想那一瞬间身体发生的异样。
系统道:“这么多年宿主都不曾用过神力,为什么要用在一个炮灰身上?”
“因为我不想用在男主身上。”
系统:“……”
除了男主还有一群人都可选择,这是什么脑回路?
它又说:“男主多好,他文武双全、文韬武略,又深谙帝王学,还十分克制,将来他上位必能成就一番大业。应该说,他当皇帝,这个王朝才能相对长久一些。”
钟反派起渊再现她邪恶无情的一面:“这个王朝长久不长久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来给封建王朝续命buff的圣母神医。”
系统:“……”
对哦,它的宿主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只要任务完成了,在气运之子还活着的时候,小世界也没有崩溃,别的事她便毫不关心。
“再说,男主身边有重生女,你确定他能如原著里说的那么英明神武、心胸宽广?万一前期努力工作,晚年贪图享乐、荒唐无度,再让天下大乱呢?”
系统心想:“男主心胸宽不宽广我不知道,但你睚眦必报是肯定的。”
它敢肯定,宿主跟气运之子当年云游途径洛阳遇到男主时,男主的行为便已经得罪了宿主,所以这次来洛阳,她甚至没考虑男主的优势,便选择帮炮灰石玄明。
当然,也有可能是钟造得罪了宿主,他刚好站队男主,所以在宿主整他时,迁怒了男主。
不管是哪种原因,系统都没有开口。
倒是钟起渊在石玄明的身上动手脚时,在云家后院荡秋千的从宛突然用脚刹住了晃荡的秋千,刚生出监视钟起渊的心思,她又顿了下,摇晃着秋千,重新荡了起来。
——
石玄明收集和整理了土豆的相关数据后,才给在前线打仗的石洪送去了信,上面详细地写了这次的收获,以及如何让土豆迅速成为继五谷之后的第六大粮食。
土豆能跟小麦一样制成粉,而且那多出来的残渣在发酵一段时间后还能作为饲料,减轻粮草的负担。
不过十斤土豆只能出两斤粉,比十斤小麦出八斤粉要少许多,三十石土豆折合下来出粉是六石。
这么比对看似不多,可关键是一亩麦田也未必能种出两石小麦来,相较之下,土豆的产量已经算是很惊人了。
因此石洪大喜,立马将大面积种植土豆的工作交给石玄明去做。
石玄明领命后便找皇帝要了一纸诏令,将土豆也列入赋税清单中,可以代替米、钱等缴纳,跟米的比例是5:1。也就是交五斤土豆,便能抵一斤米。
百姓初始并不乐意种这玩意儿,毕竟跟米的比例太高了。直到他们知道这玩意儿能亩产三十多石,耐旱、周期短,一年能收两茬,还不需要花太多心思照料后,纷纷动了心思,开始去学习如何种土豆。
石玄明先选了钟起渊所在的陆浑县来试验,把发芽的土豆作为种子出借给农户,但是并不会提前收钱,等土豆种出来后,再结算。然后再派跟在钟起渊身边偷学了如何种土豆的人逐去教借贷了种子的农户如何种植。
当然,为防止土豆占了粮食的地位,石玄明也严格限制每户的种植面积,这种作物种三分之一的田地就足够了。
五六月收割了小麦,农户又紧赶慢赶地在七月底种下了一批土豆。
待到十月,小麦正进入越冬期,土豆便可收了。
许多农户是第一次尝试在大冬天里采收,虽然有些折腾,可那一颗颗土豆堆满了田地时,他们打从心底感到喜悦,——今年这个冬天,他们可是有足够的粮食过冬了!
石玄明收购了大半土豆,准备来年继续扩大种植面积。
——
虽说其种植面积仍然很小,可它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石洪特别高兴,让皇帝下旨,授自己的长子光禄大夫、左卫大将军、京兆尹兼屯田使等官衔官职。
与此同时,又赏赐了钟起渊十万钱、绢五十匹等,还让人在灵山建造一座紫极观,授她紫衣,赐号“升潭先生”,以示荣宠。
所谓“紫衣”,是朝廷赏赐道士的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因朝廷官员中,只有三品及以上才能穿紫色官服,所以赐道士紫衣也代表其地位在诸多道士中居高位。
至于赐号,与钟祈愿原本的道号不同,它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洛阳的许多道士因此往灵山涌来,一是想拜她为师,二是想看看她是否配得上这份荣宠。
钟起渊派出代言人钟初鸢,道:“升潭先生正在修炼,不收徒,也不想与人探讨道经,诸位师兄请回吧!”
“升潭先生是女冠啊?!”
得知钟起渊是女子,不少道士大失所望,认为女冠没有资格接受紫衣、赐号,她的荣宠定是靠攀附权贵或出卖灵魂得来的。
也有些真心想探讨道教经典的道士坚持了下来,钟起渊便让钟初鸢与他们讨论。
钟初鸢学医也修道,对道家许多经书都有造诣,但她最擅长的还是医术,因此每次那些道士把话题转移到哲学、伦理、仙乐、神学方面时,她总是会不经意地将话题转回到传道济世方面。
经过多日的探讨,这些道士也通过钟初鸢帮村民看病的经验,确认了她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他们内心震撼,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冠的道行都这么深了,那“升潭先生”的道行得多深呐?!
他们不敢再轻视她们,回去各自的道观后,一通彩虹屁,姐妹俩的名声就传得更广了。
尤其是钟起渊不种土豆,改回种草药后,洛阳的道士炼丹配方也发生了一次变化,她的药材再次供不应求。
钟家
钟造呕了一回血。
他在石洪身边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才只有四品官阶,穿绯衣,还被放到了没有实权的岗位上。钟起渊不过是献了土豆,就得了紫衣,还得到一座专门为她建造的道观,就他妈离谱!
他还未有过这等荣恩呢!
越想越不甘,偏偏老天要跟他作对似的,他到哪儿都能听到钟起渊、钟初鸢救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好事,孟氏的生活又有多悠哉的消息。
钟造心中积郁愈多。
第二年夏天,各地发生旱灾,偏偏春土豆大丰收的消息传开,石洪再次嘉奖了石玄明与钟起渊,钟造大受打击,再次病倒。
这次他病得比上次严重,因为上次只是有中风之兆,这次是实打实的中风。
半边身子瘫痪了,剩下半边也有些不利索,口齿不清、口水不受控地流下来,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医官诊治后表示没有办法,只能每日按药方服药,不至于让他暴毙了去。
石洪闻此消息,亲自来探望了他,还给他加了正三品的散官头衔。
不仅如此,在石洪利用旱情逼迫皇帝退位让贤,开辟新王朝“大魏”后,石洪论功行赏,给钟造加官检校太师,封爵开国县伯,赏赐金银翡翠、绢锻百匹等,以示荣恩。
可再多的荣恩也无法让钟造开怀,他如今跟废人没什么区别了,再多荣华富贵,也是便宜了别人去!
钟造的爵位虽然不能往下传,但次子钟璋却能补荫正七品宣德郎,出官将作监丞。——虽然在补荫哪个儿子时,梁氏、周氏曾发生一番激烈的争斗,但因钟璋背后有石玄微相助,他赢了钟琯。
钟造气得口齿不清地辱骂周氏与钟璋。他可太了解钟璋了,此子不堪重任,不能将钟家的未来交托到他的手上去。
他虽疼爱钟璋,却清楚他的性格会酿成大祸,因此一直培养钟琯。谁料石玄微听信钟雀媛的话,愣是不顾他的意愿,选用了与妾一母同胞的小舅子。——本来钟造中风,对钟雀媛的计划便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若是让与她不对付的长兄接管钟家,那她就更无后盾支援了!
“任人唯亲,作孽!”钟造心中恨恨地想。
这时,钟雀媛回来探望他,当着他的面对已经把自己当成主母的周氏道:“女儿听闻阿姊与初鸢姐姐医术精湛,名动洛阳,在望仙乡时便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如让人将她们唤回来给阿耶治病?”
钟造内心升起一丝希望。
周氏却道:“她们只怕是不肯。”
“她们身为阿耶的女儿,在阿耶病重之时没有来探望已是不孝,先下有机会让她们尽孝,她们怎能拒绝?”
“钟祈愿是喊不动的了,倒可试一下找钟初鸢。”
周氏对这两位曾经的嫡女已经毫无敬意了,钟雀媛亦然,但没有表现出来。
她们为了羞辱钟琯,便打着孝义的旗帜,让他去找钟初鸢。
钟琯料到自己会吃闭门羹,但还是忍下了她们的刁难,前往了紫极观。
紫极观如今已是洛阳有名的道观,每到初一十五,钟初鸢便会在此给妇人义诊,免费派发草药,因此得到了官民的一致认可,口碑越来越好。
钟琯来得不巧,正是初一,紫极观最为热闹的时候。排队看病领药的百姓已经从道观排到了山下,——毕竟免费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他想径直进入道观,却被排队的百姓以为是插队的,给轰到了后面去。他哪里受过这种气,当下就要负气离去,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师父,两个时辰了,他还在老老实实排队。”
钟初鸢面前,一个八岁的小萝卜头正一板一眼地汇报她的见闻。
这是钟初鸢新收的弟子,也是受旱灾影响,失去了家人的孤儿。她被牙人发卖之际,被钟初鸢买了下来,收为了弟子。
除了她与只有两岁的燕儿外,钟初鸢还收了两个女弟子、一个男弟子,一共五个弟子。有了这五个弟子,紫极观平日里也热闹极了,因此本来属于钟起渊的道观,她本人却住回了庄子里,料理她那些草药。
钟初鸢派送完最后一份药材,才对弟子道:“去把他请来吧!”
钟琯进入道观时,腿已经发麻,需要仆人扶着才能站稳,但他没有时间埋怨,坦白了自己的来意。
钟初鸢沉思了片刻,忽然问:“四姐儿何以仇视我?”
钟琯愣了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补荫这事后,你与她几乎形同路人,她却让你来寻我去给阿耶治病,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她若真有孝心,就该自己来请我。可见她本意是要令你吃瘪,又设了陷阱等着我踩进去呢!”
钟琯沉默。他何尝不清楚?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不去为阿耶治病,她说我不孝;我若去了,到时候阿耶有个差错,她便可推到我的头上,说我误诊,害死了亲父。”
钟初鸢并非傻白甜,虽然她跟钟雀媛没有见过面,却能从钟雀媛的行事里看出她的歹毒心思来。
“若是你误会她了呢?”
钟初鸢道:“误会了便误会了,我本就没打算对她怀有善意。你回去告诉她,我只会给妇人孩童看病,当然,紫极观也承接法事,她们那儿若有丧事,再来寻我。”
“阿耶病得如此厉害,你不打算去看看他吗?”
“他当日与阿娘和离时,便已经放弃了我,令我随阿娘生活。况且我已出家,世俗尘缘也与我无关了。”
钟琯只好将她的原话转告给钟雀媛。
钟雀媛恨得牙痒痒的,回头想找石玄微,又怕石玄微接触钟初鸢后会看上她。左思右想,她便让周氏四处散布钟初鸢不孝的罪名。
没过几日,石玄微散朝后回府,直奔她这儿来,问:“你那嫡姐被传不孝之事,你可知晓?”
钟雀媛从他的表情里读不出他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妾有所耳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石玄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阿耶嘉奖了她。”
钟雀媛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声音拔高了许多:“嘉奖?!”
石玄微观察她的反应便知此事果真与她有关。他面色一沉,道:“她以‘为父祈福’之名,于灵山一带做法布施,当天便下了场雨,大家都说上苍被她的任孝所感动,特意降雨缓解旱灾。阿耶听闻此消息,便召她进宫觐见,随后嘉奖了她。”
钟雀媛:“?!”
这是什么展开?前世没发生过啊!
“不仅如此,她在宫中时,大哥的良娣难产,她被请去给大哥的良娣接生,最后母女平安。阿耶都将她当成仙人来看待了,还请她留在宫中为医官,被她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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