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鑫的笑意僵在脸上:“……”
出于对聂尧的 “言听计从”,高鑫无视陆修沐想和男朋友约会的要求,毫无原则地拉着人去了医院,一路上还颇为怨念地小声嘟囔:“我们一个月没见面,他居然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见你!”
“……” 陆修沐无视他的 “间歇式犯病”,“聂医生找我什么事?”
聂尧并没有在电话里说清楚,高鑫猜测道:“八成是要给你安排新患者吧。”
“如果只是这样,聂医生会直接和我联系。” 陆修沐说。
高鑫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两人一头雾水推开聂尧办公室的门,发现屋内还有一位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聂尧介绍,男人是他们医院的院长,也是信息素安抚项目的发起人,张琦博士。
陆修沐茫然片刻,反倒张琦主动问好,还沏了好茶让他们坐下聊。陆修沐看着水杯里上下漂浮的茶叶沫子,余光注意到高鑫脸上也带着同样的疑惑。
“陆先生,你是我们医院的志愿者,所以我就有说直说了。” 张琦递给陆修沐一份报表,“这是我和小聂做的紊乱症议题,里面包含了紊乱症的成因和治疗方案。”
陆修沐并没有翻开议题,他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说:“您其实可以把话说得更直接一些。”
张琦愣住,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小聂说你是最佳人选。”
不等陆修沐发问,张琦话音一转,不再卖关子:“我们做医生的,不仅要竭力救助病患,更重要的是让大众对病症有一个清楚地了解。前段时间,NCBI 上出现一篇与紊乱症相关的论文,外网医学圈已经炸了锅。我和几个朋友讨论了下,认为可以在此时以紊乱症为题开展一场学术讨论,或者说——
他笑了下:“这是一场面向大众的科普课程。”
陆修沐和高鑫对视一眼,迟疑说:“嗯… 我对这方面并不精通,只能预祝您成功了。”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张琦自嘲地弯了下唇角,“虽然说是一场科普课程,但不会有人愿意看几个五十来岁的糟老头子念论文的。我们想选一位了解紊乱症且有公众影响力的人,做此次活动的宣传人。”
陆修沐不由松了口气:“原来您找我是这件事…… 我很乐意做这个‘宣传大使’,您可以把活动时间和具体要求发给高鑫,我们确定好细节后——”
张琦摇着头打断他:“如果只是这样的请求,我就会直接通过小聂联系你的经纪人了。”
他看向陆修沐,声音坚定且有力:“我希望… 不,我恳求你,可以在这个活动上,说出自己在做志愿者的事情——”
“不行!” 高鑫果断否决,“张院长,我明白您的用意。您想通过这项活动,让大家知道交换信息素并不是一件污秽的事情;您也想利用修沐的影响力,呼吁更多的人来做志愿者。可这对于修沐来说风险性太大,大众对于交换信息素的偏见不是一日而成的,自然也不可能瞬间消除。爆出修沐志愿者的身份后,公众大概率会认为他不检点,这将直接影响到他今后的发展。”
这话说得很重,高鑫甚至说出了 “利用” 两字。
聂尧有些听不下去:“高鑫,你话说得太过了。而且你也是专业的救助者啊——”
“宝贝,抱歉。” 高鑫反常的和聂尧站在不同立场上,“修沐是我的艺人,我必须对他负责,就像你对你的患者负责一样。”
聂尧神色不明地挑了下眉,目光死死钉在高鑫身上。
而高鑫顶着如此灼热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口:“抱歉。”
眼见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陆修沐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没料到,聂尧竟然主动拉了下高鑫的手腕:“我果然抵御不住你认真工作时的魅力。”
高鑫回扣住他的手指:“我不介意你当监工。最好以后我工作时,你都可以黏在我身上。”
陆修沐:“……”
他堪堪闭上嘴,终于明白自己和邱行风旁若无人秀恩爱时,有多招人 “烦”。
张琦大概也抵不住小年轻们直白的恋爱方式,讪讪地笑了声:“所以陆先生是拒绝我了吗?”
高鑫再一次表达了歉意,并且退而求其次说,如果需要宣传,他可以让公司的艺人转发活动的微博。
张琦有些遗憾:“没关系,本身我的要求也有些强人所难。虽然我希望你们可以再考虑一下,不过我同样尊重陆先生的选择。”
就在这时,陆修沐突然说:“我接受。”
高鑫蓦地看向他:“修沐!”
他竭力压着火气,说想要和陆修沐单独聊聊,等到聂尧和张琦离开后,高鑫瞬间暴走:“你是不是疯了?!公司并不知道你做志愿者的事情,如果高管知道,八成会和你闹掰!你要想清楚,这不是小事,你本身就因为标记私生饭风评下降,要是再爆出来你和陌生人交换信息素,你的演绎生涯就完了!”
陆修沐安静的坐在一侧,半垂着眸子 “嗯” 了一声。
“嗯个屁啊!” 高鑫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我再说的明确些吧,就算紊乱症的事情能被大众认可,你的形象也必然受损!你以为交换信息素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摆不上台面的‘边缘性行为’!”
“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会更加痛恨自己的决定。” 陆修沐平静道。
高鑫怔住。
只听陆修沐又说:“我爸去世以后,我陷入了一个误区,想把自己伪装成‘救世主’来弥补自己的过失,要不是遇到了邱老师,我都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他曾和我说,要学着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去理解历史进程中留下的‘必然错误’。可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改变——或者是影响既成的进程呢。”
高鑫哑口无言,他明白这是陆修沐心里过不去的坎儿,也知道此话一出,他就不可能再劝住陆修沐,但他依旧不死心地说:“修沐,我求你再好好想想。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和邱影帝马上要公开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行为也在影响着他——”
陆修沐拿出手机在高鑫眼前晃了一下:“所以我几分钟前和他发了消息。”
屏幕上是两条消息。
[沐]:公开的事情往后推移吧,具体原因晚点聊。
短短几十个字包含的信息量巨大,值得深扒的细节太多,可出乎高鑫意料的是,邱行风的回复非常干脆。
[大影帝]:好。我和江随说一声。
高鑫半是无奈半是欣慰的笑了,一方面他感叹于邱行风对陆修沐的绝对信任,另一方面又期盼邱行风多问几句,借此打消陆修沐荒谬的想法。
“总有人说我是流量,是偶像。” 陆修沐抬起眸,“虽然我不喜欢这个说法,不过既然我是他们心中的偶像,就让我做一些配得上这两个字的事情吧。”
第49章 公开
陆修沐到家时邱行风还没有回来,偌大的房间在此刻显得过于空落落的。
陆修沐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翻开紊乱症的课题报告仔细查看,结果越看越觉得没来由的烦闷。高鑫警告的话语在耳边挥之不去,公开志愿者的身份后,最好的情况是风评下降,大概率公司会提出解约,甚至雪藏。
这不是高鑫的危言耸听,他们都不知道事态会变成什么样。私生饭事件爆出来后,# 陆修沐滚出娱乐圈 #的话题在微博热搜上挂了两天,这次也许会直接变为 #封杀失德艺人#
陆修沐 “啪” 得一声将课题甩在茶几上,视线下垂定格在毫无意义的虚处,然后又在某一时刻猛地站起身,把近几年签约的合同找出来。
明星是靠着代言和影视作品堆出来的 “闪耀产物”,这些赋予了他们名气、掌声和巨额的金钱,但制片方和品牌商不是慈善家,签约合同上均有一条业内认可的 “霸王条款”——若是签约艺人出于自身原因,导致片源下架 / 产品口碑受损,艺人将承担全部受损金额。
陆修沐把自己需要 “赔偿” 的金额算了个大概,和计算器上数不清的 “0” 大眼瞪小眼。
他到了这一秒钟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 “值钱”。他忍不住想给高鑫打电话,询问之前的代言费是不是签少了,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高鑫比他还要忙。首先要推掉之后的行程,还要帮许砚另找一位 “无黑料” 的演唱会嘉宾,最重要的是通知综艺节目那边,把他和邱行风的互动剪掉。
也许节目组会怪高鑫 “出尔反尔”,又或者嫌麻烦拒绝高鑫的要求,可是无论如何,高鑫都能帮他妥善处理。
意识到这一点时,陆修沐怔了一瞬,因为他忽然想到,也许这是最后一次高鑫帮他处理工作上的问题了。
可是就算如此,陆修沐也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只是… 在潜意识里有些担心罢了。
他不顾高鑫的反对,亲手打破了自己的 “舒适圈”。
要重新进入一个新的环境总会有些不适应,陆修沐告诫自己这是人之常情,但也忍不住想:要是真被 “封杀” 了怎么办?他除了演戏什么都不会,没有学历、没有存款,甚至曾经积累下来的人脉,也会随着他退出圈子,变成手机里再也不会问候的电话号码。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
邱行风一边换鞋,一边说:“回来了?聂尧找你——” 什么事。
他没有说完,目光落在散乱的合同上。
陆修沐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快速把合同收拢到一侧,还有心情开玩笑:“闲着无聊算下我的身价。”
邱行风沉吟片刻,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那请问我的小男朋友值多少钱?”
“反正是我买不起的价格。” 陆修沐略带自嘲的笑了笑。
邱行风注意到他的用词是 “我”,陆修沐把自己比喻成商品,还透露出些“想给自己赎身” 的意思。
不经意间表达出强烈的讽刺。
邱行风将他揽进怀里,手臂穿过他的颈窝拿起茶几上的合同,一份份查看。
“做什么?” 陆修沐懒洋洋的靠在他胸膛上。
“算算看我买不买得起你。” 邱行风说。
陆修沐只当他在开玩笑,然而邱行风却异常认真,将计算器按得 “啪啪” 响,随着最后一个 “等号” 落地,邱行风跟着松了口气:“还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陆修沐忍笑,反手扣住他的脖颈,偏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那… 大老板行行好,把我买回家吧。”
“行。” 邱行风反客为主磨了下他的唇瓣,轻声说:“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买回来暖床。”
陆修沐愣住,竟然从 “不正经” 的话语里听出几分认真。他推开邱行风,语气严肃:“别闹了。”
邱行风看着他,忽然抬手附上他的眼。
陆修沐配合着闭上眼,然后他感受到唇上传来更加温热和缱绻的触感。
邱行风像是第一次吻他一般,用唇舌仔细描绘他的唇形,忽而轻,忽而重。炽热的气息顺着皮肤一寸寸蔓延,最后落在后颈上,邱行风温柔地碾磨他的腺体,又在陆修沐毫无准备时,刺破他的皮肤。
黑暗中,所有的亲昵都变得无限漫长,陆修沐有一瞬的凝滞。
他听到邱行风问:“出了什么事?嗯?”
像是步步为营的蛊惑,也像是不紧不慢的逼迫。
陆修沐有一种怪异的念头,如果他不老实交代,这场没有尽头的亲昵就不会停止。
他手上用了点力度,将邱行风的手掌移开。忽如其来接触到光线令他有些不适,他揉着眼皮,说:“没什么大事,我能解决。”
视线朦胧间,他好像看到邱行风神色不明地蹩了下眉。
接着他听到邱行风说:“聂尧是我的发小。”
陆修沐:“……”
他这才想到邱行风比自己更熟悉聂尧,这让他的强撑和隐藏都变成了笑话。
“但我不想问他。” 邱行风又说,“陆老师,也让我履行一下男朋友的责任吧。”
其实陆修沐没想真瞒着他,而且这事也不可能瞒得住。他不想邱行风知道,只是害怕邱行风也像高鑫一样,拼命制止他 “自掘坟墓” 的任性行为。
陆修沐不想产生 “众叛亲离” 的无力感,可看到邱行风略带担忧的表情后,他又狠不下心来敷衍对方。
陆修沐好像一只被针扎到的皮球,一点点泄了气,将紊乱症课题活动的事情一股脑说了,最后还语速极快地补充:“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自毁前程,我只是…… 想替我爸做一些事情,我不想再出现我家那样的——”
他停住了,因为他真的、真的不想用 “悲剧” 这类词汇,给自己的家定性。
邱行风静静地听着,等到陆修沐止住话头,他才说:“既然你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
陆修沐半张着嘴回不过来神,呆呆地看着他。
邱行风觉得他这副模样又是可爱又是好笑,宠溺地揉着他的发:“怎么?傻了?”
“不是……” 陆修沐眼神复杂,“你… 不劝我?”
“为什么要劝?” 邱行风反问。
陆修沐:“……”
因为这句非常自然的询问,陆修沐又开始生闷气。他觉得自己是个无法解释的悖论体,几分钟前,他还在担心邱行风会反对,现在,又觉得对方的态度过于随意。
这莫名让他有一种男朋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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