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你先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了,将血洗干净,我们再好好谈谈。
可小皇帝瞧见他只是后退,猛地跨一大步,用那沾满血的手攥住他的肩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骨头捏碎。
“对不起,我……”
楚歇看到那双眼里除了暴虐,还有化不开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他当时的确是想利用江晏迟,说了些讨巧的话,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因为他的谎言而这么生气。
“我的确……的确是不喜欢你,我骗了你。但是,我那时候是怕你……会杀我,所以我才——”
不对。
他还是在骗人。
早在他以自尽威胁自己杀江景谙时,他便已经很清楚——自己根本不会杀他。
事到如今,他口中还是没有真话。
楚歇感到肩部的力道加大,脸色苍白着呼痛。
楚歇,你不是怕我杀你才撒谎。
你是想借我的皇权保住许纯牧才撒谎。
甚至你回上京城,与我成婚,也是为了许纯牧。如果许邑造反没有失败,你就不会回来了。
许纯牧放不下他爷爷,他族人。
而你,放不下他。
江晏迟看着那雪白的脖颈,几乎想要直接将此人掐死。
此人怎能如此薄情。将人的真心玩弄于股掌之上,只求为另一个人谋求前尘与活路。
所以你只能回来,与我成婚,保住许家——这才是你在淮崎郡驻留一月有余的真相,不是什么重伤,也不是旁的,是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回来!
明明知道许邑要谋反。
明明知道自己在上京城危在旦夕。
你还是走了。
若江晏迟那一次没有兵行险着,借周统领的兵夺了许长陵的权,连夜把控上京弑父登基。别说什么皇位,怕是性命都难保。
楚歇那么聪明,怎么会算不到这些。
可他还是丢下了他。
他为了他杀了江景谙,将自己置于危崖之上,连稳坐的太子之位都摇摇欲坠。
但楚歇将他利用完了,一转头,就可以弃如敝履,不顾他的死活,和别人一路向西私逃。
是啊,与他相交十数年的赵煊早就说过。
相信他的,到头来都只能落得残败的下场。可他怎么就是信了呢。不仅信了,还将自己拱手送上——
是的,是他自己自甘下贱。
将自己送到这人面前,仍他.玩.弄。
他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
也许,楚歇骗过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包括如今连连兵败如山倒的忽敕尔。
也许,他也曾像自己这般信任过他。
明知不可信,不能信,还是信了。然后——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底,自己和那北匈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楚歇护着许纯牧的一颗棋子,一柄用过就能随意舍弃的刀刃。
“楚歇,你真厉害。”说罢,低下头去狠狠啃噬上他的双唇,像是要将他皮肉一寸一寸咬碎一般。
想将我利用完就丢,你想得美。
楚歇看着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只觉得好似比上次北匈使者来和谈时更残虐。
想到上次发生的事情,他脸色唰地一白。
用力地推拒着,说:“唔……江晏迟——”
“朕是大魏的皇帝。”
那人松开自己,楚歇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却见他唇上殷红染血,带着一缕冰冷的薄笑,“谁准你直呼其名。”
见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衣领,楚歇却发起了抖。
不是想到上次的疼痛而害怕,而是感到了屈辱。
他好像——是江晏迟生气了就可以随意欺辱的玩意似的,每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承受吗。
本也是他靠身体去巴结的此人,可是如今,他却生出一种无法忍受的感觉。
夫妻,到底什么是夫妻。
随着外裳的褪去,楚歇眼底浮起一丝薄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脚踩在江晏迟脚上。
那人吃疼地退了两步。
啪——
等意识到的时候,楚歇才发觉自己竟扇了他一个耳光。
“江晏迟,你混账!”楚歇望着自己的手,这一次没有道歉,而是握紧成拳头。
小皇帝的头微微偏着,渐渐浮出一片红。
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像是又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再次对视上楚歇薄红欲怒的眼。
“朕说过,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身体——也可以。”
说罢,见楚歇又想抬脚故技重施地踩上脚背吗,他足尖一个横扫,那人立刻踉跄着往后栽去。
再一个拦腰横抱,将人禁锢在怀中,气势凛然地往里屋踏去,“你嫁给了朕,这一辈子,就只能呆在朕身边,乖乖做你的皇后!”
楚歇惊慌地推拒,被摔上床榻的刹那翻身欲离,却被拖拽回来摁住,眼看着腰带被抽离,他浑身发抖,脸上血色尽失。
“江晏迟,你怎么如此对我!”
“是我将你扶上太子之位,是我一路保你护你,纵使我也曾骗过你,到底你如今是顺利登上帝位……虽途中坎坷,可到底你,你……”
“你根本就没有损失啊!”
楚歇真的有些慌了,江晏迟听到他这句话,手上动作倒是停了些许,蓦地看着身下的人:“你犹豫过吗。”
“什么?”
“濮阳郡……你抛下我的时候,你可曾犹豫过。”
楚歇一时哽住,眼眶倏然红了,“对不起,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可那时候许纯牧受的伤太重了,我——”
身上布帛尽数撕开,寒风入屋,吹过一片细腻如雪的肌肤。
江晏迟握住他的双腿上推,这一次,不再有只言片语。
“陛——陛下!”
一只苍白的手却握住他的手腕,像是求救一般紧紧攥住他的袖口,江晏迟一抬眸,看到楚歇那满是惊惧的眼神,一瞬间又好似被烙铁烫上心口。
“别,别这样……不要……真的,真的不要……”
他的身子瘦弱而白净,本是如玉般温润细腻,如今却因恐惧而抖如筛糠。
本是没有抱什么希望,楚歇默默地揪住了被子,像是认命似的闭上眼,紧紧咬住下唇等待疼痛的降临。
可那人却松开了自己。
再睁眼时,只看到那人静默地站在床榻边。
第74章 首发晋江
“来人,将皇后严加看管,禁足承鸾殿一月,不得出殿门半步。”江晏迟的声音冷如冰霜,仿佛几日前温情脉脉的是另一人似的。
楚歇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小皇帝,在稍有得势之后,竟然会是这么一副嘴脸。
心中满溢着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愤懑,又像是失望,亦或是旁的。
楚歇自己也分不清。
只取了件外裳披着起身,想追出去却被门口迎来的卫兵拦下。回转屋内楚歇气急了,拿起那还残留着药渣子的瓷碗便往墙角里砸去。
碎裂声响起。
没成想那人去而复返,吱呀一声将门重重推开,又咬着牙教人将屋子里所有的瓷器玉器簪子都收走。
楚歇不明所以。
只看到那小皇帝教人压着桃厘过来。那小丫头一直被自己好好养在府邸里,没见过这等阵仗,被摁在地上跪着吓得红了眼,颤颤巍巍地喊着“大人”,楚歇一急,厉声道:“江晏迟!你,你——”
外裳虽宽大,却未能将里衣的残破完全遮掩,护卫们只稍稍一抬眼便立刻将目光压下,不敢多看。
“你若是伤了半点皮肉,我就十倍加之在她身上。”说完这句,江晏迟再次转身离去,步履凌厉而飞快像是没有半分流连。
几乎将承鸾殿内一搬而空,门终于再次关上。楚歇不敢相信,就仅仅是因他成婚之前骗了他一个小小的谎言,他竟能如此对自己。
说到底,如今江晏迟好歹还是当了帝王。自己是不是真的骗过他,又有什么所谓。
江晏迟虽生得凄楚,可好歹这几年来,自打他将那人借出冷宫,自认并没有做多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相反一路助攻。
太子之位都捧给了他。
原就该死的段瑟也为他救下。
眼下是多么要紧的时期,按照原文里的时间线,再有两个月就是这崽子真正登基那一夜。许纯牧会死,自己也会死。
必须在这短短两个月里保住许纯牧的性命,否则下一次共情时,原楚发现许纯牧死了。
以他阴狠决绝的性格,一定会要了小音的命。
对,红缨枪。许纯牧的死因是红缨枪——只要能想方设法赶快杀了赵灵瞿,就一定……
楚歇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再一次打开系统。
“宿主,宿主?”系统感知到楚歇此刻的心绪起伏,万分惊讶地说,“宿主,您的情绪波动值怎么这么大,发生什么事了……”
“快,快,解锁原文,我要看看是不是杀了赵灵瞿就一定能保住许纯牧的命!”
“可是宿主,上次江景谙之死的剧情,因为非您亲手杀他,剧情解锁度+3%,现有剧情解锁度是88%,还差两个点才能解锁全部原文剧情……”
两个点,怎就还差两个点。
楚歇伸手插入鬓发,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心中懊悔着当时应该自己杀了江景谙,亲手杀,怎么那一箭就让江晏迟射去了呢。
不是,决策错误出现在更早。
江晏迟提出要成婚的时候他就该拒绝的。
为什么要去借住江晏迟的能力,为什么要去相信他。为什么要与他做交易。
为什么要……倚靠他。
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的。
“宿主!”系统看着那起伏波动的情绪值,惊讶道,“宿主您的负面情绪怎么这么高……”
与他绑定十几年,这位宿主从来没有负面情绪的。他好像能够冷静理智地摒弃所有不利于解决现状困境的所有消极情绪,不论遇到多么难的处境,都可以从容地应对一切纷乱如麻的境况。
他不会慌张,懊悔,犹豫,苦恼,有也不会持续很久。情绪往往只是波动一瞬,很快就就会压下。
更妄谈伤心,或者绝望。
但是如今好像是一直以来被压制的情绪撕开一道裂口,楚歇捂着心口,极力地想要将这沉郁的愤懑再次压回心底。
系统明显地感知到楚歇的情绪,又慢慢地降了下去。恢复到了十数年的正常水准。
“下一个剧情是什么。”
系统有些为难:“现在仅剩两个剧情,下一个剧情,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山林刺杀。”
山林刺杀,哪个山林,刺杀谁。
楚歇险些气糊涂了,这才回过神来。是京郊西南二十里外的山林,刺杀太子。
如今太子登基,就是刺杀皇帝了。
果然应该早走剧情的!江晏迟如今少了自己几分擅权,又没了宁远王的威胁,甚至是镇国侯许家也深受大创。
还有谁能刺杀得了他。
事情走到这一步,楚歇再回望,才发觉剧情走得艰险,但江晏迟每一次都险中求胜。从主角线来说,反倒是在不断加快他集权于手的进程。
还在这里跟我发火。
分明得便宜的都是你!
心底那一些火又窜了上来,可平息后又问:“能不能直接走下一个剧情。”
“下一个剧情?”系统愣了,“下一个剧情,就是您刺杀失败,被凌迟处死了。”
“……”
“而且,剧情都是按顺序走的,不能跳过……”
系统琢磨了一下,问:“您是……不想走这个剧情吗。”
“不是,是这个剧情太难走了。”
楚歇冷着声音,“我不走。”
“……?”系统惊愕。这里头有好走的剧情吗,没有啊,次次都难走啊。
宿主虽然以前时常嘴上说着剧情难走,但哪次最后不是乖乖地走了个漂亮。
怎么如今到了最后关头,反而是不走了。
“宿主,解锁了全部剧情后,才能够更好地判断许纯牧的死劫到底是什么吧……您不是之前也说过吗,信息……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系统劝说了两句,“小皇帝又不会真的死,就是给一刀就行,不用走得很完美,只要两个点,两个点就够解锁全部剧情了……”
道理他都懂 。
可他也说不上来。
这剧情其实硬要他走,他也是能走的。不仅能走,他还能想法子做得干干净净,让江晏迟短时间内抓不到半点把柄。
可他就是不想走。
“红缨枪,赵灵瞿。”楚歇皱着眉头,“原文里许纯牧就是赵灵瞿杀死的,只要赵灵瞿死了,许纯牧的死劫就一定能解开……“
“就算不走剧情也没关系。”
只要杀了赵灵瞿就可以。
左右现在许纯牧也已经离京……不对,应该说,幸好他离京了。
皇帝的心瞬息万变,江晏迟根本靠不住。
他继续呆在上京城里就是凶险万分。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再过两个多月,都是要死的。只要能再杀了赵灵瞿。
许纯牧的命一定就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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