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医很有眼色地叩头道:“臣今夜离开芙月台后,便如一场大梦,醒了。就也忘了。”
我站起身,章太医看到床上苍白无力的小皇后,章太医激动地扑上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我家小姐,怎的这般模样。”
我别过脸:“章大人,麻烦你了。”
章太医伸手把脉,脸色越发难看,随后连忙开了药给茗香让她此刻便去熬。而后看着我说:“娘娘,皇...”章太医似乎想起已经废后了从而改口“小姐她几个月前身体已经发虚,空而无力,那会我便千叮咛万嘱咐地提醒小姐切莫忧思过甚,现下身体这般,应是没有乖乖听话。身体越发虚弱,此番必得将养数年,不可再过忧思,否则性命堪忧啊。”
“此时我在宫里也举步维艰,章太医,枝儿的事情劳烦您了。”我看着太医说道。
章太医摆了摆手笑道:“娘娘何至于此,小姐的身体从小便是我在调养。”说着又望了一眼榻上的泠枝:“再说了,医者...父母心。”
章太医离开后茗香便端着药来了,我接过药小心翼翼地喂给泠枝:“茗香,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本宫,若有隐瞒,从今天起你便不用留在泠枝身边了。”
茗香跪倒,一字一句地说出。
等茗香说完,我也喂完了药。“胡闹!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你主子身体这般模样,若是我晚些时候知道,她不就没命了?”我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眯着眼睛盯着茗香,我真想把这对主仆丢出去。
最终我还是摆手让茗香出去,吩咐溪湘照顾好茗香和茗茶。
偌大的殿里此刻就剩我和她,我看着她的脸庞,早知你这般倔强,可不知你这般疯狂,我爱的人便是要我挫骨扬灰都可,何苦要伤害自己来证明我的心意呢?我叹了口气,躺下抱住了小皇后,这半年多像浮萍一般飘荡无依的心好似有片刻安宁,我无知无觉地睡过去。
殿外
会说坐在台阶上,眼泪如珠子般掉落。溪镇在背后默默地注视她,可眼见会说颤抖的背景越来越清晰,溪镇还是走上前去。
就算我不配抚慰你,此刻我也想安慰你,就算只能是言语。
会说觉得眼前的光影骤然变暗,抬起头,便看见溪镇递来的手帕。会说愣愣地看着。溪镇叹了口气,拿着手帕帮会说拭去眼泪。
会说的泪再次汹涌而来:“都是我不好,拦着娘娘不让去见皇后娘娘,不然皇后娘娘不会病成那样,娘娘也不会那么伤心,我只剩下娘娘了,我一想到因为我娘娘伤心欲绝,我便好难受啊。”会说哭着说道,心里麻麻地疼。会说自从知道不是皇后做的,心里便有些莫名的欣喜,毕竟,会说知道在这宫里,皇后娘娘是真的能慰藉温暖到自家娘娘。可当知道是她和莫说如父亲般对待的谢逾安排的,她卑劣地希望是皇后娘娘,这样,她的心也不会那么疼,那么无法呼吸。“我们把娘娘的父亲也当成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莫说,我情愿是我,至少莫说还有些武功在身可以保护娘娘,不像我除了和娘娘顶嘴什么都不会...”
溪镇无言,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守着。溪镇的心也塞满了苦涩,他想一把揽住会说,安慰她,拥抱她。咬咬牙,忍住了。
殿内
泠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被拥在温暖的温柔之中,周边皆是令她心安的味道,她抬头便看见她朝思暮想的谢行。泠枝心下暗喜,伸手便想摸摸谢行的脸,谢行骤然抬起手按下了泠枝的手,睁眼道:“皇后娘娘好大的本事呢,把本宫骗得团团转?”
泠枝不以为然,轻笑出声,声音却是沙哑低沉:“这下才能让将军多爱我一点,我对将军来说才不算无用之人呀。”说完便弯起眼睛,像一个吃到蜜糖的孩子一般幸福。
我听着她沙哑的声音,目光微冷:“泠枝,你是在贬低我谢行的真心。真心不是用来试探的。”
泠枝想抽手,我用力紧扣,泠枝皱眉接着用力抽手,我怕弄伤她便放手了,泠枝得寸进尺地攀附在我身上:“可是将军,你入宫的目前很确切,而我入宫的目的只有你,你心里有很多事情...”然后她便抓起我的手抚在她的心口:“可是将军,我心里只有你,我这一生所热爱的,只有你啊。我害怕,怕你心里有的太多东西,有一天你会舍弃我,怕你为了你所谓的家族与信仰,付出太多代价。更害怕有一天,我在你心里的份量不够,牵制不住你想为了他们玉石俱焚的心。只有这样,你的爱才看得见,摸得着,我才能告诉你,我是有用的。你看,我不是把后位腾出来,给你了吗。”
我抚着小皇后跳动的心,她炽烈的爱灼伤着我的皮肤,我第一次听她说出她拙劣的爱意与卑劣的想法:“以后,枝儿再想知道我的心意,便可以掏开我的心去看看,别再伤害自己。”我也拎着小皇后的手抚上我的心。
泠枝笑着附上我的唇,心口处的伤已经留下疤痕,泠枝的手反复地抚摸着,仿佛要留下她的烙印。
一室悱恻缠绵,气氛暧昧。
隔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泠枝还在睡着,章太医说泠枝的身体状况虚弱至极,故而我便没有叫醒她,只吩咐了茗茶好好守着便是。
我唤来溪湘帮我更衣后便去了正殿用膳,心下正在盘算着怎么让谢家回到军营去换洗那些杂碎,更重要的是...那人儿要光明正大站在我身边她才会安心,不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可如今是个废后之身,真得好好盘算着。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让她好好养着身子,那冷宫是去不得了。
我吩咐溪镇寻两个太监会点身手的和一个宫女去冷宫那守着,应付些送膳的人,若有些突发情况再回来报告。溪镇点头称好,要走出去的那会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我。我摆手让人出去只留下溪镇。
溪镇连忙跪下磕头,低声把昨晚会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给我听:“娘娘,奴才想请你去见见会说,奴才怕会说再次生病,上次会说的病还没好透。”
我想起会说莫说进府的时候,她们两个人有些许瘦骨嶙峋,头发也不好,看起来脏兮兮的有些许像男孩子,谢逾亲手把她们领进府,教会说习字,教莫说习武,就连她们这般洒脱的性格,都是谢逾不曾拘束的结果。可偏偏大多数时候,她们两个人都是着男装,直到后来随我一起去军营才穿起女装,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谢逾是把她们两人当成大哥二哥的精神寄托。二人也把谢逾当成再生父母一样爱戴。谢逾啊谢逾,你非要所有爱你的孩儿都死心才会满意吗,斯人已去,多看看现下爱着自己的活人少些执念不好吗。可这话我已经懒得再说出口了,而我也不能指责谢逾,因为我也放不下我的将士们。
我看着还伏在地上的溪镇,心下暗叹,会说这般大大咧咧的模样不知最后会伤了谁。我起身扶起了他:“本宫现下便去看看会说,你别担心。”
溪镇连忙称是。
可我没有放开溪镇的手,我用了点力,让溪镇不得不看着我:“溪镇,你应该知道,会说对本宫来说不是奴婢,她是本宫的妹妹。若你的爱意将来被她所知,对她来说是负担的话,本宫是不会让你纠缠着会说的,明白吗?”
溪镇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般轻而易举被说破顿时有些慌乱,可听到后面,却没那么慌乱了,只留下一心底的悲凉:“娘娘不必忧心,奴才知晓自己配不上会说姑娘,奴才不会让会说姑娘知晓的,奴才只要在后边守着她便好,是万万不敢出格的。”
我想去林太医最后疯疯癫癫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的:“溪镇,若是会说自己愿意,本宫说什么都不会阻拦,可若是会说不愿,本宫也...”
“娘娘说的是什么话,奴才这种人,一辈子不可能娶妻生子,给不了会说姑娘什么,别平白地破坏了会说姑娘的清誉才好。”溪镇说着,再次下跪:“只要娘娘莫嫌弃我,让奴才待在娘娘身边,让奴才每日都能见见会说,和会说说说话便是,来日或许有幸,还能送会说姑娘出嫁,便心满意足了。”
我松开手,看着失魂落魄且坚定的溪镇,我愧疚地走了。
罢了,来日登顶后,溪镇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去了会说的屋子,会说正在用粉饰自己红肿不堪的眼睛,我走回去制止了会说。会说呆呆地看着我:“娘娘...”
“傻会说,小脑袋瓜子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把眼睛哭成这样,都不美了。”我拭去会说又掉落的眼泪。
“娘娘,是我不好,若是皇后娘娘没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会说哭道。
“傻子吗?这怎么能怪你,莫说对你,对我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若不是知道真相,我也不会去见皇后的,明白吗?我搂住了会说:“别哭,别颓废,咱们还要给莫说报仇呢,那皇帝老儿命不久矣了知道吗?”
会说傻愣愣抬头,撞进了谢行坚定不移的神情里。
第17章 论复宠
泠枝醒的时候已经晌午了,发现我还在旁边便翻了个身往我怀里钻去,我伸手揽入了她:“今日感觉身体如何了。”
“有你在,我便觉得好多了。”泠枝哼哼道。
“越发花言巧语了,就应该把你多丢在冷宫几日。”我刮来刮她的鼻子狠狠的说道。
泠枝把脸埋在我的脖颈里闷声道:“不行。你得舍不得我才好。”
我的手顿了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在宫外给你置了个宅子,你先去那儿养着,章太医会去...”我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怀里一空。
“你说什么?你要赶我走?谢行,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不走,你休想。”泠枝脸色渐冷,睹着谢行冷笑。
我轻笑:“小妮子脾气越发大了,不是赶你走,是让你在外安生等着我,我会去接你的。”
“什么意思?”泠枝皱眉。
我伸手把泠枝捞进怀里:“等我三年,不,也许两年多就好,我会让你名正言顺回来,此次不再分离,好吗?”
“你又要做什么?你不要以身犯险行吗?”泠枝激动道。
我用了点力把她安抚着:“傻瓜吗?我都答应你回来接你,必然不会以身犯险。只需要些时间就好,我会多去看看你的,你现在在宫里有诸多不便,那皇帝老儿若是哪天抽风要来,惊扰我的美人就不好了。”
“你不骗我?我能信你吗?”泠枝期盼地看着我。
我吻上来她的唇。不言而喻。
晚上我亲手把泠枝打扮成宫女模样,让溪镇悄悄把主仆三人送出宫外。
泠枝临走前还死死抱着我威胁道:“你胆敢再骗我,我就跑进来和皇帝老儿说你和我私通,我让整个谢家陪葬!我和你说。”
我笑着骂了句毒妇便答应了她:“我会经常去见你的,放心吧,不会给你谋杀亲夫的机会的。”
泠枝骤然脸红,恶狠狠地瞪我一眼便走了。
还是脸红红的你最美了。
我回到芙月台,从枕头下边摸出一张纸,那是会说在莫说的房间找到的,上边只有一个良字。
良妃吗?我笑道,她也该蹦哒够了。
自从皇后被废后,良妃的封宫也解了,估计是被逼狠了,良妃的复宠很快,甚至放纵自己手下的小嫔妃怀有身孕。势头猛地能和淑妃分庭抗衡。
既然要上位,首先便要争宠了。
隔天我便偷摸着请淑妃前来。
淑妃进来的时候便满脸担心:“贵妃姐姐还好吗,伤怎么样了,外头都在传您身体伤了根本;还有皇后娘娘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前些时候还去冷宫照应皇后娘娘,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皇后娘娘不愿见我了,我真是担心的紧。”这一年多来事情发生的多且紧凑,先是贵妃获罪被禁足,再是受伤,后皇后又被废,淑妃消息闭塞,内情一概不知,可真真是担心坏了。
“无事。”我便把皇后已经被我接出宫的事情和良妃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淑妃。
淑妃听完先是顺了顺自己的心口:“那就好,皇后娘娘那般娇弱的身子,冷宫是万万待不得啊。”随后一拍桌子:“良妃那毒妇,真是没想到背后做了那么多手脚。你是不知道她现在仗着自己大皇子母妃的身份在宫里多横行霸道,前儿大皇子在尚书房殴打了自个的陪读,真真是越来越暴戾,那良妃出手压着不让尚书房的人讲,若不是睿儿同我说,我都不知道呢。”
睿儿是淑妃的三皇子。
我心里一笑,越是暴戾越好,才死的快些:“今儿便是来麻烦淑妃妹妹帮我个忙才好。”
淑妃连忙摆手:“贵妃姐姐说得什么话,在这宫里,也就皇后娘娘和您待我是真心的,若没有你们,我也不能有我那两个可人的孩子。”
“我要复宠。”我看着淑妃说道。
淑妃也是聪明人,一下子明了:“贵妃姐姐能振作便好,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尽管说说。”
勤政殿
皇帝的地方每天总是有些嫔妃会送糕点热汤来给皇帝,若是皇帝没问,是不会有人说都是谁谁送来的,一般都是悄悄摆在桌上让皇帝伸手便能吃到。
这几天皇帝总是吃到一盘梅花糕,糕体细腻均匀,味道甜香刚好,故而皇帝每天都会吃上一块,颇为喜欢。
豫都上前和皇帝禀报:“皇上,二公主在御花园里喊您去陪她看看花呢。”
“冰天雪地的,到处乱跑。”皇帝嘴上说着,却是停笔让宫女帮他更衣。也好,批了半天奏折,放松放松。
御花园
皇帝到的时候二公主已经回去了,只留下了一个伺候二公主的宫女颤颤巍巍害怕地说:“二公主说冷...便先行回宫了。”
“胡闹!”皇帝有些生气道。
豫都连忙上来说:“皇上别生气,您出来走走也好,都大半天了,别熬坏了身子才好。”见皇帝的脸色好些了,便给宫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皇上,那梅林景色别致,不如去赏赏?”
“也好,朕一人走走,你们别跟着了。”说着便自己走进梅林。
漫天飞雪,犹如一张白画,这绿梅如纸上的一汪清泉,让这画延绵成山水风光之间,让人望而兴叹,不禁放松起来。
到处都是纯洁白净的感觉,皇帝脚步放松慢慢地走着。突然间,他看见这绿意盎然的景象出现一抹浓烈的红,蛊人心神,向往探寻。皇帝向那身影走去,只见那红衣女子在采剪着梅花,把梅花放入篮子里,一举一动都透着媚态,衬出曼妙身姿。好似一只林间的狐狸那般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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