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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淡淡现耽小甜文(近代现代)——二九撼灯

时间:2021-07-19 07:38:18  作者:二九撼灯
  一个破六中,附近学区房住得特别满,稍微远一点儿的房子也没靠谱的,都是老旧建筑,水平跟这里的不相上下。
  同城软件上刷半天没找到合适的,景灼下楼买东西的时候想到田文龙。
  “单子!”田文龙在柜台后放下他的直播事业,亲昵地喊他,“这两天怎么没见着你?”
  “回日本了。”景灼说。
  “哇靠。”田文龙很有兴趣地看着他,“单子大哥,说句日语我听听呗。”
  “有干燥剂吗?”景灼问。
  田世龙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话换了个口音和语调重复了一遍:“yu ka n tsu o chi ma?”
  还挺有那味儿。
  景灼拎着购物篮,跟他对视。
  “啥意思啊?”田世龙又小心翼翼地问。
  景灼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有,干燥剂,吗?”
  田世龙没能领悟他的拆分,还是一脸求知若渴地看着他。
  “干燥剂。”景灼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方形,“除湿防潮的那种,干燥剂。”
  “噢!噢噢!”田世龙恍然大悟地一拍手,从柜台后钻出来帮他找,“我发现这个日本话和咱汉语发音很像啊!”
  “世龙。”景灼看着他撅着腚翻货架,“你脑门儿上那个眼是汲取你智商的弱智转化器吗?”
  “嗯?不是啊。”田世龙解释,“这叫天眼,可以让我看清社会上的人心善恶。”
  “……牛逼。”
  “六中附近有靠谱的房源吗?”买完东西结账,景灼向他打听。
  “我问问哈。”田世龙打开他的兄弟群,发了条语音,“兄弟们兄弟们,有没有六中附近靠谱房源,有没有六中附近靠谱房源。”
  效果出乎景灼意料,还挺一呼百应的,不过是一水儿语音回复的“没有”,口音天南海北,从广东话到东北大碴子。
  “大哥,你要是没地儿住,我在城中村那边有个小二层。”田世龙说。
  景灼婉拒了,有些惊讶:“你不动产挺多啊。”
  田世龙不好意思地摸了把锅盖头:“直播挺挣钱的,自己玩着也乐呵。”
  有自己的店,花销不愁,能干点儿想干的事儿,朋友还特别多,真挺让人羡慕的。
  “挺好。”景灼说。
  从便利店出来,他突然有种居无定所的错觉。
  很没安全感,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规划,但他过一天算一天,“将就”已经成了生活的常态。
  活得太糙。
  等老太太这事儿过去了,就回市里精致生活,也感受一下落地的踏实滋味儿。
  -
  周末终于能休息两天,晚上吃完饭他遛弯闲着没事儿,不抱希望地又给老太太打电话,竟然破天荒打通了。
  但老太太态度还是那样:“我不用你管,别在这浪费时间自我感动。”
  景灼让她气笑了,蹲广场边儿上看两只泰迪互日:“该回去我早回去了,别犟,跟我回市医院,县医院不行。”
  “谁说县医院不行!”老太太声音立马拔高,“你这是否定我整个职业生涯,否定我的人生价值!”
  老太太退休前是县医院骨科科长,兢兢业业几十年,在这儿也是有名气的。
  “别拽词儿了。”景灼跟她没得聊,两人都听不进对方的话,“明天我去看你。”
  “别来!”老太太急了,听筒模式喊出来免提的效果,“我回家了,不在医院!”
  老太太经常不耐烦,但一般只是冷淡和嫌弃,很少这样朝他发脾气,景灼觉得蹊跷。
  周一晚上,他没打招呼直奔医院,在住院部一扇半掩的病房门后看到了老太太。
  病房是单间,消瘦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定期染黑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不见银丝。
  明明是肝炎却挂的消化内科,景灼拿起她的病历要看,被一把扯走了。
  呼叫器响,进来的护士是上了年纪的,认识老太太:“黄科长。”
  “把他弄出去。”黄秀茂松开呼叫器按钮,指着景灼。
  护士以为是来找麻烦的,盯着景灼:“只有朋友家属可以探病,请你出去。”
  “……我是她孙子。”景灼叹了口气,“差不多行了。”
  “你是我孙子吗?你都没叫过我奶奶。”黄秀茂冷笑一声。
  护士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拿起病历悄悄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病房安静下来,景灼拖了一个小凳子坐到床边:“奶。”
  老太太眉毛差点儿扬进头发里。
  “别犟,去市医院,我也好照顾你,现在不是讲情怀的时候。”景灼盯着她的脸,恍然间已经一年多没见了,老太太脸色是病恹恹的蜡黄。
  黄秀茂的惊讶转瞬即逝,别过头:“人挪活树挪死,人老了跟树一样,挪窝就没。”
  “这边我住了七十多年,你爷你爸都在这边,我的根就在这儿,得陪着他俩。”
  景灼没吭声,他没见过他爷,对老爸也没印象,就每年过年陪老太太去扫墓时能摸摸两方坟头。
  黄秀茂把景灼送到市里上学,自己几乎没去过城里,固执地守在县城。
  安慰的话他说不出,陪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什么时候出院?”
  “月底。”黄秀茂说,“就一肝炎,很快就好了,不用人陪床。”
  气氛难得祖慈孙孝,景灼语气软下来:“真不去市医院?”
  “唉呀肝炎在哪看不一样!”黄秀茂打破气氛,“这边医生我都认识,跟这儿熟,市医院能让我多活五十年怎么!”
  “你……”
  “滚回去。”黄秀茂又按呼叫器,撒泼,一点儿前科长的风度也没有,“来人!有人打扰病患休息!”
  门很快开了,景灼循声看过去,当场愣在原地。
  “怎么了这是……哟。”
  进来的医生一手揣兜一手搭在门把上,也愣了。
  这泼天狗血,一盆接一盆的。
  景灼怀疑老天爷在他头顶上开了个屠狗场。
  “小程,把他提溜出去。”黄秀茂指挥。
  程落看看黄秀茂又看看景灼:“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景灼反问,“你不是外科的吗?”
  
  
第13章 在医院。
  土地爷爷一般的男人又出现了。
  “那天是临时替班。”程落解释完,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黄秀茂。
  “抢劫的。”黄秀茂没好气地说。
  “抢你病号服还是盐水瓶?”程落笑了笑,“亲戚?”
  “这我奶奶。”景灼很无奈。
  “县城太小了。”程落也觉得太巧,“出去吧,奶奶撵你呢。”
  两人出了病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来县城一个月终于找到老太太,景灼心里稍微踏实了些,看见程落竟然莫名生出一股……亲切?
  从医学院回来分开也就一星期,竟然有这种惊世骇俗的错觉。
  然而现在程落的神色却难得敛去懒散,甚至有些严肃:“黄科长住院一周了,怎么才来?”
  “她一直瞒我。”景灼瞧出他表情不对劲,“什么情况?”
  “不太好。”程落顿了顿,“肝炎。”
  景灼没太反应过来,普通肝炎怎么就到医生都说不太好的程度了?
  病房里,黄秀茂的声音很急:“小程,该换瓶了!”
  “来了。”程落朝景灼眨了下眼,推门进去。
  黄科长刚转院的时候就嘱咐过这儿所有人,要是有人过来探病,一律回复普通肝炎。
  他实在没想到这位探病的竟然是景灼。
  或者说没想到景灼是黄科长的孙子。
  “晚上有空一块儿吃个饭吧,我七点下班。”程落当着黄秀茂的面,只能说得很隐晦。
  严谨点儿的话,病人要求保护隐私的话医生只能替病人向家属隐瞒病情。
  但人道上来讲,家属最好知情。
  黄秀茂使唤程落毫不客气:“滴速调快。”
  “还快呢,手冰凉了。”程落走到她床前,试了试她干枯微皴的手背,“我去拿个加热器。”
  景灼杵在旁边什么忙也帮不上,老太太也不搭理他。
  有种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外人,而程落才是老太太亲孙子的错觉。
  -
  景灼走后老太太就皱着眉头睡了,指数都正常。
  交班、查房、写病历、写医嘱、收入院,忙乱而普通的一天。
  今天新入院了一个胃溃疡的小女孩儿,查房的时候正闷闷不乐地坐在病床上,嘟着嘴。
  程落走过去,俯身看着她:“愁什么呢孩子?”
  旁边几张床的病人往这边看。
  “我明天要做手术。”小姑娘看着快哭了,“我爸爸妈妈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他们说医生不让他们进手术室,所以不能陪我一起。”
  “做手术都不能让爸爸妈妈陪,我一个小孩儿,容易吗。”
  病房里大伙都乐了,这小姑娘一本正经说话太逗。
  “不容易,回头一定让爸爸妈妈给你道歉。”程落也乐,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给她擦眼泪擤鼻涕,“害怕吗?”
  “能不害怕嘛。”小女孩儿委委屈屈的,“在肚子上开口子呢!”
  “那现在害怕一会儿,明天就不要害怕了。”程落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很小很小的口子,睡一觉就好了,梦里什么都感觉不到。”
  “真的吗?”小女孩儿不太相信。
  “真的。”程落从白大褂兜里摸出来一张小贴画,撕了几个粘到小姑娘手上,“剩下的明天再给你,做完手术我来找你。”
  他褂兜里常年揣着一沓花里胡哨的小贴画,哄小孩儿用的。
  小姑娘立马不噘嘴了,拽着程落的袖子要看贴画还有什么款的。程落说了个“保密”,把贴画放回兜里。
  临床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也叫住程落:“医生叔叔,我也害怕。”
  “他也害怕。”程落扭头跟小姑娘说,“愿意把你那张贴画分他一半吗?”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小姑娘急了。
  人孩子确实挺不容易的,这会儿没有夺人所爱讲奉献精神的必要。程落拿出另一张贴画:“这个给你。”
  “不公平!为什么他现在就能拿到整张的!”小姑娘还是不乐意。
  “小声点儿。”程落比了个“嘘”的手势,用气流声说,“他的比你的丑。”
  大伙看着看这仨人直乐,冷冰冰的病房漾着暖。
  拉着脸查房的医生多,来这么个医生,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轻松一阵儿。
  晚上下班已经七点半了,医生下班时间没个准儿。
  “有笔吗你这儿?”换完衣服收拾好东西要走的时候,安韦冒出来问他。
  “我褂子兜里。”程落被他要笔要习惯了,往更衣室一指,“下回自己拿就行。”
  大家办公桌上人手一个笔筒,里头各种各样的笔塞得满满的,中性笔圆珠笔水笔记号笔荧光笔……就是不出水儿。
  用的时候刨遍整个笔筒也找不到一支能用的,被施了魔咒一样。
  就算偶尔有支争气的,被这个借走改改医嘱被那个拿走写写病历,也根本留不住。
  程落的笔们也不例外,所以他兜里常备一盒中性笔,同科室的医生护士一没笔用了就来扒拉他兜,几乎每支都日抛,平均寿命不到两天。
  脱下哄小孩儿神器·中性笔储藏室·神奇白大褂,神奇医生走出医院大门,变成一个普通人。
  景灼站在停车场旁边,掏出手机,翻半天才从底下找出来程落的对话框。
  上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消息是: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已经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刚要发个“下班了吗”,界面突然弹出来一个白色的对话框。
  程:回头
  景灼转过头,一眼看见一堆汽车电动车旁边的程落。
  程落走到他身旁:“挑个地儿。”
  有空吃个饭默认成有空谈个事儿,找个安静的差不多的地儿就行。然而程落好像不在默认模式上,俩人沿街走了十几家店都没有看上的。
  最后选在了一家粤菜馆。
  里头装修得还挺不错,门头不大,但老板挺用心,一家小馆子弄得跟主题体验餐厅似的。
  这县城经常让景灼觉得太割裂。有城中村也有新盖的高层,有商品均价不超过五块的小卖部也有田世龙那种半吊子24小时便利店,有烂大街的米线麻辣烫也有精致小餐馆。
  “喝酒吗?”程落问。
  “不喝。”景灼酒量不好。
  程落笑了笑,具体笑什么不知道,可能是想起来俩人第一次喝酒了。
  ……万恶之源。
  说起来这还是他俩头一回面对面正经吃饭。
  人家都是先吃饭再彼此深入了解怎么怎么着,最后一步才是上床。他俩倒好,一上来就直接跨过,把最后一步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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