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鹤,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青年压低了的嗓音响在耳畔,微微有些含混不清,但是路望鹤还是很快分辨出了那是傅京墨的声音。
对方温热的掌心紧紧贴着他手背的皮肤,似乎还轻微的摩挲着安抚他的情绪。
少年还有些警觉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几乎完全靠在傅京墨肩臂上才能勉强站稳。
用气声答:“……嗯。”
一旁的夏子英已经完全无暇去顾两人格外亲昵的动作,他脸色铁青,唇角翕动着一遍遍呢喃。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调查结果都说路望鹤没有签经纪公司……怎么会和鸿途星娱扯上关系。”
娱乐圈里谁人不知,鸿途星娱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圈子里一半的影帝影后,当红歌星都签在鸿途旗下,当真是稍微有点动作娱乐圈都能震上一震。
而傅京墨……这位鸿途星娱的掌权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恰好撞见了他威胁路望鹤的事情。
路望鹤又是怎么和鸿途搭上的关系……
如果傅京墨想要封杀他的话……
夏子英一个寒战,如坠冰窖,眼底霎那划过了一丝绝望的神情。
旋即又像是困兽犹斗,着急地辩解:“傅总,我真的不知道小路……路老师他是鸿途旗下的艺人啊,他想刻意隐瞒下病情,我也是为了剧组好,不想有人别有用心拖累剧组!”
“别有用心?”
傅京墨一手松松地揽着少年的腰,听着身边的人急促又微弱的喘息声,仿佛是无数的刀刃随着那一下下难受的呼吸声直往他心口扎。
青年的眼眸隐隐带了赤红,戾气溢满了冷冽的茶色瞳孔。
“到底是谁别有用心,我自然会查得清清楚楚——你算个什么东西,剧组的事情轮得到你来做主么?”
夏子英刚欲开口再说什么,外头的走廊上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
“傅总,我们在每个包厢的桌布上都检测出了大量的花粉残留!”
“傅总,剧组的两个场务已经认了,说是夏子英让他们去采买的鲜花,桌布上的花粉也是他安排他们去做的。”
许导最先走进来,一眼就看明白了。
怒极反笑:“好极了,真是好极了!小路对花粉过敏,你竟然还敢用花粉浸染桌布!不把心思用在好好拍戏上,只会使些恶毒的手段,打压欺负新人演员——夏子英,我看我们《故关》剧组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夏子英眼前一黑,看到两个场务面如死灰地被带到他面前,便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多半已经被查清楚了。
“不,不是的许导!我,我让人买那些花,只是为了把包厢布置得好一点儿,我没有别的意思的,我和小路只是误会,我也没想到他对花粉过敏啊!”
说到这儿,夏子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解释。
“对,对,我根本不知道他对花粉过敏,他根本没有说过,这不能怪我,这不能怪我,我是冤枉的——”
傅京墨像是看跳梁小丑一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收紧了手腕,微一用力,便把身旁的少年打横抱起。
“许导,把录音放给他,然后宣布《故关》更换男主演的消息——我先带人去医院了。”
第49章
怀里的少年很单薄,腰纤细得一手就可以完全揽过。两条腿又直又细,本就是紧身的牛仔裤穿在他身上都有些空荡。
傅京墨全然没有在意他打横抱起路望鹤以后在场的人几分震惊几分疑惑的眼神,冲许导微微点了点头,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走廊上早就他带来的人清空了,小徐助理见他出来,立即打开了一旁应急通道的门。
“傅总,路先生病得严重吗?要不要打120……”
一直昏沉地侧着头靠在傅京墨的肩处,眉心紧锁的少年忽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尖,惨白得有几分干裂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傅京墨脚步一顿,抱着路望鹤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低下头沉声道:“鹤鹤?”
意识一片混沌间,耳边传来的声音也忽远忽近,路望鹤只模模糊糊听到一个声音说要拨打120,做演员以来多年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
若是真的打了急救电话,被拍到多半是要上热搜的,粉丝会担心会闹,会发生很多棘手的事情……
路望鹤全然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路影帝,急切地想要开口制止,甚至在心里轻轻骂了一句。
赵哥这是给他招来了什么样的助理,出事竟然就想着打120,真是一点儿也不专业……
“别打……别打120……”
一点儿也不专业的傅京墨一边安抚地“嗯”了一声,一边给小徐助理使了个眼色,小徐助理立即会意,走到一旁拨通了急救电话。
“傅总,救护车大概十分钟就到,您这样抱着路先生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找一个安静的包厢,让路先生躺着休息一会儿?路先生他还能开口说话,应当不碍事……”
小徐助理一句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果然下一瞬傅京墨冷冰冰的目光就同鹰隼一般盯了过来。
“不碍事?”
他放在心尖上唯恐哪儿委屈了的人,现在昏迷过去意识不清,花粉过敏脸上全是刺痒的红疹,这样叫不碍事,那怎样才叫碍事?
难道要和之前的车祸一样,他得到消息时能看到的只有路望鹤冷的僵了的尸体时才叫碍事吗?
小徐助理懊悔地连连道歉:“傅总,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这次酒店的工作没安排好是我失职……”
傅京墨缓缓吐出一口气,垂下眸子,目光扫过怀里的人紧抿着的唇瓣,淡淡打断了助理的话:“空包厢在哪儿?”
“哦,隔壁就是,傅总您请。”
傅京墨进了包厢的门,寻了一处柔软的沙发,刚打算将人放上去,却见到路望鹤垂着的手忽然用力抬了抬,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少年白皙瘦长的指节猫儿似的在空中随处抓了两把,碰到他的衣领时猛地用力抓紧了,力道大得将傅京墨拽地不得不低下头,下颌抵上了少年光洁的额头。
“鹤鹤,怎么了?很难受吗——救护车还有多久才能到?!”
路望鹤只是觉得抱着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宽敞,更重要的是那个人说话的声音沉沉的,尾调略微发紧,带着些沙哑的磁性,又熟悉又好听。
虽然他的脑子胀痛又混沌,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这个人到底是谁了,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他清醒的时候很信任很喜欢的人。
生病的时候似乎格外缺乏安全感的路望鹤本能地不想离开这个怀抱,便咬咬牙把揪着人家衣领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难受,别松开……”
“好,不松开,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再忍一会儿,乖……”
路望鹤不想躺到沙发上去,傅京墨也就真的没有松手,稳稳当当地把人抱着。
小徐助理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再触及傅总冷峻的面容,终于接到120的电话:“还有一分钟就到了?我们就在酒店门口!”
傅京墨不等他挂电话,便疾步朝着应急通道走去,把人送上救护车后却被护士拦了下来。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我是,我是他丈夫。”
氧气罩和生理盐水挂上,治疗花粉过敏的药喂下去两颗,躺在担架上的少年皱起的眉眼终于舒展了少许,沉闷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傅京墨坐在他身边,怕路望鹤再舍不得人,轻轻握着他的手。
“护士,他……”
“还好,过敏的症状不是太严重,不过拖得也太久了一些。”
护士责怪地看了一眼傅京墨,并没有因为青年俊美的长相就有分毫留情。
“你是病人的丈夫是吧?既然知道他花粉过敏,怎么还在酒店让他接触到呢?还这么晚才带人就诊,要是再拖久一点,搞不好就真的有生命危险了!”
小徐助理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往外冒,却听见傅京墨缓声答。
“是我的疏忽,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小时后,傅京墨将VIP病房的窗帘拉上,替睡在病床上打点滴的路望鹤把被角掖好,放轻了脚步出了房间。
“傅总,路先生的各项检查报告已经给医生看过了,说是用药治疗几天就能好全。”
“夏子英故意用花粉让路先生过敏的录音和文案许导都已经用剧组的官微发上去了,按您的吩咐,买了路先生花粉过敏严重上急救车的热搜,医院这边已经打点好了,您和路先生的关系没人敢曝光出去。”
傅京墨缓缓关上了病房的门,透过一小扇玻璃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沉静的睡颜,沉默了几刻才淡淡开口:“网友都是什么反应?”
“夏子英已经掉了几百万的粉丝了,评论区里骂他的人不少,只有少数的粉丝还在替他辩解。但是录音的证据和两个场务的口供都在,铁证如山,他肯定没法子洗白了。”
“哦对了,许导刚刚打电话来问路先生的病情怎么样,还有《故关》的男主演,该请谁来顶上……”
傅京墨点了点头:“许导的意思呢?”
“许导说……他觉得可以让路先生来演男主。”
傅京墨斩钉截铁。
“不行。”
小徐助理一愣:“傅总,为什么不行……路先生的演技许导也是认可的,这可是《故关》的男主啊!”
第50章
“夏子英刚因为害他花粉过敏的事情被《故关》剧组辞退,他就成了男主,你觉得网上的舆论会怎么说?”
小徐助理背后一凉:“还是傅总思虑周全……”
现在夏子英故意设计陷害剧组新人演员的事情看着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但是还是不乏一些粉丝替他辩解洗白,坚称夏子英绝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什么人,一定是有人抹黑他们的哥哥。
若是这时候,《故关》剧组官宣让路望鹤顶替夏子英成了主演,网上一定会有铺天盖地的阴谋论涌现,说是路望鹤有后台有背景有金主,夏子英是因为挡了他的道才被故意泼脏水。
这样一来,夏子英不仅会很容易就洗白,还能卖一波惨圈粉,路望鹤的演艺生涯也就差不多要到头了。
“选角的事情让许导再多多费心吧,人品不好的,任他再有流量也别招进剧组碍眼。”
“是,我明白了。”
“赵宇怎么还没有来医院?”
“赵经纪人听说有您在医院陪着路先生,就说他暂时不过来了,忙着打理路先生的微博账号做公关,傅总您看……”
“好,就先这样吧。如果有媒体想来病房采访一律不准,等他病好了出院再说。”
“是……那公司的会议?”
傅京墨睨了他一眼,额前的碎发下茶褐色的浅淡眼瞳里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嗓音隐隐带了些冷沉:“你说呢?”
“我马上把会议延后,不重要的就让总经理代劳。”小徐助理急匆匆地闪到一旁打电话安排去了。
傅京墨转过身,打开门重新走进了病房。
走廊上的穿堂风微有些凉,将他的西装外套都裹上了一层冰冷潮湿的气息。
青年关上房门,把门上的一小扇玻璃窗的帘子拉上,没有立即走到病床边,只是安静地在原地站了几刻,一直等到周身的寒凉一点点散开,重新透出暖意,才走进洗手间用热水打湿了一块毛巾,走到路望鹤身边坐下。
一瓶点滴刚打完一半,少年放在被褥旁的手手背青白,几乎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微有些长的墨发透出极其柔软蓬松的触感,散乱地散在枕头、额前,衬出少年愈发苍白细腻的面容,隽秀的眉宇隐隐沾染了几分病气,脸颊上因为过敏发出的红疹子还未完全消退,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傅京墨静静地端详了他几刻,眼底暗藏的情绪由恼怒到疼惜,最后化在了一片温柔里。
他仔细地把手里的毛巾叠成了一小块方片,抬手细细地擦拭过路望鹤的脸,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了抗过敏的药膏,拿棉签细细地给人涂上。
他小时候常年照顾生病的母亲,那时候学会的照顾人的一些技巧几乎刻进了基因了。
药膏抹到一半,路望鹤是在脸颊处舒适中带着点儿微痒的触感中睁开眼醒来的。
映出眼帘的是傅京墨修长的指节,再是坐在床沿处的人影,在昏暗的光线中融成了一团好看的光晕,让他的神思忍不住又恍惚了一下。
开口便是低低软软的一声:“……傅京墨?”
“嗯,我在呢。”
青年低沉的嗓音明显带了些放松,旋即又温声续道:“醒了?除了脸上的疹子,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路望鹤极缓地眨着眼睛,刚醒时眼瞳上还蒙了一汪浅浅的水汽,随着他眨眼的动作一点点浸湿了纤长细密的睫毛。
听到问句,路望鹤凝神感受了一下,随后诚实地答:“没有不舒服,脸上……也不是很疼,只是有点痒。”
“那就好——闭上眼,我在给你抹药,小心别弄进眼睛里。”
路望鹤依言阖上了眸子,傅京墨拿着棉签的手是不是蹭过他下颌,比冰凉的药膏更让他觉得肌肤有些轻微的战栗,像是在诉说着某样隐秘的情感。
稍稍有些昏沉的神思随着时间的流逝清明了一些,路望鹤听到一阵塑料袋的悉索声,知道应该是药膏已经抹完了,傅京墨正把装棉签的袋子封死,便偏过头重新睁开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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