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嫌弃你看不起你,就是当时说话没过脑子,饶了朕这次好不好?”
霜降很少听李钺这样同他说话,只见过李钺同其她宠妃说过,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一个卑贱的阉人也能得到这种轻声细雨情话般的待遇,一时也忘了哭,眼泪就憋回去了。
难过的情绪一扫而空,霜降吃吃地笑起来,李钺见他心情好了,手便不安分起来,两人在车上胡搞了一通,马车又绕着皇宫多跑了一圈。
除夕当晚,李钺按祖制是要和中宫皇后一起过的,未央宫上下一片喜庆,就为了迎接皇帝到来与皇后娘娘辞旧迎新。
皇后一身大红凤袍,端坐在宫殿上首,派出去的人却一直回消息说皇帝还未回宫。
皇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和霜降那贱人一起出去的,她捏紧了帕子,又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皇帝。
皇帝春风满面心情不错,来未央宫纯属是给皇后个面子,对其他的事没有什么想法,在皇后脱了衣覆上来时轻轻推开她:“罢了,早些睡吧。”
午夜时分,这宫里的主子们都歇息了,奴才们也得了恩典可以在甬道里放烟花,霜降住的地方也刚好能听到一些小太监小宫女嘻嘻哈哈的声音,凝神去分辨,还能感觉到丝丝生气,给皇宫增添了一些年味儿。
其乐融融。
霜降穿着寝衣坐在床上,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手里正拿着李钺送给他那支木钗。
说是送不太恰当,该说“赏”。
可是霜降还是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从李钺这里得到这种小玩意儿,还是李钺看他喜欢然后给他的,他私心里把这当成是“送”。
可是一想到之后发生的事,他宁愿李钺不要“送”他这支钗,也不要遇见那个肖似平西王妃的女子。
他知道李钺有多喜欢涂蓁蓁,喜欢到在李锦和涂蓁蓁大婚当夜,竟然把他一个阉人错认成了心上人,然后两人犯下第一笔糊涂账。
第十八章 初次
霜降二十岁时李钺十八岁,那时候霜降已经主理王府事务有一段时间了,也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井井有条,王府里的人也都很是服气他。
从一个婴孩起就在皇宫当奴才的小太监来说,能得到李钺的看重当上王府管家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他就该日日烧高香感恩李钺,但是谁也不知道霜降还有更大的野心,他喜欢李钺,想让李钺也喜欢他。
他一个阉人,一个奴才,竟然有这种大不敬的想法,说出去是该被千刀万剐的,可是内心隐秘的爱意藏得太久,以至于根深蒂固,枝繁叶茂,逐渐地露出了端倪。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的眼神过于真诚,他不会撒谎,不会掩饰,李钺也逐渐意识到霜降对他似乎不是普通的主仆情或者友情,但是他又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只好躲着霜降,霜降知道李钺在躲他,只能一个人黯然神伤。
那段时间恰逢李钺知道了自己一直爱慕的涂蓁蓁和三哥李锦彼此心悦的事,心里正烦着,一想到王府还有个霜降对他怀不轨心思就更烦躁了,也第一次对霜降产生了一点厌恶。
霜降也受到了记事以来第一次惩罚。
他虽然在皇宫里做了多年奴才,但是因为受皇帝宠信的大太监总管洪全是他义父,因此也没受过什么罪。
就因为李钺说晚饭味道不合胃口,霜降怕他迁怒到厨房的人,于是求了几句情,就直接被李钺罚跪六个时辰。
寒冬腊月,青石板上,霜降忍着钻心的疼痛,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李钺这是故意的,故意拿他出气。
李钺问他:“你错了没有?”
霜降握紧手,垂着头:“……奴才……”
说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来,李钺气得半死,让他继续跪着。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李钺性子从来没有表现出来那么温和,骨子里的狠厉是随着血液一脉相传的,谁让他不舒服他就得让谁加倍还回来。
今日小惩大诫,只是想断了他的念想。
霜降想,要不是念着两人以往在宫里的情谊,估计李钺会直接让他滚出王府。
霜降苦笑,要是念想真这么容易就断了,他又怎么会让李钺看出来呢?
那次惩罚让霜降留了后遗症,也开启了李钺一言不合就迁怒霜降的行为习惯。
从那之后,霜降更加克制,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任何情意,李钺以为他已经慢慢放下,便也不再想这个事。
涂蓁蓁和李锦大婚当日,李钺送去了厚礼,还和李锦喝了酒,嘴里说些祝福的话,最后一个人回了自己的王府。
他喝得稀里糊涂,嘴里一直念叨着“蓁蓁。”
霜降怕这事儿传出去造成不好的影响,便自己一个人把李钺扶到了书房,李钺醉酒后所有情绪都被放大,委屈难过失落排山倒海般袭来。
母妃不喜欢他,父皇不喜欢他,连心上人也不喜欢他。
他躺在塌上,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霜降忙前忙后地帮他换衣服擦洗身子,心中忽然就有了恶劣的想法。
他长臂一伸,霜降被他拉到了面前。
反正霜降喜欢他,肯定巴不得他干些什么。
霜降猝不及防地跪在李钺塌前,一脸茫然,李钺笑了一声,说:“用嘴。”
霜降眨眨眼睛:“什么?”
李钺轻哼一声:“你不是喜欢本王吗?现在不乐意了?”
霜降连那方面的欲望都没有,更别提看过什么书或者懂这些知识,他确实不知道李钺到底要干嘛,嘴唇微张:“王爷请明示。”
李钺翘起身来,食指伸进了霜降的嘴巴里搅了一下:“行,本王教你。”
……
李钺没经过人事,和霜降是第一次,他借着酒劲儿靠着在艳书里看的东西胡作非为,没有借助脂膏也没有好好开拓,搞得霜降一身伤,卧床躺了十天。
以至于后来霜降每次想起来都是怕的,但是比起惧怕,他又更喜欢和李钺彼此相楔的亲密无间,那样会让他觉得至少自己算是得偿所愿,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十九章 玉碎
除夕后,大盛全国上下休沐十日,李钺也不用上朝,每日除了在御书房看看奏折也没什么大事,便有时间去了各个妃子那儿走一圈。
大盛朝皇帝都是三年一选秀,但是由于当初先皇驾崩,钦天监算出皇宫内五年不宜出现规模较大的嫁娶事宜,于是李钺登基四年了,后宫依旧只有皇后和两个从王府跟来的后妃,分别是杨贵妃杨氏和贤妃周氏,以及两个下面大臣送来的自家女儿,容嫔沈氏和答应蒋氏。
因此李钺的后宫倒是显得格外单薄。
各个宫都因为皇帝的到来喜气洋洋,除了当初被降为答应的蒋环儿。
李钺在芳霞宫歇息时,霜降在殿外守夜,他看见殿内的烛影摇红,心却像蒙上了一层阴影。
贵妃杨馨温婉可人知进退,一直很得李钺欣赏,在小产后李钺更加怜惜她,于是来芳霞宫的次数也更多了些。
不再去看朦胧的烛火,霜降转过头来正活动手脚,底下的人来说蒋答应又来人请陛下了。
霜降皱皱眉:“不是都打发了好几次了吗?”
小黄门耷拉着眉:“是啊,小的已经说了陛下都歇息了,那宫女还是不走。”
霜降沉吟一下,嘱咐小黄门:“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
他匆匆走出去,看见那个宫女正跪在芳霞宫大门口,这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见霜降来了,宫女连忙爬过来跪在霜降脚底下,哀求道:“大人,奴婢是蒋答应处的阿绿,您通传一声吧,让陛下去见见我们主子。”
霜降不动声色地后退一小步,温声道:“陛下的决定岂是我等奴才可以左右的,你回去吧,告诉蒋答应早些歇息,等过段时间说不定陛下就想起她了。”
阿绿泣不成声:“我们主子快不行了,等不起了。”
“什么?”霜降惊讶地问。
“我们主子从冬至后就病了,这底下的人拜高踩低,太医不给请,连碳火都克扣,现在主子病得更厉害了,饭也吃不下,就念着想见陛下一面呢。”
这宫里大小事务终究归霜降管,他不愿失职,也不想看人就这么没了,于是先让人去请太医,然后自己跟着阿绿去了咏荷轩。
霜降刚到咏荷轩门口,一直盼着的蒋环儿以为是李钺来了,高高兴兴跑出来:“陛下来了。”
霜降眸色中闪过诧异,之见蒋环儿已经瘦得皮包骨,完全没了之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
霜降咳一声:“蒋答应,陛下已经歇下了。”
一见是霜降,蒋环儿失望至极,脸色迅速灰败下来,她刚要骂人,就呛了口冷风。
蒋环儿本来就有咳喘症,以前都是金尊玉贵地将养着,这吹口风就开始咳,咳起来没完没了。
阿绿赶紧把蒋环儿扶到房间里休息,随后赶来的太医手里提着药箱,号了下脉后说蒋答应这身体伤了根本,要是不好好养着怕是度不过这个冬天。
阿绿边哭边抹泪,蒋环儿呼吸平复下来后似乎也没兴趣辱骂霜降,只是双眼无神,不知道看着哪里。
等太医离开,蒋环儿才艰难地转动眼珠子看向霜降,良久,才轻笑一声:“本宫倒是没想到,最后来看我的竟然是你。”
霜降没说话,蒋环儿也不管他,继续说:“我是蒋家嫡次女,从小就是掌上明珠,四年前陛下登基,我随父亲一同赴宴。”
那时候她才十五岁,心中无数次幻想过未来的丈夫有多英俊潇洒,直到看见了坐在龙椅上的帝王,才知道世间竟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少女怀春,以至于后来听父亲说想选个女儿送进宫,她立马就毛遂自荐。
这个女儿颜色最好,年纪也合适,送进宫后大有可为,对蒋家百利而无一害,于是她如愿进了宫,欢天喜地地做了父亲的工具。
眼角划过泪水,蒋环儿语气悲切:“可是自从我出事后,母家从未有人管过我,陛下也不管我。”
霜降想安慰,但是她和蒋环儿的交情似乎没那么深,他嘴笨,也说不出什么话,便默默地站在床边当个倾听者。
“你呢?”蒋环儿问:“你要怎么办?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一个阉人,无依无靠,难道真的以为能得到他的爱情吗?”
“……”霜降轻声说:“答应娘娘,您累了,早点休息吧。”
从咏荷轩回去后,霜降让人把自己屋里的补品都送到蒋环儿你那里,但是却没有再去看过他。
过了几天,有人来告诉他,蒋环儿没了,终究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第二十章 太后
正月十五元宵节,太后在慈安宫举行家宴,李钺携皇后和众妃出席。
在场的女眷除了后妃,还有太后娘家的两个小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看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瞅李钺就满脸羞红。
傻子都知道太后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在皇帝后宫安自己的人吹皇帝枕边风来保证娘家地位稳固。
后妃都知道李钺和太后关系不好,所以平时也没有和太后多亲厚,现在见太后还想塞人来分宠,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尤其是皇后,连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
最平静的当属李钺,他安静地用膳,时不时给霜降个眼神,霜降就帮他布菜。
家宴到尾声,太后终于忍不住主动提了出来,她优雅地擦了一下嘴巴,眼睛看向两个娘家侄女:“青青,蓝蓝,这么久了哀家怎么还没见你们跟表哥行礼啊?”
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站起来,对李钺甜甜一笑:“表哥好。”
李钺看也没看她们,把霜降夹的一个虾仁饺吃了才说:“嗯,坐吧。”
青青蓝蓝两姐妹听话地坐下,太后笑得一脸慈祥:“嗯,哀家看这两个孩子是越看越喜欢,有她们陪着,想着以后哀家在这宫里也不会孤单了。”
李钺点点头:“母后要是喜欢她们,尽管召进宫陪您就好。”
太后见李钺不吃这招,便换了个说法:“也是你外祖说,看你后宫单薄,至今一个子嗣也没有,想把两个孩子送进来为皇家尽一份力。”
李钺神色不变:“有劳外祖操心了,后宫的事朕心里有数。”
“先皇在皇帝这个年纪后宫充盈,你现在只有皇后和几个妃子,就不担心我大盛皇室凋零吗?”太后嘴角沉下来。
“先皇是先皇,朕是朕,希望母后以后不要再管朕的后宫之事。”李钺脸色也难看起来,宴上众人皆是自有心思。
嘭!!!
太后一拍桌子,大家更是大气不敢出,她拿出了和李钺的血缘关系威胁:“你是不是想气死哀家?”
李钺反而笑了起来,他长得好看,平日里严肃的时候让人不敢直视,一笑起来就跟光一样艳丽,青青蓝蓝两姐妹顿时心生向往,谁知道李钺的下一句话就定了她们的下半辈子,李钺说:“既然母后这么想让两表妹共侍一夫,那朕就下旨让她们去百色和亲罢了。”
说罢,也不管两姐妹如何哭哭啼啼,便带着霜降离开了。
好好一个家宴搞成这样子,李钺心情不好,一个人走在前面,霜降屏退了侍从跟了上去,轻轻喊一声:“陛下。”
李钺闷闷答一声:“嗯。”
霜降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李钺,想了一会儿,说:“今日汤圆还没吃呢。”
李钺停下来,看到霜降脖子上围了圈兔毛,整个人毛绒绒暖乎乎的,有点哭笑不得:“怎么这时候了还想着吃?”
“奴才义父说过,过节就要做过节该做的事,过端午就该吃粽子,过元宵就该吃汤圆,这样才有盼头。”
李钺知道霜降是洪全带大的,在他印象里洪全就是个无声无色万事周全的人物,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常常跟在父皇身后的洪全是什么人,不过霜降跟他应该也差不多。
他点点头:“好,那就吃汤圆。”
两人回到紫宸殿,霜降去小厨房亲手做了一碗汤圆过来后便守在李钺身边看他吃。
白白胖胖的汤圆一个挨着一个挤在碗里,李钺拿筷子轻轻一戳,汤圆就流出了黑色的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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