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就好。”眼前的鬼实在过于活泼,零是真的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塞他的嘴。
他明面上好像是确有其事地完成了传递消息的使命,而在这之后他这两天住在童磨的万世极乐教,童磨也没赶他走。
甚至那天清晨破晓前回到这座掩藏在深林中的寺院时,童磨用着不太出格的姿势靠近后,轻嗅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失望的神色都快从那双斑斓的眼睛里溢出来了。
“欸!阁下好过分,真的不叫上我不说,这么晚回来衣摆上都沾了那个小丫头的血……”
他用着怜惜的语气说:“您一定不太温柔吧。”
零那时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眼衣摆,沉默了一会儿。
童磨这是以为他把阿香给吃了?
挺好的,他都没想到这个理由,童磨还挺会写剧本的。
而现在,提前见到了所谓要送给他的礼物的全貌,童磨低着头,翻来覆去地拿着面具把玩,白橡色的头发从头顶垂落下来,零看不见他现在的神情。
“是这样的表情吗,阁下?”
将那面具放在面前,说着童磨抬起头,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微笑了起来。
这画面称得上有几分诡谲,气氛不对劲到后背有点儿发凉。
零很不想承认,即使是和鬼舞辻无惨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心惊肉跳。
没有得到他的回复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收起了属于自己的礼物,童磨又好像要打听什么一般偏头望了过来:“说起来阁下在我这里都住了好久了呀,阁下身上没有其他的任务吗?”
零心说童磨这是终于嫌他在这里住的久了想要赶人了吗?
刚想到这里,他就又听童磨说:“若是阁下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说给我听听看噢?我很乐意替阁下分忧的嘛!”
他好像是真心实意地提出了这个提议,零想了想眼前的家伙虽然是鬼,但一开始就将自己错认成同伴的童磨对他确实好像没有动过歪心思来着。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有脚步声在向着这里走来。
教徒显然是来找童磨的,他恭敬行礼,对童磨禀告道:“教主大人,有一位叫做猗窝座的客人说要见您。”
那教徒看上去有点忧心忡忡:“那位客人,看上去脾气不是很好……还纹着刺青!”
“呀?!是猗窝座阁下?!”童磨显然也有点意外,他收起金扇,看上去别提有多高兴了,“快快,将那位阁下请进殿中吧!”
零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感到有点儿不妙。
能被童磨称作阁下的家伙,那必然也在上弦之列。
他要是记得没错,鬼应当是不能聚集到一块儿的吧?还是说十二鬼月之间并没有这个规矩?
“还有…我…”
教徒点头应下立刻去按照童磨的吩咐做事,而未等零琢磨好怎么开口试探童磨有关这位叫做猗窝座的上弦鬼月的二三事,他们就听着屋外的围墙上也传来了动静。
阴沉的天色或许成了最好的遮掩,光明正大能在白日出行的黑死牟并不在意雨水打湿了衣衫。
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他打的招呼:“……好久不见,严胜。”
“嗯……”黑死牟盯着他,俄而将目光转向童磨,“零…你离他远一点……”
“啊?”没想到重逢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开场,零表情空白地转头去看童磨。
他以为听见这句话就算并不会生气,童磨也会做做样子地抱怨一二。
然而零却看着童磨揽着袖子直擦眼泪,眼睛里的水说来就来。
“呜呜呜——真是太感动了,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大家居然一起来做客了!”
一个没留神,零就被童磨抓住了双手。
童磨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像是要得到确认般感叹:“果然大家,都是我的挚友吧!”
第67章
有关童磨的自我感动最后是以黑死牟出手用月呼砍掉了他的胳膊作为收场的。
还好当场没有其他人, 零握着那双断臂,呆滞地看着黑死牟走了进来。
这就是童磨你说的挚友吗?
如果说打是亲骂是爱,那你们的感情到是不错。
“猗窝座还在…等我们过去……”
黑死牟的目光依然随着他在动, 大有几分要看住自己的意思。
零摸了摸鼻子, 心说他也没想跑啊。
面不改色地从手肘处重新将肢体生长出来,童磨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金扇:“哎呀呀黑死牟阁下别着急嘛,这次只来了你们两位吗?好像只有猗窝座阁下走了大门的样子……”
听见这句话, 零莫名觉得童磨这是在嘲讽只有那个叫做猗窝座的鬼是个老实人……?
“并非。”零看着黑死牟停顿了一下,他微微眯起眼看向童磨, “童磨…你…不知道?”
“诶?”童磨那是真愣住了。
然而黑死牟并没有想给他解释的意思,他对着零点点头:“走吧……”
说罢他侧身走到了廊下,将门口的路让了出来。
回望过来的三双眼睛稍微带上了些催促,也不知道是看得他和童磨同处一室有什么意见,零发觉黑死牟对着童磨总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见?
“等一下严胜。”零叫住了他,“你就这么出去?万世极乐教里还有许多普通人。”
“虽然教内上下大换血是有点儿麻烦,不过嘛, 难得的日子, 阁下就不用顾忌那么多啦!”童磨将他先前挨了一刀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毗卢冠捡起来戴在头上, “不知道猗窝座阁下进来有没有用拟态呢?还是说他已经大开杀戒……诶?”
然而没等他说完, 黑死牟盯着零看了一会儿,呼吸间便将自己面容上多出来的那两对眼睛藏匿了下去。
“这样…就可以了…?”
“麻烦你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虚, 零随即也走了出去。
淅沥的雨声不知道何时才会止歇,童磨在这万世极乐教修建的回廊也足够宽敞,他们三人并排走着也不嫌拥挤。
从鹅软白石上汇聚流淌的雨水慢慢渗入了地下。
要是没有摇着扇子乐此不疲, 给他们这边介绍一句庭院风景那边介绍一句建筑风格的童磨那就更加完美了。
依然是从前打扮的黑死牟见他频频回望, 重新变得黝黑的眼眸有些不解:“你在…看什么…?”
“嗯, 在看严胜你的气势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零暂且找了一个他应当会喜欢的话题, “你的月之呼吸,已经研发到第几式了?”
黑死牟果然扬起了一丝笑意,平静的眼眸看向远处似是在回忆:“一百多年前…研发后续…十种型…”
“而后发觉…技巧足够…继续打磨锤炼足矣……”
“自此…未逢敌手…”
“不愧是黑死牟阁下呢!”凑近了些的童磨毫不吝啬夸着彩虹屁,“我变成鬼都没有一百年唔——”
“上弦陆……”黑死牟即使用着人类时期的模样那股威慑依然让童磨闭了嘴,“你…逾越了…”
夸张地用着肢体语言表示自己不说话了,童磨可怜巴巴地离得远了一点儿,容纳了七种颜色的眼睛里每一处似乎都在说着抱歉和委屈。
可耻地,虽然知道这家伙的本性,零定了定神,还是扯了扯黑死牟的袖子:“不用说的那么夸张严胜,只是随便聊聊。”
黑死牟瞥了眼童磨,不再言语。
“唔?我们得走快一点啦,猗窝座阁下应当是等的不耐烦了吧~”总算是察觉到了气氛好像总会在自己开口的时候变得不太对劲,见好就收,童磨难得收起了些玩闹的心思。
他按着零的意思屏退了左右侍奉的信徒,不过只是刚刚拉开正殿的那扇门,一股拳风就朝着大门打了过来。
好险看着拳头从眼前擦过去的童磨:“???”
零没憋住笑:“噗。”
他能看得出,大概是顾忌着他就在旁边并且那些教徒还没走远,不太想将这里弄得一片混乱的黑死牟这才出了手。
否则要是硬挨上这一下,童磨的头估计那是保不住了。
“啧。”像是看清楚了来者,发出攻击的那个鬼也不满地停了手。
“猗窝座…”黑死牟还是出声制止了这场内讧,“退下…你应当知道…是命令…”
身上满是刺青,就连脸上也没放过这种style,眼瞳里上弦贰的字样也昭示着他的身份。
皱着眉巡视过黑死牟与童磨,猗窝座的目光在零的身上停顿了一下。
还在感叹他的短发是少见的粉色,就连眼睫毛也是纤长的粉色,零见他盯着自己,便也友好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嗨。”
[滴——攻略目标信息……算了系统磕他的神仙爱情,宿主可以当系统不存在。]
零发现现在该发问号的变成了他:“???”
不是,这还能这么随便的吗?!
以及他的攻略目标池里是不是真就是一个正常人都没有了?
压榨打工人也要遵循基本法吧!
[……滴,系统繁忙不在线。]
“喂。”猗窝座本来用着充满某种趣味的语气,只是见他似乎有点儿走神于是稍稍又加重了一些,“你就是那个上弦零?”
“嗯嗯?”零胡乱点头,抹了一把脸之后用着某种敬畏的神色回望了过去:“您说?”
“?”猗窝座迷茫了一下,只是在这一停顿下他似乎收到了某种讯息。
他按捺着性子转身回头,一边走,一边转移话题相当生硬:“下弦叁被鬼杀队的柱给干掉了。”
已然落座在殿中的黑死牟像是早就知道了这条消息,沉默地坐在垫子上盯着眼前的榻榻米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
只有童磨略感兴趣问:“咦?然后呢?”
“……”猗窝座表情一言难尽。
他可能是没编好后续,也可能是他并不太想回答童磨的问题。
而围观了整场围殴的零也不太想说话,因着离得近,他走到黑死牟身边坐下,一个没留神就将对面童磨身边的位置留给了猗窝座。
“难道二位阁下只是为了那个小家伙,或者说,为了杀死下弦叁的柱来的?”童磨拍了拍身边的坐垫,就见猗窝座忍耐般地停下了脚步,“不会吧?那个柱有那么厉害?要出动二位阁下一起围剿吗?”
当然不是啦小傻瓜。
零用慈爱的目光看了还在疑惑为什么猗窝座不过来坐下的童磨一眼,惹得坐在一边的黑死牟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嘿,一个上弦壹加上一个上弦贰,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通知的上弦陆。
他的少爷当真以为他这是会跑不成?
先前那是他在战国留下的羁绊到底太多了,矛盾过于尖锐而无法回转,再加上斑纹一凑巧,死遁在所难免。
跑过一两次也就够啦,现在时间尚多他也没想着开斑纹,何况又知晓了鬼舞辻无惨一直以来执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零觉得他还是有办法应付这个小场面的。
只是他还得应和两句将猗窝座的面子给撑过去:“我有见过下弦叁,嗯,水柱也是。”
他说得轻巧,知晓全部内情的黑死牟不动声色,而猗窝座和童磨难免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诶?那么难道水柱是已经被阁下击杀了么?”童磨疑惑地支着头,求知欲这个神态被他掌握的很好。
猗窝座想的似乎和他不是一个方向的:“噢?水柱?怎么样,他很强吗?”
“没有,嗯,不知道没和他动手。”
一句话回答了三个问题,只是零的回应似乎让童磨和猗窝座更加疑惑了。
观望了半天的黑死牟只得出言:“不过一个下弦叁…被杀…正常…”
“呵。”猗窝座像是认同了他的话,“即使到了十二鬼月的位置上,对于武道也毫无上进心,确实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
“唔,话题怎么沉重起来了啦。”童磨本来还没放弃想继续问,只是见到了黑死牟与猗窝座一同发出的眼刀警告,他打着哈哈混过去般四处看了看。
“好像大家都对聊天没什么兴致,是在拖时间的样子……”
殊不知自己十分一针见血地道破了同伴的心中所想,童磨笑眯眯地挥了挥指头:“那要不要我尽一下地主之谊,我们一边吃一边等吧?”
“咳。”零好险没被呛住。
这个场景好像有点过于眼熟了,原来他和童磨初见的那个晚上对方当真是没有试探的心思,而是确实……分分秒秒只想着吃东西吗?!
这,这样不行啊,这和主流核心价值观不符,而且吃的杂了难免会吃到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而听见童磨这么说,第一个发怒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是一直站在那边根本不想坐到童磨身边的猗窝座。
看着黑死牟没有阻拦的意思,忍了又忍发觉自己还是无须再忍的猗窝座一拳头横扫过去:“你这家伙适可而止,明明知道我从不吃女人——”
虽然并不是什么好事儿,然而说出这句话的猗窝座在零这边的观感又变得高大了一点儿。
真男人,有血性的真男人啊这是!
啪嗒一下,毫无防备或许也并不想防备的童磨就看着自己的视野旋转了几圈儿,整个头都飞了出去。
哒哒哒地走过去,摸索着将头捡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没选择直接重生的童磨将头摆到脖颈上扶正,他委委屈屈说:“明明女孩子能够孕育生命,是最有营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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