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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尉迟谷发的消息，资料员没多想，只以为有免费的撸串，可等他到约定地点，就被警察抓回局子了。
到被关在房间里，资料员都没想过是尉迟谷算计他，直到警察打开门，苏子芸走进来，坐下问他，“你上交质检站那份报告是从哪里来的？”
资料员的眼睛下意识瞪大，一口咬死 “我是从正规渠道得到这份报告的”，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和苏子芸说。
苏子芸见他油盐不进宁死不屈的样子，一言不发的离开房间。
房门落上，隔绝声音。
警察提醒她，“哪怕他私刻公章可以入刑，但拘留最长不超过48小时。”
“我知道。”苏子芸招招手把尉迟谷叫过来，“你明天帮他请个假，就说他家里有事，不来上班了。”
尉迟谷点点头，比起第一次见苏子芸时的平常心，他现在紧张的不得了，咽口口水都觉得拉嗓子。
苏子芸好脾气的问，“可以跟我说一下你对工地那几位高层的印象吗？”
这下尉迟谷更紧张了，万一哪句话表达的不清楚就是他的过错，可他一想到经理在工地的混蛋样，心里暗暗想着，他值得被他当面打小报告！
尉迟谷的气愤压倒了紧张，“经理在工地真的很过分，一手遮天，经常打骂下属，这都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事情，他从来不给人台阶下，有自尊心的人在项目上根本待不下去。”
苏子芸冷不丁的补了一刀，“但我看留下来的人还是挺多的。”
“没办法，被他打骂的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上哪儿找像理想城待遇这么好的项目，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除了这个，他还有别的问题吗？”
苏子芸平静地样子让尉迟谷认为她不会管这件事，心莫名其妙凉了半截，说的也是，老板怎么会关心员工的身心健康呢。
在这打击下，他终于想到重要的事，“防水卷材自燃事件根本不是那么简单，负责这件事的采购部主任是经理的人，监理一直主张查查主任和厂家的关系，可被经理按着不让动。”
苏子芸一开始想听得就是这个，她认为她的暗示够明显，可尉迟谷却跟她扯了半天经理人品不行，没抓住她话里的重点。
采购部主任光凭纵容挪用公款推牌九，她就要查上一查，更别提他还与防水卷材自燃一事有关。
苏子芸在心里给采购部主任还有经理都记上一笔，“总工呢，他应该有管管经理吧？”
尉迟谷点点头，“季老师倒是颇为宅心仁厚，对我们都很好，有的时候还会管管经理，可是这治标不治本。”
“季老师？”苏子芸迅速回忆，导员没跟她提这茬，看来季总工不是都南大学出身。
尉迟谷解释，“他之前是竞秀大学的老师，后来辞职来项目组。”
苏子芸听尉迟谷解释前，还以为这个季总工主业是老师，挂职在项目组，这才没怎么管住经理。
挺奇怪，社会上的人千方百计来学校兼职老师，这个季总工却从学校辞职来到项目组，反其道而行之。
“你是苏子芸吗，跟我们出一下现场。”一名警察匆匆跑来。
苏子芸跟着他走，“出了什么事吗？”又转头看向尉迟谷，示意他跟上。
警察快速讲述事情经过，“前面那条街刚刚发生超大车祸，一辆卡车侧翻碾过三辆车，出勤的兄弟刚刚把大车司机送上救护车……”
苏子芸提取重点，打断，“那大车是我的？”
“大车前挡风玻璃放着一块【北城集团】的牌子。”
“我会出医疗费，有伤亡吗？”
“目前还没有，我们已经紧急开通绿色救援通道。”
“……”
现场十分惨烈，尉迟谷看到地上散落的东西，没忍住反胃，不愿再看。
警察给苏子芸看一张照片，上面是搜集证物的警员找到的驾驶证，她认出是她白天在屋子里见过的大车司机，再次承诺为本次事故的伤者承担医疗费和一定的精神损失费。
一辆车停在苏子芸身边，车窗落下，白诗怀坐在驾驶座，身上系着安全带，“我来接你了！”
尉迟谷知道自己没希望和她们坐同一辆车，拿出手机打车。
苏子芸上车前，看向他，“这事你可以跟季总工说一声，写着北城集团牌子的大车在街上翻了。”
她差不多确定她的这位校友智力有点问题，连传给季总工的话都是她拟好告诉他，尉迟谷听不明白没关系，季总工听的明白就行，他只是个工具人传话筒。
尉迟谷等到白诗怀开车带着苏子芸离开，发现这句话没下文，先不打车了，在绿白消息泡上点开季总工的头像，把苏子芸跟他说的那句话发过去。
季总工：谢谢。
尉迟谷：怎么肥四啊？
给苏子芸开车的白诗怀若有所思，这两天她一直跟在苏子芸身边，对她每一步的行动都很了解，也比别人更清楚她每一步的用意，比起当初的苏子芸，现在她的管理水平突飞猛进判若两人。
彼时，苏子芸从魔都返往北城，所面临的局面是总工经理各自为政，整个系统里她没有用得上靠得住的建筑人才，前有狼后有虎，整个项目组漏成一个筛子。
面对这种情况，她行动的第一步是“挖墙脚”。
联系学校老师利用自己的身份背景，将工地中的一小部分人争取过来（不止尉迟谷一人），了解工地的真实情况。
第二步“投石问路”。
防水卷材自燃，经理压着不让查采购部主任，一天后苏子芸撞破大车司机挪用公款推牌九，当天夜里死了一个司机。
经理言行存在问题，之前和她汇报工作的总工态度上十分诚恳，但也有一种轻松乃至幸灾乐祸的意味，施工单位躺尸，监理单位想管没法管，甲方燕赵住总陷入总工和经理之间的内斗，苏子芸把“大车司机”这个石子丢给季总工，激化他与经理之间的矛盾，坐山观虎斗。
大车司机是不是采购部主任在管，出事了是不是要查？
他为什么出事故，他出事前正在做什么，这一查就能顺藤摸瓜查出不少东西，白诗怀不清楚季总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如果有心，他甚至可以扳倒经理。
想到这里，白诗怀说，“明天的会议该是重中之重。”
苏子芸合上眼睛，点头，“是啊。”
出现性质这么恶劣的事情，哪怕季总工有尉迟谷通风报信，经理乃至采购部主任那边知道的也不会晚，她这个“身在魔都”的人借着这个机会明面返回北城。
苏子芸刚到家，季总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很抱歉老板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我们项目组这边有个大车司机夜里出车的时候发生事故……”
“你说的事情我已基本了解，详细内容你在明天的会上，和我、和大家做个汇报。”
第115章
燕云未来城项目组, 会议室到场人员基本都已知悉苏子芸参会，气氛凝重，想到工地现在的烂蛋样, 不免心有戚戚焉。
“大家好, 我来迟了。”苏子芸踩着点走进会议室，进门后找准最正中的位置坐下，白诗怀往旁边挪了一把椅子，作壁上观。
“现在天气炎热, 之前季工申请纳凉费，我知道大家辛苦, 但工地上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季工那是他打个报告写个单子, 决定给不给这笔钱的人不是他, 是她苏子芸, 心里敞亮点, 把队站好了。
“卷材的事，我不提, 我就说昨天夜里的大车倾覆，现在媒体上说什么8.27事件, 重伤2人，司机现在还在抢救，有十几个人受伤，对北城集团在当地的口碑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很丢人，我觉得脸上无光。”
经理赶紧做认错, “老板，这是我的错……”
苏子芸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别忙着检讨, 你也不能控制不让车祸发生，但遇到这种事，你们接下来都得提起点精神，至于车祸原因，相信警察会给我们一个结果。”
经理其实很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做自我检讨，尤其是在座几乎所有人都被他打骂过，说实在的，他有点拉不下这个脸，苏子芸给他这个台阶、顾及他的脸面，从个人上来讲，他心底是有点感激的。
但采购部主任裂开了，经理不知道那大车司机为什么夜里出门，他知道。
戴口罩的苏子芸和白诗怀离开后没多久，牌九仿佛被诅咒了一样，频繁出现各种小概率事件，说牌臭吧，倒是真的臭的可怕，但是说牌好，那是真的离谱，原本只是玩玩的司机们在这大起大落中越来越上头，到最后有一人，稀里哗啦输了十几万出去，清醒了，货款的现金根本拆借不开，赢钱的司机们堵着他，让他愿赌服输把钱交出来。
到这一幕，主任只能对那名司机说，“我这里有渠道可以帮你信用卡提额。”
司机说他出门去取钱，其他几人有点不放心，怕他一个人跑了，是主任压着他们，让司机走了，可这一放，谁知道路上出车祸了。
主任给剩下的司机下封口令，那些人也很自觉，全当欠条作废，能拿到几万事小，被当成害死人的凶手，事情就大条了。
苏子芸争取到经理这一票，话音一转，提到一定要控制工程质量，“我听质检站跟我反应，咱们项目上周有很多试块不合格，这很不好，混凝土是工程的基石，如果连混凝土的强度等级都不达标，更遑论别的了。”
“老板，我们的混凝土强度都是合格的，之前不合格是因为做试块的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根本不会做试块。”季总工当场甩锅，把手下的人拎出来顶雷，但就常理而言，这句话也不无问题。
钢筋或许还会出现瘦身钢筋，但像混凝土，现在用的都是商混，很难出现不合格的现象，多半都是人为因素导致不合格。
此事并不起眼，送检不合格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复检合格就行，只有极端情况下会推倒重建。
但经理当场捅了季总工一刀，“我听说做试块的资料员可是您学生。”
言下之意，你甩锅都甩到自己学生头上，你这个做老师的是不是该为这件事负点责任？
苏子芸被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一震，局子里扣着的资料员竟是季总工的学生，假报告所指向的高层就很明显了。
既是领导又是授业恩师，资料员嘴硬不开口，相信季总工能在场外周旋把他救出来，也是一件很好猜的事情。
季总工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消失了，被经理捉住痛脚的他无法再保持超然物外，狠狠地反击，“之前监理说一直查查采购部，你一直搁置不议，但现在采购部的车队出现这么大的问题，管理上的混乱可见一斑！”
项目组实权上一二把手的针锋相对将他们不和的事情彻底暴露出来。
在会议气氛变得糟糕之前，苏子芸紧急叫停，“试块不合格是上周的事情，这周样品送检很好，都合格了，工作还是很有成效……”
会议结束后，虽然白诗怀全程当吉祥物防着采购部主任听出她的声音，但她心中看得透亮。
苏子芸先用纳凉费这个发钱的权力提醒众人‘谁是老板，谁拳头最大’，随后对经理进行拉踩，逼他表态，但在他完全表态前又给他往里送一点面子，再提试块不合格，撩拨经理对总工落井下石，激化两人矛盾，最后表示自己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针对季总工的意思，争取到季总工，转移仇恨。
一套组合拳打得年龄是她二倍的经理和总工晕头转向，不仅让他俩内斗，还让他俩认为苏子芸向着自己。
白诗怀：妙啊。
“第一个来找阿芸的会是谁呢？”白诗怀蹦蹦跳跳，自己开了赌局，她料定这两人肯定来找苏子芸打小报告举报黑料。
“不跟你赌。”苏子芸说，她和白诗怀打赌就没有赢过。
白诗怀：输不起。
苏子芸：？？？
苏子芸打算先去警局一趟，试试能不能炸一炸资料员，但骗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她赌输了……
“白白，咱们换个赌，你觉得和季总工存在师生关系的资料员，那份假报告有没有可能是季总工指使干的？”
“功利奶不可取！”白诗怀说，“你问问警察叔叔不就行了？”
苏子芸：作弊失败了。
苏子芸询问警察
“他的社会背景调查只做了一点，但他从人员关系上，季总工确实有不小嫌疑，我们技术人员选择以此为突破点，正在问询，如果有什么突破性进展会联系你方。”
“哦哦，好的。”
苏子芸犯不上去干审问资料员的活儿，没什么事，她和白诗怀该上班的上班，该摸鱼的摸鱼。
这样过去了大概半天的时间，警察那边有了很大进展，常人一辈子可能就遇到一次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只是稀疏平凡的一天，熟练掌握大量工作经验，甚至有总结好的基本规律和办案套路。
资料员对季总工指使他制造假报告一事供认不讳，并表明不是他做试块技术烂，这部分混凝土根本就不是商砼，是他们自己现场搅拌的配比，但也是得到了实验室正经报告的配比，所以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拆了重做这部分工程量太大了，所以就……
但大车司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医生表明他现在处于一种类似于植物人的状态，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提供关键证据。
物证痕迹科的人通过收集刹车片痕迹、轨迹模拟实验等，初步判断这是一场意外，大车司机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下，注意力不是很集中，从他的视角能看到街上的东西，但是他径直撞了上去，导致惨剧发生。
“我们在现场找到的可疑物品，经复原发现是一张信用卡，在案发当天快速审核提额达15w，他究竟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刷卡，这是我们接下来调查的方向，这或许与事故有直接联系。”
“我知道，”苏子芸说，“这个司机有和其他司机一起推牌九的爱好，可能是欠了大笔赌资。”
苏子芸给出关键提示，警察再度锁定突破方向，表示会尽快完成人员问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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