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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糖鸡蛋(近代现代)——西西特

时间:2021-07-13 20:23:00  作者:西西特
  梁白玉用力握住表,嘲讽似的扯扯嘴角,眼里却闪过一丝渗着阴霾的水光。
  “不说这个了,给你讲个小故事吧。”
  梁白玉摸着小黑的脑袋,“从前啊有个小朋友,他也叫小黑……”
  屋顶的嘈杂声持续不止,陈砜还在铲雪。
  梁白玉的嘴里哈着白气,话声很轻,“小黑和一群小伙伴去山里玩躲猫猫,为了防止作弊,大家都要用布条蒙住眼睛,到他的时候,他被一双手抓住脚往草丛里拖,布条打了死结他扒不下来。”
  “他哭啊叫啊,喊小伙伴们的名字,向他们求救,可是没有人来救他……”
  “被找到的时候,他赤条条的躺在泥坑里,身上很臭很脏也有很多伤,家里怕事情传出去,他要承受别人的非议揣测就瞒了下来,只说他在山里吓到了。”
  “当时他太小了,很害怕,记不起事发的细节,整夜整夜的被吓醒,还不敢出门,直到那件事过去后的一个多月,他无意间得知欺负他的人是他最要好的两个小伙伴,他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原因就很好笑啦。”梁白玉说到这真的笑了起来,“小黑他爸给他抹黑色的草药,让他看起来黑黑的,能合群一些,但他喜欢其中一个小伙伴,不听爸妈的劝非要对方来他家睡觉,结果就被发现了脸上的秘密。”
  “那小伙伴嫉妒小黑有爸妈爱着,也因为自己妈总说小黑他妈坏话,就厌恶上了小黑一家,更是相信小黑他妈害自己爸妈关系不好……而另一个小伙伴,恩将仇报没有理由,他们欺负他,还要说是他活该的。”
  “小黑多蠢啊。”
  梁白玉嗤笑,“他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爸妈,一个字都不敢说,他怕事情闹大了,村里搞不好会反过来污蔑他没人站在他家这边,毕竟他们一家是外来的。”
  “这是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梁白玉猛地闭上眼,世界阴暗无光,“他应该告诉的,那他爸妈就会带他走,他们离开这个村子,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走了多好,”梁白玉的眼睫轻颤,满嘴腥甜,“走了就好了。”
  他机械的重复了几十遍。
  小黑狗在他怀里打了个滚,依然没让他生出半分人气。
  风吹起梁白玉腿边的毛毯和身前长发,他没有生机的脸上浮现一抹笑,“要是还有下辈子……”
  “不来了。”
 
 
第48章 
  陈砜清完屋顶的雪下来,喝了几口凉掉牙的冷水就去院里堆雪人。
  他瘦了很多,还是壮,腰窄肩宽背部肌肉很厚,黑色胶靴上面是两条修长的长腿,大腿很结实很有力量。
  这是一具经历过岁月磨练,也能扛得住岁月磨练的成熟性感身材,男人味荷尔蒙都极强烈。
  就像青山绿水,有种宁静沉淀的吸引力。
  唯一的看客在屋檐下撸狗吃花生糖,眼皮无精打采的堆了点褶子,偶尔往上抬一下,关注关注雪人的进度。
  Alpha的肉体是一等一的好,却不能唤起他的任何生理性想法。
  他仿佛活在清心寡欲的异空间,无欲无求。
  ——生了一副既有风骨也有风情的鲜艳绝色皮囊,长了一颗枯萎荒芜暗灰的心。
  .
  雪人是个宝宝。
  梁白玉给它披了件雨衣,戴上斗笠帽,粗粗短短的脖子上围着破毛巾,手拿一个扬叉,整个就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的艰苦样子。
  但它的另一只手里抓着……一块花生糖。
  生活嘛,有苦,也有甜。
  梁白玉让陈砜找了条颜色亮点的毛巾,他剪下来一块布条,给小黑搞了个围巾,打的蝴蝶结。
  小黑看起来挺喜欢的,它屋里屋外一瘸一拐的跑,爪子沾的雪弄得到处都是。
  陈富贵呵斥了几句,没用,他叫儿子把狗身上的大红蝴蝶结拿掉。
  “戴着喜庆。”陈砜在调收音机。
  陈富贵一脸没法认同的表情:“小黑是男孩子!”
  陈砜说:“男孩子也能扎蝴蝶结。”
  “男孩子怎么能扎蝴蝶结?”陈富贵看小黑的眼神非常嫌弃。
  陈砜把收音机放桌上:“爸,你这是刻板的观念。”
  陈富贵气到了,还有些被儿子指责的委屈,他讷讷道:“你老子我也是识字的……”
  话说一半就懒得说了。
  梁白玉一头长发,跟姑娘家家的没两样。
  陈富贵却不是因为这一点不待见他,这事没必要说开了解释一番。
  陈砜走后,陈富贵瞪着趴在他布鞋上面的小黑。
  儿子不站在他这边,狗也是。
  一个两个的都没良心。
  陈富贵把一根山芋干扔到小黑面前:“那小子一身血腥气,心肠黑,不是个好东西,你也不怕他把你宰了吃掉。”
  小黑摇着尾巴叼住山芋干,咬牙切齿的啃磨。
  陈富贵没好气道:“傻子。”
  “全是傻子。”
  .
  傍晚的时候,一只兔子撞上篱笆墙,被陈砜拎起来抖抖毛上的雪,捧到了梁白玉床前。
  “白玉,兔子你要不要?”
  一粒小雪花落在梁白玉的鼻尖上,他浸泡在沸水里的意识浮起来了点。
  “兔子啊……”
  梁白玉的眼睛没睁开,只伸了伸手,陈砜抓着兔子放在他手里。
  “好小。”梁白玉发烫的指尖摸进兔子软乎乎的白毛里,捏捏它的小身板,“吃了吧。”
  陈砜:“……”
  “那红烧还是炖汤?”他问。
  “听你的语气,明明不想把兔子杀了,怎么还照着我说的做?”梁白玉撑住床坐起来,两手抚弄着披肩的乌黑发丝往后拢,红得妩媚的眼尾流出余光扫向他,“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顺着我?”
  这问题分明是暧昧的,可从梁白玉的口中说出来,却有股子模糊不清的意味。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答案。
  上次他希望陈砜不要爱上他,是他亲自给了提示。
  这回没有。
  陈砜觉得兔子烫手,好好的抓它做什么。
  梁白玉看了他一会:“养着吧。”
  陈砜愕然:“不吃了?”
  “是啦。”梁白玉耸肩,“养肥了再吃,我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陈砜喉头一紧,他看着青年的目光充满哀伤。
  有的是时间……
  那是有多少?
  梁白玉逗小兔子玩,花衬衫的扣子松了几颗,露出来的锁骨深深的凹陷下去,有股子病态的美感。
  陈砜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二十九那晚的事,一个无声的说了无数次“对不起”却不敢当面说一句,另一个不说谢谢。
  说了,提了,就是打开那件事的话茬。
  他们谁都不想那么做。
  .
  陈砜用锯子锯了点差不多尺寸的木条,粗糙的钉了个笼子。
  兔子就这么住下来了。
  梁白玉蹲在笼子前,两手托腮看缩在角落里的兔子,轻轻笑着,“你被关起来了呢,好可怜。”
  兔子瑟瑟发抖。
  梁白玉晃了晃笼子,嘟囔道:“我收回我的话,你一点都不可怜,这么大的地方就你自己住,一点都不挤,多宽敞啊。”
  兔子后腿跺脚,圆滚滚的小眼睛里写着害怕。
  “胆小鬼。”梁白玉嗤了声,拿了片白菜叶子戳进木条缝里,“吃吧。”
  兔子没有过去。
  “不吃啊。”梁白玉理解道,“刚来是这样,没关系啦,饿上一顿,两顿,一天,两天……你就什么都吃了……”
  “什么都会吃……”
  梁白玉把菜叶子塞入口中,慢慢咀嚼着咽下去,他双手背在身后,摇摇晃晃的轻哼着京剧离开。
  .
  堂屋点着煤油灯。
  梁白玉犯困了,想随便在哪睡过去,就那么睡过去,可他却下意识拿着煤油灯去找陈砜。
  不知道自己要干嘛,脑子里的零件都钝化了。
  陈砜要烧火,篮子里没柴了,他把院里的塑料薄膜掀开,从底下抱了一把干柴去厨房。
  梁白玉进来时,陈砜正在把一根干柴抵着膝盖,“啪”一下撇成两段。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梁白玉把煤油灯跟厨房里的那盏搁在一起。
  陈砜把柴扔进篮子里,他斟酌着,找点事给这人做,兴许可以提起对方的精气神。
  于是陈砜把厨房难度高,需要技巧,有危险的全都筛掉:“你洗几个山芋片?”
  “好啊。”梁白玉东张西望,“在哪呢?”
  陈砜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个袋子:“洗了放碗里,一会放饭头上蒸。”
  梁白玉抓了五个山芋片,笨拙的放水瓢里洗洗,弄得地上身上都是水,他自己不在意,还来了劲,忙完了就跑去掰柴。
  结果手上就进了刺。
  梁白玉把手指放进湿热的齿间,吮几下,拿出来挤了挤。
  刺不但没被他挤出来,还往里面跑了。
  陈砜拿着缝衣服的针回到他身边:“手给我。”
  梁白玉把手伸过去。
  那上面还有一点透明的津液。
  陈砜绷着脸擦擦,低头给他挑刺:“不疼的,一会就好。”
 
 
第49章 
  刺不大,进肉里就一个小黑点,也没有痛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可要是不把它挑出来,它有可能会发炎。
  时间一长,就会和肉长在一起。
  煤油灯旁,梁白玉扎刺的地方被细针挑开皮,出了一点点血。
  陈砜把那根刺慢慢拨出来,吐气道:“好了。”
  梁白玉还伸着手,一滴小血珠从他指腹滑落,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
  陈砜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腕,低下头,干燥的薄唇微张。
  男人阳刚的气息就要触到那根手指,顺着弥漫的轻淡血腥味拢住破皮之处,耳边忽然拂过一声笑,“干什么呀?”
  他脑子一懵,几秒后就冒热气,“我以为你要我……”
  梁白玉的鼻息里带出了个含糊的“嗯”声,拖着尾音问:“吹吹,还是含含?”
  陈砜倏地直起身,偏开头:“我去把针放回……”
  黑色棉衣的后领被勾住,是一如既往的轻漫力道。
  他也一成不变的没有挣脱。
  一切如初。
  这么一个身高体壮的成年男性,一次又一次的被小娃娃都能逃开的纤细指尖勾得站在原地,完美的诠释了一句话——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梁白玉的手指若有似无的顺着陈砜后领边沿蹭到前面,划了个挑逗的弧度:“太纯情的男人容易被骗。”
  “我不纯情。”陈砜说。
  梁白玉“噢”了一声:“但你还是好骗。”
  陈砜:“……”
  “我也不好骗。”陈砜捉住领子上的那只手,拇指在他扎过刺的小血口上擦过,将那点血迹抹掉,“别闹了,你就在这待着。”
  梁白玉的视线从男人背影上收回来,他看了眼手指。
  “要是真的不好骗……多好。”
  .
  正常情况下,年初一除了早上那顿是新鲜的,剩下两顿都是吃三十晚上的剩饭剩菜。
  陈砜三十晚上没做年夜饭,所以这晚都烧的新菜。
  梁白玉一口没吃。
  陈砜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了他一句,语气其实不算多重。梁白玉椅子一拉就走了。
  天塌了。
  陈砜收拾完都不敢进屋,一直在门外走动,他心烦气躁的去他爸那屋找烟,被他爸嘲了一顿。
  陈富贵嘲得毫不留情,说他养孩子,未婚就当爹了。
  “我只是太担心他。”陈砜捏着小半包烟,闷闷的憋出一句,“早上就吃了一块鸡胗,小半个鸡翅,中午喝了几口糖水,晚上又不吃饭……药就一瓶,不知道其他的在哪,他不想说的我都问不出来,我就想他能多吃点,也不是吃很多,就稍微多点……”
  陈富贵听儿子唠叨听的要吐血了:“那你跟他说去,你在我这说什么?”
  陈砜摩挲手里的烟盒:“我怕他嫌我烦。”
  陈富贵:“……”
  “滚滚滚,赶紧滚。”他抚着心口直喘气,“快滚!”
  “爸你早点睡,夜里有事叫我。”陈砜撩开帘子,带上门出去。
  陈富贵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老陈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真是作孽……”
  作孽啊!
  .
  陈砜在院里抽了一支烟,和小黑说了会话。
  小黑把屁股对着他。
  陈砜拔掉烟头丢进雪地里,他搓搓冰凉的脸,垮着肩转身回屋,敲敲门等了会才推开。
  屋里的光源在床那里。
  青年拎着煤油灯坐在床边,朝他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幽怨:“怎么才进来?”
  陈砜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都忘了,他一只手还在门上,整个人愣住。
  梁白玉说:“我想泡脚。”
  陈砜脑子没转过来,身体先做出行动,掉头就去给他拿脚盆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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