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起从窗户外面见着的景象他都要习以为常了,听不见就不会心烦,将窗户推上隔绝音效,零端着手臂欣赏这窗外无比美丽的景色, 而果然下一秒中岛敦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啊太宰先生!”
揉着眼睛的泉镜花平静地扒着窗户看了一眼,零恰好和她对视上了,就见着对方小幅度地朝自己挥了挥手。
“早上好……?”
真的是很有活力的一群人。
这么想着零也就走出了厨房打开了电视, 凑合凑合能用的二手手机被他扔在一边充电,啃着饭团一边吃早饭一边换台,不算大的屏幕不自觉地又跳到了新闻台。
如果说从前只是偶尔还会去想一想他的少爷到底有没有这个可能顺利找到青色彼岸花从而圆圆满满达成自己的心愿, 看着在如今的网路上能搜查到有关青色彼岸花的信息也是寥寥, 零还总是有种微妙的提心吊胆。
不过在问题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能够松一口气后,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暴露是不可能暴露的, 尤其注重身份信息他现在连个电话卡都没有全靠wifi撑在那里, 能查得到记录的只有从前出身的孤儿院和现在的漩涡咖啡厅, 想来就算鬼舞辻无惨来横滨了也不可能和这两个地方有什么交集。
真是万分感谢漩涡咖啡厅的营业对象大多是社畜和中低薪阶层……啊这个可不能在店长小姐面前说。
那现在能做的事可就只有一件了啊!
抄起早上一起在便利店里买的信纸零就提笔写了起来,满满当当一封信整个重点只有鬼舞辻议员穿西装出镜的镜头真好看,希望对方莫多营业莫多出镜。
糊上了邮票写好地址出门绕了个远路投放了邮件,拍拍手零就回去换好了衣服按时上班去了。
反正这种信大概率正主不可能亲手收到来看,就算看了……也不多他这么一个粉啊。
感谢东京电视台,感谢这个国度的政坛后援会那些千奇百怪的粉丝们让他混入其中。
这波啊,这波叫初心不改。
*
脱去了炎热后,夏日的景致总是赏心又悦目,习惯了这份工作垂眼靠在柜台边翻看着一本摊在桌面上的杂志,零也不会时时刻刻去关注门口的动静。
斑驳的碎光将橱窗上镂空贴画的影子打在了他的身上,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臂弯,黑色的领结与围裙也是正正挺挺系得刚好。
他这里需要郑重解释一下先前可能造成的误会,那就是咖啡厅里的制服并不是只有女仆装这一种的。
“欢迎光……临?”
风铃响起的声音细碎地几乎都要听不见了,后知后觉新来的客人站立良久也无人上前点单招待,这让今天轮班负责做咖啡的零也是抬头望过去了一下下。
就是这一下让他有点心跳骤停。
将西装的外套搭在臂弯间,鬼舞辻无惨一身的服饰与店中的装潢风格虽然极搭但是价格上看起来又不是那么和谐了。
而相当具有侵略性与目的性,那双梅红色泽的眼睛死死地就这么盯着自己。
这似乎也是无人敢上前去招待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忽然来体察民情的鬼舞辻议员的原因。
莫慌,还有糊弄过去补救的机会——
极为镇定地瞟了一眼便神色自如地接着看自己的杂志,零决定给自己的心理素质打个满分。
“零君,那位先生到底该怎么招待啊——他一直看着你诶,要不、要不你和我换个班?”
好的现在没有了。
“也行啊,那你记得等下和店长小姐说一声。”饶是这样也打定了主意轻轻松松从隔间里走了出去,零接过菜单便坦坦荡荡地和鬼舞辻无惨对上了视线。
“请问……从刚刚开始您一直就看着我,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鬼舞辻先生?”说顺溜的一系列推荐词汇都没能用上,在那愈显怀疑的注视中零理顺了失忆梗该怎么玩才合情合理,最后敲定了以进为退。
“你认识我。”回避了问题的反问用的都是笃定的语气,鬼舞辻无惨免不了又往前走近了一步。
那嗓音和电视里偶然听见的一样富有磁性而蛊惑性更甚,若非天光正好店内也没有拉上窗帘,零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梦回大正了。
“要是从电视上见过也算是认识的话,我认识您,您也不认识我吧?”在无惨身形完全的笼罩下零有点为难地抬手想抓头发,但想了想自己还在工作于是又将手放了下去。
听着他这样说,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最近在横滨活跃的鬼舞辻议员的心情完全称不上美妙二字,余光瞥见同事下意识趋利避害般露出的害怕神色,零在心里恍然大悟并有样学样。
这让鬼舞辻无惨的气息似乎都不稳了起来。
“……点单。”最后无惨只是咬着牙吐出了这个词,仰首并不死心地要他带路去卡座。
“呃、好的。”
只是简单的填充沙发称不上坐起来有多舒服,桌台用的木料也说不上名字,鬼舞辻无惨环视着环境看起来没有多少能称得上他的心意,而目光触及到那笼下一半的布艺窗帘,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纡尊降贵地亲手将那窗帘拉扯到了一旁,烈日随即毫无保留地照射了近来。
即使是无需再畏惧那灿烂的阳光了,苍白而英俊的面容看上去到底还是显得有些僵硬了几分。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零专心致志目不斜视地正翻着菜单:“瑰夏、肯尼亚、蓝山以及黄金曼特宁,您偏好哪一种呢?”
这个问题确实是他的盲区,从没见过无惨对正常人类的食物有过什么喜好,即使是平安朝……平安朝有咖啡这玩意儿吗?
“……你来定。”
芜湖,店长小姐,瑰夏今天能有销量了!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零抬头看着坐在光影中下颔线显得愈发完美的鬼舞辻无惨,在收了菜单转身离开前他顿了顿才关切问:“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
无言的沉默中,这个问题被不了了之了。
“嘶——不愧是零君!”刚回到吧台里就被胆子很小埋头只顾着做咖啡的同事给拦住了,对于他们这样的全职打工人总是对与资本紧密相关的政界有着敬而远之的看法,“那位先生一看就很难搞,点单就点了这么久,零君是有被刁难吗?”
“……让一让,今天咖啡的提成还是算在我账上的。”
“居然是最贵的瑰夏吗??”同事看了眼袋子,虽然也没昂贵到负担不起的程度,但总得来说菜单上标价最贵的单品销量也总是最低的,“啧啧啧,估计其他的也进不了那位的眼界吧?”
零一叹气:“谁知道呢。”
知晓对方绝对能把他们这儿的窃窃私语全都听在耳朵里,即使是回到了距离合适的舒适区内他也没放松下来,一边磨着咖啡豆一边考量着对方到底是为什么会忽然来这里拜访。
旋涡咖啡厅的营业对象多是白领阶层,排除掉对方真就是对咖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喜爱,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环境了?
想到楼上福泽谕吉先生那神神秘秘的工作室和一干员工,零拿着研磨机的手也是稍微停顿了一下。
武装侦探社……他该去查一查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了。
不为别的,就是中岛敦还在里边儿打着黑工,趁着还有时间他也得去弄弄清楚啊。
熙熙攘攘的客人来了又走,留得最久的也是厚着脸皮点了最便宜的咖啡就跑进店里来蹭空调和wifi的学生仔,然而直至夕阳全然坠下了地平线这么个让令稍觉不安的时分,亮起的路灯反倒要比店内暧昧的暖光还要亮上几分,那道身影却依然坐在那偏僻的卡座内。
……所以说日本政界药丸,大工作日的下午到晚上愣是一个电话没接什么文件也没处理,所以鬼舞辻无惨手下这是又有一批替他卖命的苦命同事了吗?
“那个,鬼舞辻先生,我们这里要打烊了。”从中午直至深夜的晚班,留到最后的客人果然只剩下了无惨一人,零看了眼墙上已然显示着他已经超时营业的挂钟,犹豫了很久才走过去轻声说。
手指屈起叩在桌板上发出的声音荡响在室内,零这么说着眼神游弋了一下,才发觉刚才在他心不在焉时唯一一同值班的同事已经和他打过招呼先一步下了班。
“原来这么晚了。”响起的声音温和得与先前的神情一点儿都不匹配,他看着无惨微微偏头,虽说是恍然大悟般的语境可那表情一点儿也不到位,“牵连了你加班到现在,我的车就在外面,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好家伙倒也不需要在这里等着他啊?!
零下意识拒绝:“没、没事,我住的很近,是这里的员工宿舍……”
“喔?员工宿舍?”
无惨慢慢重复念着他的话,浮现起来的一丝玩味危险到不行。
零可以拿他这个月的工资来赌,自己只要敢上他这辆车,过两天中岛敦和店长小姐就得登报散发寻人启事了。
他现在打电话报警还来得及吗?依稀记得自己的实岁可还没成年,就算只是顾虑目前混得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身份,无惨应当对此也该有点顾虑吧?!
“诶?都这么晚了零君还在工作吗?”
轻飘飘的话语忽然从门口传来,推开了玻璃门的一道缝隙,竟是没有人发觉到太宰治正站在门外。
米色风衣的衣摆被夜风吹得微微在飘动,零就见着太宰治的视线在他与鬼舞辻无惨身上打转着,很有种眼熟到不行的既视感。
鬼舞辻无惨不悦地眯起眼,零也是对来的人居然是太宰治而感到有点绝望了。
只要来个能喘气的活人他就能想办法脱身,可这个对象如果是太宰治的话,一个不小心他穿的这层失忆马甲是不是就要直接保不住了?!
然而太宰治似乎完全没有正常碳基生物对于危险的察觉,他很是熟稔地走了过来,在零快绷不住的情况下亲昵地揽住了他的肩膀:“还是说零君是在这里等我下班一起回去呢?真是好感动呀~”
“看来零君有好好考虑过我的邀请了吗?我的邀请可是一直都对零君生效的喔!”
在太宰治出现后就差不多一直处在大脑放空的状态,零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对方的邀约说的是哪般,想要勉强自己搭上他腰间的手也是默默收了回来。
前有狼后有虎。
他费这么大的劲活下来,图的难道就是现在这一幕吗?
第181章
随着太宰治的话滔滔不绝地从他那张很能说会道的嘴里字字珠玑地流连而出, 鬼舞辻无惨的脸色也是随之阴沉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亲自动手有失体面……或者说顾虑到店内以及街头设置着还在运作的摄像头,场面可能早就不是现在这样还算平和了。
零听着太宰治把话说完后一弯腰从他的手下脱出并直直往后退了几步,身高压制什么的他真的不喜, 只是气势上就输了一截啊。
他一改营业的好脾气脸上满是愠色:“太宰先生,即使您是敦的前辈,也请自重。”
“鬼舞辻先生……本店确实早已经到了歇业的时间, 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投诉的信箱在门口,我恕不奉陪。”
踉跄脱逃的步伐确实很有不堪职场骚扰的味道,关掉了店内的电力设施走出了门外,零冷着脸站在玻璃门外等里边儿的两个人能自觉点走出来。
太宰治看着他隐约放在自己身上的催促眼神, 眼里的笑意更是明显了几分。
这么看起来, 这位叫做鬼舞辻无惨的议员先生确实问题很大,对方能跟到这里说明也是敦君暴露了什么……不过对方这亲力亲为的行为还是少许有些问题的。
并且他和零君是有什么关系?将要做的事做到一半就直接抛下不干了……
太宰治可以肯定,对方先前的目标, 必然是位于咖啡店楼上的武装侦探社。
所以并不太认识他的零君现在是在担心他的安危才这么做的吗?要是这样说,这位鬼舞辻议员可能还是个危险人物喔?
起码在零君的认知中,是那种会对自己造成物理性创伤的那种存在?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零君别生气嘛?”鸢色眼眸中的考量藏匿在了嬉皮笑脸之下,太宰治迈着轻松的步伐率先走了出来,他贴心地没再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而随后缓慢而优雅仿佛在参加什么宴会一般, 走出来的鬼舞辻无惨显然在短暂的独处中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此时他看起来倒像是在电视屏幕中一般冷淡疏远了, 然而零听了对方的答复却知道无惨完全没有放弃的想法。
又是居高临下的注视, 零着实恨死了这辈子有点儿营养不良因而还没长开的身高。
“今日实在抱歉。”很难想象鬼舞辻无惨会说这样的话, 然而他确实说了,“为表歉意, 在横滨的这段时日, 我会常来。”
喔, 好新奇喔,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表示歉意的方式呢。
身为店员的零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他胡乱点了点头,就在太宰治迈着大长腿却走得相当慢的明示中跟去了他的身后。
离着店面有一些距离了,零才犹豫开口:“太宰先生……”
“恩恩,有些东西就不用说了,要是零君想回报的话呢,保证一下以后不会看心情往我的咖啡里吐口水就可以了噢?”
零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中岛敦和他说的话。
“当然,我从来就没干过这种事。”
听着他爽快中又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太宰治偏头回望了一眼:“答应的这么快的吗??亏大了,果然早知道就该邀请零君一起殉情!”
“……这个真不行。”
夜色的掩护下时间似乎都变得加快了些许,确实没有多少的路两人没能聊上几句也就走完了,太宰治难得表现出了一次前辈该有的样子将零送到了门口,也可惜对方口风着实紧,自己才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他却连鬼舞辻无惨的半分消息也不愿意说出来。
零将太宰治送别后关上门,盯着房间内中午去上班时乱糟糟还没整理的东西,他只觉得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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