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深深地吸气声,似乎是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竟然如此随意地就将这个词说出了口。
但李纯渊哪里说得出这些话,怎么也不知该如何回嘴,一时之间竟是略逊一筹。
“你还不过来?”徐奕则随手掏出了个火折子,立刻给柴火点上了火。“早春,可最容易受凉了。”
“你……”李纯渊的确冷得瑟瑟发抖,听到这话,如同受到了蛊惑一般,忍不住想要听从徐奕则的话朝着火堆处走。
事实是,他假装镇定自若地对着徐奕则要求。“你回过身去,不准看我。”
很少听他用“我”自称,徐奕则听着稍微有点意外,但心情却是更好了,于是他非常容易地就点了头。“行,你快过来,要是不信,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背对着你的。”
对方没了动静,但很快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心中感到好笑、无奈,但也知道对方面子薄,到底没舍得继续逗弄他。
只是有点觉得自己对李纯渊也太过好说话了些。
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两人却是再也没有交流,徐奕则背着对他,闲得有点无聊,于是他伸手拽了下树叶,放在嘴边稍微嚼着浪费时间。
可能是徐奕则的动作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李纯渊忍不住多瞥了对方几眼。
如今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衣物,而时节又不是盛夏,不免会觉得寒冷,在确定对方的确没有回头偷看他,他的确是稍微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也有了休息的机会。
他抬起了双臂,用自己的双手摩挲着自己的双臂,来汲取些微的温暖。
“你冷吗?”突然,一直未曾开口的徐奕则出声,吓了李纯渊一跳。
“还好。”他淡淡地回答,但声音中却是有点瑟瑟发抖的意味。
“互相拥抱着,倒是会热些。”
“什、什么?”以为自己听错的李纯渊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抱着。”徐奕则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身体力行,他直接吐出了口中的叶片,随即站起来,走近了李纯渊,在对方迷茫中夹杂着某种不可置信的眼光中,将李纯渊拥在了怀中。
温暖的怀抱是极其令人安心的味道,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李纯渊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对方搂进怀中,就已经与对方的胸腹紧紧相贴。
脸颊之下,是那人强悍跳动的心脏。
因为惊讶、意外,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双手依旧抱在自己的臂膀上,却是僵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得了。
“你看,这样不就热多了?”相比于李纯渊,徐奕则则心大了许多,虽然的确觉得怀中的家伙好闻得不像话,甚至令他有种想要一口咬下去吃掉的欲/望,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于是他稍微抬起了点头,将对方的脑袋压在了自己的胸前,心满意足地道:“乖乖呆着,我什么也不会做的。”
原以为,对方应该会挣扎,但没有想到,在短暂的僵硬之后,对方竟然放松了下来,同时将脸颊贴在了自己的胸前,一直没有抬起来。
微微觉得有些疑惑,不过这也算是省事乖巧,徐奕则愉快地接受了这样的李纯渊,决定好好享受对方身上的清甜味道。
毕竟,也算是赚到了,不是吗?
因为今日早春的阳光还算热烈,放在石头晒的衣服一个时辰不到便已经干透。
两人这才放开互相紧抱着的双手,装作毫不在乎地穿上了衣物。
李纯渊好似又成为了那个不可一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即便此刻的他穿着朴素的民间服侍,却也难掩他的与生俱来的华贵。
这与徐奕则那种高傲不驯的样子也是不同的,相较于李纯渊,徐奕则的气质更加张扬奔放,像是随时都可以喷发的火山山脉。
而李纯渊,则是一条宁静、毫无波澜的河流,好似包容百川。
两人一静一动,正好截然相反,仔细一想,竟也绝配。
若说以往的皇帝,性子温吞且多疑,与李纯渊是同一类人,相比于情人,似乎更加适合成为朋友。
像是恰恰应准了这一点,直到晗绪帝驾崩,对方都未曾爱过李纯渊一分。
这点,或许不止晗绪帝,李纯渊也是明白的。
“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像是为了逃避这尴尬的气氛,李纯渊穿戴了自己的衣服后,便低垂着眼睛,一边整理最后的玉佩,一边转移话头。
这点小心思,徐奕则倒也不在乎,毕竟他的确有个想法。
“我们接下来就将计就计。”徐奕则整理了下袖口,突然得意一笑。“早在之前我便有了这个想法——假死。”
“你就不怕摄政王趁着这个机会攻陷皇宫?”
“应该说,最好呢。”徐奕则冷冷一笑,“只有这样,我才能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处死对方嘛。”
李纯渊微微蹙眉,“但你又想过没有,如果失败,等待着我们的便是万劫不复。”
耸耸肩,徐奕则并不在乎。“但我们没死,就是成功了。”
一时之间,李纯渊竟不知是要生气还是要庆幸。
他怒极反笑,倒也的确笑得真心实意,徐奕则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然后转身蹲下来,又转头向身后有点迷茫的李纯渊道:“你受了伤,不适合走路,我背你。”
李纯渊虽然想说不用……
但……
双脚的疼痛在不断宣泄着自己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在这里他选择接受比较好。
“那就麻烦你了。”李纯渊到底是比徐奕则大上那么两岁,以他这种理智的性子也绝不可能意气用事,所以在思考之后,他还是选择了接受徐奕则的好意。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触碰,这次李纯渊竟没身体僵硬。
徐奕则便这般托着对方的臀部,往前走去,“你若是累了,便闭着眼休息,说不定,一闭眼,一睁眼,就到目的地了。”
“所以,你有目的地了是吗?”李纯渊将下巴搁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耳朵说话。
因为这样的姿势,显然更加方便徐奕则动作。
“嗯,有。”徐奕则点点头。
“好,但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就连银两也没有,若是长途跋涉,我们又该如何?”李纯渊考虑了很多。
“哈哈。”徐奕则大笑了两声,因为靠的很近,笑声就在李纯渊的耳边,好似一瞬间便砸进了他的心里,令他心头大躁。
“这倒是不用担心了,你就好好睡吧,我保证,等你醒来,我们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虽然对方说的这句话,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实话,但不知为何,李纯渊就是忍不住地想要去相信对方。
也或许的确是累了,李纯渊眨了眨眼睛,沉重的眼皮终于还是阖了上去。
一如徐奕则所说,他闭上眼睛不过一会,就睡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徐奕则特意关注着托举着的人,这一路,竟也不觉得颠簸,让他睡了个好觉。
*
“他没事吧?”
“嗯,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稍微静养两日,不要做过激的动作,便也无碍了。”
隐隐约约间,李纯渊在自己的耳旁听到了徐奕则与另外一人的谈话。
那人的声音很是陌生,但听得出应该是个年纪稍大的老人。
是谁呢?
鼻尖内,微微能够闻到檀香味,有着安神的功效,倒是令李纯渊本来稍微清醒的脑袋再度变得混沌。
因着有徐奕则那令人安心的气味,于是在脑海内天人交战之后,他最终放弃了挣扎,选择了继续睡了过去。
他想:没事的,徐奕则还在,怎么样,他也不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
第29章 边陲小镇
徐奕则是在半路上遇到庞隐等人的。
当他看见他们有备而来之时, 便也知道,以往的种种事情,全然在庞隐的控制之中。
李纯渊以为对方不清楚他所策划的一切, 但实际上, 庞隐才是那个最恐怖的掌舵人。
但如今的形势, 徐奕则并不认为与对方敌对是个好办法,所以他选择了闭嘴不说, 静待对方的解答。
而将李纯渊放置在庞隐带他前去的边陲小镇某家百姓家中后, 徐奕则终于和庞隐有了为数不多的第二次见面。
因为担心会吵醒李纯渊, 徐奕则示意庞隐与他一同出去, 直到这家某处僻静的之处, 他才面露不虞之色,问道:“说吧,你为何当时恰好就在那处?”
“陛下, 先别动气,听臣慢慢道来。”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就单单说你到底有何目的吧。”
庞隐垂下眼眸,苍老的眼睛中有些浑浊, 似乎有滔天骇浪。“若说,臣的确并无私心, 不知陛下可否相信微臣?”
“这自然是不信的。”徐奕则并未委婉。
对方淡淡一笑,面色从容。“微臣所愿, 也不过这天下回到空家人手中,只是现如今, 空家与徐家,又如何能够分得出彼此?不知那混账先帝知道如今的情况,会不会死不瞑目?”
他的语气几近嘲讽, 带着若有似无的嫌恶,听起来的确像是个完美的风凉话。
“那你这人可当真没劲。”徐奕则冷不丁说了句,表情真诚。“若你像个疯子似的,让我灭国,我倒还能敬重你是个狠人。”
“微臣倒也想,但陛下断然是不肯的吧?”庞隐像是未曾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嘲讽,平静地回复了对方一句。
两人不免相视一笑。
与聪明人说话,总是不用说得太明白。
“不如,等我回宫,给你谋个一官半职?”徐奕则突然提议。
“微臣愿意成为陛下的影子,却不能站在阳光之下。”庞隐言辞恳切地拒绝了徐奕则的建议。
既然如此,徐奕则便也耸耸肩,对此不再细提。
“所以,你的确只是偶然间得知我和皇后将会遇刺,所以在半途中找到了我们?”
“微臣在摄政王身边布有一位重要眼线,是那人告知了微臣摄政王的刺杀意图,所以微臣才能连夜快马加鞭,暗中在陛下失踪的地点找到陛下您。”
“这事便这般揭过吧。”徐奕则了然点点头,对此也不再好奇。
“不知陛下如今是打算在此小住一段时日是不是?”庞隐早在一开始便了解到了徐奕则的意图,所以才会由此一问。
“嗯,正好也好休息一段时间,你是不知,这做皇帝有多么累,那群蠢笨的大臣一个个都需要我敲打。”
“微臣认为,以陛下的能力,定能将这群大臣收拾服帖。”
“你在朝中也有人?”徐奕则微微感到惊讶,“你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是我不知的?”
“这说出来,便也就没有资格成为陛下的影子了。”
“罢了。”对庞隐的忠心,徐奕则是从来不担忧的,当年前朝灭国之后,他能率领人马突破重围,救出宫中被困的空雪公主,便可知他的忠心不二。
“多谢陛下理解。”庞隐淡淡一笑,又道:“若陛下愿意在此小住一段时日,微臣便命这家人准备些吃食招待您,当然陛下不用担心这群人泄露任何消息,这里所居住的,都是所谓的前朝余孽,为了保命,他们自然不敢与外界人取得联系。”
“哦……”徐奕则突然了然,“这小镇全是你的是吧?”
“幸得这些百姓厚爱,愿意让微臣在发生口角时为他们开解两句,他们尊敬微臣,便也肯听两句。”
“倒也不错。”徐奕则点点头。
两人的谈话在这句话后结束,这家男主人突然从屋内跑出来,见两人正在谈话,不免憨憨一笑,道:“庞大人,那公子醒了。”
“我去看看。”徐奕则听到这话,立刻丢了身边的庞隐,转身就往屋里跑。
身后看着徐奕则那急切背影的庞隐,不免在心中叹息。
“倒也算孽缘啊。”他仰天长叹一声,但最终还是跟在徐奕则的身后跑。
他这一把老骨头,可当真是遭罪哦。
*
徐奕则刚跨步走进房门,便看见了半坐在了床榻上的李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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