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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糖鸡蛋(近代现代)——西西特

时间:2021-07-13 20:23:00  作者:西西特
  一股力道将梁白玉拉起来,他迎上Alpha沉痛的目光。
  他们四目相视。
  时间裹着什么,从他们的眼神里流走。
  过了好一会,陈砜嗓音嘶哑地开口:“还有别的要做的吗?”
  梁白玉摇头:“没了。”
  “那我把坑填了?”陈砜问。
  梁白玉说好。
  陈砜闷头填完坑,他想好了,不到十五天也没关系了,到时候他们一起走。
  .
  当晚,小黑狗感应到了什么,冲到院门口汪汪大叫。不一会,山林里就传来惊慌的求救声。
  不知道是哪个村子的男孩子在巡逻,遭遇了可怕的事。
  屋里的陈砜睁开眼睛又闭上,明摆着是不想管了,命运对他这么冷漠,他也善良不起来了。
  然而承受得比他还要多的人却推推他,对他说:“去看看吧。”
  陈砜没有动。
  “去啦。”梁白玉说话声含糊不清。
  陈砜摸他被虚汗打湿的发丝:“我去了,你一个人在家?”
  “有什么关系。”梁白玉说,“豺狼都会嫌我咯牙。”
  陈砜依旧躺在床上。
  外面传来惨叫,声音的主人像是被扒了皮捅穿了肚子,叫声凄厉,令人头皮发毛。
  黑暗中,陈砜的面部朝着窗户方向侧了侧。
  “好惨啊听着,发财都吓到了……”梁白玉翻身趴在枕头上面,“你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带上棍子跟手电,走的时候把门锁上。”
  .
  陈砜将发财放进屋里,他锁好家里的门,想着快去快回。谁知去了那,看到的是两个Alpha和一个小Omega。
  陈砜皱着眉头摘掉阻隔扣,将两个被他的信息素压制的Alpha一人一棍子敲晕,结果发现他们都成结卡住了,只能等被标记了的小Omega自己放松。
  Omega天生就会被强大的Alpha吸引,无法自控。
  哪怕是已经有了Alpha的Omega。
  吃不下了还想要。
  陈砜没在意往他汗液里钻,带着强烈诱惑的香甜信息素,他戴回阻隔扣收住自己的信息素,转身走到到一块石头上面,对着山下吹口哨通知村里人,之后就掉头跑回家。
  .
  狗的灵敏度是很高的,往常陈砜一靠近院子,发财就会叫。
  这次没有。
  他把手电关掉,迅速打开院门的铁锁,脚步又快又重的往里走。
  敏锐的感官同时放开,向四周扩散蔓延。
  一股难闻的杨树皮味扑进了他的鼻息里。
  是一个,低等的……Alpha。
  而且,
  发情了。
  陈砜的面部瞬间变得狰狞可怕,犬牙泛着血腥气龇了出来,他攥着棍子的手上跳起青筋,满身煞气的锁住闯入者的位置。
  五感全没了,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那个人。
  门锁被砸坏了的屋子里,Beta扣住一具正处于生理性亢奋中,忘了恐惧不断磨动的男性躯体,他那只漂亮又病白的纤细左手拿着一把小刀,正要抹对方脖子。
  自然的如同在做一个标准的模范动作。
  教官级别。
  陈砜看到这一幕,周身发疯的信息素霎时凝住,他血红的眼睛滞缓地眨了一下。
  梁白玉脸上那份对人命的麻木飞速消散,他丢掉小刀,抿住嘴角垂下头,有一点单纯的不好意思,和前一刻像是两个人。
  陈砜迈步进屋,将失了智要去抓梁白玉脚踝的村民打晕,拖了出去。他回来时,屋里还是有令他头脑发胀的同类信息素,充满挑衅的刺激着他的理性。
  护主的小黑狗肚子那块毛上沾着泥巴,应该是被踹了一脚,晕了。
  陈砜把它抱起来放床尾,转头走到赤脚踩在棉被上的青年身前,握住他的右手。
  梁白玉蹙了下眉心,轻声说:“别碰,好脏的,我还没洗呢。”
  陈砜捞起汗湿的褂子,擦他手上的一点臊臭脏污。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如果不是很过分,我是不会那么做的……我一开始头好昏没有劲起不来……那平头大哥解了裤子就冲我的脸……我用手挡了……他完了还想要咬我脖子……说我勾引他还骂我母亲,我才拿的小刀,我连鸡都不敢杀,真的,我就是吓吓他没有真的要……”
  梁白玉很小的话声戛然而止。
  陈砜吻住了他。
 
 
第60章 
  那晚的事成了陈砜心头的一块疤,血流不止,他一刻都不敢再让梁白玉离开他的视线。
  即便他们快要走了……
  亲戚带着几只小鸡和小鸭过来时,陈砜正在大门前的空地上铲锅底。
  铁铲子一下接一下摩擦锅底,刮下来厚厚一层黑灰,全往坐在风口的梁白玉那里跑,他也不挪位置,就那么感受烟火日积月累的味道。
  太阳晒着,暖洋洋的。
  梁白玉的心绪有点涣散,冷不丁地被一个大嗓门扯回了现实中。
  “小砜!”亲戚手垮菜篮子,脚步生风地走近,眼睛暗搓搓的朝梁白玉那瞟了两眼,很不待见。陈砜放下大锅。
  “你爸身体怎么样?今儿天气这么好,你得把他弄出来晒晒啊,杀菌嘞。”亲戚故意冲梁白玉的方向吐了口痰就进院子,边走边碎嘴,“这世上什么都没自个爸亲,你可别昏了头着了某个道……”
  “我爸去世了。”门口响起陈砜的声音。
  .
  这事儿把亲戚惊到了,菜篮子都拎不住的掉地上,里面的小鸡小鸭颤巍巍的抖着小短腿爬起来,懵懵懂懂地四处张望,它们新到了一个地方,不敢乱走动。
  陈砜带亲戚去了他爸的坟头。
  亲戚这下不信也得信了,她在坟前指着陈砜,扯高嗓子骂他连这件事都不通知大家伙,天地大不孝!
  陈砜沉默不语。
  “说啊,怎么不说啊!你连自己爹的后事都这么随便,不是让猪油蒙了心,就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心智!”亲戚唾沫星子乱飞的训斥陈砜,眼神狠狠剐向蹲在草地上看野花的梁白玉。
  陈砜不在意亲戚对他的抱怨不满,也不想费心思去解释,但他不喜欢亲戚说梁白玉,他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年前的失眠颓废焦虑,和年初的恐慌不安,导致他的轮廓线条瘦削了很多变得凌厉不好接近,这会儿更是显出了凶光。
  亲戚心里一怵,她小声啐了几句,蹲到坟前嘀嘀咕咕了什么,拍拍裤子起来说要回去了。
  陈砜把亲戚叫到一边,叫她把那几只小鸡小鸭都带回去,还低声嘱咐她养发财。
  亲戚不是很想要:“一条瘸了腿的狗,能看门吗?”
  见陈砜神色不怎么好,像是随时都会护犊子的要跟她吵几句一样,她也不想多唠了,摆手道:“行行行!”
  陈砜走到梁白玉跟前:“回了。”
  梁白玉起不来,陈砜把他拦腰抱起,无视亲戚目瞪口呆的表情,大步朝着家走。
  从坟包到家的这条山路还没走完,梁白玉就没了意识。
  陈砜顿了一下,拢着梁白玉的手臂紧了紧,让他毫无血色的脸颊贴着自己,提快了脚步。
  后头的亲戚追不上,连着“诶”了好几声,也没能让陈砜走慢点等她。
  .
  到了家,陈砜把梁白玉轻放在桃树下的藤椅上面,他转头就去收拾小黑的东西。有吃饭的盆子,玩耍的木棒布包,破了个口子的塑料盆窝……
  谁知东西收好了,发财不肯走。
  陈砜摸摸它的脑袋,下一秒就将它抱起来放到门外,快速关上院门背过身去。
  外面传来爪子扒门的声音,夹杂着愤怒的叫声。
  亲戚无语地喊道:“小砜,你这狗咋个回事啊?怎么就跟要被爹妈卖掉的小孩似的!”
  陈砜看着藤椅里昏睡过去的人,他抿住薄唇,用发财熟悉的语调训道:“走吧。”
  发财的叫声低下去,愤怒没了,只有可怜的呜呜。
  亲戚捡了根树枝逗它玩,没用,她不耐烦地问陈砜:“你是要去县里对吧,去几天啊?”
  一门之隔,陈砜说:“去外地,不回来了。”
  亲戚以为是陈砜暂时把狗放她那,回头就来接走,她没想到是这样,懵了会才说:“那让发财吃百家饭不就行了,现在又不是闹饥荒的年代,山里的野狗多得是,各个村子乱跑,不愁吃的,饿不死。”
  “对了,你不回来了,那你养的老母鸡老鸭怎么整?给我带走?”
  亲戚来劲了,“还有菜园里的菜,地里的小麦豆子,花生你种没种啊……”
  发财的叫声变得凄惨。
  亲戚嫌晦气,她寻思应该只有自己知道富贵不在了,儿子要出远门不再回村,那她等过些天再来拿自家能用的就行,这么一想,她便不再费劲,匆匆丢下一声招呼就提着菜篮子走了。
  陈砜打开院门,发财立刻窜进来,直往藤椅上的人那跑,一只手捞住了它的后脖子。
  “别去吵他。”陈砜半蹲着拎起发财,发现它的眼里有泪花。
  发财的腿在半空中乱瞪了一通,嗷呜着去蹭怎么都敌不过的人类。
  这是它家。
  陈砜放下发财把门口的袋子拿回来,将它的东西全都放回原来的位置。
  他不能决定谁的生死,哪怕是一条狗。
  走的时候不会带上它的。
  希望这里的大山江河能养它到晚年。
  陈砜站在树下,伸手去碰梁白玉眉间的光影,粗糙的指腹抚了抚。
  几秒后,陈砜弯下腰来,吻从梁白玉浓翘的睫毛到眼尾,长久的停在上面。
  .
  梁白玉醒来已经是半夜了,他迷糊了一会,吃了两口红糖鸡蛋又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里传来很激烈的狗叫声。
  梁白玉睁开,发现陈砜已经坐了起来:“怎么了?”
  陈砜沉声道:“可能是起火了。”
  “啊?”梁白玉虚散的精气神稍微聚拢了点,哪啊,厨房还是……”
  “山里。”陈砜拉开窗户上的布帘子。
  月光跑进来,洒在梁白玉过于清瘦憔悴的脸上,他看着窗外,红光。
  陈砜的嗅觉捕捉到了越来越浓的烟味,他的面色微变:“不能在屋里待了,我们走。”
  梁白玉任由他给自己扣衬衫扣子,吐字含糊:“去哪?”
  “先下山。”陈砜说。
  .
  干燥的天气,今夜又起了少有的大风,火势蔓延得太快了。
  大山对这一片村子有不可替代的位置,老一辈都信山神拜山神,所以山里着了大火不亚于是天塌下来了,很多村民匆匆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鞋子来不及穿好就抓着桶往山上跑。
  陈砜背着梁白玉下山,身前垮着军用包和水壶,包带上绑着手电,里面装着重要物品,其他什么都没带,他的步伐又快又稳,边走边扫视四周。
  “咳……”梁白玉的脑袋靠在陈砜颈侧,呼出的喘息声黏又湿,泛着腥甜的味道。
  陈砜腾出手去捞水壶,递到他嘴边。
  “不喝……”梁白玉闭上眼睛,“我……我睡会……”
  陈砜放下水壶,摸了摸梁白玉无力的垂在他身前的左手,握住亲了一下,感受到的高温和腥臭让他心口刺痛,他大步走,哑声喊:“发财,跟上。”
  后面伸着脖子看火光的发财立马掉头。
  陪伴了几辈人的山林正在被一场大火吞噬,村民惊慌焦急的叫喊声连成一片。陈砜背对事发地,心里闪过身为护林员的责任与义务,对大山的情感,军人的使命……
  他紧紧托住背上的人,脚步不停地前行。
  .
  陈砜对这座深山的地势了如指掌,他选的路是绝对安全的,风再大都不会轻易就能把火苗吹到他跟梁白玉身上。
  “汪!”
  “汪汪!”
  发财一头钻进草丛里,推土机似的蹭着草皮蹿出去,要不是去年受伤腿瘸了,它能更矫健更灵活。
  现在的它就是个经历了挫折的老小子,警惕心跟反应还是有的,只是不能跟以前比了。
  “来这。“陈砜把向西跑的发财喊回来,“走这条路去河边。”
  发财懂了,它甩着尾巴在前面带路。
  “停下。”陈砜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察觉到了什么异动,他关掉手电叫住发财,让它来自己的藏身地。
  不多时,有一拨人扛着好几棵粗壮的树从他不远处经过,嘴里不断地喊着“快点“”快点“。
  不是本地口音,外地的。
  陈砜一瞬间就想到了早前发现的被做了记号的树,这是来了个团伙,预谋已久。他跟在那拨人后面,隔着些距离利用草木的遮挡,目睹他们把树运上一艘船。
  那船停在隐秘的角落,船身跟夜色融为一体,要不是他刚巧撞见这场偷树事件,那他还真的不一定就能注意到。
  陈砜盯了会晃动的芦苇荡,他转头去看山上那片火光,外地人放这把火,既能掩盖锯树的动静,也能转移村民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发现不到河边的船只。
  名贵的树木几乎都在深山里,度过了很多个四季,比这里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村民年纪都要大。
  除了每一任护林员,普通村民不太能分辨得出哪类树值钱,却也不会随意砍伐。
  因为山很大,外围的地皮都按照每家的人口划分了面积,种的全是些常见的好活的树木,完全够用了。
  陈砜在原地站立片刻,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就收回目光,拐到自己的方向,背着梁白玉继续他们的路,包带上的手电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
  人间所有事都和他没关系了。
  不管今晚过后,那些时代见证人般的老树被锯了多少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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