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小梅又不高兴地侧过头了,伸手一下子拽住了零的花札耳坠,只是她到底知道轻重没有用力,“说!不和她见面!”
“诶诶诶,我的小祖宗。”能屈能伸,零只好满口同意点头答应她,“放手,放手,我答应你还不成么?”
“怎么吵吵闹闹的喂。”
听到了楼里不太寻常的动静也听到了第一手的消息,拉开门走进来的妓夫太郎抓着头发疑惑地看着自家妹妹:“……又发生什么事了?”
小梅没有搭理他还在独自生闷气,妓夫太郎只好更加疑惑地望向零。
为了防止再被小姑娘制裁零悄咪咪将妓夫太郎拉到一边:“楼里提前新来了一个的秃……长得挺好看的。”
妓夫太郎一听这话斜眼瞧他,双臂抱着用着肯定的语气对小梅说:“没有人比我妹妹更好看。”
满脸都是不高兴的小姑娘盯了妓夫太郎一会儿:“你都没见过她!”
“还需要看吗?”妓夫太郎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小梅绝对是最漂亮的。”
到底还是哥哥知道怎么去哄自家妹妹,听着妓夫太郎斩钉截铁的话小姑娘总算是慢慢高兴了起来。
她用着恨恨的语气说:“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才能成为花魁!”
说完这话很快小梅也就将这件事抛去了脑后,妓夫太郎也不以为意。
兄妹俩十分默契地将自己晾在一旁,看起来好像是在为他和小梅先前的小打小闹抱不平似的,零也是笑笑没和他们多说什么。
说起来,他倒是觉得那个叫做日暮的小姑娘总给他一种眼熟的既视感。
只一眼就让他的心里怦怦直跳,从脊骨中蔓延而出的奇异的感觉令他很难在看着日暮时挪开眼去。
发誓自己没有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的癖好,零也只好存疑地将这种情绪给按捺了下去。
总之……反正人现在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时日还长嘛。
*
在日暮来到松井屋后,楼内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深居简出的小姑娘还没能够着被称作少女的门槛,可是无论是谁见到端坐在桌几后的日暮状似不经意扬起的笑容时,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合理猜测,松井屋的楼主也是因这笑容着了魔。
唯二不吃这招的只有零和小梅,就连妓夫太郎都很难对日暮摆出他贯以待人的恶劣态度。
只是碍于小梅的警告,他索性选择避着日暮走也不想惹妹妹生气。
小梅呢,那是出于敌意,打一开始就将日暮放在了对手的位置上,自然对方做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眼。
而他……在一开始惊艳了那么一小下之后,免疫upup的他还是能抗住这还未长开的美颜暴击的。
就连有次同在一桌上,喝多了的松井屋楼主都开着玩笑:“怎么,时透你不是很喜欢养孩子么,见了日暮却不动心?”
顶着身边妓夫太郎凛然的目光零硬着头皮说:“人都落到您手里了,您想看我从您这里挖人?”
有关日暮的身世也并非没有人怀疑过,只是接触的多了,大家拼拼凑凑地也从她自己的口中得到了一段逻辑严丝合缝的过往:并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女孩母亲出身自某个贵族家中,而在母亲病死后,母亲家中的亲戚却不想将她认领回去。
贵族那些弯弯绕绕的家里事也没人去关心,因而大家也就安下了心,开始更加卖力地培养这个未来必定会长成楼里的摇钱树的女孩。
“说什么呢!”松井屋楼主笑骂一句,“当我们都喝高了么,谁都听得出来这不是真心话啊。”
零想了想,手里转着酒盏只好半真半假地说:“……不一样嘛。”
要说小梅与妓夫太郎那是顺水逐流般懵懂地落在这个处境中,也能说一句见人颇多的他只一眼就能看出来,日暮对于目前的现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把控感,仿佛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她默许的前提下推进着。
很难形容这种状态到底是对还是错,不过话要说回来他要是见一个孩子养一个孩子,在这时代还要负隅顽抗般搞平权运动,那也是不现实的事。
酒桌上的话题还在继续,妓夫太郎取了些菜肴便回房去找小梅了,看他顺利脱身后也零顺水推舟干脆多喝了几杯也先行告辞。
只是在路过长长的走廊待他下楼前,有道清婉的声音叫住他。
侧着露出半个身子的日暮垂眸,葱白的指尖轻扶着门扉:“时透先生,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零循声望去,看见是她也没特意避让:“嗯?什么事?”
小梅和日暮之间微妙的氛围就让她们自己折腾去,区别对待总得体现在日常的方方面面上,他相信小梅是看出来了,也只是惯例在和他杠。
更何况他一个大人要是也和小姑娘一样置气,那多不合适啊。
用着温软语气请求着的小姑娘总也不会提出令人为难的要求:“房内的壁橱太高了……我想请您帮我拿一样物什。”
听是这样的小事零也就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抬头看着的确对小姑娘而言过高的壁橱,他一边询问一边走近:“是这里吗?”
那双殷红的眸子浸着窗扉外透来的月色,此时也渐渐泛起笑意来:“是。”
轻松地拉开顶上的壁橱摸到了里面的梳妆盒,零将之交到了日暮手上,看着她从里面取出来一把木梳。
她继而又将梳子向零递了过来,温言细语地慢慢提出请求:“能请您,帮我将头发挽上去吗?”
零低头看着被轻轻送入自己手中的梳子,借着月色他也是才发觉对方那乌黑而柔顺的长发正松散地搭在肩头……同时房内也没点上灯火。
有那么一瞬,他晃着神似乎将那双梅红色眸子的主人给认错了。
原本黑发配红眼这种特征虽然不常见他倒也不会将她联想到鬼舞辻无惨身上……或者说先前这个念头一起来,也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就算鬼舞辻无惨有女装的前科吧……可是装成小姑娘被卖到花街里来,他图个什么呢?!
然就在零这样想着快到起疑的地步前,他又听得日暮解释道:“这是我唯一带过来的一件东西。”
她像是斟酌般淡淡说着:“从前也有人……为我挽过发。”
……破案了,要真是鬼舞辻无惨,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吗?!
于是零在日暮的注视中走到梳妆台前,取了火折将油灯点亮,又将铜镜往上一摆:“好了,自己梳。”
日暮:“……”
灯火跃动着闪烁在那双僵硬而不解的眼眸中,零低低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地就退出了房中,顺手也将障子门给带上了。
作为这个剧本里的工具人呢,零很想交给小姑娘一句话。
虽然是在这个吉原吧,长得好看从先天而言就占尽了优势,但是也有很多时候啊……
不是仅靠一张颜,就能完全吃得开的!
第96章
零发现, 这场弥漫在松井屋内没有硝烟的战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升了个级。
以往是小梅单方面挑衅日暮而后者只是一笑置之,现如今……到了一个让他也看不太懂的地步。
“怎么今日想起来要好好打扮一番了?”零看着小梅坐在屋中的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发呆, 灿金的瞳眸出神地盯着镜子里自己不施粉黛下依然气压众人的容颜。
他看了看墙角摆着的乐器:“是要和楼里的夜柳花魁去学三味线?”
在英次还没回来之前松井屋里暂且只有小梅和日暮两个小姑娘会跟在时任的花魁身边学习技艺,日暮那边怎么样他没关注, 小梅倒是每次都是兴致盎然地准备地十分充足。
她好像是偏偏就要和花魁的名头杠上了, 而松井屋的大家在零暗示过之后, 虽也没藏私, 总得看着小姑娘的眼神也不太一样。
大抵都是欣羡吧。
“嗯。”小梅摆弄了一下面前的花簪,语气恹恹:“夜柳姐姐的头发,我梳不出来。”
花魁夜柳以舞姿出名, 她的花魁道中往往总能引得众人驻足,而那副扮相也是楼里游女悄悄模仿着打扮的标杆。
而夜柳性子也是柔淡如水, 对年纪小的游女也多有照顾, 在楼里也是偏爱小梅的那一个。
“是要学着给夜柳花魁梳头吗?”零看着她手里拿起的梳子,顺手接过来比划了一下,“所以先在自己的头发上试试?”
“你会?”抬眼瞧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的他, 小梅干脆就将六支花簪递了过来, “给我梳!”
听到了小姑娘理直气壮的要求, 零扶正了她的小脑袋也就折腾起了她的头发。
这年头什么都会一点儿才能称作手艺人嘛,小梅那银白的长发光滑柔顺,也没用什么特殊的方子发质却好得出奇,怎么折腾都好看。
将那长发按照标准盘成发髻后, 他又拿起一支花簪看了看:“咦,你这簪子是哪里来的, 妓夫太郎给你买的吗?”
他不那么赞同地摇着头:“想要什么样式的和我说不就成了, 去外面买多费钱啊。”
“不是。”小梅想要摇头被零按住了不能动弹, 只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是、是那个家伙送的。”
“……日暮?”
小梅嘀咕着还是承认了:“嗯。”
啊这,果然小姑娘之间的情谊和关系他也搞不懂了。
听着小梅对日暮的称呼好像拉不下面子但又没那么有敌意了,将最后一支自己送出去的带着银铃的簪子稳稳地插入发髻中,清脆的铃音响了起来,小梅端详了一会儿也赞叹:“你怎么就是个男人呢!”
零:“……?”
谢邀,生而为男人,他很抱歉……?
小梅狡黠又无辜地笑着:“哥哥说除了他之外,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那我呢,我呢?!”恶从心中起地掐住小姑娘的面颊,零以身高优势轻松地抵抗着甩脱了他的手后开始反击的小姑娘,还得小心护着那头他好不容易才整好的头发,“你这么说我很伤心啊!”
闹够了的小梅停下了想了想,仰着头还是慢吞吞地说:“你算半个好东西!”
零黑线着一把将边上放着的三味线塞进了她的手里:“好了,不开口你还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这还能一半一半论的吗?!
他算是对这个文化水平依然不高的小姑娘死心了。
“喂!你说清楚,什么叫不开口!!”
“小梅,好了吗?”
无声无息的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的门外,日暮带着笑意注视着屋内的情形,只是那目光若有若无地,并没有全然放在小梅的身上。
她今天穿着一身黛色的小袖,染着红色豆蔻的手同样在怀中显得有点吃力捧着三味线,那艳丽的色泽衬得她的肤色愈发白皙而柔弱。
也不知道她站在那里看了有多久,小姑娘踏着猫儿一样的步伐走到合适的距离才驻足,她漫不经心地牵起小梅的手:“走了?”
“嗯?嗯!”小梅回过神,好像想起了之前自己在零面前大肆发表的那一番宣战般的言论,她依旧拉不下这个脸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只是手还紧紧牵着,“走啦走啦。”
没有同龄的玩伴小姑娘到底还是很寂寞也很好攻略的,将一切收入眼底的零也没去戳破她的小心思,见她们走出门也没手带上障子门,他也就走过去想要将门合上。
听着走廊里窸窸窣窣地还回荡着两个小姑娘之间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他笑着摇了摇头。
“夜柳姐姐今天会教我们新曲子吗?”
“大概会吧。”
“你的手好冷……最近天这么凉,要多穿点衣服啊。”
“……无碍。”
*
下午起了一场阵雨直到傍晚才逐渐收止,湿沥沥的青石砖染着暗色,三味线演奏起来的婉转曲调似乎也沉落入了雨幕中。
这是个大家都不太喜欢的天气,灯火喑哑着并无多少客人,妓夫太郎摘下斗笠从外面回来,看着也是正收摊归来在厅里休息的零,随口问:“小梅在屋里么?”
零接过他的斗笠挂去墙壁上点点头:“正休息呢。”
正赶上楼里事情不多,而刚巧英次也带着一批孩子回来,门虽敞着还在接待客人但大家都赶去瞧那一批新来的秃了。
对围观几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没有兴趣的零索性也就在下面看店。
“你好像最近总起的很早,是去吉原外面了么?”妓夫太郎想了想装作不在意般问,只是提起吉原之外他难免总会生起微妙的警惕来。
生在吉原长在吉原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而身边的日子在逐渐顺遂起来之后,少年对于不知道情况会变得如何的外界总是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走出吉原的他自然也对零这两天的行踪好奇了起来。
“嗯?出去采买些材料而已,吉原里面的店都是老奸商了,货往里一挑,什么东西价钱都要翻个倍。”
妓夫太郎听着,对这个答案也是毫不起疑的他也就没追问。
零也没告诉他们自己这是去物色新住处呢。
还没选好地方是其一,而如何转换两个孩子的心态则是其二。
明明吉原通往外界的大门就向他们敞开着,没有了身后顾虑的他们却从未想过要从这里走出去。
思及松井屋里新来的那些孩子,零心想让她们再多接触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
随着角灯的亮起夜幕也变得愈发深邃起来,忙完安置了所有新来的秃,英次摸着鼻子也从楼上走下来:“听说店里在我走之后来了个很漂亮的小家伙?”
零抬头看向他:“怎么,没见着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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