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他,如果不是考过一次状元了他应该也还是会很在意成绩。
因为成绩对于绝大部分学生自尊自信的塑造是有脱离不开的关系的。
要循序渐进。
叶天邺决定慢慢来,毕竟除了家境,他其实对邬白槐没有太多了解。
而且家境还是从小说里知道的。
“邬白槐为人敏感偏执,这与他的家庭离不开关系。”
“父母离异,从尚未记事的年纪便跟着妈妈一个人生活,妈妈工作时,小邬白槐日常遭受着流言蜚语。”
“初时,女人尚且年轻漂亮,身边不乏追求者,但为了儿子都拒绝了。”
“好在邬白槐懂事早,不哭不闹,小小年纪就很会体谅妈妈。”
“但好景不长,身体本就虚弱的女人因为长期高强度的工作,病倒了。她不舍得动给儿子攒的钱,一直没有去看病。”
“等到她在家里倒下、小邬白槐打了急救电话时,已经无法挽回了。”
“积蓄全部花了也没能将女人救回来,孤立无援的小邬白槐被哥哥带走了。”
“就像邻居说的灾星一样,小邬白槐再次见证了亲人幸福的流逝,他的哥哥因为他和他心爱的女孩分手了。”
“这件事更加肯定了他‘灾星’的身份,这致使邬白槐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因为他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文字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东西放到现实里却并不那么好了解,至少叶天邺没从邬白槐身上看到任何敏感偏执的地方。
他只觉得邬白槐太温柔了。
不止是对他,邬白槐对任何人都耐心谦虚有礼貌。
只是不主动而已。
叶天邺就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午。
对待不主动的人应该主动,但不能一下子太过主动,会把人吓跑。
主动追击表白的计划被叶天邺暂时搁置,他要先和邬白槐混得更熟一点才行。
慢慢来,这可是他想认真喜欢、用力拥抱的人。
“邬白槐,我们明天见。”叶天邺说。
邬白槐轻轻点头,“路上小心。”
叶天邺拎了书包,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他说:“你先走。”
“你要做什么。”邬白槐说。
他向来都是在下午放学后去邬明葵办公室等他下班后商量晚餐的,但在叶天邺面前他似乎什么习惯都没有了。
叶天邺不走的话,他也不想走。
叶天邺看到邬白槐有留下来的意思,连忙推着邬白槐往外走,“你先走,留在这里会影响我。”
开玩笑,哪有当着人的面做他的攻略的。
再说了,邬白槐在他身边,他不去看他不跟他说话反而在那里写攻略?那不是傻子吗。
“你乖,先回去。”叶天邺眨巴眨巴眼,哄道。
知道了叶天邺赶他走不是因为嫌弃,邬白槐应了声好,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放到了叶天邺的掌心里,“给你。”
叶天邺撕开糖纸,把糖塞到了邬白槐嘴里,笑道:“这是在还军训时截走那颗糖吗?”
邬白槐愣了一下,随即又染上一点笑意,原来他还做过这么大胆的事。
口腔里清凉的味道和那会儿的很像,但似乎还多了一丝甜意,他说:“没有,只是想把糖给你。”
叶天邺的心被击中了。
他快速回到座位上坐下,把脸埋在书里。
不为别的,只为吸收书中的圣贤气息好让自己不要在神圣的教室里对年级第一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只是想把糖给你。”
这是什么神仙小朋友。
太可爱了吧。
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想亲亲想抱抱不过分吧?
但他也就想想而已。
他叶天邺虽然是个变态,但还不至于当个禽兽。
待他冷静下来,叶天邺放下了手里的书。
他转头去看门口,邬白槐应该已经走了……吧?
“还有一颗给你。”邬白槐蹲在叶天邺旁边,一只手臂横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掌心里放着一颗薄荷糖,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叶天邺惊讶地低头,然后在一瞬间被俘获。
他想,如果一个男生愿意蹲在你面前,以仰视的姿态笑着去看你,那他一定很喜欢你。
“你这样好像在跟我求婚啊。”叶天邺笑道。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手里放着糖的少年悄悄红了耳根,脸上却无波无澜地说道:“那你还要吗。”
叶天邺握住了邬白槐那只拿着糖的手,笑意更甚,开口道:“当然要。”
那样子就好像在说“我答应你的求婚”一样。
邬白槐看着叶天邺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笑意像星辉一样洒落,把他的世界又点亮了一分。
“我不打扰你,先走了。”邬白槐抽出自己的手,轻声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邬白槐声音里微不可察的冷意就悄然消失了,叶天邺几乎要溺死在少年包容又温柔的嗓音里,无法呼吸。
他拆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你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打扰的。”
想到两人的口腔里弥漫着同一种味道,叶天邺多说了几句:“之前跟你说的‘我特别有空’‘只要你找我我就有空’‘全学校我最有空了’会一直作数的。”
邬白槐没忘,他只是没想到叶天邺还记得。
酸酸涩涩的感觉胀得心脏满满的,邬白槐点了一下头。
离开教室走往办公室的路上邬白槐仍然有一丝不真切感。
叶天邺回来了,他们今后会以不到10公分的距离度过上课的每一天。
他还说,以前的话会作数,他不会打扰到他。
邬白槐看着自己的手,叶天邺的温度似乎还留着没有散去,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想把那份触感抓住。
看到邬白槐呆呆的样子,从办公室出来的老师还以为他是找不到自己哥哥,好心道:“你哥的话,刚才和一个女人出去了。”
邬白槐回过神,猛地看向那老师。
老师还以为他是高兴,便把刚才办公室里的八卦结论说了出来,“我们都觉得说不定是你未来嫂子哈哈哈哈。”
“他们在哪。”邬白槐垂着眸问道。
老师给他指了个方向。
邬白槐顺着那方向找去,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他听到女声说:
“我离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不学习就没法同班了,好想提醒一下叶子啊
第25章
邬白槐攥紧了拳头,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方才温暖的触感被疼痛取代,他无法再往前走。
无论怎么用力身体都在往后退。
退到了走廊尽头,他顺着楼梯往上狂奔。
一直到了天台,邬白槐看到叶天邺的家才冷静了一点。
他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
原本他以为可以放下的愧疚,在那一瞬间全部涌上,凶猛来袭将他吞没。
邬白槐的身体微微颤抖,夏日的风也抚不平他的心绪,只能任由愧疚这只怪物在他的世界里大肆破坏,再次将他的彩色宝物染上黑色。
在世界愈发灰暗之际,一道清亮的声音划开了沉重的暗色城市,“邬白槐!我找了你好久!我跟你说,这个冰棒特别好吃,他买了三我抢了俩,还有一个在橙子那。”
一句一句地像利刃一样割开了黑暗,光一道道地洒下来。
不容商量,却温柔万分。
怪物不动了。
它在光下显得十分丑陋,尤其是照不到光的地方格外骇人。
清亮的声音放轻了些许,“邬白槐,你心情不好的话我的胸膛借你啊,你看上次我在基地那么丢脸……你也丢一次,好不好?”
灰暗的城市破碎了,光照得怪物无所遁形。
却也将那骇人的地方清晰地显现了出来--它似乎并不那么可怕。
邬白槐抱住了叶天邺的腰,把脸埋进去。
叶天邺摸了摸胸膛上那颗脑袋,他能感觉到一点湿润的热度,但是他没有提任何相关的问题,也没有开口安慰。
他其实很受不了邬白槐这样子,他情愿邬白槐嚎啕大哭,也不想他像现在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不是夏天校服单薄他都不知道邬白槐哭了。
刚才从小卖部回来的秦介洋和程六逸递给他一冰棒,两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介洋告诉他,战友还在教学楼他没有买他的份怎么办?
程六逸捂住秦介洋的嘴,说,邬白槐样子不太对劲地往楼上跑去了。
叶天邺没有犹豫地,抢过了秦介洋手里的冰棒,往天台跑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缩成小小一个的少年。
现在这个少年抱着他,终于不再那么渺小。
“邬白槐我跟你说个秘密吧,你不要抬起头看我哈。”叶天邺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也许邬白槐根本不会相信,甚至会告诉别人,但是没关系。
“我其实25岁了。”叶天邺语气不太淡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只是身体和你们年龄一样,所以我之前一直想退学,因为我本来怎么说?也算事业有成了,就不太想过什么校园生活……”
说着,叶天邺沉默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但是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所以我又回来了。”
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等着我去追。
他年纪有点小,所以我想陪着他过完这枯燥又美丽的高中生活。
他非常温柔,所以心里藏着很多事不说,我想着在他身边在他需要时可以给他一个拥抱。
他还不怎么会爱自己,所以我准备在这方面给他一点启发什么的。
“等你平静一点的时候,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叶天邺说。
那个叫邬白槐的少年,真的很值得很值得去喜欢。
不知道你觉得那个叫叶天邺的老男人有没有荣幸和他交往?
“还有啊,我生意做多了,很喜欢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能有些没必要的东西我也会说很多……要是你觉得‘这个老男人怎么那么啰嗦’,那你一定要告诉我。”
叶天邺摸摸邬白槐的头发,“我都会改的。”
“我信你。”邬白槐说。
叶天邺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那你还跟我玩吗。”
“没关系。”少年收紧了手臂。
叶天邺松了口气,“那我就当真了。”
当你还会继续喜欢我。
当我还有机会追求你。
自那天之后,邬白槐对叶天邺特别好。
特别周到的那种好。
那种温柔男生会为喜欢的人做的事,邬白槐一件不落。
叶天邺思前想后,估计少年是把他军训时说的话当真了,他决定撇清这个由他自己制造出来的谣言,“我其实也没有我说的那么娇生惯养。”
太娇生惯养把未来男朋友吓跑了怎么办。
“没关系,你做你自己就好。”邬白槐却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一门心思只想对叶天邺好。
但除此之外,邬白槐平静得好像他们只是朋友。
要不是少年人的眼神根本藏不住,他还是喜欢他,叶天邺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可邬白槐越是对他好,越是不求回报,叶天邺就越愁。
他来上学不是来当小少爷的,他是想哪怕一点,可以让邬白槐更轻松一点。
现在他养尊处优,邬白槐鞍前马后。
这和他的预想完全不符合。
这让他怎么把表白的话说出口?
叶天邺很发愁。
他现在比起把人吓跑,更怕邬白槐对他太好。
再者,母胎单身真的承受不来。
时时刻刻都像在做梦一样,全部接受吧怕自己实在太飘,只接受一部分吧到底该接受哪一部分?
怀着各种复杂的感情,叶天邺按兵不动地陪着邬白槐来到了期末考试。
又是一次分班考试。
分!班!考!试!
有极大可能导致他们不同班的!那种考试!
然而叶天邺直到期末坐在考场里的时候,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忘了学习。
也就是说他和邬白槐高二整整一年,都不会在一个班级里。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他现在不老也很伤悲。
叶天邺拼命地挖出以前的记忆试图做出试卷所有的题目,但他悲催地发现,他根本就不记得多少了。
至于最新鲜的知识--上学期学的那些,它们好像不太有用。
他的语文只能靠基础题和诗词拿点分,再靠作文来凑及格。
下午的数学,那些上学期的知识就更没用了。
顶多也就解一下大题的第一小题,填空全写1。
至于选择题那只能采用远古法则: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其他情况都选C。
当晚叶天邺就痛下决心彻夜复习,哪怕进不了冲刺班,挣扎一下也是好的。
说不定呢?奇迹就在他挣扎间降临了呢?
然而第二天坐在考场里的时候,叶天邺就发现对于他这样的人,奇迹是不存在的。
比较能派上用场就是他昨晚抱佛脚看的那些,但他落下的太多了。
叶天邺人生第一次觉得半小时做完一份理综试卷是如此空虚。
昨天语文作文他好歹能发挥一下,今天的理综根本没有他吹牛的余地。
估摸着最多也就190。
这一门扣了110,别说冲刺班,就是前300他都进不去。
唯一能拉分的也就英语,但只有英语高分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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