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爸和小三离开深圳,去了别的城市,什么都没给阿乐留下。”
“这才让阿乐不得不退学的。”
说到这里,周满心烦地点了根烟,吸了两口,才继续道:“你,是真的喜欢他?”
段羽安懒懒地垂着头,机场广播一遍又一遍催着航班的登机信息,他想象着祁乐去青恒办理退学手续那天时的表情,侧脸的肌肉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半晌他才干着嗓子答:“嗯,是真的喜欢。”
一天比一天喜欢。
越了解,就越喜欢。
周满悻悻问:“不会是同情吧?”
听到这两个字,段羽安失笑,他难得骂了句粗:“同你妈啊,没见过我同情人的样子?”
周满闭嘴了。
他是见过A皇同情别人时的样子的,但那种同情,仅限于物质上的施舍和帮助。
和对祁乐这种亲力亲为是截然不同的。
周满和段羽安认识六七年,清楚知道他为人如何,论财力论能力,这人都有条件把祁乐照顾得很好。
过了一会儿,周满说:“那行吧,那阿乐就拜托你了。”
段羽安刚想挂电话,听到周满最后这句话停住了,他挑眉问:“你把他拜托给我?你以什么身份?”
周满瞬间就懂了这两个问句的言外之意,他哈哈大笑起来,故意膈应段羽安:“很好的前后辈关系,怎的?吃醋?”
段羽安原本就一直在纠结自己没能早点遇到祁乐,缺席了小朋友最关键的那几年,听到周满的话,满心不爽。
他咬牙骂:“滚。”
周满也知道分寸,收了笑说:“我认真的,请你照顾好他。”
祁乐对周满来说,不止是普通的前后辈那么简单。
他和祁乐做邻居,做了十几年,以前祁乐父母忙的时候,祁乐还经常来他家里蹭饭吃。
可以这么说,周满是看着祁乐长大的,从咿呀学语看到青葱少年,比起校友,祁乐更像是他的弟弟。亲弟弟。
想到这里,周满又愧疚了。
他自觉没能成为一个好哥哥,祁乐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竟然毫不知情。
如果没有段羽安,周满定是想把人带到身边自己照顾的,他有稳定的工作,乐器行的生意也不差,多养一个人绰绰有余。
但现在,显然有比他更合适的人,段羽安能提供给祁乐他给不了的东西。
周满半威胁道:“你要是让他受到了伤害,我跟你讲,到时候兄弟都没得做啊。”
“直接翻脸,打起来。”
段羽安嗤笑,也认真地回了句:“不用你拜托,我也会把他照顾得妥妥帖帖。”
他哪里舍得让小朋友受伤。
两人互怼了几句,才挂电话。
段羽安上飞机的时候,祁乐乖乖巧巧的坐在位置上,望着窗外。头顶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烘出一层暖意。
他想起周满刚才的话,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过去挨着祁乐坐下,问:“第一次坐飞机?”
祁乐收回视线:“嗯。”
他以前课业繁忙,连假期都被各种兴趣班填满,根本没机会出远门。
段羽安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嚼糖,往手心倒了两粒,递到祁乐面前,说:“吃一颗。”
祁乐看着段羽安手中的白色糖果,不明白这人干嘛突然让自己吃糖,他又吃不出甜味。
祁乐摇头拒绝:“不了。”
段羽安放了一颗进自己嘴里,又用手指捻起另一颗,说:“你第一次坐飞机,等下起飞的时候,耳朵会疼的。”
“吃这个能缓解一下。”
“来,张嘴。”
祁乐:“…………”
段羽安的食指有一层薄茧,碰到唇角的时候,触感极其明显,祁乐被他的指尖刮得心停了一拍。
口嚼糖含在嘴里,半天忘了嚼。
飞机正好完成了起飞准备,动了起来。
段羽安注意到祁乐懵着不动的表情,侧过头去低声问:“怎么了?紧张?还是害怕?”
他边说,边摊开手,放在扶手上:“实在不行,我让你牵着。”
祁乐根本就不觉得紧张,更不会觉得害怕。
但……
段羽安的手,偏偏就有种莫名的诱惑力,让他不自觉的,想要握上去。
.
段羽安伸出手的时候没多想,只是单纯的担心小朋友第一次坐飞机,会感到不适或者害怕。
但当那只小小、软软的手再次覆上来的瞬间,他的君子之心一下子就崩塌了。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不动声色的蜷起手指,从祁乐的指缝间穿过……
机舱广播传出一声响,飞机加速冲上云霄,突如其来的推背感让祁乐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指。
于是乎,两人的十指就这么轻轻的扣在了一起。
段羽安今天穿的毛衣袖口很长,又宽,垂下去的时候刚好遮住了他和祁乐牵在一起的手。
谁都无法注意到。
飞机渐渐爬上了平流层,颠簸感和推背感都没有了,空姐开始进行空中服务。
机舱内的暖气很足,紧贴在一起的手心不过一下,便沁出了层细细的汗。
段羽安其实不喜欢这种湿腻的感觉,但小朋友不排斥的行为让他心情大好,自然舍不得这么快就松开。
他只得抬起左手把头顶的空调调到了最低度,试图给自己的右手手心降温。
祁乐也同样感受到了掌心的湿润,但他也中邪似的,没有把手抽出来,就这么任由段羽安拉着。
两人就这样,无言,却又暧昧的并肩坐了两个多小时。
广州飞成都很快,未到中午十二点,飞机便降落在了双流机场。
抵达大厅围满了来接机的粉丝和记者,人群比广州还有多上一倍。
Seeker难得重新出现在大众视线,这几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记者们憋了一堆问题想问。
“之前在演唱会晕倒了,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请问Seeker休队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有传言你们要解散,是真的吗?”
“还是和前几天的绯闻男友有关吗?”
“A皇是打算公开出柜吗?”
…………
记者们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段羽安早就预想到了这个情况,刚下飞机,就让曹敏带着祁乐先从另外一个出口先离开。
曹敏也知道那些记者肯定会来者不善,不放心问:“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他怕段羽安等会儿被问烦了,又像上次那样,生气砸坏吉他。但祁乐这个时候,也的确不合适和A皇同框出现。
只得小声劝:“你……悠着点。”
“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当没听见。”
段羽安的目光轻轻落在祁乐的身上,说:“没问题。”
曹敏把成员的行李放到推车上,边打电话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祁乐停在原地没走,他抬头对上段羽安的视线,嘴唇艰难地蠕动几下,一看就知道有话要说。
段羽安也没催,弯着眼,耐心的等他开口。
过了几秒钟,祁乐终于说话了:“其实……我没关系的。”
段羽安:“嗯?”
祁乐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段羽安让他和曹敏先走,是因为之前的那个什么绯闻男友的事。
但对祁乐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回避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放心上。
而且他也不想让段羽安自己去面对记者。
祁乐以前曾见过母亲被记者围堵时的情形,那种被人围在中间,咄咄逼问的感官很不好。
祁乐说话的声音很小,段羽安不得不上前走了两步,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那些绯闻什么的,我没关系的。”
“你不用顾虑我。”
其实祁乐真正想说的是,让段羽安带上他。
他才是记者的主要目标,他在,段羽安多少会少点压力。
段羽安笑着摇头,说:“我不顾虑你,我顾虑谁?”
且不说祁乐还没回应他的表白,就说他好不容易把小朋友从石尾镇拐出来,万一被那些逼逼记者给吓回去了,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段羽安站闪光灯下习惯了,对那些东西早已麻木。
出道、成为顶流就这点不好,基本没什么私生活,一举一动都会被摆到公众视野下,放大,再放大。
容不得一丝瑕疵,一粒沙子。
他有时觉得这是他作为明星该有的责任和担当,有时又觉得这实在是一道枷锁,将他的手手脚脚束缚得无法动弹。
比如现在。
他既想光明正大追求祁乐,又想护着祁乐,远离那些毫无原则的是非和揣摩。
提取行李的地方路人很多,段羽安忍着抬手去揉祁乐头顶的冲动,笑着逗他:“乐乐,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想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和我一起去面对记者。”
祁乐哑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段羽安柔声说:“那就乖乖的去车上等我,我这边很快就结束的。”
祁乐只能点头,跟着曹敏走了。
……
刺眼的闪光灯下,记者的问题还在不停的往A皇脸上砸,段羽安从容的面对镜头,开始认真营业。
“前段时间身体的确出了点问题,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感谢大家的关心。”
“Seeker永远不会解散,我们会唱到八十岁那一天。”
“休队是想全身心的投入到新专辑的创作中去……”
听到“永远不会解散”和“新专辑”,周围粉丝瞬间激动了起来。段羽安朝粉丝投去一个潇洒帅气的笑容,又是尖叫一片。
记者被那些粉丝吵得无法再继续问问题,Seeker几人趁乱摆了几个Pose便溜了,算是单方面结束了这场简短的采访。
因为是做旅行大使,负责接待的自然是当地官方的工作人员。
一辆小型巴士从机场往市区的方向驶去。
车上配了个导游,一路上都在讲解四川的历史和文化,并简单介绍了下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前两天是市区里的著名旅游点,春熙路宽窄巷以及熊猫基地。后三天会去乐山和九寨沟转转。
概括起来,就是到处吃吃玩玩,顺便配合官方拍一些宣传片。
导游官腔打得很足,话说得一板一眼,极具催眠效果,小P几人忍不住困,没一会就睡死了过去。
段羽安和祁乐坐在中间偏后排的位置,前后都没人。
经过刚才飞机上的那一次拉手,段羽安觉得和小朋友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
他怕祁乐嫌那导游啰嗦,便拿出耳机,递了半边过去,问:“听歌吗?”
祁乐的确是嫌吵,他点头刚想伸手去接,就觉得耳边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段羽安直接帮祁乐戴好耳机,然后又自己戴上了另一边,神色自然的打开音乐软件。
“想听什么歌?”他问。
祁乐揉了揉发烫的耳根,说了个名字:“舒伯特的都可以。”
段羽安在搜索栏输入【舒伯特】,点了个全部播放。
他笑着说:“你真的很喜欢他。”
第一次听祁乐提这个名字的时候,段羽安以为小朋友是在故意捉弄他。
之后从周满那里听来了祁乐是拿到了茱莉亚offer的天才少年,段羽安又心疼地想,小朋友心里是不是还对那些东西放不下。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十八岁那年,自己没能说服父母,来北京追求梦想,或是因为交不起学费,被迫放弃了音乐……
这样的事,段羽安连想都不敢想。
他会疯的。
玩音乐的人,不管是摇滚还是古典,天性都是不被束缚的,骨子里永远活着一个自由的灵魂。
段羽安如此,祁乐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是的。
祁乐的确还放不下。
当悠扬的交响乐从耳机里传了出来,即使是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了,祁乐依旧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动了起来。
他用力攥着指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说:“很喜欢。”
祁乐对舒伯特,或者说,对古典乐的感情,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舒伯特是祁乐的音乐启蒙。
早在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他的母亲祁菲儿胎教音乐放的就是舒伯特的曲。
祁乐出生之后,听得最多的,也是祁菲儿用大提琴演奏舒伯特。
大概是睹物思人,又或是想起了过去没日没夜学习古典乐器的日子。听着熟悉的交响乐,祁乐突然和段羽安提起了自己的家事。
“我妈妈是大提琴手,以前经常去听她的演出,她很喜欢舒伯特。”
段羽安料想到祁乐会慢慢对他打开心扉,但他没想到祁乐会一上来就开个大。
他知道祁乐母亲的去世给祁乐带来的伤害太大,他有点不忍心小朋友跟他提这些事。
段羽安柔着声说:“乐乐……如果你觉得难受,可以不和我说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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