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枝笑了笑挥手让她们下去。
我面如罗刹地走进宫殿,看着端坐如常的小皇后:“是你吗?”
泠枝笑道:“将军,这样不好吗,皇帝忌惮你的武功,如今你武功尽失,你父亲也官复原职,一切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我提起剑指着她:“所以便用莫说的命,是吗?”
“不过一介宫婢罢了,更何况,解决这燃眉之急,不是将军现下最想要的嘛。”泠枝道。
我向她走去,用剑抬起她的下巴:“为什么你总是想猜测我的心思?”
“难道我猜错了?将军不想解决此事,不担心家族?”泠枝抬眼。
我摇了摇头,目光渐冷:“你不应该总是窥探这些的。”
泠枝向我靠近,我的剑划过她细白的脖颈,血珠落下。我眼神一缩。
“那将军不妨多告诉我些,不然我还是会猜,会不择手段地帮你铺路,下一个会是谁呢?会是会说吗?”泠枝近乎疯癫般地越说越快。
我将剑碰的一声刺在旁边,我说道:“那你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吗?”
“将军不妨一说”泠枝笑颜如花,眼神中隐隐带着期盼。
我靠在她耳边:“本将想要你的后位。”
说完转身离去
“当然,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泠枝嫣然一笑,激动地说:“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能帮你、能给你,你可要多爱我些。”
芙月台
会说还伏在地上哭,身影颤抖。那会谢行想到了什么拔出剑就要往凤栖宫走去,会说知道,她也想到了,会说没拦着,只是叩头。
会说在这里哭了多久,溪镇就看了多久。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芙月台,会说已经不在了。我坐在床的脚踏边,拿起那块凹凸不平的石头,上边血迹斑斑,拿在手上石粒还有些扎手,刺得人生疼。
“小姐,今儿这朵花给我簪吧。”
“将军,明日要班师回朝了,我想穿我那件纱裙进城。”
“娘娘,今个我去尚服局拿东西,那些小宫婢都夸我漂亮呢。”
“娘娘,我好看吗,待会林太医就来了,我前儿打听到他喜欢碧绿色的,你看,这颜色衬我吗?”
我想起莫说一张张娇俏动人的笑脸,这些回忆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的莫说啊,她是那么爱美爱俏的人儿,她刮脸的时候该多疼多难过啊。泪珠滚落,一颗一颗掉在石块上,仿佛想洗掉上面的血痕,抚慰莫说的疼痛。
“娘娘,那刺客已经扔在乱葬岗了。”溪湘红着眼走来对我说。
我恍若初醒,我颤抖地看着溪湘,溪湘也掉下眼泪伸手帮我擦泪:“娘娘,不能去。”
我拿着剑割下我一段青丝,起身在我的盒子里拿出一条精巧的白玉吊坠,这本是我要给莫说的新婚礼物。我把头发缠在上面,给溪湘:“你去送送莫说,帮我把这个给她吧。”
溪湘走得时候往内一看,谢行泪眼婆娑地坐在地上,三千青丝铺满地,失魂落魄的,好似灵魂都被抽干了,对人世间了无生趣。活像一座无语的石像,无声无息。溪湘知道,谢行在那,心下却满是灰烬。
隔天
由于我的右手手经断了,心口也挨了一刀,故而皇帝命太医天天来给我请脉。我原坐在正位上发呆,任由太医给我把脉,一道熟悉的声音落下:“娘娘还未祝微臣新婚快乐呢。”
我木纳地看向来人,只见林太医穿着鲜艳,散发也变成了束发,一身装扮皆是新郎官的味道,猛然地,我看见林太医腰间系着的白玉吊坠,霎时,我的眼泪流淌下来。
“林太医...莫说已经...”我不可思议地落泪看着林太医。
“娘娘说什么呢,我们家啊莫现在我府里做当家夫人呢。”林太医眉飞色舞地说,拿起白玉吊坠晃给我看:“臣还未谢过娘娘送的吊坠呢。”
我只是沉默,泪流不止。
“娘娘,微臣这次来是和您请辞的,从今儿起,臣不来太医院当差了,新婚燕尔,臣要在家陪啊莫,臣以前陪啊莫的机会太少了,臣...以前没保护好啊莫,今后,臣会保护好啊莫。”说着林太医用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真诚的看着我。
我在哭,会说也在哭,殿内的所有人都在掉眼泪,唯独林太医喜气洋洋,笑得开怀。
林太医辞别的时候,还摇头晃脑说着句诗。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第16章 想证明的爱...
芙月台解封了,谢逾也从帝师封为正一品太师,贵妃复宠了。所有人都感叹贵妃好运气,帮皇上挡下致命的一击却还没死,居然还复宠了,真真是气死宫里一众妃嫔。
“娘娘,多少用些吧,会说姑娘已经病倒了,娘娘切莫再病倒了。”溪湘关切地说着:“娘娘,这些天您总是以泪洗面,皇上来见您,您也称病不见,若是让皇上觉得您对他心有不满,那莫说姑娘岂不是白...”
我看着溪湘,双眼布满红丝,仿佛置身地狱的恶鬼:“我怕我见到他,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西厢阁
会说发着高烧,迷迷糊糊间还念叨着莫说,溪镇在一旁换水喂药,好不忙活。
溪湘进来说:“你也去歇息会吧,我来照顾她。”
溪镇看着会说,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生生克制住:“好,姑姑你来吧,方便些,有事便叫我一声。”便走了。
这段日子,虽说贵妃复宠了,可芙月台却是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氛,皇帝也不召寝贵妃,不少人猜测贵妃此行是伤了身子。还没等众人开心几天。皇后却崛起了。
皇后多年身子孱弱不能侍寝,最近不知是好了还是怎么滴,手段高明且多化地留住皇帝,一时间宫里风头十足的人竟是皇后。
消息传到芙月台,仿佛我的一切猜想都被证实,接近我,让我慢慢退出宠妃的道路,扶持淑妃固宠,猜测我,砍掉我的左膀右臂,甚至乎在我说出想要她后位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加固自己的恩宠。小皇后啊小皇后,果真是狡诈的狐狸。
皇帝觉得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的皇后最近变得柔情蜜意起来了,撒娇撒痴也变多了,颇有些许韵味,皇帝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怎么皇后突然便转了性子,豫都说前些年皇后娘娘年纪小脸皮子薄,皇帝一想也是,故而洋洋自得地接受这份柔情。
皇后虽说进宫有些年头,却也比大多数妃嫔年轻貌美,所以皇帝也爱去,今天是皇帝一连第五天去皇后宫里了。
彼时,皇后正拿着一个香囊反复抚揉,爱惜异常。这是皇帝进来时看到的场景:“皇后在看什么。”
泠枝仿佛被吓了一跳,香囊掉在了地上,泠枝匆匆忙忙去捡,却被皇帝抢先一步拿起了。泠枝脸色一白地要去抢,皇帝皱着眉抬高手,只见那香囊上绣着露水鸳鸯,还缝着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落款还是鑫郎二字。
泠枝跪下磕头,脸埋在地上神色得意不已。
皇帝勃然大怒。
隔天在朝上,皇帝脸色阴沉地宣布了废后的诏书,朝野震动不已,可皇后无母家,亦无太子,废不废也无所谓,故而朝臣也没必要和羽翼渐丰的皇帝搞对立面,废后的诏书便敲定了。
皇后被下冷宫了。
消息传到后宫,传到芙月台的时候我和会说正在给莫说缝点衣服什么的,我正听着溪镇的汇报说皇后好像是因为得罪皇帝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手下针头刺到自己的手指头,顿时,血流不止。溪湘她们连忙过来帮我包扎,我只是发愣。
我最近越发爱发呆,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没那么难熬。会说接连几天没过来找我,她在躲我。我叹了口气往西厢阁走去。
“会说,在做什么?”我说道。
会说转过头来,满脸泪痕,我心疼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心软去见她的。”
会说“哇”地一声抱着我哭:“娘娘,不要,不要去找她,莫说就是因为她...”
我一下一下地顺着会说的背,心里撕裂地疼痛。
又过了两个月,才两个月...我只觉得太慢了,慢地让我窒息麻痹。我每天颓废,萎靡不振,连皇帝召寝我都称病不去,皇帝一开始也怜惜我,觉得是突然武功尽失才这般模样,他推心置腹觉得若是自己武功尽失他也会这般模样,但皇帝向来都是独断专行的,被我再三拒绝后觉得我是在和他道不满,便也不爱召寝我了,我乐得自在。
我倚在窗边,月光洒满窗纱,照得殿内越发冷清。旁边的桌上盏微弱的油灯,摇摇晃晃,好似将要油尽灯枯,袅袅灯烟,犹如不死的魂,我望着油灯出神...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谢逾。
“父亲来做什么,皇宫境内,岂是你想闯便闯的。”我继续靠着窗说道。
“为父再不来,你就废了。”谢逾吹胡子瞪眼地说。
“是啊,我只是一颗棋子,还未道时机,废不得,是吗?”我抬眼看向谢逾,眼中泪光闪烁。
谢逾一时间有些愣,却还是忽略谢行的眼泪说道:“不要以为什么都是为了谢家,更多地是为了那些同生共死的战友与黎民百姓,你莫不是忘了你那些兄弟了吗,你在这萎靡不振,他们就在军营里受尽苦头,谢家以及那些并肩作战的世家,早被皇帝替换下来了,你现在去军营,去战场,去前线看看,新的将领有几个是好的?不是畏畏缩缩就是声色犬马克扣军饷,那些你的战友已经沦为普通士兵艰难地在军营苟且偷生,谢行,振作起来吧,你是一军之将。”谢逾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落泪不已,这些我都想过的,替换下来的老将势必会被打压,我总是逼自己不去想,去忘记,不要肩负太多使命。可是我总归逃不掉。
“好好想想,为了那些百姓,那些将士,还为了莫说,振作起来吧。”谢逾看着我说道。
我骤然抬头:“您知道莫说死了?”
谢逾挑眉:“莫说没告诉你我们的计划吗?”
我不可置信地摇头:“谢逾,为了这所谓的家族和将军的信仰,我们所有人对你来说都是如蝼蚁般的棋子吗?”我崩溃吼叫道:“莫说也是你养大的!你怎么可以啊,你对莫说来说亦师亦父,你怎么可以。”熟悉的痛觉迅速蔓延开来,我头疼欲裂,我看着谢逾,他仿佛一座无感情的佛像,普照着众生,却没照耀到自己身下的人,所谓灯下黑,便是如此吧。
谢逾只是沉默,随即道:“不管怎么样,莫说已经去了,别让她白白牺牲,登上后位,扶持幼帝,让谢家重新回归颠覆,重新洗顿武将和军营。”
我看着谢逾的嘴巴一张一合,我却听不见什么,有一瞬间我只觉得耳鸣。
随后我想到了什么,往冷宫跑去。
泠枝一开始知道莫说夜会谢逾也只觉得是交流情报罢了,直到后来听说莫说去学舞,混入教坊司的时候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她确实不想阻止。而她也想试一试,试一试如果是她做了这个恶人,谢行会如何对待她。
其实泠枝早知道谢行需要皇后这个位置的,一直知道。她想给她,因为她爱谢行,只要谢行想要什么她都会给她,要她的命亦可。可她又想苟活于这个位置上与她长相厮守,她很多次都想问问她:“你是会为了你的家族放弃我,还是义无反顾与我厮守。”可泠枝不敢问,泠枝既怕谢行毫无掩饰的选择她的家族,又怕谢行舍弃自己的家族、信仰,与她这个不堪的人在一起。泠枝觉得自己这残破的身体无法活的太久,泠枝怕谢行一人背负骂名,他日史书工笔,也不肯放过谢行,那是她的将军,是她的光,她不允许别人遮住她的太阳。
可泠枝还是希望她是比谢行的家族信仰还重要的存在。她不敢面对其实谢行没那么爱她的事实,所以她一直不敢问,那就让自己退下吧。这样,泠枝还能骗自己,是自己犯错了。不是谢行没选择我。可是,泠枝还想逼谢行自己说出来想要什么,这样泠枝对她来说也不算无用,能帮到谢行。泠枝想,他日谢行知道了,一定会心疼自己,或许会多深爱自己几分呢...
所以她便在莫说的事情上,做诸多手脚露许多破绽,就是要谢行认为是她的错。
我越跑越快,甚至用上了我的轻功,发狂似的往冷宫而去。
泠枝所在的冷宫是在掖庭后边,估计是皇帝气狠了,被迁到宫外来了。掖庭本身便是罪奴干活的地方,平时就少人来往,觉得晦气,在这掖庭后面便是没有人愿意踏足。
外边的殿阶上布满了青苔,门台萧索枯寂,旁边的篱笆颤颤巍巍地挂在那,仿佛下一秒便会掉下来,我放慢脚步,推开那发出吱吱呀呀声的门,萧条情景入眼帘,我想起小皇后那娇俏的小脸和那瘦弱的身体,就是病躯,也是养尊处优的闺阁女子。
不知道枝儿在这,会不会害怕。
我走进去,里面比外面更加荒凉。暖阁没有门,只有一扇破破烂烂的棉布挡着,一旁的窗上的窗纸早已破损不已,只剩下破旧的窗阁,透出暖阁内的一丝灯火。
我知道,小皇后在里面。
可站在门口的我,突然间有些不敢进去,手上好似千斤之重让我无法掀开这帘子。
帘子动了一下,露出来一张泪流不止的脸—茗香。
茗香出来看见了我,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连忙抓着我的手拉我进去,我看见这间破阁里,只得一张床,这张床连个帘都没有,被褥也破破烂烂的,遮挡不住寒风。我心爱的人儿躺在上面,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嘴唇干涸发裂,有丝丝血迹,茗茶跪在床边哭泣。
这一幕刺痛我的眼,也刺疼我的心。
我忘记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痛怎么回芙月台的,又是什么时候回的,我只知道我抱着小皇后的时候,她浑身轻若无骨,仿佛这盈盈一抱便会要她粉身碎骨,莫名的,我怕了。若她就此离开我了,我该如何。我真的怕了,不敢去细想。
我小心翼翼地把小皇后放在我的床上,再让人去找小皇后从母家带来的章太医,秘密地带来。
我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脸,我的愧疚与痛苦不断袭来,头皮发麻。我只是看着她,眼泪横流。
我已经数不清我哭了多少回,这也不会是最后一回。
过了一会章太医来了:“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章太医毕恭毕敬地跪下。
我转过头眼色狠戾地看着章太医:“太医该知道,本宫深夜唤你而来,若有点不应该的事情你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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