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瞥了眼他的耳坠,停了筷子摇了摇头:“不,没有这个必要了,而且这耳坠的来源……你也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这倒不是他吊胃口什么的,隐居在深山里的生活也算不得与时代脱节,时间总是在推着人前行的。
而若是有朝一日炭治郎会得知耳坠的意义并且走出这深山,那边也只代表了一件事。
零衷心不希望这件事会有发生的那一天。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清了清嗓子零看着炭治郎欲言又止的神色决定还是转移一下话题,“你们一直住在这山里的话,有没有见过一种花呢?”
名字里就带着一个花字,想必也是十分喜爱那美丽之物的小姑娘花子立刻高高举起了手:“这座山里每个季节都开着不同的花呢,您想要找什么样的花和我说就行啦!”
炭治郎也赞同地点头,他摸了摸花子仰起头求表扬的小脑袋,用着肯定的语气与有荣焉般说:“我们家花子最厉害了,春天和夏天的时候院子布置得那么漂亮都是花子的功劳对不对?”
“呃,要是只知道名字可以吗。”零说起来也是十分惭愧,他也真是拿那个好像捉迷藏一般藏了千年都没个消息的青色彼岸花没脾气了,“我只知道那朵花……也可能不一定是花。”
花子:“……”
“总之那种植物——总该是植物了吧——名字叫做青色彼岸花,或许颜色就如它的名字命名的那样是青色的。”
“青色……”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灶门花子似乎一脸没有头绪的样子,可炭治郎和祢豆子却不约而同地往自己面前的桌几上看了过去。
“那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要找这个,这个花。”炭治郎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将面前看起来非常眼熟的、在炖煮后吸饱了汤汁十分入味的干菜夹了起来,“但是要说青色的植物的话……”
祢豆子接上了他的话:“在晒干前这个野菜就是青色的。”
零好像一下子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嘴里还机械地咀嚼着饭菜,但他好像又听明白了,在将那口一瞬间不知道变得多么珍贵——重点是真的很好吃——的干菜咽下去后,他颤颤巍巍地将那叠菜肴挪到了眼前。
他看着躺在汤碗里呈现出深褐色泽,却似乎也还在散发着最后一丝幽幽色泽的干菜陷入沉思。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葵枝夫人温温柔柔捂嘴笑着给他补上了最后一刀:“我不知道它们算不算得上是这座山里的特产,在春天和秋天的雨后往山脉腹地中多走一走的话,就能遇得到它们开放在树荫下。”
“不过呢,一定要在白天去才行噢。”
“为什么?”
下意识的一句话一问出口,零好像也顿悟了。
炭治郎摇了摇手指,见怪不怪地说:“这种野菜……啊,这种花只在白天见得到,我们从来没有在晚上找到过。”
“好像是一种,只会任性地在白天绽放的花呢。”
第152章
居住在深山老林里不起眼的一家子你一言我一语地道破了某个千年来无人知晓的问题的答案, 看似合理的解释零却总觉得哪里让他觉得非常不协调,可这会儿他也没工夫去想就是了。
怎么说呢,这一瞬间他很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错综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虽然还未等验证, 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破局的关键已经被他找到了。
炭治郎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手足无措的少年放下筷子也不敢再吃碗里的野菜了:“怎么了零先生, 这种花难道、难道——”
“——难道不能吃吗?!”
零:“……”
紧绷着的一口气被纯粹又直接的担忧给干脆利索地戳破了,他此刻也不得不给同样紧张起来了的一家子解释了起来:“你们家都吃了这么久了……应当是不会有事的。”
他有点儿嘲讽地笑出了声:“毕竟这可是记载在治疗一种特殊疾病的药方里, 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一味药材啊。”
“药材?”祢豆子听罢下意识攥紧了袖子,“是零先生家里有什么人生病了, 所以需要找到这种药材吗?”
看着她那明亮的眼睛里饱含着的担忧,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顿了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只会盛放在白日中的花是只能生活在黑夜中的鬼渴望而永远无法触及到的东西,他盯着碗里的菜肴这么想着,觉得命运这玩笑可真是和他们开大发了。
甚至要是往后更深地思考一层, 如果这真的是青色彼岸花,附近周遭虽然少见但也存在着鬼, 为什么这么长久以来到了如今才听见这么些模糊零碎的消息呢?
……等一下, 附近几乎见不到多少鬼影,不会就是因着这花的缘故吧?
屋子里除了炭治郎那几个年纪尚小听得懵懵懂懂的弟弟妹妹外,葵枝夫人与祢豆子和炭治郎也无心再继续吃饭了。
炭治郎很直接地站了起来, 小跑着出了房间, 将才放入厨房的干菜全都翻找出来装进了包裹里。
零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裹, 能说平复了一些的心情又激荡了起来。
即使不知道对方是谁, 炭治郎那与自家妹妹一样含着担忧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温柔极了:“也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 等来年开春时我会在山再里多留意一下,我们也只能……”
“谢谢。”零发觉自己只能短促地发出这个音节,百年前也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他们表示自己的谢意。
葵枝夫人摇了摇头,她用着轻松的口吻一边说着一边摆手:“对于我们家来说只是少了一道菜而已,能帮上忙大家都很高兴对不对?”
祢豆子也认同地不住点头。
“……真的十分感谢。”
零很有一种将全身上下全部家当都掏出来抵在这边的冲动,而说是冲动,是因着炭治郎坚决拒收的态度才没变成现实。
帮着一起将他在这里最后也是唯一的一顿午餐的碗筷收拾进了厨房,零还是在院落后面将自己身上唯一的一柄短刀留了下来。
“好像有些钝了……你去山下的镇上找人磨一磨,这把刀还是非常趁手的。”
炭治郎接过短刀时完全没预料到地手上还一沉,从来没摸过刀柄,他看着零的表情相当坚定这才没有再拒绝,但也还是很无奈地说:“我,我不会剑术呀。”
“我觉得你会。”零看着他额角上的伤疤与花札耳坠出神地说。
炭治郎:“……这个真不会。”
可能有种困扰就是别人觉得你合该精通某一种技能吧,炭治郎并不介意零仿佛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人,他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等零自己回过神来。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火之神神乐,你们家家传的这个神乐舞,其实便是某一种臻至极境的剑术所演化出来的舞蹈。”零语重心长地嘱咐着,“即使你不是拿起刀便能成为剑术大师的天才,总要有力量能够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炭治郎听得心神震动,思及自己的父亲在最后的那一段时日展现出来的东西,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该趁着时间还早就早点回镇上了。”
炭治郎答应了一声,道别的话语先前也是说过了,萍水相逢下谁都没想到能发生这么多事,他也不知道自己问的这话合适不合适:“您几次三番叮嘱我们要注意晚上……还有现在,您到底是在担忧什么呢?”
自己天真的弟弟妹妹们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得出的结论,是眼前风轻云淡似乎什么都不太能放在心上的青年那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是怕黑,妈妈与祢豆子听得哭笑不得,但是他倒是觉得其中别有深意。
然而炭治郎没想到的是本来都转身了的零大大方方一摊手,那笑容好似是听见了那番讨论因而炭治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嗯,我怕黑嘛。”
“呃,您都听见了啊……”
“嗯——有没有呢?”
拉长的音调带着快活的气味,零最后和炭治郎挥了挥手,那背影逐渐也就消失在深林之中了。
莫名地,炭治郎觉得其实他也已经给出了答案。
要不是不得已,谁想在黑黢黢的夜里行走呢?
等炭治郎回家后葵枝夫人一眼便看见了他拿在手里的短刀,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拉过有点发呆的炭治郎:“最近附近不□□宁吗?难不成,是有强盗?”
回过神炭治郎想了想,他摇了摇头:“我好像没在镇子里听说这个情况,山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传来……您大概是想多了吧?”
“嗯,希望如此。”葵枝夫人还是忧虑地点了点头,她依然拉着炭治郎的手,望着远处的山脊有些出神。
薄而缥缈的云层下散布着瑰丽的层层霞光,光影之间瞬息万变。
“您不要担心,等雪停后我就去那边的山上看望一下有一郎和无一郎弟弟,顺便给他们将炭火和年菜都带过去。”
一眼就看出了母亲担心的是什么,炭治郎宽慰地反手包裹住了母亲的双手,很有担当地说出了自己同样的考虑。
他说着听上去很有道理的理由:“谁叫我是咱们这一代里面年纪最大的那一个呢,您不是也常说,咱们家需要多多照顾帮衬一下他们嘛。”
葵枝夫人看向自己的长子,只是那尚还怀着的一丝隐忧她还是没有选择将之说出口:“要注意路上的积雪,早去早回,知道吗?”
丝毫没有觉得不耐烦地,炭治郎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天下所有母亲一样都难免唠叨的话语。
“知道啦,我一定会小心一点的。”
*
来时两手空空而去时带着一包裹很有可能是由青色彼岸花炮制而成的干菜,零先是回到了镇上铁匠铺里费尽口舌地整上了一把全村最好的刀,再回旅店取了自己不多的行李。
不告而别的黑死牟如今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了,而在那个夜晚由他出手阻拦后珠世小姐与愈史郎全身而退的消息也不知道也没有传入鬼舞辻无惨的耳朵里,零现在也只得抓紧时间去做当前最要紧的一件事。
雇了一辆马车坐在车厢内,零的视线一错不错地都没有离开摆在眼前的包裹,四下再无人只有车夫在赶着奔行的马匹,他也想了很多事。
其实他也没想过这一次真就能够发现有关青色彼岸花的蛛丝马迹,突如其来的发现带给他的情绪应当并非是惊喜,实际上零也着实不知道现下该怎么办才好。
真的是,明明最痛苦的抉择都已经熬过去了,为什么在这临门还差一脚的时候,突然就将这玩意儿给送上门来了呢?
零看着那包裹中几乎都看不出原型、干瘪地躺在那里的药材,有的时候人的想法翻脸就和翻书一样,他忽然就很有一种想要伸手就将它们全都扬了的冲动。
与东京越近,路便越好走,行驶中的马车感觉不到多少颠簸,车窗外阳光明媚天色正好。
揉着额角,他还是将摊开的包裹小心收好,市松纹的布料与炭治郎的那身羽织是一样的。
无论怎么样,自己总该先试一试手上的这一包裹,到底是不是青色彼岸花啊。
只是怎么来做呢?
想法是有了然而与现实矛盾的是零发觉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来对此分析出个一二三四,书到用时方恨少可能就是这个理,想了半天他才勉强简单粗暴地策划好了研究的方案。
而当马车来到下一个城镇稍作停留时,零忽然变卦付出了约定好的价钱,便在未到拥有能够通往东京的列车的城镇前停下了脚步。
宁静的小镇乍一眼望去十分正常,但零却发觉了这个城镇中或许藏着一只鬼。
啊,他当然没有炭治郎那样的好鼻子或者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这个情况亲亲只需要带上一双擅长发现细节的眼睛,就可以察觉到天空之中有两只鎹鸦在盘旋呢。
没法分析草药的数据那就直接进行生物试验呗,能蹭一蹭鬼杀队的情报系统直截了当地找到他所需的试验小白鼠,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了下一个。
都要走到食肆的布帘门前了,在看到那半遮半掩的隔断下两色的羽织,并排坐在那边乖乖等待上菜的两人,零很想问一个问题。
是不是近来他的运气都一股脑地透支用在了找花上……
所以才让他在这里,直接就和锖兔义勇不期而遇了呢?
第153章
基本不需要多做考虑, 即使这家食肆打出来的招牌再如何让零心动,有着这么两位往里边儿一坐,便直接就达到了劝退的效果。
拦着隔断的食肆传来了能令人心情愉悦的食物的香味, 檐上不断有融化的雪水从屋瓦的缝隙中低落下来,足以见得里面有多么暖和也是多么热闹。
淡色的木板打底其上有着很深的墨色,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家店的招牌菜会将萝卜鲑鱼用大字写在门外的门板上呢。
泪目.jpg
要说鬼杀队里什么人他要是被他知道了行踪一定会绕着走, 锖兔与义勇自然是排在第二第三的。
莫问第一是谁,问就是让他对蘑菇从此敬而远之的蝴蝶忍。
而与他躲着他们走一样执着, 锖兔义勇两人想把他扯回狭雾山进行再教育的想法也是认真的。
几年没见两人也是蹿了一个个儿,羽织的样式与还在狭雾山中的发型都没有换过, 他们好像不约而同都选择留了长发。
若是只以背影看起来,好像将粉色的中长发留得更长了的锖兔比头发依旧是那么扎手的义勇要高那么一些啊。
可能是察觉了零的视线,富冈义勇蓦然转头往着街道上望了过去。
锖兔看着他的举动几乎也在转瞬间绷紧了身子,他们正是在进行任务的期间, 即使太阳还并没有落山但仍旧需要警惕。
与食肆内比较起来,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就连出来觅食的鸟雀都不肯落下来。
大地上白茫茫的好一片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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