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灵牌就放在二楼西侧的一间房子里,那是他老人家以前住的地方。
外公去世之后,房间里面所有的家具,按照镇上的习俗,全部一把火烧完了。连同外公的骨灰一起,被祁乐亲手洒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石尾镇上的居民世代都在海上漂泊,这里的人坚信。
人生于大海,最后也该归于大海。
现在外公的房子里只剩下一张神台,和一张黑白照片,再无他物。
祁乐熟练的摆上贡品,点上香,对着遗照拜了三拜,又呆站了几分钟,才转身离开。
外公这间房正好在楼梯口的位置,往下是客厅和厨房,往上……
往上是一道被上了锁的铁门,清冷的月色一照,死气沉沉。
铁门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粗铁链,将整个三楼隔绝了起来。
其实这道铁闸门,并不是一直都有的。
是祁乐住院昏迷不醒那几天,外公找人另外装上去的。
为的就是不让祁乐往三楼去。
他怕祁乐触景伤情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祁乐往楼下去的时候,余光不经意地瞥了眼那铁链上的铁锁,脚步顿了一下。
他又想起了那个血海蜿蜒的画面了,就发生在三楼的某个房间里。
伴随着这个血腥的场景,祁乐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根部突然传来一阵压迫感,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自从那次从医院回来后,祁乐便一次都没有上过三楼,每年母亲的忌日,也都是外公单独上去办的。
祁乐至今都没见过母亲的遗照,是什么样子的。
楼上的那个房间里,是否也有一张神台?
如今外公不在了,那台上的贡品是不是早就腐烂了?
神台上的香炉呢?
这两年来,是不是一直空着?
想到这一点,祁乐呼吸更困难了……
过惯了没有情绪、无波无澜的日子,如今,这样一点点小的心情波动都能让他难受到想死。
祁乐捂着发疼的胸口,靠在墙上缓了好久才下楼。
外公当时走得太过匆忙,并没告诉他三楼的钥匙到底在哪,祁乐前前后后找了一圈无果,想着等从四川回来后,再找锁匠来把那道铁门打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该释怀了。
***
刚吃完早餐不久,曹敏他们就到了。
得知小助理也跟着一起去四川,小分队兴奋得不行,一个两个跟着曹敏一起下车,争先恐后要帮小助理拿行李。
用小P的话来说就是,要让小助理感受到“人间温暖”。
不过可惜的是。
祁乐的行李少得可怜,根本没必要帮。
“乐乐,你就一个背包啊?”
小P出门,不管远近,都是两个大皮箱起步。见祁乐只背了个运动书包,有些惊讶。
祁乐摇头,他抬起手上的购物袋,说:“不止,这里还有。”
小P看着那个印有“大康惠超市”的红色帆布袋,额角抽了一下……
艹,这玩意儿和他今天的burberry外套实在是太不搭了!他要是提了这个袋子,他的burberry会变成Purberry的!
他是Seeker的鼓手,他有粉丝后援会,他……
他下车是来帮小助理拿行李的。
嫌弃“大康惠”就是在间接嫌弃小助理。
小P觉得,做人不能这样。
他在内心挣扎了几秒,还是从祁乐手上抢过了惹眼的那个购物袋。袋子很重,扯得小P趔趄了一下。
小P堪堪稳住身形,问祁乐:“这…里面有什么啊?”
祁乐神色淡然:“大米,萝卜干,玄米茶,还有点馒头。”
“哦,还有个焖烧壶。”
小P听完,整个人僵住了。
觉得手上的袋子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他扭过头,朝自家老大投去疑问的目光:谁踏马出门带这些玩意儿的?
焖烧壶是什么鬼?
段羽安正好把行李箱放进车尾箱,听见祁乐带的东西,忍不住笑了。
他自然是知道袋子里的东西,是为谁而准备的。
段羽安从小P手上拿过袋子,看着祁乐,沉声问:“都是给我的?”
祁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嗯了声,半晌小声说:“我怕你没东西吃。”
段羽安轻声笑道:“谢谢。”
“上车吧。”
祁乐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上了车。
全程被忽略的小P只有一个想法——
他就不应该下车的,白白被喂了口大狗粮。
...
因为之前A皇的绯闻,粉丝们都知道Seeker会从广州出发去成都,早早便守在了机场外。
保姆车上,曹敏给每个人检查仪容仪表。
和先前偷偷摸摸的空降不同,这次的行程是公开的,属于营业性质,所有人都必须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粉丝。
台柱子A皇和团宠小P自然是不用曹敏操心的,一个自带气场,一个自带光芒。
就算是套个麻袋在这两人的身上,都能艳杀四方。
Kira虽然穿得简单,羽绒服加修身牛仔裤,但因为新染了一头奶奶灰,看着也精神气爽,有偶像的气质。
就是沉默寡言的Moffy,造型有点难搞。
曹敏打量着他头上罩着的卫衣兜帽和棉质运动外套,和后排同样穿了运动外套的祁乐,扯了下嘴角。
这两人同时下车,路人怕是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偶像,谁是“助理”。
不对,祁乐都比Moffy更有偶像气质……
“Moffy,你就不能换套显眼的衣服?”
曹敏试图让他去跟小P借衣服,实在不行,借点装饰品挂在身上也好。
“每次的机场私服照,就你最没牌面。”
“你不体谅一下你的站姐和粉丝吗?”
Moffy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干脆连好看的下巴都遮住了:“有什么好体谅的,我是贝斯手,又不是模特。”
“穿那么好看干嘛?”
曹敏:“……”
临下车前,段羽安替祁乐整理了一下头发,随手递给他一顶黑色棒球帽,说:“等下外面会有很多粉丝拍照,你要是不习惯的话,可以戴帽子挡挡。”
祁乐看了眼车外,几名保安在维持着入口的秩序,车两旁有举着灯牌或者手巾的粉丝在焦急等待,透过门窗的缝隙,可以隐约听到她们的欢呼声。
这样祁乐想起了花街时的疯狂情景,他还是不能适应人太多的地方,遂点了点头,接过段羽安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曹敏从外面打开车门,Seeker成员一一下车,粉丝的尖叫声瞬间变大,快门声更是此起彼伏。
小P的粉丝最多,喊得最卖力:“P宝,P宝看这边!!P宝你是最帅的!”
而凯霖的粉丝最好认,手上拿有吃的那一批就是。
“Kira!Kira妈妈爱你!吃早餐了吗?”
“K宝!过来拿奶茶!!珍珠双倍!”
而Moffy的粉丝就比较绝望了,连吼声都带着无奈。
“莫仔!莫仔啊求你看我一眼!我是你站姐!”
“请问你到底认得我吗?”
“能不能把帽子放下来!!?我看不到脸!”
……
直到主唱段羽安下车,粉丝的应援声才统一起来——
“A皇!A皇下来了啊我死了!”
“主唱大人太帅了啊!我人没了!”
“Seeker!Seeker!”
祁乐就是在这阵令人窒息的尖叫声中,从保姆车上下来的。他瘦瘦小小的隐在人潮之中,看着像个赶飞机的无关路人。
按理来说,粉丝们的视线都应该集中在前面四人的身上。然而,还是有眼尖的几个粉丝,注意到了最后下车的祁乐。
引起他们注意的,不是祁乐本人,恰恰是刚才下车前,段羽安递给他的那顶帽子。
段羽安给祁乐的那顶鸭舌帽有点大,松松垮垮的落在他的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好看的侧颚和嘴唇。
帽子边沿,清晰可见一个刺绣字母:A。
这是A皇的帽子。
不管是新粉还是旧粉,多少都对Seeker几人的喜好和怪癖有所了解。
比如小P,主业鼓手,副业网瘾少年,且游戏段位还不低。
比如Kira,是个绝对护食的小狼崽,他甚至能为了吃和队友反目。
再比如Moffy,虽然话少不爱笑,粉丝也知道他喜欢收集各种贝斯。
而A皇呢,人见人爱的A皇。
优点十根手指头数不过来,要说缺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让粉丝们印象深刻的是某次演唱会的talking环节,小P眼馋A皇的某串限量手链很久了,当着上万名粉丝的面,不耻下问A皇能不能让他戴一下。
不久,就戴一首歌的时间。
A皇想都不想直接拒绝,笑着说那是他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作为团宠都尚且得不到A皇的宠爱。
所以,最后下车的那个带着A皇帽子的人,是谁?
粉丝带着种种疑惑,对着祁乐拍了几张照。
段羽安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再次把小朋友送到了粉丝的面前。
他甚至还在入口处停了几秒,等祁乐来到身边了,才继续往前。
看到A皇这个举动,粉丝更不淡定了。
联想起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热搜,虽然最后官微辟谣说那人其实是新来的小助理,并不是什么A皇的小男友。
但粉丝们又不是傻子。
有哪个助理能得到这种待遇的?
于是,祁乐戴着A皇帽子的照片,又被人发到了超话里。大家都在猜测,这个突然多出来的陌生男孩,到底是谁?
不过Seeker几人是踩着点到的机场,办完托运后直接走快速通道登机了。
谁都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粉丝们很贴心的圈地自萌,没把小助理再次送上热搜。
大家都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共识:只要当事人不公开,他们就勉为其难当一下傻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请假这么长时间。
过两天要考研,有点焦虑,状态不是很好
这段时间留言的我都会发红包
真的是抱歉没能给大家带来好的阅读体验
第27章 师生关系
临登机前,段羽安的手机响了。
是周满的电话。
段羽安看了眼排在前面的祁乐,直觉周满是要和他说小朋友的事。于是他和空乘员打了个招呼,走到角落接通了电话。
周满语气很沉:“现在有时间吗?”
段羽安靠在玻璃栏杆上,看着空旷的天花板,说:“只有十分钟,准备起飞了。”
周满是知道Seeker行程的,他嗯了一声,开始解释为何要在这个时间给段羽安打电话。
深圳某家酒楼里,周满看着餐桌对面已经空了的位置,艰难地松了一下脖颈,说:“我刚和青恒的老师喝完早茶,他以前也是阿乐的班主任。”
自从知道祁乐退学且没有去茱莉亚,周满就一直对这事很在意。他特地约了祁乐高中时期的班主任出来喝茶,了解情况。
“陈老师说,阿乐辍学,是因为没钱交学费了。”
这个原因其实挺让周满意外的,毕竟祁乐家境真的不差,即使是父母离了婚,祁乐也不至于落到没钱交学费的地步。
但陈老师很肯定的说,祁乐就是因为无法继续支付青恒高额的学费,所以才选择辍学的。
据陈老师的回忆,当时来给祁乐办理退学的是他外公,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在劝老人家,说祁乐是个难得一遇的高材生,就这么中途退了实在是太可惜云云。
更何况祁乐连茱莉亚的Offer都拿到了,这可是万里挑一的机遇。在这个节骨眼退学,任谁看都觉得不值。
陈老师作为祁乐的班主任,尤其心痛,他对周满说:“我当时是真的着急啊,一直在劝,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别拿孩子的前途开玩笑。”
祁乐外公被陈老师劝得实在是没办法,最后才无奈地道出实情。
陈老师想起过去的一些细节,唏嘘不已。
“高二那一年,阿乐突然变得沉默,不爱与人交流,我当时还找他谈过话,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不过也是,这也算是家丑了,他怎么可能和我说呢。”
“知道阿乐退学的实情之后,我去找过校长,校长也觉得这么好的学生,不能就这么退学了。”
“虽然校方表示可以给阿乐免掉所有的学费,但在大城市里,生活费始终是一笔大开支。”
“更别说出国去茱莉亚了。”
“…………”
陈老师离开前,对周满说:“你若是还能联系上他,让他……有空回青恒看看,我们都很想他。”
周满点头:“会的。”
周满把陈老师的话转述给段羽安,继续说:
“我刚刚问了几家和阿乐家走得比较近的邻居,好像是他妈妈当时死都不肯签离婚同意书,自杀之后,按照法律规定,家里所有的钱都归在了他爸的名下,包括房子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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