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安一直强调不吃午饭不是一个好习惯,而在不吃午饭的基础上同时不吃晚饭就更加可恶了,虽然粮食紧缺,却也不能如此折磨自己。
这句话是针对瑟兰迪尔说的,作为瑟兰迪尔的助手,相比于学术上或者是工作上的问题,加里安更多的是照顾着瑟兰迪尔的起居饮食。他的生活很随性,随性到少了一个人在他的身边就会天翻地覆的地步。而近来,瑟兰迪尔不吃午饭和晚饭的坏习惯越来越严重的,说什么也停不下去。虽然偶尔瑟兰迪尔也会吃一些小饼干,但那于事无补,加里安能够从瑟兰迪尔的体型中估计他日渐消瘦的躯体的恶化程度。
把瑟兰迪尔送到科学院的特别调查局后加里安还不忘把那个面包塞到瑟兰迪尔的手里——谁知道特别调查局的质询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也许会不埃尔隆德面对的更加严酷,车轮战与拉锯战会让瑟兰迪尔濒临崩溃。特别调查局不会采用什么惨无人道的手段来逼供,却又在另一个方面绞尽脑汁地折磨着每一个面临着质询的人。
到了特别调查局的大门口,瑟兰迪尔就打发加里安离开了,他说也需要让加里安等很久,既然如此还不如回去工作。在这方面加里安也无言以对,只能对自己的上司说道:“教授,如果您的质询结束了,就通知我吧,我来接您。”
瑟兰迪尔似乎是点点头同意了,但那个样子或许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我知道了”。这种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回答让加里安无可奈何,在心里暗暗祝福自己的教授后就离去了。
负责质询的人开门见山就说到了瑟兰迪尔那个宣告失败的实验: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而终止了,在那之前首相寄予厚望,甚至希望能够超越奥克实验室的的强化药剂。然而第一实验室却忽然间宣布实验停止,可想而知会在科学界引起多大的风暴。幸运的是是吉尔加拉德对他们的那些称得上是袒护的行为,许多风言风语都被压制下来了,但这没有逃离特别调查局的注意力。
瑟兰迪尔无法确定特别调查局的立场如何,虽然表面上说是不受双方势力的影响,但实际上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拿来了几份装订成册的文件,封面空白,也猜不出是什么。
“您可以看看。”
拿来资料的特别调查局的官员笑了一下,看不出恶意或是善意,还喝了一口冒着烟的咖啡。
瑟兰迪尔看了一眼放在面前的册子,室内空调的鸣响让人心神不宁,外面也许下着雪,而特别调查局内部却开着十足的叫人发颤的空调,白色的雾气不断从喷口处冒出。经过进行调整的刺眼强光也难以忍受,让瑟兰迪尔连坐在他斜对面的官员的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看清楚,眼底投下的阴影如此清晰。
他没有什么动作,对对方说的话毫无感觉,双手搭在一起放在桌面上,看着自己手臂下压着的黑影。
“这是什么?”瑟兰迪尔盯着面前的官员,许久才开口,也没有多少惊恐与担忧。他其实并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心理也有个大概了,而那难闻的咖啡的味道弥漫在室内,与冰冷的空气混杂在一起,通过呼吸闯进他的肺部。
他又咧开嘴笑了一下,似乎这样看起来会亲切些许,“关于您的被修正的数据。”
“被修正?”瑟兰迪尔咀嚼着这个字眼,又念了两遍,终于还是伸出手打开了那本册子。
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叫人读起来不舒服,还有许许多多的地图以及不是很清晰照片,但瑟兰迪尔能从中看到自己的模糊的影子,以及那些曾经很熟悉的地名。他的行踪一字不漏地被书写在了上面,时间精确,从奥克实验室的入侵之前就开始了。
“看完之后,您有什么感受?”官员望着瑟兰迪尔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丝异样。
然而瑟兰迪尔只是优雅地合上了本子,傲然抬头道:“我不太清楚您的意思,或许您可以给我解释解释。”
对面的人手上也有一份相应的文件,不过照片被处理得更好,甚至能够看到瑟兰迪尔的侧脸的轮廓。他抽出其中一张,摆在瑟兰迪尔的面前,说道:“您看,您最近去安卡思区很频繁,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您的行为了。要知道,在过去,第一实验室没有科学家会去那里的。“
在空调的轰鸣声中,瑟兰迪尔还听见了对方的着重咬字。冷气源源不断地流出下沉,在他们的脚边缠绕不息,连最后一点温度也剥夺了。可瑟兰迪尔不想去喝就在手边的咖啡,他知道这味道可以称得上是最难喝的了。
“仅仅因为这件事情,特别调查局就在怀疑我?”瑟兰迪尔微微挑眉,也不惊讶,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自己近来的行为,坦然且平静。
“当然不是。”官员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眼睛藏在光滑的镜片之下,又因为反射了室内的灯光而无法看清楚他的眼神。他又翻开新的一页,动作流畅,全程未曾停顿。瑟兰迪尔顺着他的手指指着的地方,一脸要看好戏开锣的样子,冷冷地等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新翻开的照片倒没有让瑟兰迪尔多么恼羞成怒,他拿起那张被打印出来的照片,对着让人不舒服的白色灯光仔细看了看,神情认真,却又没有把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落在他身上的白光是无法照亮照片里的人物的,右下角用和背景截然相反的白色写着时,是凌晨,还能看到在黑暗中强行的他身形。他模拟了一下拍摄照片的角度,发现居然是某个监控摄像头,而且还是在安卡思区。那可真是出人意料,这个摄像头竟然没有遭到安卡思区的恶意破坏,还能照常运转。
“拍的不错。”瑟兰迪尔的声音在狭小的落地如碎裂的玻璃,轻微却又挑动着他人的神经,其中带着满不在乎的语气词,很让人感觉挑衅。
“难道您就不想解释一下为什么您会在这么早的时间里出现在安卡思区吗?而且据我们所知,您一路上都刻意避开了宪兵的检查哨,只有两次是因为无法避开,才走了过去。”
“说的没错。”瑟兰迪尔耸耸肩,说得漫不经心,发现室内连一个分别时间的挂钟都没有,“但我觉得这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您想问我一些什么吗?”他说着把目光落在对方那一身考究的西装之上,轻蔑与不屑显而易见。
“非常不巧的是,我们的确需要您回答我们的问题。”官员并没有因为室内过低的温度而感到不适,他动了动肩膀,说:“请问,是什么让您如此频繁地出入这个贫民区?”
“我放了些资料在那里,回去拿了。”
“您说的倒是不错,以前您也这么说。”
瑟兰迪尔这个才想起这一番话他也曾原封不动地和半路上遇到的一个宪兵队的成员说过,当时对方正看着他,因为突如其来的戒备命令而紧张不安,认得瑟兰迪尔的他自然也十分疑惑。然而瑟兰迪尔也明白自己的说辞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只是急于脱身,才说出了这样的借口,其实这不堪一击。
“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是什么资料吗?”
闻言,瑟兰迪尔摇摇头,故作神秘地看着对方,显得神秘莫测。
但对方没有因此生气,反而自作主张地说:“我想,那就是您被停止的实验的文件吧?有关那个少了的成员的?我没有猜错吧,瑟兰迪尔教授。又或者,是你们通过某种不正当手段弄回来的……有关奥克实验室的文件?”末尾那句话他还抬高了几分音调,难免看来有些洋洋得意的愚蠢。
瑟兰迪尔好笑地看着对方,原本由于室内的低温而造成的不适与寒意被驱散了一些,他微微偏着头,做出标志性的动作,仍然没有否认。
但很显然,这并不是特别调查局的重点,他们更加关心的是瑟兰迪尔所接触的人物。不仅仅是莱戈拉斯,那一名被灰卡权限消去的名字以及其记录,还有与反战游行有关的领袖。他们有条不紊地叙述着自己的猜想或是事实,根据瑟兰迪尔的行动拼凑出完整的画面,然后盖棺定论。
然而瑟兰迪尔无意策动这样一场除了混乱别无他物的游行,他一向都认定这不过是一种没有结果的发泄方式,性质与病人家属见到抢救无效的尸体时的嚎啕大哭没有任何区别。但他们仍然存在某一种可以依靠的力量,那是第一实验室或是吉尔加拉德都不曾拥有以及可以煽动起来的,所以寻求帮助,就必须联合游行的领袖。瑟兰迪尔并没有以第一实验室的名义去联系策划游行的人,而是私下隐藏起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能够给他们带来一些“让大众更加清醒也更加愤怒的证据”。那就足够了,这也正是游行领袖们所期望的。
他们也许对游行的结果一点也不在乎,但人群里爆发的呼声以及拥护会让他们有功成名就的快感,纵然转瞬即逝。
科学院是不允许文件外泄的,对此有严格的保密方案以及相对应的惩罚措施,无论是何人或是何种方式都难以挑战。像WSC那种暴力的入侵方法瑟兰迪尔自然无法做到,但他能够利用自己的权限带出来,毕竟这些文件从未记录在案,更接近于私底下乱用权力而带来的结果。
瑟兰迪尔猜得不错,真正的重点在于特别调查局怀疑他泄露了机密文件,而且想要凭借这些文件去颠覆已定却尚未稳定的大局。
在这个话题上周旋瑟兰迪尔没有任何的好处,他很明白在不透明的防弹玻璃背后有着时刻运行着的测谎仪,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巨细靡遗地记录下来,然后被心理学方面的专家重复观看,藏不住的端倪会被他们用作论据。最后得出他正在说谎的结论。所以他不会如此轻易地承认任何事情,也不会否认,只是等着对方的话语,去模拟他们所关注的以及所害怕的事物到底是什么。
在类似于审讯室的房间里瑟兰迪尔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也许只是过了十分钟,我也会给人造成过了三个小时的错觉。每一刻都变得如此漫长,无形的压力降临于他的身上,压迫着他。
在负责质询的官员的注视下瑟兰迪尔下意识地把衣服裹紧,庆幸自己穿得足够的保暖,不至于有过多的狼狈表现出来。他们都在沉默中一言不发,等着对方的让步,但谁也没有打算这么做,于是这样的情境还将继续下去,直到有人服软认输。
他们兀自认定的方向与瑟兰迪尔真正行动的方向有一定的偏离,却又没有太大的偏差。
特别调查局认为瑟兰迪尔是想要从药剂方面入手借助外力终止这个由第一实验室的对手提出来的计划,因为他们很嫉妒,科学家的骄傲不允许他们被挑战。不过瑟兰迪尔对这个猜测嗤之以鼻,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战争只是一时的,军队也不会长久,他所有的不满来自于当局的谎言以及那庞大的征兵数量,远远超过了这一场战争所必需的,叫人不得不怀疑背后还有什么灾难会接踵而来。
就这个问题纠缠不休耗费了瑟兰迪尔极大的精力,他感觉到了饥饿,生理性的饥饿。他并不渴望有什么食物,但是胃部发出了惨叫,也许不止他一个人听见了,那稍稍让场景变得尴尬,而对方依然不为所动。倒是瑟兰迪尔,想着自己本来应该听从加里安的建议的。
跟着游行的人群在军事委员会门口停留了两个小时,莱戈拉斯意识到他并不能这么消耗下去,于是故伎重施,接着这汹涌的人群在混乱之中离去了。这一次他成功地甩来了尾随他的侦查员了,他打了个电话给格洛芬德尔,报告了自己的情况,一边变换装束,一边朝着他们将要离去的道路跑去。
道路两旁维持秩序的士兵人数比以往还要多,莱戈拉斯不得不选择更加隐蔽的道路,不引人注目地通过了。
精灵的脚力比人类要好得多,但一来一回可不轻松,这是首都,警卫森严,而道路此时此刻一片狼藉,莱戈拉斯也是依靠着脑海里的地图才勉强真正到达了。实地考察没有带纸笔会让进度慢下来,但他只要记下来就好了。
首都的郊区和其他城市一样都那么的荒芜,一片草皮就这么延伸着,冬日的来临令这里更加荒凉破败,但是没有什么能够提供掩护的地方。但这里地势比较高,以莱戈拉斯的视力像远处望去,能够在白色的灰霾中看见稀疏前进的人影,并不整齐,有年轻人也有步履蹒跚的老年人,甚至还有年幼的孩子,他们三五成群地向着城市进发,还以为城市会宽容地接纳他们并且帮助他们度过危机。其实不然,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城市居民想方设法逃离这个食物分配不足的城市了,他们更想去相对宽松的乡村,因为那里有很多粮食。然而他们却同样天真地忽略了粮食收购之后农民们自己也只是紧巴巴地过这日子,同样地拮据。
WSC规划的路线走到后面人烟稀少,最终点处就是站岗的士兵,那些身影能够在灰霾中望见,荷枪实弹,全副武装。十几名士兵对精灵们来说是很容易解决的,何况他们早就不在近身肉搏的时代了,WSC拥有足够先进的武器,逐一分配给了需要离去的精灵,还会让最强大的精灵充当首领,正如莱戈拉斯与格洛芬德尔。也因此,他们并不畏惧这几个小时的艰苦路程,和过去比起来,这是真的只是一次难度稍大的郊游罢了。
第二次通话后格洛芬德尔对莱戈拉斯的位置进行了定位,确认无误后就说可以了,只要第一批和第二批离开的精灵们准备好,他们就能动身。那听起来还要很久,实际上却最多只要再花费一个星期。再过一个星期,精灵就会在这个国家销声匿迹,像远古时代的传说,再也找不到踪影。
任由人类如何折腾,被伊露维塔遗忘的首生子女们却只求在这纷乱的困局中继续原本的生活,既清心寡欲,却又浸满悲哀与苦痛。
各莱戈拉斯没有原路折回,而是加入到了其他的逃难者之中,那样能够更好的掩饰自己的身份。他用了个小小的法术,把自己打扮得和其他的人一样,看起来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一头金发也失去了原来的光泽。
看到这样的逃难者,一般的士兵都会心软放他们进去,随后他们会随波逐流地进入当局设立的救助站,那听起来很美好,实际上什么吃的都没有。因为城市居民的食物都无法保障,就更别说这些无足轻重的逃难了。他们只是从一个没有粮食的地方到了另一个没有粮食更加光鲜亮丽的地方而已,却又自欺欺人地认为日子能稍稍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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