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柔了一分,开口问道:“你喜欢吃甜的?”
“嗯~~”
“喏,这个给你。”
萨尔狄斯伸手从旁边的桌案上拿了一颗他刚才吃的蜂蜜杏仁,递给弥亚。
“这个更甜。”
弥亚看着他递过来的蜂蜜杏仁,手上依然拿着白面包,没放下,就这么直接对他张开口。
看那样子,是想让萨尔狄斯喂到他嘴里。
萨尔狄斯错愕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登时就给气笑了。
向来只有别人伺候他,他什么时候会反过来伺候别人,偏生弥亚这家伙居然一副理所当然等着自己伺候。
“怎么?你自己没手?断了还是废了?自己不会拿着吃?”
他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自己不动手就别吃。”
萨尔狄斯刚要把蜂蜜杏仁丢回盘子里,一只手却是快他一步,将其从他手中拿了过来。
弥亚将蜂蜜松仁丢进嘴里,嚼了两口,蜂蜜清甜的滋味充斥了整个口腔,让他心情越发好起来。
他一边咬,一边低头捡起刚才那个侍女掉在地上的银勺子。
弥亚把勺子放在桌案上,伸手从桌案上拿起一块烤鱼肉,说:“我的手没断也没废,当然可以自己吃东西,不需要别人喂。”
他慢悠悠地说,意有所指,将烤鱼肉递向萨尔狄斯。
萨尔狄斯看着银勺子,突然记起自己一直以来好像就是懒得动手,吃饭都是让侍女喂着吃,刚才已经被弥亚看在眼里,他再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脸不禁微微一红。
有点尴尬也有点不爽,他没吭声,接过弥亚递过来的烤鱼肉,狠狠一口咬下去。
结果由于一口咬得太多,腮帮子都有点鼓。
没了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起来就多了几分可爱。
毕竟,脾气再坏的波斯猫只要安静下来,那副乖萌的模样还是非常具有欺骗性的。
弥亚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边用白面包沾点蜂蜜,继续啃。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地坐在躺椅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往嘴里塞东西。
萨尔狄斯吃的绝大多都是肉,显然无肉不欢。而弥亚则是更青睐牛奶、白面包以及偏甜的东西,当然,肉类食物也会吃。
他们一边吃,一边开始聊天。
“我刚才见到你父亲了。”
“哦。”
萨尔狄斯哦了一声,看神色对此不怎么感兴趣。
“你们两个真是一点都不像。”
“所有人都这么说。”
“所以你更像你母亲吗?”
“差不多吧,都说我头发的颜色几乎和我母亲一模一样。”
“有点好奇你母亲到底有多好看,可惜一直都没看到。”
“你见不到她的,我父亲不喜欢她在外人面前露面。”
萨尔狄斯说,语气淡淡的。
“就连我也必须在得到她的允许之后,才能去见她。或者她主动叫我也行,不过这样的事情很罕见。”
“啊?”
刚咬了一大块枫糖松糕的少年一噎,差点卡住喉咙,赶紧嚼两下吞下去。
孩子去见母亲,还要先得到母亲的允许——这么奇葩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可是萨尔狄斯却将这种事说得轻描淡写,显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看着神色平静的萨尔狄斯,弥亚心情很是复杂。
萨尔狄斯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小时候他一直把这事当做理所当然,以为大家都是如此,后来渐渐长大了,才知道这样的规矩非常奇怪。
他向来不愿意将这种事对别人说,因为那会让他有种被别人知道了自己不堪的事情的窘迫感,会让他很不舒服。
可是对弥亚说他却不会有这种感觉——大概是因为他这一生最不堪、最丢脸的一面早就被弥亚看光,已是破罐子破摔,什么都无所谓了,所以在弥亚面前他反而很坦然。
弥亚赶紧转移话题:“我有点好奇,你妈妈真的那么美吗?”
萨尔狄斯沉思了一下,回答:“比我还要好看很多,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出她有多美了。”
“哦,那的确应该是……难得的美人了。”
对于这只自恋的波斯猫的类比方法,弥亚有种想吐槽却不知该如何吐槽的感觉。
萨尔狄斯往嘴里丢了一颗消食的山楂糖,慢悠悠地说:“你不用旁敲侧击地试探我,我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啊?”
弥亚双手捧着同样是消食的酸梅汁,一脸茫然。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他真的只是为了转移话题随口一问而已。
“我说过,别以为我会忘记你做的事。”
少年用琉璃般瑰丽的异色双瞳轻轻地瞥了弥亚一眼,带着某种胜利者的骄傲。
“我记起来了。”
他昨晚睡着之后,迷迷糊糊做了梦,然后想起来这件事。
萨尔狄斯说:“你那天晚上在水中亲了我。”
“噗——”
弥亚刚喝的一口酸梅汁尽数喷了出去。
“不是——咳咳!”
被呛到的他剧烈地咳着,一脸涨得通红。
“咳——我——咳咳!你等、咳、我没有——”
因为呛得厉害,弥亚话根本说不顺畅。
但是,无论是呛得脸色涨红还是呛得说不出话来,都被萨尔狄斯当成了心思被揭穿从而羞红了脸,以及羞涩得说不出话来。
“别着急,我不会因此嫌恶你的。”
弥亚拼命地垂胸口:“咳——我——咳咳!”
“毕竟以我的容貌来说,实在很容易让人一见钟情。”
金发的美少年自傲地说,他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衬得他的美貌也仿佛闪耀着光华。
“你当初对我态度恶劣,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是不是?”
弥亚:“……”
被呛的加上被气的,他使劲拍着胸口涨红了脸被哽得说不出话来。
“不然,你当初也不会不顾性命地跑回来救我。”
在见到弥亚之前,萨尔狄斯已经认真思索了大半天。
要知道,他们两个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可是一路上,弥亚虽然对他态度恶劣,但是行动上却一直很照顾他,甚至性命交关的紧要关头也没有丢下他。
这世上,从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付出。所以,如果不是这家伙对他一见钟情,怎么会愿意豁出命来救他?
哼,这家伙当初还故意以人多怕走散为借口,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真相只有一个。
萨尔狄斯笑着,漂亮的脸抬起,傲慢地昂起下巴。
虽然在努力掩饰着,但是他眼中仍旧是泄出一分得意之色。
他一脸笃定地说:“你这家伙,当初在水中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惊呆了的弥亚:“???”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讲。
在弥亚呆滞的目光中,萨尔狄斯继续说道:“虽然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但是我还是要早点和你说清楚,你没机会的,放弃这段感情吧。”
他侧眸,微微昂着下巴,用如施舍一般的眼神看向弥亚,目光中的得意又忍不住多泄露出来几分。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因此而疏远你,我允许你成为我的好友,以后继续陪伴在我身侧。”
弥亚:“……呵呵。”
那还真是,谢谢您啊。
拳头痒,想打人。
强行控制住自己对那位自恋的波斯猫看起来很好打的眼眶蠢蠢欲动的拳头,弥亚深吸一口气。
不生气,不生气。
想想他的小白莲人设,他刚才好不容易保住的小白莲人设。
何况,现在不是动手打人的时候。
现在关键在于,他必须解释清楚,澄清自己对某人毫无觊觎之心。
“萨尔狄斯,我觉得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一、点、想、法、都、没、有!”
最后那一句话加了重音。
“那天晚上在水里,我当时之所以亲你……不,那不叫亲,叫人工呼……啊啊,说了你也不懂。”弥亚苦恼地挠了下头,想了好一会儿,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当时就是我看你溺水要呼吸不过来了,怕你死掉,所以把自己的气给你渡过去。”
他摊手。
“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其他任何的附带意思。你懂了吗?”
萨尔狄斯静静地听着弥亚的解释,没吭声。
他仍旧微微昂着头,一手撑着侧颊,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弥亚,一副‘编,你继续编,继续找借口,我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的表情。
那神态,高傲而又笃定。
弥亚:“…………”
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
拳头又在蠢蠢欲动。
他快要控制不住他的洪荒之力了!
第23章
最终弥亚也没能解释清楚。
反正无论弥亚怎么说,萨尔狄斯都是一副‘我看透你的谎言了’的表情。
他从心底里笃定弥亚就是喜欢他,对他一见钟情。
弥亚被萨尔狄斯那副拽拽的模样气得够呛,为了避免自己控制不住一拳挥过去,彻底崩掉人设,他赌气说自己吃撑了,甩下萨尔狄斯自己去花园里溜达。
实际上他也已经憋屈得吃不下去了。
当然,他这种做法,又被萨尔狄斯视为因为心思被揭穿而落荒而逃,于是心情越发愉快。
萨尔狄斯自觉要体贴地给‘失恋’的弥亚一点缓冲的空间,也就没揭穿他,继续侧躺在树荫下喝着消食的冰镇酸梅汁。
嗯,今天的酸梅汁尤其好喝,应该给做它的下仆一点奖赏。
金发少年如此心情舒畅地想着。
…………
在一名仆从的引领下,弥亚来到这座府邸一侧的花园。
他觉得头疼。
其实对于萨尔狄斯的想法,他多少能够理解。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的话,这世上有谁会为了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豁出性命?
可他真的冤。
且不说他自知性向非常正常这一点,就说萨尔狄斯这家伙现在才十三岁——再怎么是个美少年也只有十三岁,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未成年小鬼,他能动什么心思?
但是,就算不承认也没用,那个自恋的家伙估计心里认定了自己暗恋他。
弥亚使劲揉着太阳穴,发愁不已。
所以他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打消萨尔狄斯这个想法呢?
被强行‘一见钟情’的少年一边苦恼地思索着,一边在花园之中随意往前走,错落有致点缀在庭院之中花木、还有一侧流淌着的清澈小溪他都没什么心情去观赏。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但太阳尚未完全落入地平线下,庭院中还有光。
风轻轻刮了起来,摇晃着庭院中的树木,树冠晃动着簌簌作响。
弥亚坐在水池边上。
他走累了,正坐在清凉的水边休息。石制的池子里白色的睡莲盛开着,碧绿的荷叶在水面上被风吹得不断起伏着,水面一道道波纹扩散开来。
他看着有趣,就弯腰摘了一朵白色睡莲。
白色的花瓣簇拥着鹅黄色的花蕊,他拿在手中转一下,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细小的花蕊跟着轻轻一抖。
心情稍微好点了的少年正看着手中的莲花,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肩后伸过来。
那东西张嘴啊呜一口。
他手中的睡莲惨遭分尸,瞬间被咬得残了一半。
弥亚被惊得哇的叫了一声,吓得差点一头栽倒在水池里。
幸好他反应迅速,左手猛地撑在石地上,这才稳住身体,没成为落汤鸡。
右手还攥着那缺了半截的睡莲,他惊魂未定,抬头就看到刚才吓了他一大跳的大东西又凑过来,吭哧又咬了睡莲一口。
弥亚:“……呃,鹿?”
吓到他的是一头火红色的幼鹿。
之所以叫幼鹿不叫小鹿,是因为它的个子真的不小,估计有一米五六,几乎和弥亚一样高了。
但它此刻还处于幼年期,因为它头上的小鹿角才刚刚鼓出来。幼年期就这么大,让人难以想象这头幼鹿成年之后到底会高大成什么样。
这只幼鹿有着一身如火焰般赤红色的皮毛,细绒光滑,点点白斑点缀其中。夕阳余晖照在那身皮毛上,泛着漂亮的赤色光泽。
它低着头,吭哧吭哧地啃着弥亚手中的睡莲。
就在弥亚错愕地看着眼前愉快地啃着睡莲的幼鹿时,一只手伸过来,动作轻柔地抚摸了一下赤色幼鹿的后背。
那是一只柔软而又白皙的手,手指纤细,肌肤通透润泽,如白玉雕琢出来的一般,指尖的指甲点缀着豆蔻般的粉意。
它轻轻地抚摩了一下小鹿,然后就收了回去。
“吓到你了?”
一个女性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如竖琴拨动琴弦时发出的声音,动人的,就像是夏日里在万花丛中掠过的和煦的风。
“别怕,它不会伤到你。”
弥亚循声抬头看去。
他失神了一秒。
站在他身前的女子如沐浴着世界上万千光华降临在大地上的象征着美的女神的化身。
无需任何语言去描绘她的美丽。
她只需安静地站在那里,就让她周身的一切、甚至于天边灿烂的晚霞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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