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凤瑄喃喃道,“蚀骨锁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灵气就是从这条裂缝里进来的。”
且这裂缝出现的地方,正是悔过崖里,梧桐枝接触的地方。
这就说的通了,蚀骨锁被梧桐枝震开了一条裂缝,灵气得以出入,厉扶仞因此得到了修炼的机会。
所以梧桐枝才会有所变化。
凤瑄很快想通了一切,但这些显然并不能和厉扶仞说。
好在厉扶仞慢条斯理的整理衣领,似乎也并不在意造成蚀骨锁裂缝的原因。
这倒叫凤瑄暗地里松了口气。
“能修炼自然再好不过,不过你可千万要瞒好,别被裘子晋发现了,否则他非亲自给你补上不成。”凤瑄模样夸张的道。
“嗯。”
“别怕。”凤瑄安抚他,“我会陪着你的。”
第25章 血阵
凤瑄取了药,给厉扶仞送去,却在半路上遇到了神情未明的厉扶仞。
看到凤瑄的第一眼,厉扶仞显然也有片刻的异常,不知为何,哪怕是如此细微的变化,凤瑄却还是在察觉出来了。
“你要去哪?”凤瑄拦住人问。
厉扶仞神色未变:“裘子晋找我过去一趟。”
凤瑄眼皮子没来由一跳:“他叫你过去做什么?”
厉扶仞唤出忠灵鸟,交于凤瑄,轻描淡写:“没什么,我去去就回。”
可凤瑄分明从这份“轻描淡写”中听出了一丝刻意,他微不可查的皱起眉头:“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怕厉扶仞不答应:“裘子晋不会拿我怎么样。”
厉扶仞却罕见的没有接话,反倒是安排:“你看着忠灵鸟就好。”
凤瑄自然担心:“可裘子晋……”
厉扶仞打断:“我心里有数。”
凤瑄便焉了吧唧的。
厉扶仞走了数步,又回过头解释:“我要去裘子晋的寝宫,你进不去的,不用担心我,回去吧。”
说罢再不回头的走掉了。
厉扶仞不说还好,一说完凤瑄更加担心了。
他捧着忠灵鸟,碎碎念道:“不对啊……裘子晋的卧室不是不让人随便进出的吗?怎么现在厉扶仞就能进去?”
“那厉扶仞既然能进去,他怎么又说不知道里面的布局?”
他捏着忠灵鸟,问:“你知不知道?”
忠灵鸟自然扑腾着小翅膀摇头。
况且这个时候忽然把厉扶仞叫去,是不是裘子晋发现了些什么?
“不行。”凤瑄担忧道,“我得跟过去看看。”
别人或许没有办法,但这自然拦不住凤瑄。
他掏出张隐身符,隐去自己的踪迹——但隐身符只能做到这一步。
修为高深到裘子晋这等程度的修士,看人不管管用感观,更重要的,是为气息。
凤瑄唤出梧桐枝,道:“师父的修为同裘子晋不分上下,倘若有师父的灵气遮掩,裘子晋自然也难以发现。”
说着,手中的梧桐枝轻摇,一道碧绿的的灵气很快跃出,围绕在凤瑄周身,将凤瑄的气息遮盖的严严实实。
凤瑄来回蹦跶两下,毫无声息,他满意的扬起了嘴角,对忠灵鸟道:“带我去找你主人。”
有忠灵鸟的指引,凤瑄终于追上了厉扶仞的步伐。
此时厉扶仞已经站在一处寝宫前。
凤瑄才一靠近,便感受到莫大的灵气波动,叫他大吃一惊——这寝宫周围看似平平无常,实则有一层极大的结界暗中保护。
结界气息之强大,恐怕是紫云峰,不,说是无念宗坚固的结界都不为过。
恐怕就连无念宗宗主苟流亲自来了,都不一定能强行闯进去。
看来这个寝宫对裘子晋来说,当真有着非同一般的重大意义。
凤瑄将忠灵鸟抱在怀里,安静且小心的走到了厉扶仞身旁,紧靠着,警惕的环顾西周。
片刻后,裘子晋大开寝宫大门,面色阴沉的从中走了出来,他一言不发,手中唤出一把长剑,正是裘子晋的本命佩剑,剑名寒水。
也正是厉扶仞千叮咛万嘱咐凤瑄,千万不能碰的那一把。
凤瑄顿时心中一紧。
其实在厉扶仞同他说过这把剑之后,凤瑄也曾特意打听过这把剑的来历。
这把剑可着实不简单。
当年仙魔大战,正派势弱,危急存亡之时,仿佛天道都不忍心看正派覆没,于是天降神器寒水于裘子晋。
裘子晋得此剑后如有神助,修为大涨,这才在最终关头以一敌万,斩杀魔族首领。
这把寒水的名声,甚至不在裘子晋之下。
是全修真界修士心目中名副其实的神剑。
然而凤瑄此时见到寒水,却眼皮狂跳。
裘子晋完全没有发现凤瑄,径直越过结界,提剑朝厉扶仞而来,手中寒水剑刃上,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跪下!”裘子晋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凶狠。
厉扶仞没动,裘子晋甩手就是一道灵气,硬是强迫厉扶仞单膝跪地。
裘子晋冷呵,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直接走近了,抬手,一剑刺入厉扶仞的肩胛处。
剑刃顷刻间没入皮肉,凤瑄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时间宛如血脉倒流,手脚冰冷。
厉扶仞咬牙闷哼出声,唇色苍白一片。
然而奇怪的是,鲜血却一丝都没能落下,反倒是寒水上红光越发红润,仿佛有灵性般不住的微微颤栗起来。
它在吸血!
疯了,裘子晋简直疯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神剑,分明是一把魔剑!
厉扶仞的脸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顷刻间苍白了起来。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厉扶仞绝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凤瑄正打算上前,裘子晋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迅速拔出剑,脸色阴沉的可怕,眼中满是偏执的漩涡。
寒水一出,厉扶仞顿时支持不住的往前倒去,凤瑄看的清楚,厉扶仞分明已经晕过去了。
虐也虐完了,这下裘子晋总该放人走了吧?凤瑄气恼不已的想到。
却看到裘子晋上前一步,赶在厉扶仞倾倒在地上前,提起了厉扶仞的衣襟,迅速转身。
看样子,竟是准备把厉扶仞带入寝宫。
凤瑄在心中挣扎片刻,很快做出选择,紧跟在裘子晋身后,迈入结界中。
凤瑄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寝宫门大开之际,凤瑄却彻底的愣在了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只见外表富丽堂皇的寝宫内,到处都是斑驳血迹,地面上,乃是一个又一个,以血为墨,画出来的复杂阵法,好似一个个吃人的怪物般,散发出贪婪而又令人不适的气息。
不过只从缝隙中看上一眼,凤瑄便只觉一股寒气从脚跟直冲后脑勺,脊背发冷。
他赶在裘子晋关门之际,混了进去。
亲眼看到寝宫内部,凤瑄只觉得心中震撼更大。
寝宫地面上、墙壁上,都密密麻麻的画满了诡异的阵法,像是某种诡异的仪式一般。
凤瑄屏息,站在门口处,大气也不敢出。
裘子晋将厉扶仞提到房间中央,一处血迹颇为明显的阵法里,自己便不管不顾的站在一旁,抱着剑,眼神缠绵却又疯狂。
失去了寒水,厉扶仞伤口中的血终于得以流出,它们滴答滴答的汇聚成细涓留下,没入地面。
鲜血一入地面,就仿若活起来般,开始顺着阵法流动,最终成为阵法中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这里所有的阵法,都是用厉扶仞的献血绘制而成。
望着眼前这一幕,凤瑄毛骨悚然。
随着鲜血的注入,裘子晋身侧的一处烛光,越发耀眼起来。
凤瑄注意到这个烛光,不仅仅是烛台的特殊,他发现,裘子晋除了擦拭寒水上的血迹,便是仔细侍弄着烛火。
烛火摇曳间,裘子晋嘴角的笑意分明约浓。
直到这一刻,凤瑄才终于明白厉扶仞曾说过的,【他不会让我死】,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知多久,裘子晋终于从寒水和烛火中抽身,他封住了厉扶仞的血脉,又喂厉扶仞吃了伤药,这才重新将人提至一旁。
凤瑄悬在头顶的剑也终于放了下来,他忍不住小幅度的朝后微微放松,却“咯吱——”一声,惊起了门声。
凤瑄几乎是顷刻间屏住呼吸。
然而寝宫内却还是顿时安静下来。
裘子晋忽然没来由笑笑,他提剑,缓缓朝着凤瑄所在的地方踱来。
一面走,脸上还带着凤瑄看不懂的笑意。
凤瑄不敢动,他死死的贴住身后的墙壁,尽可能的降低弟子的存在感。
可裘子晋的脚步,却仍旧没能停下。
五步……三步、两步……
就在裘子晋即将碰到凤瑄之际,裘子晋停下了脚步。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裘子晋却目露深情:“是你吗?”
面对着这样的裘子晋,凤瑄浑身僵硬,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裘子晋已经发现了他……
就在凤瑄紧张的精神濒临奔溃的边缘,寝宫的另一边,厉扶仞闷哼一声,逐渐清醒了过来。
凤瑄看到,裘子晋深情的目光顿时一冷,又重新恢复到平常的模样。
他不自然的抬手,似是十分难耐的轻咳出声。
然后转身,朝着厉扶仞而去,再次将苏醒的厉扶仞打晕了过去。
凤瑄知道,自己暂时是躲过了这一劫,他再不敢怠慢,寝宫门一开,便火速赶在裘子晋之前,逃了出去,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住处。
灭了隐身符,消了梧桐枝的气息,几乎是才完成这一步,裘子晋的脚步声,在门口响了起来。
凤瑄闻声即刻出门,迎面对上了送完厉扶仞,往回走的裘子晋。
凤瑄上前的脚步一顿。
裘子晋问:“方才你在哪儿?”
凤瑄袖中的拳头猛的一紧,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神情自然,掏出丹药:“刚从炼丹房回来没多久。”
他佯装小心的询问:“师祖……炼丹房我能用的吧?”
裘子晋审视的视线在凤瑄身上上下打量,似乎在确定凤瑄说的是否属实。
片刻后,他点头:“随便用。”
而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凤瑄的视线中。
直到裘子晋彻底消失,凤瑄才手脚发软的进了厉扶仞的房间里。
厉扶仞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身上的血腥味也不重,只脸色苍白,看不大出其他的端倪来。
想必方才裘子晋已经喂了上好丹药,但凤瑄却还是不放心。
他将人扶靠在怀里,哆嗦着摸出才练好的药,小心的喂着厉扶仞服下了。
裘子晋私底下居然滥用以血为祭的禁忌之术。
凤瑄神情恍惚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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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下山
凤瑄心事重重,就这样望着厉扶仞发了好半天的呆。
又想起裘子晋刺厉扶仞的那一剑,凤瑄顿了顿,面色沉重的低头,去解厉扶仞的衣服。
凤瑄一心担忧厉扶仞的伤势,解的十分用心,敞开衣服,扒到肩胛骨处,仔细确认了伤势。
伤口虽然狰狞,好在血是止住了。
凤瑄的视线不免落在其他袒露出来的部分——密密麻麻,新伤旧伤,没一处好皮肉。
他不免想起了上次给厉扶仞上药的时候,少年单薄瘦弱的身体上,遍体鳞伤。
凤瑄捏住厉扶仞衣襟的指尖不断收紧,眉头紧锁,向来亮晶晶的眼睛里,此时也失了光彩,如暮色般暗淡了下来。
凤瑄痴痴的保持着这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厉扶仞漆黑无光的视线。
凤瑄顿时慌张松手:“不是。”
他解释:“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然而他动作间,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厉扶仞的伤口。
厉扶仞还没反应呢,凤瑄自己脸上率先一白,他连忙又俯身,双手虚虚的扶在厉扶仞的身旁,紧张不已:“没事吧?”
厉扶仞眼睫微垂,唇色苍白一片,尽管努力想让自己听起来无碍,语气重却带着掩不住的虚弱:“嗯。”
他动作略显缓慢的拢起衣服,轻描淡写道:“别看。”
厉扶仞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凤瑄的情绪顿时决堤般汹涌而来。
厉扶仞看了一眼便知道情况不对,他问:“你知道了?”
凤瑄强忍着酸涩的眼眶,说话的声音愤怒却又带着哭腔:“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凤瑄的拳头攥的死紧:“他们都说,你是天生煞体,是魔修,可分明裘子晋才是大魔头,最该被惩罚的那种,凭什么要你承受这一切……”
凤瑄只觉得眼眶又酸又热,眼前的世界隔着水雾般一片模糊,心间仿佛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一只微凉的手却在此时,轻柔的从他的眼角扫过,抚去了他眼眶中的泪水。
“别哭。”厉扶仞虚弱的语气重又带着不容拒绝之意。
凤瑄愣住了。
“我不疼。”
所以你不要为我哭。
厉扶仞语音落下的下一秒,凤瑄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般吧嗒吧嗒,一滴一滴,无声的砸了下来。
怎么可能不疼呢?
凤瑄心仿佛被揪起来般难受不已,他泪眼婆娑的回想起从前悔过崖里,厉扶仞一个人咬牙苦撑,就算痛死了也不肯吱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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