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涯瞄了一眼两张笺纸,上面的内容只有几字之差,“东北”“西南”,“子时”“丑时”,除此之外完全一致,信上的字体十分相似,应为同一个人所写,只有其中一张纸上的“时”字右侧的点拖的稍长,直拖出了旁边的竖钩,只是暂时没办法确认是无心还是有意。
包青蛙也拿过了密信开脑洞,“会不会是喷了水就显形,或者是烤了火就显形的那种?”
温涯就着她的手又透过光看了看,纸张上没有印记,没有凹痕,就是普通宣纸,字迹虽然乍看像毛笔写的,实际上却是拿马克笔写的,应该也不会这样复杂。硬要说还有什么值得关注之处,大概就是折痕一个旧些,一个新些。
他暗暗整合信息,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正在这时,五人的手机上收到了任务提示——“潜入敌方营地,拿到卧底手迹,确认情报真假”。纪涛读完任务提示,站起身活动活动刚才蹲麻的腿,对着镜头吐槽,“嗐,搞半天还是得折腾我们跑一趟。”
温涯摇了摇头,又看看那两封密信说:“涛哥,我好像知道哪张是真哪张是假了。”
刑舟先前参加过这档节目,熟悉流程,听见他这样说,心中有些不信,泼冷水道:“反正就两张,随便蒙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蒙中,关键是猜错了后续任务全白给。”
温涯淡淡一笑,“错不了。”
牧野望了他一眼,忽然伸出手,在两张纸中间拿起一张递给他。
温涯一怔,随即双眼一亮,颔首道:“是这张。任务说明上说,‘拿到卧底手迹’,也就是说真正的卧底在写某个字的时候有特殊习惯,或者是某个字经常写错。但是在这两封信上的字,明显是同一个人的笔迹,除了‘时’,没有出现其他有误或是写法特殊的字,所以任务让我们去拿卧底手迹,实际上应该也是要从这里来区分的。”
刑舟看了一眼牧野,心中隐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却还是质疑道:“那也不能确定这张就是真的吧,也许是反过来的呢?”
牧野望向温涯,一双眼睛剔透深邃,“不可能,他说的对。”
“这两封信,一新一旧,旧的那封,节目组踩点测试时用过,所以被多次折叠过。新的是之后加上的干扰项,是为拖进度,另一组的进度已经比我们落后了,否则不会有这个环节。”
纪涛从牧野手里接过两张纸,看了看“时”字,又看了看折痕,细细想想,好像还真是他们说的这么回事,不由惊叹道:“这也可以?!你们俩可真是……”
包青蛙:“机智过人?”
刑舟:“老奸巨猾?”
牧野侧目,刑舟默默打了个寒噤。
纪涛说:“小机灵鬼儿~哈哈哈哈!”
纪涛是国家队宝藏歌手,声音雄浑低沉,近两年上了些综艺,还因为身上特有的那种尴尴尬尬的中年人幽默感出了圈,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冷不防来这么一句,直冷得众人都在寒风里抖了三抖,只好也跟着干笑了几声。
包青蛙问:“既然已经确认了哪封信是真的,那咱们下一步是不是直接把信送到军营就五十分到手了?”
刑舟对于不按照流程来进行下一步很没有安全感,于是杠精发作,“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去敌方营地拿手迹确认一下,万一猜错了谁能负责?”
牧野言简意赅,“你不放心,可以亲自去确认。”
纪涛跑了一整个上午,蹲在一旁吨吨吨干了半瓶能量饮料,对于横跨两个园区,再跑去另一头的敌方营地也有些抗拒,于是赞同道:“分头行动,刑舟,你去敌方营地拿到手迹,之后跟我们在南梁军营会合?”
刑舟算算路程,默默闭麦,温顺表示:“我觉得还是跟大家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话音刚落,发觉自己套路被戳破的总导演便又发来了新的任务提示,“身份暴露,官兵将在三分钟后开始进行抓捕,情报落入官兵手中则视为任务失败。”显然是节目组用来对付不按套路出牌的嘉宾的大杀招。
牧野稍加思索,当即将写有情报的密信撕成四份,说:“信上内容都能记住吗?一人一张,分开躲。”
这样除非都被抓住,否则不能算任务失败。
纪涛一口咬着三五根巧克力棒认真疑惑:“嗯?不是五个人吗?怎么撕四份呢?”
抬起头时队伍里已经只剩下包青蛙和刑舟。
刑舟心情复杂,不想回答,泄气地挥挥手,溜了。
包青蛙眨眨眼,看向还在乖巧等她回答的老实人涛哥,“这个……可能,是因为,五份比较不好分?”
*
牧野和温涯一路借街上的小摊石狮作为掩体,跑到前往军营区域的拱桥附近,才发现附近果然多了几名卫兵巡逻,想要用之前取得的身份出城,显然已经是行不通的了。
温涯掌心湿冷,《NPC》其他嘉宾大多是靠能量饮料和巧克力坚果棒补充体力,可他犯了胃病,早饭还窝在胃里,没吐出去已经算好,属实没办法再吃下任何食物。以他现在的体力,又几乎不可能直接突围,用跑来摆脱卫兵,只好另想其他办法。他观察了片刻卫兵、摄像和工作人员的分布,发觉城墙上有人等着,心念一动,还不等开口,便听见牧野压低声音说:“过来。”,被抓着手腕朝城墙的方向跑去。
奔跑着的少年人身上有种灼人的热力,体温由他的手掌,沿着他们相贴的皮肤,顺着温涯腕上跳动的血脉,逐渐暖遍了他的全身,他的身上散发出清淡的汗水味,甘甜的琥珀香,仿佛是从前世传来,叫温涯的心脏在胸膛里扑通乱跳。
少顷,他们登上了城墙,果然看到了节目组在这里设置的出城关卡。
群演小姐姐一身黑色夜行衣,很敬业地跑过来相迎,“我乃南梁密探,奉命来此接应。现在北齐的官兵正在全城追查你们的下落,此地已经不安全了。快,我带你们离开这儿——”说罢,便将二人带到了墙边。
温涯探出头一看,只见墙边已经吊好了绳索和安全设施,工作人员很快围了上来,帮二人穿戴装备,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牧野站上墙头,见他脸色更差,□□,便又从墙头轻巧地跳了下来,也不在意好几个摄像头拍着,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扶住了他的手肘,问:“恐高?”
温涯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偏过头瞥见他握住他手臂的修长手指,暗自道,总不能说自己是前生看着他跌下鬼哭崖时落下的病,从此看不得他站在高处吧。
城墙上的风疾,吹得人手指冰冷,面颊刺痛,倒是当真与那日的鬼哭崖有些相像。
那时的牧长风还没有完全坠魔,只有一只左眼被不受压制的魔血染成了红色,他的身量,还未因为在笼斗场中年复一年地搏杀与血统觉醒而变得更加高大,犹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单薄。
他的身上,还穿着被诬虐杀苍炎门首徒时的那件染血白袍,他就这么站在灰白的天空下、猎猎的风里,平静而绝望地看着他,直到他朝着他缓缓地拉满弓。
他忽然嘶声叫他,“师父!”
“师父!为何是你来掌刑!是不是你们逼他,是不是你们——”
蚀骨索紧紧地缠进他的皮肉,白袍上晕开大片大片的暗红。
温涯齿间腥甜一片,几乎握不住弓弦,只得移开视线,不敢同他对视一眼,就这样,松开了手。
短小利箭洞穿元神的痛觉,让温涯有些站立不稳,他急急吞下喉头涌上的鲜血,再次拉开弓弦,射出余下的两箭。
之后,蚀骨索松开,如毒蛇一般地重新缠回苍炎门主臂上,牧长风一身白袍已被血水染得看不出底色,却还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他呕出几口血,下巴上全是血污,面上的神情像笑,又像是哭。
他的眼睛还木然地注视着他,他向他伸出手,如耳畔呢喃一般地小声叫他:“师父……”
他缓缓地倒向身后的重重烟云,坠落时发出一声如石子落入水塘一般的轻响。
从此,那一声轻响,便夜夜回响在温涯的梦魇中。
“怕高的话就不走这里,”牧野的声音近在耳畔,重新拉回他的神智,“再找别的路。”
密探小姐姐坚持劝说道:“官兵很快就到,两位壮士,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还是快走吧!”
牧野想了想,说:“有退路。一会儿官兵来了我们反水,把你交出去。”
密探小姐姐瞳孔地震,“啊?!”
温涯也跟着瞳孔地震,忽然想起自己先前收藏还没有时间看的牧野综艺神操作名场面合集,一时也忘了方才的心事,只得抿了抿唇憋住笑道:“我不恐高,就从这儿下去吧,别反水了。”
牧野有点怀疑,“确定?”
温涯定了定神,点点头。
于是工作人员为他把铁钩钩上绳索,牧野再次攀上墙头,蹲下身朝着他伸出手。
他注视着温涯,抓住了他递来的那只苍白微凉的手掌,心中微微一动,就好像是,已经等他向自己伸出手等了好久。
他们两个并肩站立在墙头,戴上防滑手套,抓稳了绳子。
温涯微微一笑,忽然轻声说:“我先下去,你看着我。”
牧野一怔,不知他的用意,但还是答应道:“好。”
第22章
几分钟后,二人攀着绳索自城墙上爬下。
温涯的体力消耗很大,汗水黏着几丝额发,几乎一踩到地上便双膝发软,蹲跪了下来,不过看上去心情不错。
一旁休息站的工作人员递了温水过来,牧野看了眼温涯,转手递过去给他,站在他身边帮他遮着太阳,“不跑了。”
温涯拿拳头抵着嘴咳嗽几声,笑着问:“那要是官兵来抓我们怎么办?”
牧野抽出那四分之一张密信,说:“直接给他们。”
休息站的几个工作人员窸窸窣窣地发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温涯也不禁失笑,心里知道他应该不是说真的。
牧野性子有些冷,在全员谦逊有礼沙雕宠粉的娱乐圈里可以算得上是个孤品,这样的性子,上大多数综艺都会难免显得气场不合,因此除了宣传期,他并不常接综艺通告。不过他算得上是业内有名的敬业,决定接下了就从不划水,常常把游戏环节当作是比赛一样认真设法取胜,还贡献了不少高能名场面。
这些温涯最近在网上冲浪,都已经大致了解。
要是他拖累得牧野也跟着划水,花了高昂通告费请牧野过来的制作方一定都想剁了他泄愤。
他慢慢地把水杯里的温水喝干,稍稍用了点力气按了按绞痛的胃袋,站起身扯了扯牧野的外套说:“走,休息好了,我们先想办法过桥。”
牧野看了看他,冷不防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
温涯:“???”就挺秃然的。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放下喝完的水瓶,转过身走了。
他的步子迈得很慢,步速跟散步相差不多,温涯很容易便跟上了他,问:“真不跑了?”
牧野淡定回答:“要相信队友。”
只是虽然他嘴上说着“相信队友”,可实际上他那样的人,好胜且孤,虽然心地好,却绝难信任没什么深厚交情的人,上辈子在灵山宗十几载光阴,他连一个亲近的师兄弟也不曾有,后来还是遇到那几个心热的孩子,陪他多番出生入死,才让他有了朋友。这次温涯总觉得这次因为他的带累,叫牧野觉得自己赢不了了,才佛系起来。
他心下歉然,问:“要不咱们先拆伙?”
牧野眉头打结,似乎在压抑着火气,也不甚在意身后的跟拍摄像,只冷冷道:“我不跟着,你摔了晕了谁管?”
温涯心中一动,看他神色,竟觉有点心疼,当即低声说:“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我的气。”
牧野偏过头看他,见他瞳仁温润晶亮,一派诚恳地望向自己,身子也与他挨的很近,仿佛一抬手就能将他的手抓在手里,顿时便忘了方才在气什么,移开视线,只是在心中暗道,下次不要凶他。
不要拿那样的语气和师父讲话。
?
牧野有些奇怪自己方才心里顺理成章地叫出的那声“师父”。这说不通。
他能分得清自己心中隐隐生出的好感与情愫,是对温涯,又不是对温祝余的,何况《丹衷》还未正式开拍,他怎么也不至于在心里下意识地管他叫“师父”。
他有些走神,回过神来才发现温涯只当他还在生气,还在觑着他的脸色哄他,“……我知道你是关照我才带着我一起,我就是觉得自己什么忙也没帮上,心里过意不去——”
牧野嘴角抽了抽,顿时把方才的困惑抛诸脑后,心中有点好笑,又禁不住有被可爱到,打断他说:“没生气。”
说话间便已走到了桥下,桥上都是节目组安排的群演官兵在巡逻,温涯忙扯着牧野在一旁的灌木后蹲下,压低声音说:“先躲一下!”
牧野问:“相信我吗?”
见温涯点头,便忽然站起身来,取出那四分之一张密信,朝桥上走去。
跟拍摄像大哥迷茫地回头看了温涯一眼,也连忙跟上。
温涯也从灌木丛后站起身来,细思方才五人分开行动前的情景,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禁莞尔,待桥上的牧野朝着他挥了挥手,才走上桥去。
*
离开北齐城区后,时间已到了下午,天空由阴转晴,地面意外地暖和了不少,温涯一整天都是靠葡萄糖顶着,这会儿体力已差不多消耗殆尽,行动慢吞吞的,像一只太阳底下闲逛懒懒散散的猫。
手机上发布新的时限任务,温涯看了一眼任务位置,就拿了给牧野看,“顺路,接吧?”
牧野扫了两眼任务描述——前往卧龙岗请世外高人出山,难度系数四星,对比集齐祭器,招安绿林好汉这一类任务,任务难度更高,但胜在不用跑地图。隔壁北齐组目前还没有接,也难怪,南梁组的小任务全部惨遭滑铁卢,而他们的小任务完成了两个,已经获得了二十分的积分,接下来只要大任务顺利完成,基本就可以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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